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餘波(二)
「遞條子薦人目的是求個前程,不是來送死的。鮮卑連年入侵,本郡戰事頗多,左曲上戰場是常事兒。軍中軍紀森嚴,臨陣不前是要殺頭的!刀槍無眼,萬一武藝不精死了怎麼辦?所以,要選鋒!既然要從軍就要有從軍的本事,前程沒到手賠上一條性命,不值得!」
「好!」王晉擊案而嘆。「這一來來鍍金的就退縮了,還是為他們著想,還得感激我們。」黃崇也拈鬚微笑。「這樣對所有人都公平,底下也不會私下議論,更不會有人京控了。就沒什麼麻煩了。」於是定議,選鋒!
「鮮卑入寇的頻率增加了不少,去年我左曲前屯就接戰一百一十三次,沒準今年要打大仗。我想本部六百人為正兵,另選四百人為副兵,三百人為輜重兵,這樣一旦有戰傷隨時可補,不知三位大人意下如何?」
王晉自然是支持呂布的,立刻就表態了。「我看可以,不知兩位大人意下如何?」馬晗一聽就明白了。「奉先,你左曲這麼做了,其它四曲怎麼辦?加不加人?加多少?」馬晗沉吟片刻一拍几案。「我也覺得要打大仗了,這樣吧,你的一千三百人就這樣定了,再多些也沒關係,正兵以外都是輜重兵的俸祿,兵器倒還夠用,鎧甲只能給四百人的。另外四曲,也是一般辦理,成軍之後我是要檢閱點數的。不知兩位大人意下如何?」
不愧是老邊郡,一眼就看出了其中關鍵。輜重兵的俸祿是養不活一個正兵的,且不說要訓練要出戰,就是每日的飯食也耗費極大,每日一干一稀如何能承受高強度的訓練?擺明了這是要貼錢的,呂奉先願意貼錢為大漢養兵,你也可以貼錢呀!想臨時找一幫子人騙俸祿?沒門!馬晗的老眼是不揉沙子的。
王晉、黃崇也是極聰明的,立刻就想明白了,連聲叫好。
選鋒的日期定在二月初三,地點就在呂家莊,三位大人將親臨觀看以示公平。
浮雲盡去,呂布心中也甚是高興,哼著小曲兒回到家中。這個家他已經回過十幾次,已經把這裡當作了真正的家,每次回家都有一種如釋重負之感。
呂家的莊園在九原城南二十里處,在城內也有一座七進的大宅,是呂布的祖父呂浩所置。呂浩、呂良父子二人都官至越騎校尉,奉命守邊,在五原郡也是屈指可數的大族,只不過呂良死的早,呂布才是個屯長,所以沒有列入四大家族之列。但是良田千畝家資豪富還是不虛的,呂布穿越這幾年來更是水漲船高一日勝似一日。
呂布在府門前下馬,將韁繩交給迎出來的家僮,大步流星直入正房。
剛進到第二進院子,只見一個四五歲的女孩騎著一匹小馬揮舞寶劍正在院中四處衝殺。看見呂布進來,女孩一帶馬衝到呂布身邊一個魚躍飛上呂布肩頭。穩穩地騎在呂布肩上。「父親回來了,靈騅好想你!」這女孩正是呂布的女兒呂靈騅。「靈騅,莫要整日耍槍弄棒,抽空也要讀書識字,這樣下去怎嫁得人?」呂靈騅在呂布肩頭雙手練起拳來,嘴裡還不忘還嘴。「父親碎碎念,靈騅嫁人一定要嫁個頂天立地的大英雄!就像父親一般。」至於讀書,自然被她有選擇的忽視了。
呂布長嘆一聲,再英雄的男人,一見了女兒瞬間就變了暖男!
一進第四進院子,一股葯香迎面而來,呂布的妻子嚴氏生靈騅時難產,九死一生。身體向來不好,常年吃藥,家中長有葯香。呂靈騅靈活地從呂布肩頭滑下來,拉著父親的小手躡手躡腳的走進正屋。
嚴氏今天的精神不錯,斜斜地倚在羅漢床上,下首還跪坐著三人,四人正在閑談。一人五十開外,胖大身軀,滿面紅光兩眼如電,正是呂布的岳父嚴政。嚴政下首是兩個十六七的男子,一人面色慘白,乾瘦身材,兩隻眼睛色迷迷的一副二世祖的模樣,正是嚴政的獨子嚴寬。另一人粗壯身材,黑紅麵皮一副精明強幹的模樣,正是嚴寬的表弟魏續。
一見呂布進來,幾人連忙含笑相迎,呂布也連忙叉手施禮,亂過一陣后眾人再次坐定。靈騅貓一般溜到嚴寬身邊,伸出一隻白嫩嫩的小手。「舅父,答應我的西涼馬可曾帶來?」嚴寬一拍腦袋:「靈騅,舅父今日的確忘了!下次一定記得!」靈騅小嘴一撅:「子曰:人而無信不知其可。諾大個人三次都忘記了,是不是以為我還小好欺負?罷了,靈騅不要了!」嚴氏聽得此言不禁莞爾一笑。「靈騅,莫要胡鬧!舅父確實忘了!」嚴寬也連連解釋。靈騅卻是不理,踮著腳踱到魏續面前,兩支亮亮的眼睛緊盯著魏續。
魏續不慌不忙,從背後摸出一件物事,三折兩折竟然是一張小弓,帶著十二支木箭。「這是三石的弓,你試試看能否拉動?」靈騅接過弓來略一用力就拉開了,他向魏續一叉手。「還是小舅疼我!強似大舅多矣!」說完拾起木箭,一溜煙去了。
且不提無比尷尬的嚴寬,嚴政清了清嗓子開口了。「賢婿,聽聞你升了軍侯,老朽特來道賀!」嚴氏捧過一章禮單遞給呂布,呂布一看大喜過望。錢二十萬,豬百頭,西涼駿馬五十匹,百鍊精鋼一千斤,粗細糧食五千石。不愧是馬呂黃嚴四大家之一嚴家的家主,出手甚是闊綽!
呂布連忙伏身行禮:「老泰山如此厚愛,小婿愧領了!說實話都是我眼前最缺的,真可謂雪中送碳呀。」嚴政滿面笑容:「老夫自幼習得觀人之術,賢婿日後前途無量,富貴可期!眼下不過是剛剛開始罷了,老夫只生得一兒一女,這億萬家財還不都是你們的?老夫今日此來還有個不情之請,請賢婿幫忙則個。」呂布正色道:「老泰山不必客氣,盡請直言!」嚴政長嘆一聲:「賢婿,我膝下只有這個不成器的兒子,還有這個外甥,都老大不小了,總遊手好閒也不是個事兒,賢婿能否在軍中給他們安排個位子?算老夫求你了!」說完俯下身行了個大禮。
驚得呂布連忙趕緊把嚴政攙起。「老泰山,軍中生活艱苦,軍令森嚴,我怕大郎二郎受不了此中苦楚,一旦犯了軍令就連我也不能有絲毫徇私!」嚴政還未說話,嚴寬卻嚷嚷起來;「姐夫,你是軍侯!左曲還不是聽你一個人的?便是升我做屯長也是一句話的事兒,哪個敢不服!」「孽障!給我住口!」嚴政連忙呵斥,回頭又轉向呂布。「賢婿,老夫知道大郎不成樣子,這樣下去定會毀了嚴家!只求磨練他一番,便是做個小卒也是肯的!」
這句話徹底打動了呂布,無情未必真豪傑,憐子如何不丈夫!放任嚴寬這樣下去早晚要惹出禍事來得!嚴氏也在一邊垂淚道:「夫君,奴家就這兩個嫡親的弟弟,總要磨練一番才能繼承家業,夫君就讓他們從小兵做起吧!」
呂布沉默半響開口了。「老泰山,夫人,我約法三章,若是依得,此事也未嘗不可。」嚴政兩眼一亮。「如若能讓這個不成器的孽障從軍,便是十章也依得!賢婿快快講來!」呂布屈起手指:「其一,從小兵做起,沒有半分優待,可依得!」嚴寬正待嚷嚷,嚴政的眼風刀子一樣掃來,只得低下頭來。「依得!」「其二,不得和任何人說我和你的關係。」二人連忙雞啄米般點頭:「依得!」「其三,若干犯了軍法,須要按律處置!便是斬首,我也不會手軟!」沉默半晌,兩人齊聲道:「依得!」「如此甚好,明日一早到呂家莊報到,只你二人不許帶隨從!」「諾!」呂布哈哈大笑:「來人!擺酒!今日與老泰山痛飲!」
二月初三一早,呂家莊門前人山人海,聚集了四五千人。左曲前屯并州第一精銳的名聲早就傳遍了帝國的北疆,得知呂奉先要招兵買馬,并州的豪傑蜂擁而至。呂布的一百部下,魏越的兩百羌兵,呂家莊的五百私兵,還有左曲剩餘的三百餘人赫然在其中。五原郡的三駕馬車也早早趕來端坐在看台上。呂奉先如何選人,三位大人還是有興趣看清楚的。
辰時一到,三聲號炮響起,呂布頂盔摜甲越眾而出。「感謝諸位英雄豪傑前來選鋒!呂布在這裡多謝了!」說完在馬上行了一圈禮。「此次選取一千三百人,我的部下也參加選鋒,共分五場,力氣、體力、搏擊、馬射、步射,各項都通過後,總分疊加取前一千三百名,其中六百名為正卒,四百名為副卒,三百名為輜重。正卒有缺由副卒遞補,副卒有缺由輜重遞補。正卒年俸四十石,副卒年俸三十石,輜重年俸二十石,半錢半谷。戰鬥繳獲還有分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