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屍堆

第10章 屍堆

他們終於找到了激烈交火曾經發生的地點,或者說結束后的遺迹。

清晨,張城、馬青海和袁茵三人開始去四圍尋找。當太陽的第一縷金光把腳下的野草染出漂亮的鮮綠色時,他們剛剛翻過一道小坡。眼前的景象讓他們知道,自己找對了方向。一望無際的曠野上,腐爛塌縮的屍體成堆地摞在一起。一個大堆,周圍有數個小堆,草叢中還隱約露出單獨遺漏的屍身。風吹過的時候,帶來一絲隱隱的屍臭。

他們從沒見過這麼大規模的屍堆,即使在冬天清潔的時候。憑藉他們有限的人力無法堆得那麼高。直徑十餘米,尖端的地方已將近三米,少說也有數百具之多。

袁茵腳下突然一跌,「呀」地驚叫出來,張城和馬青海慌忙上去拉住。原來她腳下站立的地方,有一道將近二十公分深的長條形凹陷,顯然是不知多久以前留下的,如今已被茂密的野草覆蓋,難怪袁茵會看不見崴腳。

「這是車輪印。」張城說。

「好傢夥!這麼寬,可能是鏟車。」馬青海撥開密密匝匝的草。

「也許是裝甲車……」

「你們看,這些屍體有沒有些奇怪的地方?」袁茵指著屍堆。

這幾百具屍體顯然是被匆匆忙忙堆在這裡的,在大屍堆北面不遠的地方,他們又發現一個淺坑的痕迹,裡面沒有植物生長,隱約能看見黃褐色泥土裡露出的半個黑色腦殼,或是一些干縮如柴的黑褐色手腳。

堆在外面的屍體來不及掩埋,進行這一項工作的人員便匆匆撤離。也許接到上級的命令別有調遣,將這裡的殘局留給後續處理,也許當事人意識到局勢的嚴峻,便各自四散逃亡。總之,各種有組織的力量從此一去不復返,成堆的屍體便被遺留在這裡,默默地經過一冬又一春,只有蒼天見證過他們的死亡。

「有的爛成骨頭了,有的還有肉。爛不掉的是喪屍吧?」馬青海接話。

「喪屍不腐爛這我們知道,其餘就是被打死的活人了。很可能當時人群和喪屍混在一起,軍隊不管不顧地向他們開火,然後把屍體運到這兒掩埋――你們看,附近幾十里範圍都沒有人煙,這裡離公路很近,而且隔著個小山包,從路上看不到這裡。不想讓別人知道的話,埋在這裡最方便。」張城說。

向屍堆上看過去,各具屍體均殘破不堪,斷裂的、扭曲的、張大口做痛苦狀的、面目平靜雙眼緊閉的……這些姿勢各異的屍身的確能分出兩種類別。一種已爛至見骨,全身皮肉成為一張干縮的黑褐色皮裹在骨架上;有些處於屍堆內部的沒有程度那麼高的風乾,露在外面的爛肉剝開,現出骨頭,顏色紅黑帶黃;在離他們不遠處的一具遺體,除胸前露出兩個橢圓形透明的晶體狀物外,其餘的部分已差不多爛完。這些是沒有喪屍化的死人。

另一種就是他們常見的喪屍型。它們的表皮雖然呈現黃褐色,卻依稀能看出死人特有的灰敗臉色,以及皮膚下一條條發黑的青筋。它們的面目普遍要比一般的屍體猙獰許多,或許是深陷擴張的眼眶、染滿血跡的嘴和下巴的緣故。儘管五官和傷口處的肌肉有萎縮,但它們大體上並沒有腐爛現象的出現。

「我是說,你們看,蒼蠅只圍著那些正常的屍體打轉……啊!還有老鼠!」

一隻肥頭大耳的黑老鼠嗖地從草叢裡躥出來,旁若無人地徑直鑽入一具屍骨的肋下。在袁茵的提醒下,張城和馬青海也發現了這一點。腐生的蠅蛆成群地圍繞著骸骨上的殘肉嗡嗡叫,而喪屍周圍卻幾乎連一隻蒼蠅都找不到。不僅人類,連蒼蠅老鼠都對這些復活過的死屍避之不及。

「鄭斌的那條狗,我們在山橋鎮的時候,咬了喪屍一口就死掉了。這些動物都知道它們有毒,不願靠近呢!」

「怪不得我們在城裡的時候什麼動物都看不到。想想人養了那麼多寵物,貓啊狗啊的,一條都看不到的話,肯定要麼給毒死,要麼跑出城去變野了。」

「不知道喪屍咬動物一口,會不會給變出動物喪屍來?」

「它們好像不吃動物,只咬人!」

「喪屍不能腐爛的話,那它們豈不是要一直吃人下去,死不掉了?」

「但願那個研究所真的存在,但願有專家研究出解決辦法,我可不想死了以後還要變成爛不掉的屍體!」

「可這些屍體是從什麼地方來的?難道是前面火車上的倖存者?」

「有可能,不然荒郊野外的哪來這麼多人?」

「光撞在一起的就有四五列火車,山洞裡還有一輛,這怎麼也得上萬人吧?這裡才幾百,那剩下的呢?」

「也許被救走了?」

「我看未必,你們還記得吳功說過,事發后大概三天內,上海的社會體系就已經全面崩潰嗎?軍隊可以對平民開火,儘管他們中間有喪屍,那也八成是到了萬分危急的時候。而且這些人把屍體堆在這裡就匆匆撤走,一定有難以控制的局面發生。所以,這附近很可能仍然有大群喪屍出沒,我們趕緊動手找找,然後儘快離開這裡!」

「天!要扒屍堆嗎?」

「主要找穿軍服的屍體,看它身上有沒有槍支彈藥,能找到手雷更好!」

經過一番尋覓,他們找到的屍體,有的身穿迷彩、臂章上帶有「武警」標誌,有的穿著黑藍色防暴警服,胸前背後分別印有「POLICE」的白色字樣,加起來總共二十多具,都系著武裝皮帶,儘管現在已變得污穢不堪,卻仍能想象當時荷槍實彈的狀態。

可是,這些骸骨化了的屍體身上,卻一把槍都沒有,他們連一把隨身小軍刀都找不到。

「我只找到幾個空彈夾,扔地上,都長銹了。」袁茵把幾個黑色的彈夾又重新丟回地上,拍了拍手,看向兩個男人。她在地上找的時候,他們兩個正用手裡的撬棍翻屍體。

「這些人是武裝力量沒錯,但他們的槍已經被收走。難道是被咬過後拉出來槍斃的?」馬青海說。

「我們找到的屍體都在屍堆外圍,而且你們看那具屍體的姿勢,趴著,外衣捲起來,像是死後有人搜過一樣。我們連屍體的口袋裡都搜過了,找不到只好回去趕路。」張城感到頗為失望,目的地的情況還未知,沒有得力的武器防身,實在是一件不怎麼保險的事。

回到公路邊,田璐和鄭衛國給他們遞上早餐和水,同時告訴他們,胡小平依然什麼都吃不了。「昨天他還是低燒,現在已經有四十一度!什麼葯都沒用!」

心急火燎地上路,可沒走多久,他們就發現一個很嚴重的問題。

「師傅,別燙我!求求你別打了……啊!」

胡小平躺在後座上,呼吸急促。開始只是呼吸伴隨壓抑的哼哼聲,現在,隨著汽車的飛馳,他開始意識不清地說起囈語,雙手在空中抓來抓去,痛苦地呻吟不止。

張城急忙停下車。「他怎麼了?」

「更糟糕了!」田璐雙眉緊蹙,她拿一塊毛巾抹去少年頭臉上的汗水,輕輕拍他的臉試圖叫醒他。

汗水不斷從少年皮膚上湧出來,張城驚訝地看到它們從毛孔里滲出,迅速匯聚成水珠滾落,就像高速鏡頭拍攝的影片。他身體的水分在不斷流失,另一方面,少年的嘴唇乾裂,眼眶發青,一些血管已經開始變黑,從蒼白的皮膚下面顯現出來。「開車的時候他好像尤其難受得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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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終點的長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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