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蒼蠅
清洗過的衣物掛在盥洗室，向地面緩緩滴答著水珠。
穿著大褲頭的喬伊斯，顯露出的身體和肌膚沒什麼異樣，甚至連傷痕也看不到。
「雖然買了新衣物，但這身衣服洗乾淨了還能穿。」喬伊斯將早已刷好的膠鞋，又空了空水。
「嗯？」
表面上喬伊斯沉默不動聲色，實則卻沒放鬆警惕，就在他拿起肩背槍套要出盥洗室之際，發現斜上方通風口多了一隻蒼蠅伏在壁上。
「粘果樹蠅！」
喬伊斯沒有盯著伏壁的蒼蠅看，他洗澡之前檢查過盥洗室，也觀察過通風口，並未看到蒼蠅的存在。
倫蘇市的天氣雖然冷了，但粘果樹蠅卻很常見，這種蒼蠅多是生存在森林中，生命力頗為頑強，在外界也能藏在樹內或果實中過冬，更不要說房屋的通風管道。
出了盥洗室，喬伊斯刻意留了敞開的門。
穿好在小木屋捎回來的內衣，喬伊斯又套上了一身土色工服，這種衣服是工人很常見的著裝。
沒過多長時間，就在喬伊斯帶槍和衣躺在床上之後，盥洗間的蒼蠅飛了出來，落在了休息室的小桌邊。
「不會有什麼問題吧？」
喬伊斯睜著雙眼，表面上沒將蒼蠅當回事，心中按耐著打死它的衝動。
即便落在桌邊的蒼蠅，這時頭朝向喬伊斯，他也沒從這隻粘果樹蠅察覺到什麼異樣感。
尋常的粘果樹蠅算不上有毒，只是比較骯髒討厭，攜帶細菌，若是蒼蠅不亂飛往食物上落，相信出身貧民區的人，沒誰會將其太當回事兒。
然而，發現了這麼一隻蒼蠅，喬伊斯睡不著了，他害怕閉眼的一會兒功夫，蒼蠅就會藏起來，或是在視線死角接近他。
「這隻粘果樹蠅不太大，聽不到振翅聲。」喬伊斯沒盯著蒼蠅看，暗暗估計道。
在床上故意翻了翻身，喬伊斯像是躺不住起來，收拾收拾出了休息室。
到了地下卷庫進入其中，喬伊斯熬夜閱覽任務卷案。
地燈光線柔和，在喬伊斯暗裡戒備等待的情況下，他來往石質卷架，果然又看到了一隻蒼蠅飛落在遠處。
「這麼下去就算不殺我，也是熬不住啊！」喬伊斯想要哀嚎，但實在沒有這種情緒。
之前喬伊斯敢出酒吧吃東西、理髮，是他覺得軍情處可能會出於一些目的，對他進行保護。
另外殺害了老魯伯特的兇手，如果真是為了找某件東西，喬伊斯活著會比死了有價值。
「不太像那血色銹跡的感覺，難道是軍情處的人所為？」喬伊斯想到了秘修，只是不確定是何詭異的手段。
「能通過蒼蠅監視的話，這種能力簡直變態。」喬伊斯腹誹著，覺得有待於確認，還得再觀察觀察。
其實就算沒有這隻粘果樹蠅，喬伊斯之前也心思著，要在晚上閱卷調節睡眠。
決定明晚回新住處的喬伊斯，得白天睡覺，這樣才能在獨自一人的夜晚保持精神狀態。
「怪不得之前沒發現有人跟蹤，藉助這種東西，讓人實難察覺到，但就算有人能用特殊手段通過蒼蠅觀察，距離上也應該有相對的限制。」喬伊斯只是有少許猜測。
這時的喬伊斯，更希望遠處卷架上的粘果樹蠅是被軍情處秘修所控，至少軍情處的人到目前為止，還沒有表現出對他的惡意。
而且有些事一旦知道了，也能有所準備，或許還可以藉此針對利用一番。
一夜的時間，喬伊斯乾巴巴查看著任務檔案，表面上神情極為專註，連口水也沒喝，使得書桌旁邊的檔案又起來兩摞。
「嗤！」
直到喬伊斯精神極為疲憊，就在他想從座位上起身之際，神情隱隱出現了恍惚。
視線模糊之中，喬伊斯好像看到了一座鼎爐，被燒紅的鼎爐。
「怎麼回事。」
喬伊斯身形晃了晃，若是被不知道他狀態的人看到，怕是會以為坐得時間長了，熬夜神疲猛然起身導致的。
穩住身形，喬伊斯搖了搖頭，似乎想讓自己清醒一些，攥著左手向庫門走去。
這時喬伊斯感覺左掌心火辣辣的痛，猶如被燒灼了，他之所以搖頭，主要是想掩蓋攥握左手的動作，吸引外部注意力。
用鑰匙盤打開卷庫大門，喬伊斯出去后再度將之關上。
「隱去，隱去！」
喬伊斯往酒吧二層休息室走的過程中，不斷試圖集中精神，想象著左手掌心鼎爐蓋印記的消隱。
表面上沒什麼急切的喬伊斯，回到休息室很從容。
「怎麼會這樣！」
點著盥洗室的燭火，喬伊斯打開水龍頭，將雙手探入洗手盆中，以隱晦角度看了一眼打開的左掌心。
除了掌心泛紅，像是被熱水燙到了，喬伊斯左掌心再沒有異常，就連鼎爐蓋印記也看不到。
喬伊斯這時一碰左掌心，被灼燒的疼痛感，依舊是那樣的真實。
「剛剛像是看到了火紅鼎爐要融化，難道是什麼啟示嗎？」喬伊斯用水沖著左手掌，盡量使掌心向下，目光則是不經意間觀察著盥洗室。
「粘果樹蠅沒有立刻從通風管道跟來，是我多心了，還是操控蒼蠅的人比較謹慎，防著被我發現端倪？」喬伊斯閉上水龍頭，快速甩了甩手。
此時喬伊斯還有一個想法，那就是操控蒼蠅的人，可能有時間的限制，不能一直持續下去。
考慮到自己進入卷庫呆了一夜，至少會被坐崗和守衛之人看到，喬伊斯反鎖了休息室的門。
因為剛剛恍惚和掌心灼痛的關係，喬伊斯不免回憶起了在小木屋所做的噩夢，以及頭痛腦海中浮現出數字的事。
「鼎爐與老魯伯特沒關係，可為什麼剛剛會出現異樣呢，難道說是我閱了一夜的任務檔案，精神疲憊才引發的嗎？」喬伊斯衣服不脫躺在床上，微攥雙手思量著。
擔心睡著了下意識鬆開左手，被人或蒼蠅進來發現，喬伊斯最終還是拉開了被子蓋上。
「引發？那好像燒透的鼎爐，很可能本就存在問題，羅盤眼珠裂紋的細線，都被印記吸收了，只是我精神不濟讓這個問題顯露了出來。」喬伊斯盡量調整情緒，舒緩著緊張感。
細微回憶剛剛恍惚看到的鼎爐，喬伊斯有種判斷，那就是鼎爐快要承受不住了。
「不會越來越嚴重吧，且不說鼎爐印記出現問題，侵害到我的身體，如果有什麼放光或是難以消隱的狀況被人發現，只怕我也就完蛋了。」喬伊斯產生了極為強烈的危機意識。
「太難了！」
喬伊斯先是有著身處漩渦無力掙扎之感，隨後又覺得是走在懸崖峭壁邊緣，踏錯一步就是萬丈深淵。
穿越之後短短一段時間的事，就如同洶湧暗潮般襲來，喬伊斯從來沒這麼累過。
「得趕緊睡覺補充精神，晚上必須要回新住處。」喬伊斯恨不得立刻就找個沒人的地方藏起來，但他沒有這個能力。
壓下掀開被子立刻回新家的想法，喬伊斯迫使自己補眠恢復狀態，這樣才能應對變故。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在沒發生什麼事的情況下，安靜的房間中，喬伊斯昏昏沉沉感漸濃，雙眼皮好像支撐不住，不由自主的閉上了。
不知道喬伊斯是新人的關係，還是閱了一夜的任務檔案，白天並沒有人來打擾他。
直到外面的天色漸黑，躺在床上沉睡的喬伊斯，才突然間做噩夢了一般，一個激靈從床上坐起。
「呼！」
大腦一片空白的喬伊斯，顯然還沒完全清醒，沒一會兒就支撐不住再度躺了下去。
「這是幾點了？」
過了二十多息之後，喬伊斯能察覺到他下意識一直攥著的雙手在發麻。
「鐺！鐺！鐺！」
休息室的敲門聲適時響起，喬伊斯聽在了耳中。
緩了一會兒，喬伊斯去將房門打開，看到了泰瑞莎.貝拉。
「喬伊斯，萊卡服裝店送東西了。」
泰瑞莎在房門外說話的神情略有古怪，有著詢問之意。
「嗯，昨晚去服裝店訂了衣服，這麼快就做好送來了！」喬伊斯先是愣了愣，旋即意外感嘆道。
「對了，泰瑞莎，能不能幫我找輛馬車，我想將衣服都帶回新家，明天一早再回來上班。」喬伊斯向白髮少女拜託道。
「好的。」
泰瑞莎答應的痛快，似乎不是什麼大事。
看到白髮少女離去，喬伊斯進入盥洗室收拾了洗好的衣物。
儘管衣物在泛潮，但喬伊斯還是將之都放在大布上包裹起來。
喬伊斯在休息室四下看了看，像是在確認還有什麼需要帶走的，發現一隻粘果樹蠅伏在了窗帘上。
「又來了嗎？」
喬伊斯心下暗嘆，更多是猜疑。
確認過小來小去的重要之物，喬伊斯提上包裹從房間走了出去。
儘管喬伊斯需要軍情處的保護，但他也急需要私密的空間，確認左掌心鼎爐印記的情況。
在二樓路過博德安.亞瑟的辦公室，面對關著的房間門，喬伊斯沒有敲門打擾，直接下了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