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線索
小木屋中氣氛詭異，喬伊斯心思紛亂。
眼看著青紋蝶沒入銀鏡之中，喬伊斯表現出想要獲知發生之事的神情，緊緊盯著銀鏡的變化，實則心中卻不免緊張。
對於喬伊斯來說，眼前的事物，詭異程度超出了他的認知，很可能會威脅他本就不好的生存境況。
「滋！」
銀鏡所泛的漣漪，開始顯露斑駁的銹印，翠綠色的光澤受到影響，就像是被污染逐漸凝固了一樣。
「出來。」
看著銀鏡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舊生鏽，斗篷女子梅根連忙對著鏡子念出了古奧法語。
之前沒入鏡中的青紋蝶，掙扎著一點一點從斑駁的鏡面透出，可蝶身像是沾染了銹跡在失去生機。
最終生鏽的青紋蝶不動了，蝶身只是出來了鏡子一半，看著猶如粘在了斑駁的銀鏡上。
儀式的三根蠟燭漸暗，喬伊斯表現出受到驚嚇的樣子，向後退了兩步，奈何木屋的空間不大，又站了幾個人，他很快就掩坐在床上。
「銹痕！」
喬伊斯想到了昨晚夢境中，那注視著老魯伯特痛苦掙扎的金屬人，雙眼所泛的血色銹光。
銀鏡沒有顯示出景象，喬伊斯既有些暗自慶幸，又不免為沒能看到進入家中翻找東西之人而惋惜。
喬伊斯能意識到，在現下危險的處境中，知道的越多可能死的就越快，如果銀鏡顯示的景象是旅行者酒吧之人，他將會很難自處。
不知道是不是裝出來的，儀式失敗了之後，精瘦男子卡爾與一同進屋的毛氈帽老者對視一眼，都有著少許驚訝之色。
在喬伊斯坐在床上的角度，能清晰看到老者帆布皮穗褲腰上掛著的佐輪手槍套。
「拿上你認為重要的東西，去索克區警署認屍。」精瘦男子似乎認為再難找到重要之物，對嚇坐在床上的喬伊斯開口道。
精瘦男子的說法，是不是有讓蘭帕德和斗篷女子適可而止的意思，喬伊斯就不確定了。
扁平的鐵糖盒中，也就有著倫蘇市府印章的房契和一張老照片，喬伊斯將之拿出捲起裝入了夾克衫內兜。
「艾琳娜呢？」
喬伊斯像是才想起來，看著屋中的四個人。
「已經通知了艾琳娜，讓她先行去索克警署。」蘭帕德神色凝重，心思並不在這件事上。
沒讓艾琳娜回家，而是直接告知她去了警署，喬伊斯覺得執法者重點懷疑的對象，應該不是她。
喬伊斯只能跟著精瘦男子出了門，如果不站在旅行者酒吧這邊，他怕自己很快也會出事。
離開小巷坐上馬車沒多長時間，馬車就到了一處廣闊的鐵護欄庭院中。
夜晚的警署並不安靜，被抓的小偷，鬧事的酒鬼，以及流浪漢不少。
在早早等候的警探帶領下，喬伊斯隨精瘦男子卡爾進入了警署的地下停屍間，看到了艾琳娜和另一名青年執法者。
「喬伊斯，老魯伯特……」
雙眸泛紅的艾琳娜，看到喬伊斯之後再也忍耐不住，上前抱住了他的腰身。
喬伊斯什麼也沒說出來，只能拍了拍艾琳娜的背部。
任由艾琳娜發泄了一會兒，情緒穩定了些許，喬伊斯這才輕柔將她推開些許想要認屍。
「別掀開！」」
艾琳娜突然之間喊了一嘴，讓身處陰冷停屍間的喬伊斯一顫。
儘管喬伊斯對老魯伯特的屍體有心理準備，可是被艾琳娜這麼一喊，恐懼感還是不免在他心中升騰。
「老魯伯特死的可怕，你確定要看？」
淡金色眼眸的青年執法者，向著喬伊斯提醒道。
喬伊斯想到自己和艾琳娜被老魯伯特養大，不能讓老人死得這麼不明不白，他的神色漸漸堅定，順著青年執法者和艾琳娜的目光，無聲來到一張停屍床前。
蓋屍的白布，像是被污穢血液沾染了，擴散出一圈圈血銹印記。
喬伊斯伸手掀起白布的一角，看到了老魯伯特陰暗破敗的臉孔。
不知道是不是臨死之時的痛苦，老魯伯特充斥銹跡的雙眼，顯得極為猙獰，就像是瞪視著喬伊斯。
喬伊斯只覺得一身汗毛驟然豎立，但他強忍住了慌張後退之意，一點點順勢將遮屍布掀開。
當看到老魯伯特內臟被掏出的腹部破爛傷口，喬伊斯終於將老者的屍體再度蓋上，轉身向著停屍間過道快走幾步。
胃部的不適感難以抑制，喬伊斯也不想忍耐，扶住牆壁連續嘔吐，這樣才更加符合以前的那個他。
「他怎麼會那樣？」
好一會兒，喬伊斯才緩過來一些，喘著氣對停屍間的人道。
「開膛破肚，內臟被掏了出去，而且屍體還生出了鐵鏽般的物質！」淡金色眼眸的青年執法者，明顯能聽出喬伊斯指的是什麼。
「是誰殺了老魯伯特？」
喬伊斯又有些受不了身體的反應，可下午吃得那些東西，已經被他吐了個乾淨。
「他在墓園的枯葉林中被人看到時，已經死去了，我們趕到現場也沒能發現可以鎖定兇手的線索。」淡金色眼眸的青年，對喬伊斯解釋道。
「老魯伯特死了，接下來該怎麼辦？」
喬伊斯失神嘀咕，表現出了不知所措的心緒。
對於艾琳娜，喬伊斯內藏著歉意，但眼下自己的境況不好，一些事只能讓她承擔。
「教會說還要檢查老魯伯特的屍體，確認再無異樣之後，會幫著將他下葬。」艾琳娜略有猶豫與喬伊斯商量，隱晦看了一眼精瘦男子卡爾。
從艾琳娜的目光中，喬伊斯意識到生命女神教會同她早有商量。
「一具屍體也涉及到教會與軍情部的利益嗎？」喬伊斯心中感慨，介入的雙方都想通過老魯伯特的屍體找出些線索。
在喬伊斯想來，這個世界上的屍檢必定是有所不同，表面上難以看出的東西，很可能會通過秘學尋找到答案。
「我身上只有一個銀奧。」
喬伊斯示意自己沒錢，頗有些自私自利的意味，讓艾琳娜看著辦。
站在喬伊斯一方的卡爾，張了張口最終還是沒有說話。
「老魯伯特的屍體，教會一定能妥善處理，給他安排一個好的墓地。」青年執法者保證道。
「安葬老魯伯特是一方面，希望你們能抓到兇手。」喬伊斯雖這麼說，卻不知道該不該抱有這方面的希望。
這倒不是喬伊斯認定教會無法查出什麼，而是即便有什麼線索，一旦牽扯到利益，也未必會告知他和艾琳娜。
在老魯伯特被害的事情上，不管生命女神教會能不能找到真兇，到時候只怕隨便搪塞個理由，弄個替死鬼，就將喬伊斯和艾琳娜打發了。
離開了警署，喬伊斯只是記下了老魯伯特屍體能看到的異常，並沒有詳細檢查的機會。
「喬伊斯，我要回教會了！」
艾琳娜望著喬伊斯，有著身不由己的擔心。
「我不敢回礦工街的住處。」
當著精瘦男子卡爾的面，喬伊斯一臉害怕刻意求助，像是想要讓艾琳娜帶他去教會。
「你可以在旅行者酒吧暫住，我們會保護你的。」精瘦男子連忙將話接了過來，顯露出的沉穩信心，不知道是安撫喬伊斯，還是給青年執法者和艾琳娜看的。
「艾琳娜，如果由旅行者酒吧保護喬伊斯，相信他不至於有危險，我得留下來將老魯伯特的屍體帶走。」淡金色眼眸的青年執法者，對想說什麼的艾琳娜安排道。
看著青年執法者將艾琳娜送上了馬車，卡爾也沒給喬伊斯機會，同樣帶著他上馬車離去。
沉默的車廂中，喬伊斯很難想象艾琳娜在教會中的處境，畢竟他對教會內部的情況不怎麼了解。
可是喬伊斯明白，能夠在旅行者酒吧暫住，已經是他現階段唯一能為自己爭取的選擇了。
喬伊斯無法確定殺老魯伯特的兇手，而他又沒什麼自保的能力，他是真害怕回到貧民區的小巷子住會遇害。
車廂中的氣氛沉悶，卡爾沒有再詢問什麼刺激喬伊斯。
老魯伯特的死，對喬伊斯確實是不小的衝擊，在此之前，他做的噩夢中，細微情況竟和現實對應上了。
回到旅行者酒吧，喬伊斯木然上了二樓，被安吉拉帶去了休息室，一頭栽倒在了床上。
倒在床上的喬伊斯睜著雙眼，完全不像過於疲憊能睡著的狀態。
「如果不是我主動找上了旅行者酒吧，估計就要被拉進生命女神教會了！」睜著眼睛表面上神色木然的喬伊斯，在內心暗嘆道。
覺得老魯伯特隨時都可能離去，喬伊斯是想給自己找條後路，至少要有薪水可以生活下去，可他沒料到老魯伯特會死。
「28—57，這兩組數字出現在我腦海中，伴隨頭部的劇痛，似乎不是通靈儀式的後遺症，那個時間難道老魯伯特有危險，或是遇害了嗎？」喬伊斯只覺得迷霧重重。
兩組數字代表著什麼，喬伊斯現在還不清楚，但應該很重要。
「有可能是老魯伯特給我傳遞的信息，可如果他遇險或遇害之後，又是通過什麼方式傳遞的呢，昨晚所做的夢又怎麼解釋？」喬伊斯想到這裡，他認為老魯伯特之前應該對危險有所預感和準備。
「難道是提前在我腦海中留了暗示，在一定條件下被觸發？而浮現那兩組數字的觸發，就是老魯伯特的死？」喬伊斯想到了詭異的秘學，可他幾乎對秘學不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