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機會

第101章 機會

「不行啊。」天一站起身來,苦著臉道,「王爺,傷口割得深了他很快會死,不夠深又會凝固,怎麼才能在他活著的情況下放血呢?」

慕容箏皺著眉頭,彷彿在沉思。

地上的黑衣人顯然已經沒了叫罵的力氣,四肢上總共十幾道深淺不一的傷口,有的已經凝血,有的還在一絲絲往外冒。

「林涉一敗,你們就是棄子,死扛著有意思么。」天梁嘀咕了一句。

黑衣人緊閉著眼睛,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一時也讓人沒轍。

「你們這是在幹什麼?」門口突然傳來詫異的聲音。

「楚楚?你怎麼來了。」慕容箏一怔。

「看你怎麼去了這麼久。」楚畫梁一聳肩,帶著玉台和搖光走進來,瞟了一眼地上的人,好奇道,「這是幹什麼?雕花嗎?」

「不是啊王妃。」天一笑眯眯地說了一遍經過。

楚畫梁看她的眼色也有點古怪,這姑娘……心理素質比大部分的男人都強多了!

「這不是正在研究嗎?」慕容箏道。

「哪兒那麼麻煩!」楚畫梁白了他一眼,回頭道,「去拿盆溫水來。」

「是。」搖光立刻出去,很快就兌了一盆水進來,按照指示放在黑衣人身邊。

楚畫梁從天一手裡拿回自己的小刀,蹲下身,抓起黑衣人的一隻手,眼睛都不眨一下地在手腕靜脈上劃了一刀,隨即將流血的傷口整個浸在了溫水裡。

一會兒功夫,銅盆里的清水就漸漸變成了一盆血水。

「行了。」楚畫梁站起身,小刀在指尖轉了個漂亮的刀花,被收了起來。

「王妃威武!」天一看著她,滿眼崇拜的小星星,閃閃發光。

「我是大夫。」楚畫梁一笑,回頭道,「所以,幹什麼呢?」

「林涉的死士。」慕容箏沉聲道,「這些日子,我們總共抓住了十幾個,但大部分都被找到機會自盡了,下毒、離間、縱火、散布謠言,還真是為所欲為啊。不過這個還沒弄清楚有什麼任務。」

「林涉都敗了,現在生死不明,這些死士,死就死了,幹嘛突然這麼上心?」楚畫梁不解。

「看他的手。」慕容箏提醒道。

楚畫梁一怔,走到另一邊,拎起黑衣人另一隻手看了看,脫口道,「弓箭手?」

「不錯。」慕容箏點頭,「弓箭一般是軍中的制式裝備,很少有江湖人或是執行任務的死士選擇這種武器,不方便攜帶,還不如飛刀好用,而且追捕的時候發現,此人輕功高明,絕不是普通的弓箭手。」

「你懷疑他就是將字條射給你的那人。」楚畫梁瞭然。

「嗯。」慕容箏的神色有些沉重。

楚畫梁能明白他的心情,如果送來字條的是林涉的人,很顯然,慕容簡就算還活著,也是落在了北狄手裡,這絕不是一個好消息。

「跟我來。」楚畫梁拉著慕容箏的衣袖出了營帳。

慕容箏搖了搖頭,示意誰也不用跟上來。

兩人往邊上更冷清的地方走了幾步,連巡邏的士卒都看不到了,這才停下來。

「好吧,假設他就是那個人,世子在北狄,你打算怎麼辦?」楚畫梁直接問道。

「當然要把人救回來!」慕容箏毫不考慮地道。

「怎麼救?」楚畫梁反問。

「楚楚,他是我大哥!」慕容箏抓著她的肩膀,手上用力。

楚畫梁有些吃痛地皺了皺眉,卻沒說什麼,只是很平靜地看著他:「我沒反對,只是你去救人之前先寫好遺書和休書,記得把財產都留給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我可以幫你,比如準備點傷葯毒藥之類,但更多的計劃不要告訴我了,知道得越多,死得越快,我沒什麼好奇心。」

「……」慕容箏彷彿被人當頭澆了一盆冷水似的,啞口無言,手也慢慢垂落。

楚畫梁揉了揉肩膀,這才接下去說道:「也許你覺得我冷血,可那是你大哥,不是我的,我有我在乎的人,不能因為你,讓我自己陷入險境,而讓我在乎的人傷心。所以,我只會在保證自己安全的前提下給你幫助。」

「你就這麼不看好?」好一會兒,慕容箏才苦笑道。

「很顯然,世子就是香餌,幕後之人要對付的人是你,客場作戰,你沒機會。」楚畫梁坦然道。

「如果你是我……」慕容箏開口。

「我不知道。」楚畫梁淡淡地打斷了他的話,「我不是你,所以我體會不到你現在的痛苦,也許哪天我在乎的人出事了,才能感同身受,但現在不行。」

慕容箏啞口無言,忍不住重新審視起眼前的女子。

一見鍾情,心生愛慕,所以努力追求,最後也看似得償所願。

然而,他更明白,其實他從未真正得到她。

楚畫梁對他,依舊處在一個心有好感,但遠沒有重要到能牽動她心緒的地步,或許還不如謝玉棠。

如果他只是一個逍遙閑王,或許他們就能一直這樣平平淡淡地過日子,過個幾年十幾年的,或許終於有一日守得雲開見月明,可在這個時候遇到有關生死的抉擇,他們還沒培養起足夠生死相依不離不棄的情感。

楚畫梁,這個女子,一如當初月下的血美人,宛若黑夜中盛開的罌粟花,妖艷絕美,讓人上癮,卻有毒。

然而,那種黑暗中的美,卻讓他更加心動。

「你覺得,我應該怎麼做?」慕容箏認真地問道。

「什麼都不做。」楚畫梁想也不想地道。

「如果不做點什麼,大哥他……」慕容箏道。

「豫王殿下,您是身在局中,已經亂了方寸吧?」楚畫梁嘆了口氣道,「世子這樣的身份,若是活著落在北狄手裡,北狄怎麼可能這麼輕易殺了他?屍體哪有活人好用!所以,你就算不管,他們也只會想別的辦法,絕不可能殺了世子。相反,若是你做了什麼,才有可能害死他。」

慕容箏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冷靜下來,再仔細想想,也不得不承認她說的有道理。

「放心吧,既然落在北狄手裡,就不要想能完完整整把人救回來,能保住命就好,吃點苦頭在所難免。」楚畫梁道。

對於這不知道能不能算安慰的話,慕容箏哭笑不得,隔了一會兒才道:「但總不能讓大哥一直在北狄不聞不問。」

「打過去。」楚畫梁回答得乾脆利落。

「什麼?」慕容箏驚詫地看著她。

「我說,總有一天,你帶兵北伐,一路打過去!」楚畫梁一聲冷笑,眉眼之間的狠厲也散開了些,帶了幾分豪邁英氣,「到了那個時候,作為唯一能掣肘你的人,無論是談條件還是強硬救人,主動權就在你這裡。你越強,北狄越不敢加害世子。」

慕容箏看著她,有些發傻。

「我說的不對?」楚畫梁歪了歪頭。

「對,很對!」慕容箏笑了起來,眼底的陰翳也淡了下去,「只是沒想到,楚楚還有這樣的見識和氣魄。」

「怎麼,看不起女子?」楚畫梁挑眉。

「不敢。」慕容箏趕緊搖頭,又指指帳篷,「天梁和廉貞還不如天一呢,我怎麼敢小看女子。」

「這還差不多。」楚畫梁默默地把指尖的針收回去,又好奇道,「天一也是你訓練的?她這個年紀,好像比破軍還大吧?」

「天一不一樣。」慕容箏也沒什麼好隱瞞的,直接道,「四年前,原本的天一因為失誤,死在了一次任務里,而她……就是天一拚死救回來的人,原本是丹陽第一名妓。」

楚畫梁聞言,眼中都放光了。

名妓啊,終於見到活的了!要是哪天還能穿回去,保證嫉妒死幫會裡那些漢子。

「天一武功一般,不過特別擅長察言觀色,或者易容偽裝潛入各種地點,她雖是暗衛,卻有明面上的身份。」慕容箏又道。

「花魁?可她跟你來了雁門,不會暴露身份嗎?」楚畫梁道。

「她是古琴大家江秀君,一向在大陸各國之間遊歷,在文人雅士之間名聲不低。」慕容箏停頓了一下才道。

「江秀君啊。」楚畫梁思索了一下,恍然大悟,「在楚國公府的時候,聽楚縵提到過,想向江大家請教琴藝什麼的。」

「楚楚。」慕容箏忽然叫了一聲。

「嗯?」楚畫梁應道。

「所以,你有沒有一點點吃醋?」慕容箏看著她的表情很正經,甚至帶著一絲僵硬。

「哈?」楚畫梁驚愕地看了他一會兒,隨即「噗」的一下笑彎了腰。

「有這麼好笑嗎?」慕容箏一臉的委屈。

「王爺啊,只有愛你的女人,才會因為另一個女人吃你的醋。」笑過之後,楚畫梁搖搖頭,坦然道。

「所以,我就不行嗎?」慕容箏道。

「不是不行。」楚畫梁想了想才道,「至少比起別人,我最喜歡的男人就是你了,但是還不夠——也許我們相遇的時間不對吧。我並不覺得共患難就能培養感情,這世上多得是能共患難卻不能同富貴的夫妻。我們的相遇、賜婚、成親,都是被人推動著才走到這一步的。弱小的時候,我不會選擇螳臂擋車地去反抗,但那不代表我就情願。」

「我明白了。」這回,慕容箏沉默了許久才道。

「其實,你挺好的。」楚畫梁也擔心是不是打擊太過了。畢竟這個男人很優秀,又對她一片真心。

然而,這世上,尤其是感情,從來不是付出真心就能有收穫的,要不然,這些年真心追求她的優秀男人還少嗎?就算時代和世界不同,可那些男人在現代的身份地位也未必比這裡的慕容箏差,還不會自帶那麼多要命的麻煩。

活了二十幾歲,可她卻經歷了別的少女幾輩子都不敢想的波瀾壯闊的經歷,說穿了,她就是缺乏安全感,而這個安全感,她從慕容箏身上得不到。

同樣是滿身秘密的人,但謝玉棠對她毫無保留,那種信任讓她覺得安全,而和慕容箏之間,一直在猜來猜去,她只覺得心累。

「你以前從來沒有對我說過這些。」慕容箏卻繼續說了下去,言語間反而有幾分歡喜,「我不知道你喜歡什麼,我能讓暗衛偷偷觀察,可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我無計可施。楚楚,我雖然不知道是什麼讓你這麼不相信感情,但只要你給我一個機會——三年,我們就以這三年為期好不好?」

楚畫梁怔了怔,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

原來,他同樣是一直在猜測自己的想法嗎?

「三年後,如果你還是不能愛上我,我放你離開可好。」慕容箏道。

「當真?」楚畫梁挑眉。

「當真。」慕容箏點頭,「不過,這三年裡,你不能在心裡刻意抗拒我,你要給我機會。」

「好啊,現在就給你機會。」楚畫梁想了想,很乾脆地點點頭。

「現在?」慕容箏一愣。

「好好想想吧。」楚畫梁丟下一句話,轉身向最熱鬧的地方走過去,背對著他還悠閑地揮了揮手。

慕容箏眉頭緊鎖,卻沒有追上去,站在原地把剛剛兩人的對話從頭到尾在腦子裡過了一遍。

好像……沒什麼不對?

「我說,你一個人在這兒幹嘛呢?」不知道站了多久,身後響起了熟悉的聲音。

「想事情,別吵。」慕容箏道。

「好心沒好報。」曲長卿嘆了口氣,又道,「我剛剛看見你的王妃從這裡走過來,所以來看看,就見你在這兒罰站。怎麼,吵架了?」

「沒有。」慕容箏給他一個白眼。

「要說楚家這位大小姐,當初第一次見我就告訴你了,這姑娘不同一般。」曲長卿絲毫不在乎他的冷臉,自顧說道。

「第一次?」慕容箏一怔,腦海中靈光一閃,彷彿抓住了什麼,又模糊不清。

「酒樓上那次啊。」曲長卿隨口道。

慕容箏抽了抽嘴角,一下子敞亮了。

楚畫梁說,相遇、賜婚、成親,都是被人推動著才走到這一步的——她口中的相遇,肯定不是酒樓上匆匆一眼,甚至不是楚國公府後院圍牆上的一撲,而是更驚心動魄——那唯有……

想著,他的臉色變了。

月下紅衣的那一眼,究竟是他的鐘情,還是她的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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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寵之鬼醫邪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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