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招蜂引蝶
第一天到遠峰郡,周珏被顧恆舟喝趴下,直接睡到第二天日上三竿才醒。
下人喂他喝了醒酒湯,醒來時腦袋倒是不怎麼疼,就是昏沉沉的有些難受。
周珏坐起來細細回想昨晚的事,只記得自己和顧恆舟許久未見相談甚歡,其它的就記不得了。
沒一會兒,房門被敲響,周珏應了聲進,意外地看見沈柏端著熱粥進來,眉頭一皺,說:「怎麼是你?」
周珏說著走到桌邊坐下,不等沈柏回答又說:「都嫁人兩年了怎麼還這麼不守規矩,一個婦道人家隨隨便便進男子的房間像什麼話?要是我沒穿衣服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沈柏滿不在乎的問,用目光將周珏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說,「在太學院的時候我哪兒沒看見過?」
太學院是有澡堂的,那個時候他們不知道沈柏是女兒身,一個個都像泥鰍一樣在沈柏面前遛過鳥,有好幾次還想跟沈柏比比到底誰的更壯觀,好在那個時候有顧恆舟坐鎮,這些人沒鬧敢鬧得太凶,不然沈柏的身份早就曝光了。
想起年少無知時犯的錯,周珏老臉一僵,把粥端到自己面前,悶聲說:「今時不同往日,你最好給我規矩點。」
「哦。」
沈柏懶洋洋的應了一聲,坐在周珏對面,撐著下巴看著他,眼神頗為不懷好意。
周珏視若無睹,喝了兩口粥後有點食之無味,掀眸覷著沈柏:「幹什麼?」
沈柏搖頭,只盯著周珏看,周珏被她看得相當不得勁兒,眉頭一皺,虛晃了下拳頭說:「給我正常點,不然信不信我收拾你?」
沈柏當然不信他敢收拾自己,笑眯眯的問:「周兄,你還記得昨晚喝醉以後都說過什麼嗎?」
沈柏上下兩世都喜歡跟周珏作對,周珏雖然沒有上一世的記憶,卻記得沈柏很少這麼叫自己,直覺不對勁兒,警惕的瞪著她。
沈柏笑得越發歡騰,說:「周兄既然不記得就算了,反正也不是什麼重要的事。」
周珏總覺得沈柏在給他挖坑,他緊抿著唇,思忖片刻說:「醉酒之後俱是胡言,當不得真,你不要到處亂說。」
沈柏點點頭,擠眉弄眼的說:「周兄放心,我都懂的。」
「……」
你都懂什麼了?
周珏抓緊勺子,雖然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
下午完全醒了酒,周珏去了軍營,晚上沒回來吃飯,倒是有好幾個人送了請帖到府上。
聽說京里來人了,都想請欽差大人賞臉一起吃個飯。
遠峰郡離瀚京千里,這裡的人一輩子可能都見不到皇帝一回,能見見京里的人也算是一種喜氣。
這些人以後和周珏都是八竿子打不著的關係,沈柏讓人送信回絕了他們,只留了葉明山的帖子。
葉明山好歹是遠峰郡的郡守,他的面子還是要給的。
沈柏沒有趁著周珏醉酒問他這次來遠峰郡為什麼要待這麼長時間,但也猜到了大概。
一般來說,京里的封賞只需要隨便從禮部派個文官送來就好,今年遠峰郡沒有戰事,顧恆舟也沒立什麼大的戰功,周珏又已經是驃騎大大統領了,讓他來送封賞實在有些大材小用。
沈柏唯一能想到的合理解釋就是:皇室要添人了。
歷代皇長子出生后,皇帝都會暗中為皇長子訓練一支暗衛,這些暗衛都是身手高強的死士,在皇長子記事後,就由皇長子支配調遣,直到皇長子成年,皇帝也會退出干涉,這些暗衛便完完全全只屬於皇長子。
瀚京勢力錯綜複雜,皇室的明爭暗鬥更是層出不窮,這是皇室對後代最有力地保護。
周珏這次來遠峰郡的真實目的多半是為未出世的皇長子挑選暗衛。
不過沈柏有點好奇,這皇長子都懷上了,怎麼還沒聽到趙徹立后的消息?
這是要普天同慶的好事,這般遮遮掩掩做什麼?
沈柏想不明白,也無意探知,她現在的身份也就只能聽個八卦,問不到什麼內幕。
周珏在營里待了兩日才回來,沈柏把葉明山的請帖拿給他看了,他沒什麼意見,同意赴宴。
第二日,沈柏和周珏一起去郡守府,他們到的不算找,下人引著他們進門,穿過前廳來到後花園,裡面人卻不少,除了郡守府的人,還有被沈柏回絕的那幾個鹽商、糧商。
看見他們也在,沈柏的神色沒什麼變化,只是多看了葉明山一眼。
既然他們要一起設宴,一開始何不就這樣做,還分開送請帖做什麼?
周珏不知道背後緣由,先走過去跟葉明山打招呼,葉明山給他介紹了在座的其他人,周珏頷首致意,然後落座。
今天女眷不多,沒有分席,沈柏和葉夫人單坐一桌,過了會兒,葉妙和之前給她慶生的幾個小姑娘過來和她們湊齊一桌。
這大半年沈柏沒怎麼跟葉妙碰面,葉妙完全長開了,明媚動人,俏生生如一朵盛放的海棠花,一出現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母親。」葉妙先跟葉夫人行禮,而後又朝沈柏福了福身,「夫人。」
這大半年葉夫人應該是下了狠心束著葉妙,葉妙看上去比之前成熟了不少,對沈柏也沒有那股子若有似無的敵意,落座以後也沒有左顧右盼。
宴席很快開始,小姑娘們在葉夫人面前都很老實,不敢亂說話,葉夫人只偶爾跟沈柏說兩句有的沒的,然而沒多久,席間的和諧被打破。
有人要跟周珏切磋武藝。
這人也不是別人,是葉明山的長子葉如修。
葉如修自幼在遠峰郡長大,見證了戰火對百姓的侵擾,沒走葉明山的路學文,而是選擇了從武。
看見他跟周珏切磋武藝,沈柏大概明白葉明山設這場宴的意圖了。
他這輩子算是焊死在遠峰郡了,但葉如修還年輕,若是能到瀚京闖蕩一番,謀個一官半職,怎麼也比一輩子窩在遠峰郡強。
周珏已經過了爭強好勝的年紀,不知道葉如修說了什麼,他還是欣然應戰。
不方便傷和氣,兩人沒用劍,只隨便折了樹枝做武器,在花園空地比劃起來。
這種事在瀚京挺常見的,而且一看葉如修的身形,沈柏就知道周珏會贏得毫無懸念,其他人卻看不出來,全都伸長了脖子看著他們,這桌的小姑娘也忍不住停下碗筷往那邊瞟。
周珏沒帶什麼衣服,今天穿的是一身藏青色銀絲綉翠竹長衫,衣服是顧恆舟的,他們身量相當,周珏穿上也很合身,巴掌寬的腰帶束著勁腰,他舉起樹枝,眼尾上揚,周身的氣勢瞬間變得凜冽。
哪怕他現在比之前黑了不少,額角還多了一條歪歪扭扭的傷疤,容顏也比葉如修俊美許多,尤其是那一身懾人的氣勢,更是直接碾壓葉如修。
沈柏看見桌上好幾個姑娘臉上都不自覺浮起了紅暈,葉妙也看痴了去。
葉少爺真是作孽啊。
沈柏在心底嘆氣,這些大老爺們兒哪裡知道隨隨便便撩撥姑娘家的芳心會是什麼樣的後果。
周珏用樹枝跟葉如修打起來,葉如修的功底其實還挺紮實的,但他到底閱歷太少,沒帶過兵,也沒經歷過什麼事,出招不及周珏迅速有力量,很快落了下風。
周珏打斷他手裡的樹枝,直指他的喉嚨。
其他人的心都懸起來,明明知道那是樹枝並不是劍,也還是為葉如修捏了把汗。
「哥哥!」
葉妙沒忍住,站起來喚了一聲。
樹枝在離葉如修喉嚨一寸的地方停下,周珏沒有偏頭,看著葉如修說:「你輸了。」
葉如修從對戰中抽離出來,鬆了口氣,後退一步,拱手道:「周大統領果然厲害。」
其他人跟著附和,周珏丟了樹枝,回到席間繼續吃飯。
葉妙紅著臉坐下,還沒回過神來,對自己剛剛的失態又是懊惱又是驚訝。
她怎麼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喊出來呢?實在太丟人了。
但她都喊得這麼大聲了,怎麼那位周大統領都不回頭看她一眼,是她今日穿得不夠好看嗎?
葉妙胡思亂想著,根本沒有心思吃飯,坐了一會兒便找借口離開,其他幾位小姑娘也先後離開。
桌上很快只剩下沈柏和葉夫人,葉夫人旁敲側擊:「這位周大統領真是年少有為,他這樣優秀的人,在瀚京應該早就成婚生子了吧。」
那是自然的,只是頭婚不怎麼樣罷了。
沈柏說:「我對這些了解不是很多,只知道周大統領是成了婚的。」
這種事沈柏不好說太多,周珏是可以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她還要在這裡待很多年呢,以後別人罵她壞人姻緣就不好了。
葉夫人面露惋惜,要是周珏沒成婚,她是真的想請沈柏幫葉妙搭個線的。
見過顧恆舟和周珏這樣矜貴的青年才俊,別說看遠峰郡其他人,就是看自家兒子,葉夫人都覺得上不了檯面,要從裡面挑女婿,可真是太為難人了。
宴會結束,沈柏和周珏一起回家,路上沈柏跟周珏提了下今天宴上發生的事,讓他沒成親的打算就不要隨隨便便散發魅力招惹小姑娘。
周珏的回應是給了沈柏一個大大的白眼。
他巴不得女人都離他遠遠地,怎麼會去招惹別人?
沈柏也知道他是什麼想法,沒有多說什麼,然而才過了兩日,周珏就抱了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回來。
小姑娘生得挺清秀的,很有小家碧玉的氣質,沈柏之前見過兩次,是城北鹽商的女兒徐暖暖。
秋收后沈柏沒什麼事做,白日里跟玄音商量了下明年要種的東西,回來后就看見周珏黑著臉坐在前廳。
小八剛請了大夫來,徐暖暖眼淚汪汪的坐在那裡,大夫幫她仔細檢查了下,扭頭對沈柏和周珏說:「傷的有點嚴重,骨頭折了。」
徐暖暖的眼睛紅撲撲的,緊張地問:「大夫,那我的腿還能保得住嗎?」
大夫委婉的說:「我會儘力而為的。」
沈柏看向周珏,照大夫這意思,那就是不一定能保住了。
大夫用木板幫徐暖暖固定骨頭,傷的這麼重,短時間內不能隨便挪動,沈柏讓人給徐家送了信,說明原委,讓徐暖暖先在府上住下,又整理了一間客房出來給她住。
安撫徐暖暖住下,沈柏回頭才問周珏:「到底怎麼回事?」
「從營里回來沒太注意,她突然從轉角躥出來,被我的馬踢了一腳。」周珏綳著臉,因為這件事心情不大好。
就算喜歡周珏,投懷送抱就夠了,沒必要搭上自己的腿吧,要是周珏沒反應過來,徐暖暖會不會已經被馬踢死了?
沈柏反正是不會做這麼有風險的事,她更偏向於徐暖暖是無意中衝出來的。
她安慰了下周珏,說:「大夫說了還要治,我讓廚房多給她做點養身體的補湯,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的。」
周珏綳著臉沒吭聲,周家的家風和顧家的差不多,男人要有擔當要頂天立地,徐暖暖還沒出嫁,腿如果真的折了變成跛子,後半輩子算是毀了,周珏不可能丟下徐暖暖不管。
因為姜琴瑟,周珏是沒打算再娶的,他最多認徐暖暖做個義妹,給不了她更多的東西。
不想惹上麻煩,周珏把徐暖暖丟在府上就一頭扎進營里不管了,第二天徐家來人看了徐暖暖,徐暖暖在沈柏面前還好好地,見了自己母親就是一通痛哭,好像在外人面前積壓的委屈一下子找到了宣洩口。
天下母親沒有不疼孩子的,被徐暖暖這麼一哭,徐夫人也陪著哭了一通,沈柏好不容易把兩人安撫下來,讓徐暖暖先休息,領著徐夫人到前廳,跟她說了徐暖暖受傷的前因後果,表示就算周珏回京了,她和顧恆舟也會代他對徐暖暖後面的人生負責。
徐夫人連連說不敢,只是要打攪沈柏一段時間,讓徐暖暖在府上養傷。
徐夫人嘴上沒說要讓周珏負責,但讓徐暖暖住在顧府養傷,也算是變相的表示這件事不能就這麼算了。速遞
沈柏賠著笑,送徐夫人離開。
第二日,徐家少爺徐運海提了補湯來看徐暖暖。
沈柏一大早出門跟玄音談正事,回來的時候徐運海已經走了,小八很是不開心的跟沈柏說,徐運海在府上轉了好大一圈,還去後院試了顧恆舟平日操練的木樁,一點禮數都沒有。
沈柏挑眉,沒想到徐家還能鬧這麼一出。
沈柏讓人跟玄音說這幾日抽不出身,有什麼事他可以直接來府上找她,第二日,沈柏起了個大早,就在府上候著徐運海。
午飯時間,徐運海果然又拎著食盒登門了。
他和徐暖暖長得不是很像,勉強算得上是俊朗,身形不算高挑,稍微有點駝背,一進門眼神就放肆的東張西望,老實說,在沈柏看來,他的樣子有點猥瑣。
小七先把他引到前廳,沈柏端端正正在上首坐著,徐運海走過來行禮,恭敬道:「草民拜見夫人。」
說完不等沈柏回答,便抬眼來瞧沈柏,似乎想趁機好好看看顧夫人到底是什麼樣的人。
不管成沒成婚,徐運海這眼神都有點不敬了。
沈柏心底有了計量,並未表現出不悅,由著徐運海打量,溫笑著問:「徐少爺有心了,又來看妹妹啊。」
徐運海點頭說:「我與暖暖的兄妹感情一直很好,這次她受傷也是我沒看顧好她,來看看她也是應該的。」
「兄妹情深真是讓人羨慕。」沈柏附和著說,而後問:「徐少爺平日沒什麼事做嗎?」
徐運海說:「我一直在武館修習,想要報效朝廷,但一直沒什麼機會,如今暖暖又受了傷,自然要以她為重。」
徐運海這話說得漂亮,但仔細一琢磨就什麼都不是了。
他看著應該及冠了,年歲不小,卻還在武館修習沒有正經事做,只怕是仗著家裡有錢,不想自己出去打拚,說什麼要報效朝廷,軍營就在城外,寫一紙投軍狀就能進去,哪裡會沒有機會?
沈柏心裡跟明鏡似的,掃了眼徐運海手裡的食盒,徐運海立刻說:「這是母親特意讓人給妹妹熬的烏雞湯,廚娘一大早就熬上了,足足熬了兩個時辰呢。」
徐運海想表現徐家對徐暖暖的重視,沈柏彎眸,笑裡藏刀的問:「前日我已與徐夫人說了會好好照顧暖暖姑娘,徐少爺如此,是覺得她在我顧府受了苛待么?」
徐運海臉一僵,連忙搖頭,說:「草民決沒有這樣的意思。」
沈柏卻不領情,冷聲說:「暖暖姑娘的傷要如何養,大夫都有交代,我也讓府上的廚娘精心為暖暖姑娘做了膳食,你們既然不放心,我可以讓人把每日廚房買菜的清單抄一份送到徐家,若還是不行,你們徐家直接指派一位廚子過來也行,也免得徐少爺日日奔波勞累。」
沈柏一下子把徐運海的路堵死了,她不笑的時候,周身的氣勢很是懾人,徐運海沒出過遠峰郡,被沈柏嚇到,手足無措的說:「夫人誤會了,我只是擔心妹妹,以後我不帶吃的來就是了。」
沈柏公事公辦的說:「徐少爺是男子,每日前來並不方便,若是徐家真的擔心暖暖姑娘,徐夫人前來便好。」
徐運海詫異,小聲嘀咕了一句:「夫人不是與一般女子不同,不在意這些世俗陋習么?」
這是給沈柏扣高帽子了。
沈柏冷笑,揚聲道:「小七,把徐少爺手裡的雞湯給暖暖姑娘送去,千萬別餓著暖暖姑娘!」
小七立刻進來拿走食盒。
手裡沒了東西,徐運海在廳里站著有些尷尬,不死心的說:「明日我就不來了,今日夫人也不讓我見妹妹了嗎?」
沈柏眼眸銳利,說:「暖暖姑娘住在後院,府上女眷眾多,委實不方便,徐少爺若是不放心,讓徐夫人再跑一趟也是可以的。」
沈柏的態度很堅決,徐運海沒辦法,不甘不願的告辭離開。
消停了一日,隔天,葉妙帶著禮品來看徐暖暖。
兩人關係不錯,關在屋裡說了好一會兒話,看完徐暖暖出來,葉妙找到沈柏,對沈柏說:「暖暖的大哥徐運海是城裡出了名的紈絝,前日被夫人趕出府,他在背後散布謠言,說夫人有意包庇周大統領,將暖暖圈禁起來,不許任何人探望,夫人放心,回去以後我會幫忙破除謠言的。」
葉妙的語氣很誠懇,這些話,翠娘已經先她一步告訴沈柏了。
徐運海就是斷章取義故意抹黑,沈柏沒打算理會,反正徐暖暖在府上待得好好地,只要把傷養好,手腳全乎的走出去,謠言就會不攻自破。
不過這會兒葉妙是跟沈柏站一個陣營的,沈柏也釋放好意,說:「那就有勞葉小姐了。」
只是沈柏萬萬沒想到,葉妙來訪只是一個開始。
接下來與徐暖暖交好的小姑娘全都效仿葉妙上門來探望傷患,而且對沈柏說出來的話都差不多,全都是想幫沈柏證明沒有苛待徐暖暖的。
沈柏很快回過味來,她能拒絕徐運海,卻不能拒絕這群小姑娘,不然等她們跟徐運海站到一個陣營,這事情還真有可能變得棘手起來。
小姑娘們以前沒什麼借口來顧府,這次徐暖暖受傷,全都一窩蜂的湧來。
不過沈柏還沒來得及發作,徐暖暖就先跟人鬧了不愉快。
有個叫李梅荷的小姑娘是紅著眼哭著跑出顧府的,沈柏聽了風聲去看徐暖暖,徐暖暖在房間哭得比李梅荷慘多了,沈柏聽了一會兒聽明白了,那李梅荷根本不是徐暖暖的好朋友,打著探望的名義來嘲笑了徐暖暖一番,是她以後就要變成瘸子,淪為整個遠峰郡的笑話。
兩個小姑娘發生口角,互戳對方的痛處,殺傷力都差不多,誰也沒佔到上風。
沈柏安慰了徐暖暖幾句,徐暖暖淚眼朦朧的問沈柏:「可不可以麻煩夫人以後不要讓別人來看我了?」
沈柏說:「這些來看你的人里也不全是帶著惡意的,你不能一竿子打死所有人。」
徐暖暖又流下淚來,點點頭說:「我知道的,妙姐姐待我就很好,只是我如今這樣,她們來了也沒什麼益處,還平白讓她們受累,我心裡也很是不安。」
徐暖暖擺出一副愧疚的樣子,沈柏想了想說:「這事我也不方便做,不如這樣,稍後我請徐夫人來府上一趟,你有什麼訴求對她說便是。」
這事端就是徐運海挑起來的,沈柏才不會傻到出面當這個惡人。
徐暖暖的表情有瞬間不自然,不過還是乖巧的點頭應下。
徐夫人很快來看徐暖暖,第二日府上果然清凈了,只有葉妙還會來府上看徐暖暖。
不過葉妙也不單純只看徐暖暖,每次來都會給沈柏帶點小禮物,有時是好吃的糕點,有時是漂亮的香囊,禮物雖然不貴,但都是姑娘家喜歡的。
都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沈柏腦子轉得快,自然能察覺出葉妙是在刻意討好自己。
之前葉妙對顧恆舟有心思,被葉夫人束著便打消了,如今又對周珏起了心思,沈柏已經跟葉夫人說了周珏已經成婚,她卻還是如此殷勤,只怕這次是真的動了心。
周珏這情況,葉妙註定是一腔真心要錯付。
拿人手短,沈柏還是動了惻隱之心,找了機會單獨問葉妙:「葉小姐覺得周大統領如何?」
葉妙頓時紅了臉,怯怯的說:「妙兒只見過周大統領一次,不敢妄下定論。」
你也知道不敢妄下定論怎麼就敢如此動情?
沈柏在心底嘆息,又提醒了一次,說:「周大統領年少有為,在瀚京是成了親的。」
「我知道。」葉妙立刻說,眼底多了光亮,「我知道他娶的是前太尉的嫡女姜琴瑟,但太尉家犯了大罪,姜小姐也被斬首了,此後周大統領就再也沒有娶親,而且……」
葉妙欲言又止,沈柏一顆心沉了沉,葉妙應該是把姜琴瑟和顧恆修那點齟齬都打聽出來了。
難怪這些時日葉妙往顧府跑得這麼勤,葉夫人都沒管管。
在她們眼裡,周珏現在是個鰥夫,接近起來會更容易,而且姜琴瑟已死,葉妙如果能拿下周珏,做的也是正妻,日子過得不會差。
他們只看到瀚京的潑天富貴和周珏的前途無量,根本不知道去了瀚京要面對的環境有多錯綜複雜。
摸著良心說,就算周珏心裡沒裝著別人,沈柏也不覺得葉妙和周珏登對,兩人所處的環境天差地別,根本不可能過一輩子。
葉妙滿臉期冀,沈柏適時地潑了一盆冷水,說:「周夫人的確不在了,但周大統領是青年才俊,瀚京那麼多人盯著,這兩年不會沒人上門說親,周大統領心裡也可能是有喜歡的人的。」
這話葉妙不愛聽,想當然的說:「周大統領如果有喜歡的人,早就娶回家了,怎麼會藏在心裡?」
那是因為他喜歡的姑娘還不喜歡他。
沈柏在心底接了一句,葉妙繼續說:「瀚京的貴女的確多,但周大統領一開始就娶了姜家小姐,說明其他姑娘根本入不得他的眼。」
若是全瀚京都沒姑娘能入他的眼,你怎麼有自信覺得自己能入?
沈柏不知道葉妙哪兒來的盲目自信,還想再勸,葉妙先堵了沈柏的話,嬌怯的說:「我也不是喜歡周大統領,只是覺得他這樣的人,應當有很好很好的姑娘配他才是。」
得。
人家都說不喜歡了,再這麼腆著臉去勸就有些不識相了。
沈柏默默閉嘴,讓小七送葉妙離開。
許是感覺到沈柏的不贊同,葉妙後面再來看徐暖暖就避著沈柏走了。
沈柏也不太在意,個人有個人的命,葉妙是不撞南牆不回頭,她又不是葉妙親娘,攔不住的。
周珏一直在營里待到顧恆舟休沐才和顧恆舟一起回來,沈柏幫他打理了一堆雜事,等人回來,露出來的表情很是耐人尋味。
周珏被她盯得渾身不自在,躲進自己房間,沈柏跟顧恆舟回主屋,一邊幫他搓澡一邊吐槽周珏做甩手掌柜把這些破事都扔給她,她都好幾日沒出門透氣了。
沈柏也不是真的生氣,就下意識的念叨,顧恆舟聽完,說:「他在營里成天也沒什麼事做,以後就不讓他去營里了。」
「誒?可以嗎?」沈柏意外,顧恆舟說,「他自己惹下的事該他自己處理。」
有道理!
沈柏瘋狂點頭,一個勁兒的拍顧恆舟的馬屁。
聽說周珏回來了,徐暖暖拄著拐杖,頭一回出了房門,在小八的攙扶下來前廳吃晚飯。
她走得很吃力,到前廳的時候已經是滿頭大汗,氣息也有點喘,不過小臉熱得紅撲撲的,像剛剛成熟的柿子還挺好看。
沈柏和顧恆舟早在主位坐下,周珏比徐暖暖還晚到,看到徐暖暖,他有點意外,不過沒打算理會,直接越過徐暖暖往裡走,然而剛走了一步,徐暖暖就痛呼一聲。
下意識的,周珏伸手抓住徐暖暖的胳膊,徐暖暖沒栽到地上,一頭撞在周珏胸膛,小臉紅了個徹底。
英雄救美啊。
沈柏挑眉,都想給周珏鼓掌了。
周珏冷著臉推開徐暖暖,沉聲說:「站穩了。」
他的語氣硬邦邦,一點情緒都沒有,徐暖暖卻不勝嬌羞,絞著衣擺說:「謝謝周大統領。」
周珏沒應聲,走到顧恆舟對面坐下,徐暖暖拄著拐杖要在周珏旁邊坐下,周珏冷聲說:「我不喜歡女人離我太近。」
徐暖暖的表情很受傷,眼底浮起水光,手足無措的看著周珏,似乎不明白自己怎麼就被討厭了。
這模樣楚楚可憐,很是能勾起男人的保護欲,然而周珏坐下后就拿起碗筷吃飯,連餘光都沒給徐暖暖一點。
徐暖暖的柔弱沒了用武之地,顧恆舟從頭到尾更是沒拿正眼看她,眼看要下不來台,沈柏嘆著氣說:「周大統領就這脾氣,你坐那裡吧。」
沈柏指了和周珏隔著兩個座的地方。
徐暖暖走過去坐下,臉上紅暈退卻,拿起筷子也不夾菜,擔憂的說:「我的腿還是好痛,吃了葯好像都沒什麼效果,要是以後真的瘸了可怎麼辦呀。」
「不會的,我特意從瀚京請了大夫來,約莫這兩日就會到,這位大夫醫術極好,暖暖姑娘一定會好起來的。」
沈柏篤定的說,徐暖暖驚愕,沒想到沈柏竟然為了她從瀚京請大夫過來。
不過比她更驚訝的是周珏。
他吃飯的動作猛地停下,直勾勾的盯著沈柏,問:「你讓誰幫你請的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