第153章 要不私奔?
「浩然門內機關重重,要出去恐怕還得費些周折。為免你誤踩機關,你是想我背還是抱?」葉無雨望了一眼庭院里打鬥正酣的幾人,低聲問。
夏秀安嘆氣,「你怎麼方便怎麼來吧。」今天算是徹底入了賊坑了。
「你這孩子果然上路。」葉無雨低笑著半蹲下身,背向她,「上來。」
夏秀安攀附上去,一股他身上獨有似蘭似麝的淡香頓時縈繞在鼻端。
「磨磨蹭蹭作甚?不會抱緊我?等會掉到什麼機關里可別怪我不救你。」
夏秀安咬咬牙,雙臂環上他的脖頸。葉無雨站了起來,嘿嘿一笑,「看著不起眼,其實也不小嘛。」
夏秀安開始還沒反應過來,待到他身形在屋頂向另一側飛掠,才清楚這個流氓指的是什麼。如不是性命攸關,她恨不能馬上就一把掐死這個王八蛋。
葉無雨帶著夏秀安竟不按常規路線走。他一時翻上屋頂,一時又翻向地面,左走右縱,飛來縱去,不僅巧妙地避過了浩然門的暗哨,還將那些不知隱藏在何處的機關也完全規避開。
儘管他看似走得輕鬆,等到徹底飛掠出浩然門的時候,夏秀安分明感受到他的衣衫已徹底被汗水浸濕。
明明精力耗費過甚,他竟也不歇,偷了一匹還圍在浩然門外觀望的江湖人的馬,帶著夏秀安狂奔十來里,才找了一家大客棧入住。
「小二,一間上好的客房,炒上幾個你們這裡拿手的好菜,一併送客房內。」
機靈的小二趕緊拿鑰匙把他們往樓上帶,「客倌這邊請,天字一號房,左右清靜,前後透泰,保證沒人打擾二位。」
夏秀安一聽形勢不對,「小二,等下還幫我開間房。」
「開房你有銀子么?」葉無雨回頭瞥了她一眼,悠哉地隨小二上了樓。
夏秀安摸向腰間的荷包,竟已空空如也。她氣極而笑,也不再說話,直接追上二樓,一腳就向他後背踢去。
葉無雨卻似背後長了眼睛,反手一把抓住她的腳踝,往前一帶,夏秀安的整個身體已不受控制地一字馬地往前撕去。葉無雨趁勢一旋身,他已一手扶住她的腰,一手捏著她腳踝,讓她上不得,下不得。
「你這孩子太不乖了,竟想弒師。小心以後沒人敢娶你。」葉無雨摟著她的腰,聲音是無比愉悅。
夏秀安盯著他,好半晌,才轉動了下眼珠道:「你若再敢調戲我,我馬上就出去敲鑼打鼓告之所有人你的真實身份。」
開了門的小二見他們這般曖昧的姿勢,紅了臉,飛快地奔下了樓。
葉無雨的腰身正了正,慢慢收回手。
「你真無趣。」他埋怨地說著,「和你開個玩笑而已。」
夏秀安很想翻他一個白眼,此人惡劣之極,為什麼以前她會覺得他風趣幽默,還藏了他的鐵箭。真的是腦子進了水。
兩人進得客房,倒是窗明几淨,不怪小二自誇。
這時又有一個小二已給他們送上了一壺熱茶,今天中午晚上幾乎粒米未進的夏秀安自顧自倒了一杯熱茶。
「說吧,今天浩然門內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顧盟主會聯合靜慈齋的人要扣下我們?」
想到蘇小滿還被關在浩然門的機關里,不知情況如何,夏秀安實在沒心情跟葉無雨計較。
葉無雨坐在她對面,卻倒了杯冷水一飲而盡。
「從我了解的來看,恐怕主要是浩然門的藏寶閣差點被人成功闖入了。不僅殺了守閣的四位高手,只怕是還有遺失什麼寶物。你們之所以被顧盟主不擇手段扣留,是有個被重傷的守閣人說他看見一個穿暗紫衣裳的人殺人破機關闖閣。浩然門這些多年來都不曾被人闖入超過水霧閣附近。此次幾乎被人直搗黃龍,顧三謙涵養再好,一下子自也要亂了陣腳。恨不能立即一刀就將那闖入者手刃而後快。」
夏秀安不得不暗呼倒霉,今天出門的時候是不是撞了衰神,蘇小滿隨便準備一件俠女裝也與強盜撞了衫。
她疑惑道:「可是我和小滿一到浩然門附近時就被韓瑤她們咬住,根本沒有進入浩然門的時間,顧三謙為什麼要把我們做為懷疑對象?」
葉無雨很耐心地為她釋疑,「第一,他們並不知道你們何時在浩然門附近出現;其二,你能保證公孫君武之前沒進過浩然門?你們與同樣一身暗紫衣袍的公孫君武相熟,顧三謙為什麼不幹脆把幾個懷疑對象一網打盡?」
夏秀安又是聽得一陣牙痛,今天真是什麼好事都叫她遇上了。所有的禍事都是因為該死的各種巧合所致。
這時小二端上了四菜一湯,有葷有素,菜色精巧,想必是對天字一號房的特別優待。
葉無雨倒是很紳士地為她盛了一碗飯,「快吃吧。看你渾身上下沒幾兩肉,硌得我手痛。當多吃點,才有點女人該有的模樣。」
這色胚三句話不離本行,夏秀安幾乎已經對他的葷話徹底無視和免疫。
實在餓得不行了,她也顧不得什麼淑女形象,拿出前世趕時間快速吃飯的架勢,呼呼啦啦,三下五除二就把一碗飯倒進了肚子里。
然後像沒看到葉無雨吃驚地模樣,又接連幹掉了兩碗飯,直到幾個盤子只剩一點殘羹剩湯,她才滿足的打了個飽嗝,把筷子一放,「好吃。這家客棧的飯菜甚合我意。多謝葉掌門的款待。」
葉無雨明顯獃滯了一下,隨後眨了下眼,取了根牙籤,雙手為她奉到面前,「風捲殘雲吃足,下一步是不是該剔牙了?」
夏秀安看著被他修長光潔手指奉著的牙籤,分明是被他識破了她的心思。好在她平日就臉皮厚,此時乾脆裝傻,接過牙籤,「這怎麼好意思?我一個人就把飯菜吃完了,葉掌門還沒吃……」
「無妨無妨,平生第一次能看到一個女人堪比虎狼的吃相,也甚賞心悅目,我不吃都已經飽了。」
他果然起了身,出去喚小二來收拾殘局。
此人的審美已徹底不能以常理論之。用通俗一點的話來就,就是個變態。怪不得顧念蓉那樣的大美人都沒打動他的心。
夏秀安丟掉牙籤,還是愜意的再為自己添上杯熱茶。
小二收拾好碗碟離開后,葉無雨才進來。此時他手上竟拿著紙墨筆硯進來,一一放到小几上。
夏秀安瞄著他的身影又接著道:「我之前在水霧閣看到韓瑤她們三人圍攻一個穿暗紫衣袍的人,那人能在她們的圍攻下仍不見敗像,手底上功夫似乎不弱。難道他才是獨闖藏寶閣的人?」
葉無雨回頭看她,「你知道青雲派的人為什麼一直沒有離開浩然門?因為他們曾有人看到他們的同門師兄弟方子祁曾混在江無言的隨從中進入浩然門。他們擔心方子祁在浩然門闖禍,所以才一直沒走。」
夏秀安一怔,「江無言?」
她忽然記起一大早浣碧就曾說過江無言因為江大老爺的病前往浩然門找顧三謙求半根千年人蔘的事。雖然她到江家一月有餘,還未曾見過江無言,但也耳聞過不少他的事。對江家長輩尊重,對江家大部分生意有決斷權,少言寡語,有腿疾。
「若是青雲派的方子祁真有問題,那江無言豈不是要受到牽累?」
這時小二又送了飯菜進來,只兩菜一湯,很清淡的那種。
葉無雨再次坐到桌前慢慢吃了起來,「所以說,現在江無言在取得千年人蔘之後,走到半路又被顧三謙給騙了回去,現在不僅千年人蔘還在浩然門,江無言也被困在浩然門了。」
夏秀安倒抽一口氣,事情似乎很嚴重。江無言不過一介商人,如何能受得住武林門派人的手段?
葉無雨停筷忽然望住她,「在我找到你之前究竟發生了什麼,能讓你倖免於浩然門為你們布下的機關?」
夏秀安回想道:「我只是覺得……那個方子祁的背影有些眼熟,想出去看個究竟……」
葉無雨難得認真,微微皺眉,「眼熟的背影?像誰?」
總不能說像自己應該還在京城的姐夫趙紜生。何況說了他也不認識。夏秀安不想回答他,「是我看錯了。」
說到這裡,她又想起一事,「對了,你記得你在會客廳就在問江無言求葯後有沒有離開的事,難道你那個時候就懷疑江無言被扣在浩然門?」
看她在敷衍他,葉無雨顯然有些不爽,隨口道:「我只是懷疑。」
夏秀安追問,「你為什麼認識江無言?」
「我說過,我和他曾有一面之緣。」
「一面之緣就值得你深入浩然門,找上顧三謙的女兒打探情況?」
葉無雨一怔,轉而啞然失笑,「你這孩子沒別的,就是腦袋瓜子轉得快。為什麼不認為我是和顧念蓉再續前緣?」
夏秀安嗤笑,「浩然門在出事後戒備更為森嚴,你能打聽到這麼多消息,沒有內部人告訴你情由,憑你亂闖說不定早已變成馬蜂窩。」
葉無雨讚許地看著她,放下筷子,「你說像你這麼通透又靈秀的女孩子,怎能不叫人注目?夏秀安,我發現我已經不可自拔的喜歡上了你,不如你放棄徐瀾寧,跟我一起私奔吧。」
這麼直白的表白,又是自多年前打動過無數少女心的道風公子口中說出來,說不讓人心裡打鼓肯定是假的。夏秀安按下心裡那絲異動,臉色一沉,「別給我岔話題,你究竟是什麼人?為什麼對我的事情和江家的事如此熟知?」
葉無雨嘆了口氣,「還是被你發現了。和你相處還真不能保留任何秘密。」
他說著把伸進懷裡,摸索了好一會,才見他摸出張信箋紙來,推到夏秀安面前,「你看吧,這是徐瀾寧讓我交給你的。」
夏秀安一驚,徐瀾寧給她的書信為何會在他的身上?
她忙把那信箋打開,但見上面用極為蒼勁的小楷寫著:
……秀安吾妻,為夫在北庭的形勢緊迫,婚期怕是要延後了,自責於不能信守承諾。知你在江南,份外掛心你的安危,不得不託葉無雨過來照拂你。為夫知道你聰穎,個性獨立,但世事莫測,葉兄是我最好的朋友,見他如見我,我和他之間互相知之甚祥。如有何難事,全可與他商量或者交於他解決……
看完這麼一封簡短的書信,夏秀安一時有些說不出話來。
臉上是紅了又紅,徐瀾寧這個獃子,兩人還沒成親,居然在信里就妻啊夫的說得順暢,何況還要經過第三人的手……
葉無雨一臉無辜,「看到了吧,我可是受他之託來救你。你倒把我的好心當成驢肝肺,對我又罵又打,我很後悔答應他這件事。」
被他這麼一說,夏秀安心裡確實有幾分歉疚。臉上神色也緩和了許多,似有所解,「那……之前在我綺羅軒,你也是受徐大人所託?」
「不然呢?」
「在法華寺那次……」
葉無雨哼道:「那只是個意外。」
夏秀安又照著那信箋看了又看,實在懷疑,徐瀾寧居然會把她托給這麼個下流胚,就不怕這貨染指她?
葉無雨見她神色不對,「你應該去過徐瀾寧的院子,還記不記得,他的門楣上是書的哪三個字?」
夏秀安想了一下,「道風院?」怪不得第一次聽到道風公子的名字時有些耳熟,原來出自徐瀾寧的居室名。
「沒錯。我與他結識多年,兩人之間的了解比他弟兄弟還多。他一直羨慕我能在江湖上混,後來就乾脆把他的院子都改為道風院,只是希望我能把他那一份也給活出來。」
夏秀安終於釋然。以徐瀾寧的獃性,此事恐怕也只有他能幹出來。
「放心吧,我之所以開一間客房,是怕晚上百變妖人或者浩然門的人追過來對你不利。稍後我用條板凳就可以歇一宿,你只管安心睡你的床。」
原來如此,好好說不行么?擺出那副下流模樣,她能不誤會?
夏秀安心裡稍穩當了一些,「那江無言和蘇小滿你準備怎麼救?」
「他們為什麼要我救?」葉無雨看夏秀安瞪他,摸了摸鼻子,「放心吧,江無言能在江家混到第三把交椅,並不是個不諳世事的人。估計在被顧三謙重新請回去的時候,應該就已打發人回江家報信去了。江家雖是商戶,畢竟是江南第一首富,手底下也養了不少江湖能人。他們自會安排人去撈人。至於蘇小滿……」
他笑得有些古怪,「剛才已經找小二要了紙筆,你寫信通知人來救她。我一個人能力有限。沒見今天把你帶出來我都快累慘了?」
「我又能通知誰?」
「自然是容慶。他不是一直都對蘇小滿體貼入微關心她的么?他曾經都還去卧龍寨孤身一人救過你,為什麼不讓他自己來救他的心頭好?」
不知為何,夏秀安總覺他這句話不對勁,相當不對勁。
葉無雨不給她多加思索的時間,已經把桌上的碗碟推上一邊,從小几上把紙墨笑硯全數搬到桌上,鋪開紙,把毛筆也蘸了墨,塞到她手裡。
夏秀安有些為難地看著桌上的宣紙,容慶如果知道小滿出了事,肯定會毫不猶豫地過來救她。只是以他的身份,如果在大梁太過招搖,肯定於他不利。何況小滿還說他相當忙,那位黃老將軍的病似乎相當難治,他能分得開身么?
「你寫不寫?不寫我也沒時間陪你在這裡耗。」葉無雨打了個哈欠。
「要不找人去通知小滿的表姑?」
葉無雨笑了,微帶酸氣,「怎麼,心疼了?」
他見夏秀安又在變臉,慢悠悠道:「江湖事江湖解決。如果你驚動官府,小心蘇小滿反而有性命之憂。」
「寫啊,愣著幹什麼?不想救蘇小滿了么?」
夏秀安一咬牙,就開始一筆一畫小心翼翼寫了起來。
她只在宣紙上簡短寫下七字:小滿遇險浩然門。再落了她的名字。
想起她已用心練了很久仍不太雅觀的字體,特別是剛來時還下過功夫狠抄《大梁律》,一為熟悉繁體字,同時也為能讓毛筆字不至難看得過分。這幾個寫給容慶的字太丑,他會不會認為是別人冒充?
葉無雨一把將宣紙搶了過去,當看到她寫的字,明明想笑,卻強行忍住,還在那裡摸著下巴稱讚,「甚好,甚好。夏家五姑娘能詩會武通韻律,研製葯玉無所不能,能寫出如此龍飛鳳舞的字,世所罕見。相信容慶一定能半夜驚醒。」
夏秀安惱羞成怒,「不許笑!給我!」
她去搶,葉無雨手一舉高,她蹦再高也休想摸到他指尖。
「不笑不笑。我現在就出去讓人送信。我會讓小二給你打水好生沐浴一下。我順便去買換洗的衣物。」
葉無雨拿著信出去了。夏秀安被氣得坐在椅子里半晌沒動。
沒一會,小二收好碗碟,又抬來熱水,還把一套衣物放到床上,就出去了。
夏秀安起身關好門,趁葉無雨沒回來之前趕緊寬衣洗澡。
待她沐浴洗漱完,葉無雨還不見回來。她也實在累得不行,自顧自就抱被倚在床邊閉目養神。
蘇小滿出事,她心裡無比擔心,哪裡睡得著,只是在思索著明日到底該怎樣再入浩然門找顧三謙要人。
不知過了多久,房門吱呀一聲響,她睜開眼,就見葉無雨已換了一身月白色衫子進來。有一瞬間,她還以為是徐瀾寧。
他似乎也剛洗過,領口微敞著,半截胸膛若隱若現,燭火映照下,可以看見上面每一寸肌理修長而優美,瘦卻不瘦弱,彷彿蘊含著無數力量。
他見夏秀安睜眼,「還在等我?睡吧。既然要當好你的守護神,恕我今晚不能上床,只能在長凳上勉強一夜。」
狗嘴裡吐不出象牙。
既然他是徐瀾寧的朋友,想必也只是嘴賤而已,底線應該還是會把握好的。
夏秀安沒理他,翻身就上了床,和衣鑽到被子里去了。
在葉無雨悄然吹滅油燈后,聽到他在板凳上躺下,呼吸勻稱,緊繃的神經不禁也慢慢放鬆,竟不知不覺睡了過去。
一夜倒是好眠。
後來還夢到蘇小滿已無恙地從浩然門朝她奔來,大笑著一把抱緊她,還不斷叫著她的名字,「秀安……秀安……」
她也開心的抱緊她,後來覺得手感不對,驀然就睜開了眼,然後在咫尺之距,看到了一雙賊亮賊亮的眼。
她的腦子停擺了一瞬,抬手就朝他臉上扇去。
可是她的手似乎被什麼遮擋住了,她一低眼,發現她的手居然探進他的上衣襟里,正摸在昨晚被她瞄了一眼的修長優美的肌理上。
她幾乎快要暈過去,咬牙切齒翻身就去掐他脖子。
葉無雨一把將她的兩隻手腕抓住,聲音還帶著些暗啞,「夏秀安,你別太過分。我昨晚不過是板凳硌得我腰痛,想在床邊找一點平順的地方歪一下。是你自己對我又抱又摸,叫都叫不醒。便宜讓你佔了,你現在倒惱羞成怒遷怒我起來。我又到哪裡找人說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