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圓滿

凡間的夜晚，比魔界要明亮得多，也熱鬧得多。這時，我才發現，我、戰神無雙以及水靈公主三者皆是一身白衣，在夜色中顯得格外耀眼。

想來真是慚愧，他們一個是白龍，一個是白魚，穿一身白衣也無可厚非的，而我只是一條黑蛇，竟和他們一樣白衣飄飄，實在是有點不像話了。

然而，我是有苦衷的，無論是何種顏色的衣服，只要一到我的身上，就立即自動變成了白色。也正因為如此，才更加坐實了我天生反骨的傳言。

「凡間的夜晚，果然比天界生動！」戰神冷不丁地說道，見我和水靈公主齊齊盯著他，便不慌不忙地解釋道，「我的意思是，凡間有煙火氣息，即使是夜晚，也適合出來走走！」

不知不覺間，我們已經來到一處頗有氣勢的府邸前，大門上方懸著「大將軍府」的匾額，兩側各立著一隻威風凜凜的石獅子，還有兩個全副武裝的士兵守衛著。這時，戰神伸出右手食指，隔空輕輕一點，那兩個士兵便昏睡過去了。

水靈公主突然變得安靜起來，站在台階下面不敢邁步。我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給了她一個鼓勵的眼神。她抿了抿嘴巴，用力地點了點頭，彷彿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終於抬起走腿，一步一步拾階而上。

我大步走上台階，正要推門而入，大門上面那兩個面目兇狠、身材魁梧的門神猛然現身了，他們合力將我擋了回來，就那一刻，讓我覺得有失體面，尤其是在戰神面前。我故意大咳了兩聲，又使勁清了清嗓子，然後若無其事地說道：「真是的，許久不來人間，竟有點水土不服了。」

戰神無聲地笑了笑，然後上前一步，向那兩個門神抱了抱拳，客氣地說道：「兩位門神大哥，我們有要事求見蕭將軍，勞煩二位通融一下！」

左邊臉色紫紅的長鬍子門神溫和地說道：「戰神殿下，我等職責所在，如有冒犯，還望多多見諒！」

右邊滿臉絡腮鬍子的黑臉門神卻惡狠狠地說道：「大哥，你那麼客氣幹嘛？戰神又能怎麼樣？這裡是凡間，不歸他管！」

這下輪到戰神殿下丟面子了，我心裡總算平衡了一些，不由得嘴角上揚，假裝不經意地看了看他，略帶嘲諷的意味，心道：「瞧，你這堂堂戰神殿下，連屬下都不給你面子，還不如我呢！」他卻聳了聳肩膀，一副不願跟我一般見識的模樣，我和他的氣度，頓時高下立見。

我哂笑，自己乃是堂堂戰魔殿下，與戰神殿下相比，也絲毫不會遜色，為何要這般幸災樂禍呢？豈不是有失身份嗎？

這時，長鬍子門神瞪了黑臉門神一眼，嚴厲地說道：「二弟，休得無禮！戰神始終是殿下，即使在凡間，也理應受到尊重！」說完，作勢請我們進府。

戰神轉頭看著我，沖我眨了一下眼睛，嚇得我以為自己患了眼疾。原來，這不是我的獨角戲，戰神也一直在與我暗暗較勁呢！

我們隱身進入將軍府，穿過幾進平整精緻的庭院，徑直來到蕭俊馳的書房，當時他正在認真地研究兵法，突然看到我們這三個不速之客，驚訝之餘，立即拔出寶劍護身。我揮了揮衣袖，那把寶劍瞬間就消失了。

蕭俊馳雖然見慣了各種大場面，仍不免有些慌張地說道：「你們究竟是誰？」

戰神溫和地說道：「蕭將軍，請不必驚慌，我們此番前來，並無惡意。容我先向你介紹一下，這位是魔界的戰魔殿下，這位是妖界的水靈公主，我是天界的戰神無雙。」

蕭俊馳向我們一一點頭致意，當他的目光再次落在水靈公主身上時，便脫口說道：「這位姑娘看起來有些面熟，不知我們是否在哪裡見過呢？」

我偷偷地打量著他，見他年紀不大，但也不小了，約摸二十七八歲，長得有稜有角，還算英俊。這樣的人才，在凡間也是極品了，難怪水靈公主對他一見鍾情呢！

水靈公主明顯有些慌亂，兩隻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放了，過了好一會兒才吞吞吐吐地說道：「可能……可能我、我們以前在、在某個地方見、見過吧！」

我向戰神使了個眼色，示意他趕緊接著往下說，他便繼續說道：「我們夜闖將軍府，是想幫水靈公主達成一個心愿，希望蕭將軍多多配合！」

君子之交，貴在真誠。我們表明身份，將此行目的如實相告，蕭俊馳聽了，雖然半信半疑，但也放下戒心，大方地請我們入座，然後問道：「不知在下能幫什麼忙呢？」

戰神依舊溫和地說道：「半年前，蕭將軍帶兵出征，凱旋途中意外落水，幸被一名女子救起並悉心照顧，才得以活到今日。不知可有此事？」

蕭俊馳點了點頭：「不錯，確有其事！那女子名叫玲瓏，是個孤兒，在下心疼她的不幸遭遇，也感念她的救命之恩，因此決定以身相報……」

眼看水靈公主有點坐不住了，我立即打斷他的話：「蕭將軍，你確定當時救你並照顧你的人是玲瓏姑娘嗎？也許她是在走投無路之下冒認了救命恩人這個身份也說不定啊！」

「你這是什麼意思？」蕭俊馳猛地站起來，義正言辭地說道，「我和玲兒雖然沒有正式拜過堂，但她仍然是我的妻子，我不允許你們這樣詆毀我的妻子，更不允許你們這樣詆毀一個已故的人！」

我和戰神、水靈公主都有些吃驚，互相看了幾眼，許久沒有出聲。最後，水靈公主忍不住問道：「你說她……她已經死了？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她是怎麼死的？」

蕭俊馳好奇地問道：「水靈公主為何如此震驚呢？莫非你以前認識我的夫人？」

我實在聽不下去了，他們再這樣磨磨蹭蹭下去，什麼時候才能言歸正傳啊？於是，我搶先說道：「蕭將軍，我們幾個不是凡人，都具有情景重現的能力，總之，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你的救命恩人其實近在眼前，就是這位水靈公主！」

沉默突然籠罩著大家。蕭俊馳轉過身去，仰頭看著屋頂，許久才回過身來，然後徑直走到水靈公主面前，向她伸出右手，道：「我還隱約記得，她曾經緊緊握住我這隻手，鼓勁我不要放棄，一定要頑強地活下去。如果你真的是她，那麼我想，這種感覺一定還在。所以，你可以握著我的手嗎？」

水靈公主猶豫了片刻，然後伸出雙手，小心翼翼地握住他的右手，慢慢的，她的雙手越握越緊，嘴裡還輕聲呢喃：「不要放棄！一定要頑強地活下去！不要放棄！一定要頑強地活下去……」

蕭俊馳愕然：「是你！原來是你！」

水靈公主不由得喜極而泣，一滴眼淚掉落在地上，變成了粉色的珍珠。我走過去，將那顆粉色珍珠撿起來，仔細打量了一番，原來這就是人魚公主的眼淚，真是晶瑩剔透、光彩奪目啊！

突然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回頭一看，水靈公主正笑著沖我地眨了眨眼睛，然後將一手帕粉色珍珠交給我：「逆天，謝謝你！」

我和戰神相視一笑，互相使了使眼色，然後識趣地離開書房。

此時月色正好，我們坐在屋頂上，一邊抬頭賞月，一邊舉杯暢飲。

戰神突然感慨地說道：「真沒想到，蕭將軍一表人才，竟有克妻的體質，第一個夫人還沒過門就病死了，第二個夫人在成親當日突然暴斃而亡……水靈公主若是執意要嫁給他，我擔心她會成為第三個被剋死的夫人！」

我也有此擔憂，但是轉念一想，或許他和前兩位夫人有緣無分，註定無法結合，而這恰好給了水靈一個機會，讓她幫助他破解克妻的命局。我把這個想法告訴戰神，他便喚來媒神月老，向他詢問蕭將軍的姻緣。

月老掐指一算，笑道：「蕭將軍命中會有三段姻緣，前兩段有緣無分，註定無法結合在一起。第三段雖然曲折離奇，但總算有個圓滿的結局，一對有情人終成眷屬了！」

戰神代蕭將軍向月老道了謝，然後拱手相送。月老走後，他鬆了一口氣，笑道：「事情終於圓滿落幕了，接下來，你有何打算呢？」

我想到了阿奴，決定先去東海，把她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