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致命二十刀
吐死鬼帶著四五名刑警沿著迎賓路,檢查了路邊的下水道以及垃圾桶。但是正如我所擔心的那樣,刑警們再也沒有找到其餘的肢體,兇手在這條街只留下了一雙腳。可即便是自己親近的人,恐怕也很難光憑腳認出其身份來,更別說是陌生人了。
這是誰的腳,是男是女,我們一概不知。
閆知著對這個結果很是無奈,他只好說道:「吐死鬼,去查查榆州市的失蹤人口,看看有沒有能夠對得上的。」
吐死鬼點了點頭。
安畫微已經將那雙腳裝了起來,對我們說道:「我得回市局看看查查骨齡,或許能對案子有所幫助。」
除了這雙腳也沒有什麼別的線索,案子陷入了僵局。
閆知著抬頭看了看慢慢飄來的烏雲,對我們說道:「又要下雨了。」
我抬頭看去,天上果然飄著大朵大朵的烏雲,太陽時而從烏雲中露個頭。看樣子過不了多久,那結滿了水珠的朵朵烏雲就會承受不住,下起雨來。看樣子,榆州市的一場大雨是在所難免了。
「等著吧。」我對著閆知著說道:「一雙腳就堵塞了下水道,可還有很多部分要比腳難處理的多,如果不出我所料,我們還會得到類似的消息。」
「只是不知道,兇手到底把被害者切成了多少塊。」閆知著說道。
回到市局,安畫微對這雙腳的骨骼進行了檢測,安畫微無法很精確的推論出被害者的年齡,但是安畫微能夠確定,這個人一定是未成年。
「從腳掌大小以及骨頭密度等等因素來分析,我覺得此人年齡應該在十四歲到十八歲之間,可以確定是未成年人。」安畫微將一份報告放在桌子上:「如果有更多的肢體就好了。」
閆知著用手敲著下巴,緩緩說道:「雖然都是未成年人,但是十七歲和十四歲可是有著天壤之別。」
吐死鬼點了點頭說道:「是啊,十四歲以下沒有刑事責任能力,十四歲到十六歲負一部分刑事責任,十六歲以上負全部刑事責任,但通常會酌情處理。由此可見,十四歲以下的未成年人和十七歲的未成年人,差距很大。」
閆知著照著吐死鬼的腦袋上就是一指頭,說道:「可死亡對於所有人來說都是公平的,沒有未成年人不未成年人之說。把這個消息通知下去,好歹能確定是未成年人了。」
「和未成年人有很大關係。」我看著閆知著說道:「你覺得是什麼理由,讓兇手殺死了這個未成年人呢?情殺?仇殺?財殺?」
聽到我的話,閆知著倒是點了點頭:「你說的倒是不錯,一個未成年人到底會因為什麼被人如此殘忍的殺害呢?這個年紀的孩子,基本都沒有步入社會,天天煩心的無非就是學習,基本上不會和人結仇。最大的可能,估計是綁匪撕票。」
溫雅搖了搖頭,擺手說道:「現在不像我們小時候,有了網路,小孩子都很早熟的。」
「等著吧。」閆知著說道:「雖然我們有『一雙腳』,但卻是寸步難行啊。」
說著,就聽窗外「咔嚓」一聲,滾滾雷聲不斷響了起來,霎時間,瓢潑大雨從天而降。
下午四點鐘,一通電話打到了閆知著的手機上。
掛斷電話之後,閆知著表情嚴肅,對著我們幾人說道:「出現場吧。」
「找到其餘肢體了?」我看著閆知著說道。
閆知著卻是搖了搖頭,對我們說道:「看來下雨天是殺人的好天氣,這雙腳的主人是誰還沒有找到,就又有人在思鳳路廢棄危樓中,發現了一具男孩的屍體。」
雨越下越大,似乎老天在看悲劇,淚流不止。
我們幾人來到了思鳳路危樓下。
思鳳路南段有幾棟門面樓,但似乎是因為質量問題,已經被廢棄使用了。大大的「拆」字寫在牆上,一些牆面上出現了寬寬的裂痕。暴雨傾斜而下,擊打在牆面上,讓人不由擔心這幾棟危樓來,總覺得它撐不過這個雨天。
樓高一共四層,每層靠街的地方原先都是長長的落地櫥窗,由於安全考量,玻璃櫥窗都已經拆除了,雨水此刻正不停的卷進去。
一棟樓樓門已經被警戒線封鎖了。
幾名穿著雨衣的派出所民警正站在樓前。
我們打著雨傘走下了車,一名民警迎了上來。
「什麼情況?」閆知著問道。
民警一邊帶著我們往樓上走,一邊說道:「剛剛接到了報警,有人在危樓里發現了一具屍體。屍體被人綁在了二樓的一張鐵床上,死相殘忍血腥。」
我們邁著長長的台階上了二樓,樓里所有的基本設施都拆除了,由於是陰天,走廊里昏暗潮濕,讓人十分不舒服。轉了幾個彎,來在了二樓的一間商鋪門前。
兩名民警正站在這家廢棄商鋪門口,旁邊還站著幾個少年,看樣子是報案人。
「就是這裡。」老民警帶著我們走進了這家商鋪。
商鋪靠街,站在門口能夠直接看到對面的高樓。由於沒有了窗戶,雨水正不斷的潲進來。
在屋子的正中間,一個鐵床擺在那裡。
我們幾人走到了床邊,就見鐵床上此刻正躺著一個人。床上的這位是個面貌清秀的少年,看樣子不過十五六歲。他身穿一身運動服,一雙鞋正乾乾淨淨整整齊齊擺在鐵床下面。如果不是少年身上以及地下的一灘鮮血,我差點就認為他只是在這裡睡覺。
地面的鮮血已經凝固,看得出是從床沿滴落下來的,呈現濺射狀。順著血液往上看,則發現血液來源於少年的胸膛。少年的運動服拉鎖開著,露出了他身穿的T恤來。白色的T恤已經染滿鮮血,衣服上有無數刀痕。
由於T恤的遮擋,我們不能看清傷口,安畫微拿出了解剖刀來,輕輕劃開了他的T恤,少年的胸膛露出在我們的前面。
血肉模糊。
我看去,少年的胸膛上滿是刀痕,最長的大概能有十厘米,最短的也有三厘米。一些刀傷甚至重疊交錯在了一起,讓我不禁想起了過年吃的餃子餡。胸膛附近的兩個器官是人類最脆弱的器官——心臟和肺臟。
一個用來供血,一個用來供氧。
「十四刀。」吐死鬼開口說道。
「不。」安畫微說道:「有幾刀水平重疊在了一起,從傷口的薄厚程度來看,共有二十刀!」
「整整二十刀,這是有多大仇。」閆知著撓著腦袋。
安畫微已經開始進行簡單的屍檢,我則是繼續看著少年。少年的手腕和腳腕有被東西捆綁過的痕迹,看起來他拚死掙扎過,兩隻手腕上是深深的勒痕,皮都磨破了。
少年的後腦勺有血痕,寬兩厘米,長五厘米,看樣子是被人用類似棍子的武器打出來的傷痕。
由於少年穿著衣服,除此之外,我也看不到其餘的傷口了。
安畫微對著我們說道:「由於鐵床板的緣故,屍體背部被擠壓,呈現蒼白色,很難在低部形成屍斑。通過未被擠壓處的一點屍斑來看,根據我的經驗應該是在擴散期到浸潤期之間,由於屍斑太少,只能粗略估計死亡時間在十個小時到十四個小時之間。」
頓了頓,安畫微繼續說道:「屍僵已經擴散到了全身,角膜微微渾濁,大概在十二個小時左右。這裡空間並不封閉,想必蒼蠅已經在屍體上產卵,但是蛆蟲還沒有孵化,應該在十個小時左右。」
「總之。」安畫微拍拍手:「死者死亡時間應該在今天凌晨左右,具體的需要回去解剖。」
閆知著指了指少年頭上的傷,說道:「這腦袋上的傷怎麼回事。」
「有生活反映,說明是生前造成的傷。」安畫微輕輕用指頭壓著少年頭上的傷口,說道:「從傷痕上看,下手挺狠,但不至於斃命。如果要我來猜測一下,兇手先是以兇器擊昏了被害人,之後將被害人綁到了這裡來。」
閆知著點了點頭,對一旁的幾名民警說道:「幫忙把屍體抬下去吧,靈車在下面等著呢。」
幾名民警點了點頭,說道:「好。」
由於屍僵還沒有褪去,屍體很硬,抬起來就像是抬著木板一樣。他一米七左右的身高,一百來斤,倒也是不算沉。
片刻,幾人將屍體抬下,送入了靈車之中。
閆知著站在二樓邊緣,看著安畫微上了靈車,將屍體帶入殯儀館解剖。
雨下得很大,雷聲哄哄,幾乎將所有的聲音都遮住了。雨水不斷的潲進來,拍打在我和閆知著的臉上。
閆知著回過頭來看著我,問道:「二十刀,全部集中在胸膛上,幾乎像是剁餃子餡一樣,你覺得兇手為什麼要這樣做?凌晨到底發生了什麼?」
我現在還不知道兇手的目的到底是什麼,但是我已經知道了兇手做了什麼。
七月十六日凌晨,大雨依舊未停,轟隆隆的雷聲幾乎響了一夜。
兇手身穿雨衣,寬大的雨帽遮擋住了他的面目。他緩緩跟在被害人身後,直到街道上一個人都沒有了,他這才緩緩掏出了藏在衣袖中的鐵棍,朝著被害人的腦袋上就是一下。之後,他將被害人帶來了這裡,捆在了鐵床之上。
接著,兇手連刺他二十刀。
少年因痛醒來呼救,可雷聲隆隆,遮蓋了他的喊聲。
兇手殺人之後拂衣而去,什麼痕迹都沒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