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併案偵查?
現場經過了細緻的清洗,乾淨到一枚指紋都沒有發現,偏偏碎掉的花瓶上提取到了一枚荊益山的指紋。這一點非常奇怪。兇手仔細清理現場,他於晚上十點殺人,凌晨兩點才離開,不排除這四個小時之內他就是在進行著現場的清理工作。心思如此縝密的一個人,怎麼可能在一隻碎花瓶上留下自己的指紋呢,而且還將這隻碎花瓶留在了現場?這簡直有違一般人的心理。
沒想到,畢煒剛在會上說出了這一看法后,率先對他提出質疑的,竟然是彭玉函。彭玉函說,現場所有的證據以及證人的證詞,都可以證實荊益山當晚就在現場,他不明白為什麼畢煒要替荊益山開脫。
畢煒愣了一下,因為彭玉函的專職工作是法醫,平時的案情分析會他只是彙報勘驗結果,沒有進行過案情分析。可是今天,他卻站出來反對畢煒的分析。這一點,畢煒沒有怪他,反而很體諒他。邢甫邦不幸遇害,所有人都心情沮喪,彭玉函之前也深得邢甫邦的信任。他能有這樣的舉動,並不奇怪。
有的人支持畢煒的看法,有的人卻保留態度,還有的人認為彭玉函的意見也很重要,荊益山必須落網。很快,全市針對荊益山的抓捕工作轟轟烈烈地展開了。
這幾天,燕垣市公安局還遇到了一件糟心的事:他們上報市政府和省廳,想要為邢甫邦舉辦追悼會。省廳的批複還沒有來得及下來,市政府的回復批文就來了,他們說,鑒於邢甫邦是在自己家中遇害,與公事無關,為避免浪費不必要的人力物力財力,對市局的申請不予同意。
看到這份文件后,很多人都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了,市公安局另一位副局長紀如衡,氣得大罵市政府的作風:「去年那個副市長,姓李的那個,自己開車回家出了車禍死了,市政府都給他舉辦了一次追悼會,我就不明白了,憑什麼老邢沒有這個待遇?」
一眾警察都憤憤不平,有的人甚至鼓動文碩去向他爺爺求情,看看這件事情上能不能通融一下。每一個人都義憤填膺的樣子,唯有畢煒,什麼話都沒有說。安琪兒問他的意見,畢煒說了句:「追不追悼會的,意義已經不大了,邢局人都走了。再說了,按照他的性格,如果這個時候他能回答的話,我相信答案也是不舉辦追悼會的。」
大家聽了畢煒的這番話后,漸漸沉默了下來。邢甫邦在燕垣市公安局工作了三十多年了,他的性格大家都很清楚,畢煒說的是事實。
最終,追悼會沒能舉行,只是匆匆進行了一場遺體告別。那一天,全市的公安系統來了許多人,省政法委的張書記和副公安廳廳長游旭都派人送來了花圈輓聯,以寄哀思。每個人的警服左胸口的位置上,都別上了一朵白花,脫帽三鞠躬的時候,有人忍不住悲聲大放。他的情緒很快感染了每一個人,大家都流出了淚水。
邢甫邦外地求學的女兒也趕回來了,在安琪兒等幾名女警的攙扶下,勉強站著。她不知道哭昏過去幾次了,畢煒打量著這個二十歲出頭的女孩兒,真不知道該如何去安慰她才好。同時,畢煒也在內心替她慶幸,如果那一晚她也在家的話,一定難逃兇手的魔爪。
邢甫邦夫婦的遺體被推進了焚化爐中,從高聳的煙囪口化作了濃濃的青煙,隨風飄散。局長注視著這一幕,眼睛紅腫,他突然大喊了一聲:「老邢,走好啊!」舉起手臂敬了一個禮,所有警察佇立在局長身邊,紛紛敬禮致敬。
邢甫邦的事情告了一個段落,可是畢煒並不甘心,荊益山雖然具有作案嫌疑,但他並不相信荊益山是兇手。這一天,他將兩份卷宗放在了桌子上,仔細翻看著。這兩份卷宗,一份是顧欣桐與羅偉遇害的案子,一份是邢甫邦夫婦遇害的案子。最新的檢查結果也匯總在了這兩份卷宗里,但是毫無收穫。畢煒接觸過不少的刑事案件,但是從來沒有一起案子像這兩件案子似的,現場清理得很乾凈,連一枚多餘的腳印和指紋都沒有留下。他喟然長嘆,重重地往後一靠,兩根手指掐了掐睛明穴,想讓自己疲憊的狀態有所緩和。
這時,辦公室門外有人敲門。
「進來。」畢煒有氣無力地說。
門打開,安琪兒進來了,拿著午餐:「餓壞了吧,先吃點兒東西吧。」
畢煒說道:「這剛幾點啊,就吃午飯?」他看了一下時間,發現已經是下午的兩點半了,原來不知不覺大半天的時間過去了。他改口說:「你應該和我說一聲嘛,咱們一起出去吃。」
安琪兒說道:「不用啦,我看你這麼忙,沒忍心打擾你嘛,再說了,早一點兒破案,也早一點兒給邢局和小桐一個交代。」
畢煒點了點頭。安琪兒幫他打開了包裝盒,把筷子遞到他手裡。畢煒只是扒拉了兩口,因為心情低落,飯菜是什麼味道他完全嘗不出來。安琪兒看到桌面上的兩份卷宗:「你懷疑這兩件案子會是一個人乾的嗎?」
畢煒點點頭:「不是懷疑,肯定是一個人乾的。」
「為什麼?」
「首先,這兩起案子中的兇手都具有極強的反偵查能力,他的作案手法有違一般的犯罪心理,比如說小桐的案子里,拋屍手法與以前大不相同。而邢局的案子里,逗留在現場那麼長時間,也明顯和其他的殺人案犯罪心理不同。」畢煒放下了筷子,喝了一口水,繼續說道,「其次,作案時間都是在凌晨,房屋門鎖沒有被破壞的痕迹;第三,現場沒有發現明顯的腳印指紋,兇手作案后,每次都可以從容地清理現場,說明這個人的心理素質很強,」他端著茶杯,目光出神地望著自己的腳尖,呢喃說道:「不是一般的強……」
安琪兒問道:「需不需要我們上報,併案偵查?」
畢煒還沒有來得及回答,就聽門外又有人敲門了。安琪兒起身去開門,進來的卻是於廣,他抱著一個大紙箱子,裡面盛放著一些辦公用品和書本,他放下紙箱子喘著氣說道:「畢隊……局裡剛剛決定,讓紀局代替邢局的工作。這是邢局以前的東西,我剛剛收拾好。」
畢煒知道他接下來要說什麼了,點點頭說:「放在這裡好了。」於廣放下紙箱子后,就先出去了。
安琪兒走過去,將紙箱子里的東西拿出來,整齊地擺放在了畢煒辦公室的書櫃里。畢煒很少有時間去看書,書櫃里的書大部分都很老舊,全都是以前在這裡辦公的人留下的。自從來這裡后,他都沒有打開過書櫃。看到這些熟悉的事物,畢煒又想起了邢甫邦,他長嘆了一聲,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而正在此時,畢煒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來電顯示,接通了:「喂,大驢子……對……什麼?……好,我馬上過去。」
畢煒掛斷電話,急忙起身,穿好了外套。安琪兒問他什麼事,是不是案子有了線索了。畢煒說道:「大驢子找到了荊益山以前的一個獄友,據說這倆人的關係很好,我去問問,或許有什麼收穫呢!」
「我和你一起去。」
兩人從市公安局開車出來,去往了已經和大驢子約好的那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