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 河盜
李家人很慘,帶了十幾個供奉過去,幾乎重傷一半。
湍急的淮河水,嚎啕大呼的李天貴,讓周曉歐終於忍不住開口,「岳父,我覺著我們還是不要搶了......」
有一半話周曉歐沒敢說,大概意思是「岳父啊,我們不要招惹陳家大少了!」
不管是下棋還是打高爾夫,周曉歐可謂是最近距離接觸陳浮的人,這陳家大少,根本不像別人說的那樣,分明就是......一個幾乎全能的妖孽。
李天貴抖著手,抹著臉上的水跡,這還沒到白水碼頭,不說怕被陳浮發現,單單淮河裡的棘木,就將他們徹底擋住。
「家主,前方沒路了,除非從碼頭下水,不然太危險。」探路的供奉開口。
李天貴皺了皺眉,心頭瞬間煩躁無比。
這一生,李天貴做夢都想讓李家擠入三席,若是得了這十八口箱的金子,明年的評估,勢必能力壓龍家,取代三席之位。
「家主!找到了!」另一個探路的供奉,此時淌著水,火急火燎地走回來,手裡還提著一個黑乎乎的東西。
李天貴心頭一震,抬眼望去,發現是一口銹跡斑斑的黑箱,玉鎖已經被砸斷。
三步並作兩步,李天貴捧起黑箱仔細看了好一會,神情驀地跟著激動起來。
「沒猜錯的話,這應該是裝金子的黑箱。」
似乎為了驗證李天貴的話,一枚微弱金芒,在黑箱死角落裡,開始骨碌碌地翻滾。
李天貴小心地捻起來,正是一枚沙礫大小的碎金。
「無錯!」
「真有金子!」
那口黑箱古樸生鏽,箱面上的紋路,一看就是幾十年前的工藝。
「喂!那邊是誰!」離著不遠的白水碼頭上,忽然有人大喊。
李天貴咬了咬牙,看了一眼後頭損失慘重的供奉,不甘地吐出兩個字,「先退。」
若真有金子,李天貴明白,這是一口很大的吃食,憑著他自己,要吞下去很困難。
所以,他決定將消息帶出去。
「十八口箱的金子?」龍登咧嘴一笑,「這小東西的手段可是陰得很,老李你還沒看透么?」
言下之意,龍登是不信的,淮河裡若真有金子,哪裡還輪得到現在。
在座的,不僅有龍登,還有馬大昌和王如峰,以及一個張姓世家。
三席世家齊聚,若是給足了李天貴面子。
李天貴沉默了一下,將那口銹跡斑斑的黑箱子,平放在桌上。
未滲乾的水跡,順著精緻的紅木桌,滴落下來。
「這是什麼?」龍登皺著眉頭開口。
「裝碎金的黑箱,尋到的時候,已經被搜刮乾淨。諸位都知道,我李天貴善於賞玩古物,這黑箱上的紋路,分明就是幾十年前的工藝,和金箱沉水的世間剛好吻合。」李天貴一字一頓。
接下來的話,大家都明了。
或許真有金子,而且搜刮的人,必然是那個小紈絝。
世家老爺們最怕什麼,最怕是對手忽然強大,從而碾壓而來。
十三口金箱子,若是都被陳浮得到,再加上周阿坨的幫襯,怕是以後在淮城,估計要橫著走了。
「不可能是真的。」思索良久,龍登再次重複。
事出有妖,加上他三番兩次吃過陳浮的虧,自然不願意相信。
「真也好,假也好,我只說一句,若是白水碼頭崛起,諸位該如何?」馬大昌一語中的。
白水碼頭崛起,那就說明淮港會衰落,淮港的世家老爺們所能分到的利益,會日漸地少。
這就好比一場拔河比賽,明明是他們佔盡了上風,這一下,忽然聽說對方請了一大幫子大力士過來,能無動於衷么!
馬大昌眯著眼,相比起龍登的小肚雞腸,他看得更遠,既然已經鐵了心讓陳家完蛋,那麼這陳家的小東西,就必須扼殺在搖籃,不讓他有任何機會冒頭。
「要不要報上去?」李天貴舔了舔嘴巴,冷笑著問。
報上去的意思,自然是通報給上面的人,但這樣一來,他們幾個所能分到手的,會很少很少。
在場的人中,李天貴是最篤定淮河裡有金子的。
「稍等一段時間。」馬大昌眯起眼睛,繼而再開口,「先請人。」
這個世界上,有人養貓,是為了抓鼠,有人養狗,是為了護院,而養河盜,則是為了將河運生意牢牢霸在手中。
河運生意利潤太大,單單陳家一戶,買下白水碼頭不到兩百年,卻聚攏了能讓陳家登上三席之位的家財,當然,這其中陳家先祖的眼力,那也是沒得說的。
淮城的人都知道淮河兩岸滋生河盜,攔船劫貨,若有保安員圍剿,像事先知會一般,立即一鬨而散。
近些年還好,若是前十幾年,在淮河岸邊撿個河蚌都要小心翼翼。
......
張劍陰狠著神色,將手中的煙蒂,彈出一個極瀟洒的弧度。
湖城和淮城,向來是青梅竹馬的兩座小城,頗有點生死依偎的意思。
河盜泛濫,不僅濫了淮城,也同樣濫了湖城。
「張老闆,聽你的意思,是要我們幫著對付一個人?」淮河邊的沙灘上,一堆人圍成圈,半蹲著吸煙。
「他叫陳浮,有點本事,你們小心一些,周阿坨會幫著他。」
「陳浮?周阿坨?」開口的人,一副鄉下人打扮,只是抬起頭時,顯得滿臉猙獰。
「宏哥,張老闆說的人,好像就是......」
叫宏哥的人急忙抬了抬手,示意手下安靜,隨後平靜地伸出三個指頭。
張劍咧嘴一笑,點頭,「錢沒問題,但我要跟著一起去。」
宏哥躊躇了一下,吐出一個「好」字。
除了周阿坨,這位陳家大少,估計是把附近的人都得罪光了,懷璧其罪的道理,總有些人不懂。
一份任務,賺兩個人的錢,這令宏哥很滿意。
所以,夜色才剛暗下,宏哥便迫不及待地要往白水碼頭趕去。
信息無誤的話,這小紈絝身邊,只有幾個周阿坨派來的保鏢,一對鄉下父女以及一個瘸腿老管家,不管怎麼看,都是一個群狼撲羊的遊戲。
張劍只帶了兩個人,宏哥掃了一眼,嘲弄意味更濃,同樣是地下龍頭,但這張劍,總是被周阿坨壓著。
嘭!
宏哥親自出手,將幾個酒精瓶往白水碼頭上的房屋擲去,帶起一片燃燒的烈火,在黑夜中顯得無比刺目。
「河盜大爺打漁殺家!」
「打漁殺家!!呼呼!」
風有點急,將碼頭上晾著的船帆,吹得「撲撲」作響。
攏共才幾個保鏢,手忙腳亂地往房屋前的空地跑去。
那個所謂的陳家大少終於出現,臉色儘是驚惶,不斷喊著人救火。
「是他吧?」宏哥扭頭,沖著張劍咧嘴一笑。
張劍大笑一聲點頭。
「蒙臉咯!呼呼!」
十幾個河盜,幾乎同時躍上碼頭,動作敏捷地往前衝去,或和保鏢扭打成一團,或急急沖向房屋。
張劍一馬當先,蒙著臉掀翻一個保鏢之後,趁著火勢還沒蔓延,率先沖入房屋。
剛好,陳大少手提著一個黑箱,剛要跑出來,被張劍用手揪住,再一扯,「哐啷」一聲,黑箱摔落,數不清的黃燦金子滾在地面上。
這一下,原本還在碼頭上打鬥的人,瞬間都沖了過去,瘋狂地撿著。
「真有金子!」
「我咬了口,真金白銀!」
「搶完這裡!河裡還有!十三口金箱吶!」
這時,不知誰喊了一聲,「周阿坨帶人來了!」
宏哥眼皮一跳,火急火燎地往地上抓了一把,打起口哨,往河岸邊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