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要離開了

()50要離開了

彭格列總部的內勤部長臉上帶著明顯的歉意，她看著站在自己面前從剛才看開始就一眼不發的少女，那個人有些茫然地用一雙棕褐色的眼睛望著她，好像根本沒有聽懂她的話似的。

於是安娜嘆了一口氣，用極慢的語速重複道：「對於私藏槍支這件事的處理結果是，柚木麻衣，你被解僱了。」

這回不是沉默，柚木麻衣眨眨眼，然後點頭說：「我知道了。」

少女臉上沒有一絲因為丟了工作而難過表情，她好像在安靜地聽著與自己無關的話題，然後漫不經心地表達自己的看法似的淡然。

真是的，就在不久之前，還在為無法離開彭格列總部而懊惱，還在為可以陪在那人身邊而欣慰，還在……

——為對自己來說根本是奢望的未來的努力著。

「我本來沒打算收你，一開始你留在這裡就是里包恩先生的主意。現在他不在了……我覺得你還是離開這裡比較好。之前我已經跟首領提過這件事，他沒有反對。」

「離開……？」麻衣重複著。

「對，離開。」安娜一手搭在麻衣的肩膀上，臉上的神情變得柔和起來，她嘆著氣繼續說：「你並不適合這個世界。這裡……太危險了。」

麻衣有些木然地點頭：「謝謝你這些日子的照顧。」

——奇怪，明明是自己希望的事，為什麼……卻感覺不到欣喜……？

「一會兒我會叫人把你這些日子的工資結出來給你。柚木麻衣，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儘快離開這裡。」

「嗯。」少女繼續點頭。

「……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有什麼話我可以幫你轉達給首領。」

「沒有了。」少女搖搖頭：「我可以離開了嗎？」

「可以。」

少女朝安娜行禮，然後轉身離開了房間。

動作很輕，腳步聲，關門的聲音都是那種讓人覺察不到的感覺。直到房門在安娜眼前合上，彭格列的內勤部長才回過神來，無奈地嘆息。

******

澤田綱吉是在柚木麻衣收拾行李的時候出現的，他站在少女的房間門口，看著忙碌的少女的背影，很長一段時間都沒走進去。所以柚木麻衣並沒有察覺到突然出現的人。

直到麻衣將她那小的可憐的行李袋提到一邊放好，松下一口氣轉過身來，才看到一個人站在離自己僅有半步遠的地方。

她嚇了一跳，下意識地朝後退了一步。

然而對方卻朝前走了一步。

——距離好像縮短了些。

麻衣只有在剛轉身的瞬間看清那人，只不過幾天沒見，就連那人的面孔都有些陌生了。很快她就垂下頭，實現落在有著厚重深紅色彩的地毯上，不敢再抬起來。

然後是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屋子裡安靜極了，麻衣聽得見自己的心跳聲，呼吸聲，她一動也不敢動，小心翼翼地抬眼看見那人的鞋，同樣一動不動。於是她又收回視線，開始研究地攤上細小的紋理。

不知道過了多久。

久到麻衣都覺得有些站不住了。

她才聽到對面人的聲音。大概是沉默時間太久了所以有些沙啞，但還是那麼好聽。

「你要離開了嗎？」

「嗯，應該明天就走……」

「那個……晚點走不行嗎……？」

——晚點走？

少女在心裡自嘲的笑起來，只是「晚點走」嗎？

但轉念又想到一個問題，於是心中的酸澀變成十足的懊惱。

——我為什麼要來這裡……？

她竟然想不出答案了。一點也想不出來。

柚木麻衣深吸一口氣，嘴角揚起一彎微笑，然後抬頭，直直看向對面的人。

「……還是不了……我也不能保證……亞她會不會做出其他事情。」——雖然我一直堅信，亞不會傷害阿綱先生。

少女沒看到澤田綱吉的右手緊緊攥成拳頭，因為用力過大，連手臂都在顫抖。她只是將嘴角的弧度彎的大大的，表現出自己對於「要離開」這件事的無所謂。

——只有仰著頭，才不至於因為鼻子太酸而流下眼淚。

那樣的話太失禮了。

——對阿綱先生。

她並不是一個特別擅長與人溝通的人，與旁人有了矛盾也從來都憋在心裡。啊，或許在對六道骸的事上會有些小小的例外，因為六道骸那人太不按常理出牌了，總是把她攪得也十分不按常理。她心裡琢磨過阿綱先生是不是有苦衷，但一千種理由都只能存在於自己的心裡，無法說出口。

——既然是阿綱先生要我離開，那就離開好了。

「你要回日本嗎？」

「……目前應該還不可以，我在這裡幹活的時間不長，工資不夠付回日本的機票。」

「麻衣……」

「我會在這邊找個工作攢回去的路費，嗯，義大利語差不多入門了，交流起來應該沒什麼問題。」像是自言自語。

「你再住幾天，不要出去工作。」

「阿綱先生，」麻衣盯著澤田綱吉已經有些慌亂的眼睛說，「我已經沒有繼續留在這裡的理由了。再說，我現在是危險分子。」

「沒有的事！」

「阿綱先生你的傷還沒好……我離開，或許這樣對大家都安全。」

——她一直不明白心裡的這種感情是什麼，是「尊敬」大於「愛」也說不定……

所以她才從不質問那人的決定。她總是順從。

「……聽說你最近都沒有陪小明？」澤田綱吉突然這樣問。

「嗯……我是犯錯誤的人啊，」麻衣搖頭苦笑，「太危險，說不定會對小孩子做出什麼事來。」

「麻衣，你不要這樣說自己。」

「事實就是這樣……阿綱先生，你也看到了。」

——我偷了槍，然後把它們藏在自己的衣櫃里。

澤田綱吉沉默了，他好像對於少女的這個理由不置可否。麻衣看著對方皺著眉明顯妥協的表情，卻只能深深的，再深深的呼吸，然後緩緩的吐出肺里的氣體。——只有這樣才能使自己不會馬上昏厥過去。

心臟好像被什麼東西緊緊纏住似的，悶得發疼。

回過神來的時候，麻衣發現自己的肩膀被一雙手抓住，那人的面孔近在眼前，帶著已經完全藏不住的歇斯底里。麻衣安靜地觀察著對方的面孔，他的眼中有血絲，顯得疲憊極了。

「……為什麼不問我？」

「問你……什麼？」麻衣緩緩重複。

「就是……」澤田綱吉沉吟半秒，搪塞著說：「各種各樣的事。」

「阿綱先生很忙，我想還是不要打擾你比較好。」

抓著少女肩膀的手收緊，麻衣皺著眉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對方卻像完全沒意識到似的，執意抓著她的肩膀不放開。

卻也不說話。

「阿綱先生……放手……」少女臉上滲出冷汗，眼角一顆淚水劃過臉頰。

澤田綱吉如突然從夢中驚醒似的回過神來，手中的力道減輕了許多，卻依舊沒有要鬆開的意思。

他只是用手臂將少女攬入懷中，抱得很緊。

一句話卡在喉嚨里，終究沒能說出來。

——「不能放手。但是……」

他俯□輕吻著少女的額頭、眼睛、臉頰、嘴唇……懷中的身體纖細地好像無法經受用力一握，那種圍繞在少女身邊若有若無的淡淡香氣讓他漸漸失去理智。

——「怎麼能放手呢……我已經後悔過一次了，明明發誓這一次要守護到底。」

小心啃咬著少女細瘦的脖頸，不是沒有察覺懷裡的身體開始劇烈反抗，但是他卻……無法讓自己停下行動。

直到一聲凄厲的叫聲在耳邊回蕩，他才真真正正回到現實。他看到少女臉上不知什麼時候掛滿淚痕，一臉恐懼，他看到少女身上凌亂的衣服，以及自己的手。他才明白過來自己剛才在做什麼。

「對不起。」澤田綱吉這樣說著，輕輕吻了吻少女的額頭。

——你先離開，但是……等我去接你。我一定會去的。

他用手拭去少女臉上的淚痕。

「等我。」他用連自己都聽不見的聲音這樣在少女耳邊小聲說。

柚木麻衣還是一臉驚恐卻又不敢反抗的樣子看著他，他嘆氣，緩緩站起身。

走到門口的時候，澤田綱吉還回頭看向少女所在的方向。

柚木麻衣依舊保持剛才的姿勢坐在牆角，神情驚恐未定，甚至在對上澤田綱吉的視線的瞬間眼神變得更害怕了。

他握著門把手的手攥得發疼，終究沒有返回去，而是走出房間，並且不忘將門輕輕合上。

——那時候的兩人並不知道，這是他們最後一次望著彼此。

作者有話要說：不知不覺寫到50章了……=A=

話說我根本不抱希望的跟帖竟然上榜了……

苦逼的我這周要忙畢業答辯……

正在趕畢業論文的人傷不起啊！！！

=A=好，如果有點鼓勵啥的俺估計能順利度過這周（對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