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金針渡穴施妙手 斗室頻傳私語聲
09/9/1(第三更)
辛不悔的思緒在此時已是紛亂之極,這些時日所經歷的一切都如閃電般在腦海中一閃而過,明明知道這宗宗事情都是相互有著莫大關聯的,但偏偏是把這些事情無法完美的串在一起變成一條線。他其實一直在想,但始終未想出個結果來。
夜已深沉,外面北風颳得樹葉子沙沙作響,地上的積雪也被風所待得激起多高,打在窗欞上「格格」的響著,遼東的寒夜也許就是這樣吧。辛不悔的思緒被屋外的聲音所打斷,神困力乏的躺倒在自己床鋪之上,但雖說如此仍是翻來覆去的睡不安穩。
東方將要白,天剛剛露出第一縷曙光的時候辛不悔睡了,他睡的很香,也許這幾日來他也當真疲乏了,睡夢中他似乎回到了兒時,又似乎回到了當年與今生至愛馳騁江湖,談笑論劍的時候,那夢如此的真實,又是如此的動人,當他醒來時竟有些不願醒來的感覺。
辛不悔這一覺睡了很長時間,此時已是午後時分,陽光斜斜的照射進來,讓人有一種懶洋洋的感覺。辛不悔伸了下腰身,感覺精神似乎好了很多,起身來到窗前,輕輕推開窗子看去,滿目的銀白,這讓辛不悔心胸不由一寬,呼吸了幾口新鮮空氣,直感覺五臟六腑說不盡的受用。而此時他也現自己餓了。是啊!都快兩天一夜未曾進過食了。他正想著,一個聲音忽地從門口處傳了過來:「喂!我說辛先生,你傷還未痊癒就這麼下來亂跑,不想好了石怎麼地?」
說話的人聲音聽上去很熟,辛不悔回頭看時竟是虎兒,他微笑道:「原來是你,你姑姑呢?」
虎兒小嘴兒一扁道:「這個我還真不知道,對了!昨天晚上她不都一直在你房間里嗎?」說著眼神中有一股頑皮之意。
辛不悔微笑道:「是嗎?我卻不知道,我這一覺可是一直沒醒啊。」
虎兒鼓著腮幫道:「是嗎?那就奇怪了,我姑姑大早上的不知道拿著誰的長衫一路笑著回房的,問她又不說,後來說了又不說全。真怪!」說著她偷眼看向辛不悔。
辛不悔笑著道:「哦?那可真是挺奇怪的!那你來時幹什麼?」
虎兒臉上一紅道:「我姑姑怕你早上起來餓了沒吃的,讓我給你送吃的來,不過……不過……我可沒拿來。」說著她的人便飛也似的回身跑了出去。
辛不悔看著她轉身離去的身影心中一陣好笑,知道她是來看看自己到底起來了沒有的。好笑過後卻是一陣的鬱悶,自己捲入這迷霧之中該何時是個了局,而此事了解之後自己又該如何以處呢?這紛紜而來的問題困擾了他足足有半刻鐘的時間。
半刻鐘以後他便聽到輕微的腳步聲進到了屋中,他以為仍是虎兒笑道:「怎麼?忘記的吃食終於肯拿來了嗎?」
身後無人答言,過了半晌辛不悔心中疑惑,回頭看時不由一愣,那來人卻是古柔。
古柔在辛不悔身後已站了好一會兒,此時見他轉過身來不由巧笑嫣然道:「怎麼?剛剛虎兒沒拿吃食來嗎?」
古柔話音還沒落地,連跑帶顛兒的虎兒已奔了進來,她一邊跑一邊喊道:「辛先生,這回你沒話說了吧。」她一腳門裡一腳門外的看到了古柔。她猛的剎住腳步,眼睛瞪得老大。
辛不悔看到她的神色不禁嘴角帶出了微微的笑意。
古柔也早已聽到了虎兒的聲音,她回頭看了眼她,佯怒道:「你這是幹什麼?沒點樣子。東西放下回去練功。」
說著她自己眼角眉梢似也有了笑意。
虎兒嘴撅得老高,放下吃食一溜煙兒的去了。
辛不悔看著遠去的虎兒不禁笑道:「何必這樣呢?她又不是有心不給我拿來的。」
古柔撇了一眼辛不悔笑道:「不怕!她脾氣就這樣,而且你不管束她,她還不鬧翻了天?」
辛不悔微微一笑道:「隨你吧!不過看她的樣子,性子還真是挺急的呢。」頓了下他又道:「女孩子像她這樣的性子可不是太好,性子急了點兒。」說著他看向古柔。
古柔皺眉道:「這個我知道,所以常常約束她,不過她的脾氣我看是改不了了。」看了眼辛不悔不禁道:「你看,一直在說他,你身子還沒痊癒,別在這裡吹風了,吃了東西我們研究下你的傷勢。」說著她關上了窗子,回身幫辛不悔將吃食擺了上來。
辛不悔靜靜的看著她幫自己將吃食弄好,心中一陣感慨,不禁道:「柔妹,多謝你了。」
古柔回頭看著辛不悔,見他似有話要說,一臉的欲言又止的摸樣,不禁道:「大哥有什麼話儘管說吧。」
辛不悔苦笑道:「沒什麼,吃飯。」他說著已低頭進食不再言語了。
古柔看了看他,心中一涼,淚水在眼眶裡轉了又轉沒有掉下來,半晌緩緩坐下道:「大哥,你的傷勢很不輕呢。」
辛不悔抬頭道:「嗯!我知道,我現在體內的內力已所剩無幾,我與項剎一戰時內息不調,因耗太大而導致內力無法凝聚,恐怕不養個一年半載的是沒有痊癒的可能的。」
古柔點頭道:「不錯,大哥早已知道了。」
辛不悔苦笑著道:「昨天晚上便知道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他慢慢咽下一口飯後問道:「聞苦大師怎麼樣了?」
古柔笑道:「他很好,那一刀刺的雖然深,但並不是致命的部位,現在他在自己的禪房養傷,不會有什麼問題的。」
辛不悔放下心來,想了想又道:「蒼幫主呢?他此時如何了。可曾急著要去找人?」
古柔苦笑了一下道:「他喝多了,這兩天他總是把自己關在屋子裡喝酒,不喝醉了決不罷休,最好你有時間的時候去勸勸他。」
辛不悔心中黯然一嘆,沉吟半晌道:「先由著他去吧!過兩天我身體好些了去看看他。」
古柔看著辛不悔有些消瘦的面頰道:「大哥,其實你的病是可以治的,但治療之後最少要三個月之內你不可以動用內力,若不然恐怕你的內傷要再也難以痊癒。」
辛不悔聞言不禁一愣道:「柔妹,你說的是真的?」
古柔微笑著點頭,繼而搖頭道:「但是你必須答應我在這三個月之內絕不出手,若非如此我是不會對你治療的。」
09/9/1(第四更)
辛不悔頻頻點頭道:「這個自然,尊醫囑這是一定的,但不知道如何治療?」
古柔微笑道:「等一下吃過飯後,我用「金針渡穴」的方法先為你療傷,待你傷勢好些以後再用以藥物配合,估計你兩三天之內就能有所好轉。但你記住,不可輕易運用內力,一旦內傷作恐怕神仙也難以救你了。」
辛不悔點頭稱是,忙不迭的吃過飯便催著古柔為他療傷。
古柔知辛不悔心中急切,故此收拾妥當后便取來金針準備為他療傷。療傷前她特意將虎兒喊來,吩咐她看好門戶,不得讓任何人騷擾她為辛不悔治療。
古柔的針法是她與辛不悔分別七年間與神醫「醫不死人」杜大川所學,那杜大川既被江湖中人稱之為神醫其功夫自然可想而知了。而其自號「醫不死人」卻是說他從來都是醫的是不能死,死不了的人。但說也奇怪,這些年來在他手中所醫之人無論身患何病都不曾有死過的。古柔從他那裡學來的醫術自然高明之極。
辛不悔所受內傷傷勢不輕,因他過於強提內力造成丹田內力不暢,各大穴道受阻,導致內力難以凝聚。古柔對辛不悔施以「金針渡穴」的手法,在頭頂百匯、神庭;胸口處華蓋、紫宮、檀中、玉堂;胸腹之間中庭、巨闕;丹田處氣海、關元等各處穴道各施一針。
古柔施針時以內力催動,每一針所到之處都以極其微妙的手法下針,有遠有近,或大力或小力,大大小小共施了三十餘針,當最後一針刺入辛不悔穴道之時古柔不禁長出了一口氣,拭去頭上的汗珠,看著眼前已是又昏厥過去的辛不悔心中不知是愛是恨。
輕輕地為辛不悔蓋上被子,慢慢退到桌邊,以手支腮默默的等待著辛不悔的醒來。
時光過的好快,已是二更了,古柔早已讓屋外的虎兒回去睡了,此時屋中又只剩下了她與辛不悔。古柔新潮起伏,她一直在想,此時辛不悔內力全無,若此時帶了他走他定沒有還手的餘地,但以辛不悔的性格恐怕會寧死不屈的。然而若此時不帶他走,怕是他內力恢復以後便更難以帶了他回南邊去了。
心中思緒煩亂,不覺間外面已響起三更的梆聲。那梆聲似乎在告訴人們,此時已是夜半,該安歇了。
然而就在這夜闌人靜的時候,一聲驚叫忽地傳到了古柔的耳朵里。那聲音似乎來自被燒毀大殿的東院內。那驚叫聲響起的快,沒的夜快。但隨著這一聲的驚叫聲寺廟裡便熱鬧了起來。
外面的燈火亮了起來,嘈雜的腳步上此起彼伏,僧侶們似乎今日來習慣了這種事情的生,再不像多日前那般慌張,而是極有經驗的奔向出事的地方。
古柔沒有動,她也不敢動,因為他要守著辛不悔,無論外面生任何事她都不會去理睬,她只要守住了辛不悔就是她最大的成功。
廟裡亂了好一陣子,後來也終於平息了,而辛不悔也一直沒醒來,古柔這一夜也沒有合眼。她心裡亂的很。當曙光可以照到辛不悔床邊的時候,辛不悔終於醒了過來,身上的金針令他感覺很不舒服,但他沒敢輕易的動,輕輕地喊著古柔。
此時古柔似乎從思緒紛亂中醒了過來,見辛不悔醒來了,不覺異常高興,來到辛不悔床邊低聲道:「大哥,你覺得怎麼樣?」
辛不悔微笑道:「感覺身上輕鬆了很多,但是這金針為何到現在仍不拔去?」
古柔不禁微笑道:「別急,還要再等一個時辰,若你覺得乏累便在睡上片刻。」
辛不悔倒當真感覺自己身上疲乏不堪,這「金針渡穴」之法雖說是舒筋活絡之法,但也是極其耗人體力的,被施為之人常常要忍受難受的煎熬。如辛不悔這般硬朗之人也是禁受不起那連番氣血洶湧的煎熬。此時即將功德圓滿,自然仍是神困力乏。
古柔見辛不悔又沉沉睡去,不覺困意也襲上心頭,靠在椅子背兒上也是沉沉睡去。
睡了大約有兩刻鐘時光,古柔猛的醒了過來,心中暗自埋怨自己,為何如此粗心大意,倘若時間一過,那「金針渡穴」不但對辛不悔有益反而對他有莫大的壞處。他想著,看向辛不悔時不覺愣住了。
只見辛不悔床前跪著一個,這人一身酒氣,他扶著床沿正自嘮叨道:「兄弟,是哥哥對你不起,若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弄成這樣。倘若你當真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我便也不活了!嘿嘿!你我下去也好有個照應。」這人說著仰頭又喝了一大口的酒。
古柔仔細看時才看出來這醉漢竟然是蒼闊海。
此時的蒼闊海不再如當日之威武,他蓬頭垢面,衣服一片片的,顯然是與人爭鬥被撕扯的,看他身上已是遍體鱗傷,青腫之處不知有多少處。真不知道他到底是去了哪裡。
古柔見他如此心中大有不忍,上前勸道:「蒼大哥,你不要如此了,我大哥的傷勢已經無礙,再過幾日便可以痊癒,只是暫時不能動用內力而已,你不必為他如此擔心了。」
蒼闊海聽到古柔的話后不禁忽地大怒:「你、你這婆娘,不是好東西。我辛老弟與那項剎打鬥之時,你、你為什麼不上前幫忙,你們的雙劍合璧不是很厲害的嗎?為什麼,為什麼你不出手?」他聲音似已有哽咽之意。
古柔心中一陣難過,她何嘗不知道自己當日若出手辛不悔就不會有今日的境遇。但她更知道的是辛不悔的脾氣,當日自己若自作主張的出手相援,以辛不悔的脾氣不但不會領情,反而有可能會痛斥自己暗中傷人。
古柔心中想著,不禁笑道:「蒼大哥你教訓的是,不過現在你這樣我大哥也不會醒過來,而且你也擾了他養病,你不如回去休息一下。」
蒼闊海雙眼通紅的看著古柔,半晌倒拽起酒瓶一晃三搖地走了出去。口中仍不斷的嘮嘮叨叨的不知在說些什麼。
古柔看著他如此不禁心中暗道:「此人看來非大哥醒來后勸勸他才能恢復了。」
辛不悔此時已慢慢醒來,睜開雙目時見古柔站在身邊不由道:「柔妹,什麼時候了,剛剛似乎什麼人來過。」
古柔回頭微笑道:「沒誰來過,嗯!時間剛剛好,你忍著點,我將金針拔出來,你便可以舒服些了。」
辛不悔點頭后古柔便將那三十餘根大小不一的金針拔了出來,金針一去辛不悔只覺身上一輕,舒泰之感油然而生。稍稍提氣,丹田內似已有暖流涌動。不覺心頭一喜。看向古柔道:「多謝你了柔妹。」
古柔微笑著搖頭道:『我們還用如此客氣嗎?當年你我馳騁江湖時你又救過我多少次呢?若是說謝那可要說上幾天幾夜了。」說著她盯著辛不悔的眼睛又道:「難道這七年你我卻當真變得生分了嗎?」
辛不悔歉意的一笑道:「是我失言,不該如此客氣的。你也累了一夜,回去睡吧。」
09/9/2(一更)
古柔嫣然一笑道:「這個倒不打緊,這治療也只是完成了一半而已,下面還要以藥物將你體內的鬱結之氣排出,讓你氣血平穩,這樣你好的才會快些。」
辛不悔笑道:「那也不用急於一時吧。你累了這麼久,一直也沒好好休息,不如休息下,明日再弄葯給我也不遲。」
古柔佯怒道:「你是大夫還是我是大夫?若你是大夫自己去弄啊!」
辛不悔看著他佯怒的神情不禁一陣感觸,點頭道:「好!便依了你這蒙古大夫一次吧。」
古柔聽辛不悔叫自己蒙古大夫不由臉上一紅,因她想起當年初會辛不悔時也曾為辛不悔開方抓藥,不過當時自己不通醫理,錯用了藥物,弄得辛不悔大病了一場。自此便給辛不悔留下了口食。
古柔笑啐一口道:「這些陳年舊事虧你還記得。」想了想道:「不和你說了,去弄葯,反正無論如何這葯你是必喝無疑了。」不等辛不悔答言她已一溜煙兒的出去煎藥了。
辛不悔看著古柔離去的背影心中一嘆,躺在床上暗暗思索:如今參幫中的人仍未找到,而自己又內力全失,事情錯綜複雜,真不知道將來會是如何了局。」他想著,思緒煩亂,在床榻之上再也躺不住了,下得地來披上長衫走向屋外,想到外面透透氣。
推開門來到院子里,仰頭看向遠處的山巒,高低起伏,在這夜裡更是別有一番景緻。看了半晌不覺有些乏累,但仍不願迴轉屋中,信步四處而行。穿過兩層院落辛不悔忽然覺得有些奇怪,為什麼這幾處院落地上的積雪都如此雜亂的,而只有現在自己所處的院落里的積雪卻如此平滑。
他想著,環顧四周,這裡竟就是當日夜探「靈岩寺」時所到的東院偏殿。辛不悔心中奇怪,看向偏殿廂房的門,似乎這門裡應有些什麼秘密是大家所不知道的。
辛不悔看著,腳步卻不由自主的移向了廂房,距離那廂房門尚有一段距離的時候他忽地聽到那屋子裡似有人聲,攏住耳音仔細聽時卻又聽不清裡面說的是些什麼。
辛不悔心中奇怪,腳下加緊向前多行數步,想聽得仔細些,而就在此時一隻手拍在了辛不悔的肩膀上,一個輕柔的聲音含帶著怒意道:「誰讓你出來的,不好好在屋中養傷,外面如此寒冷,你難道想一直這樣下去?」
辛不悔在那手掌拍到的時候本是本能的準備反擊,但當那聲音一入耳後他卻鬆弛了下來。知道來人正是古柔,辛不悔的心放了下來。回身輕聲道:「噤聲。」他做了個不要說話的手勢,回頭指了指廂房。
古柔奇怪的看向廂房輕聲道:「這裡怎麼了?」
辛不悔看了她一眼后輕聲道:「這裡面有古怪,剛剛有人在裡面竊竊私語。」
古柔一愣道:「這裡?」沉吟一下道:「昨夜這裡似乎生過什麼事情。」
辛不悔一愣道:「是嗎?」想了下又道:「這裡定是大有文章,你我不妨進去看個究竟。」他說著,已來到房門前,伸手推向房門。
房門應聲被辛不悔推了開來,門裡一片昏暗,似乎這裡無論白天夜晚都籠罩著一層的暗淡之光。
辛不悔仔細的打量著屋子裡的陳設與布局,看了多時不禁有些失望,回頭向古柔道:「這屋子看起來沒有什麼古怪,但不知為何卻出了如此多的事,看來要問下昨夜寺里到底生了什麼事才好。」
古柔點頭道:「不錯,不過你現在最主要的就是跟我回去把葯先吃了再說。」說著她已拉起辛不悔往回走去。
辛不悔知道這事絕對拗不過她的,只好乖乖與古柔回到房間喝了葯后又進了些吃食,這才笑著道:「柔妹,你看是不是找個這寺里的和尚來問一下?」
古柔看著辛不悔坐卧不安的樣子知他若不將事情弄明白是絕對不會罷休的,不禁道:「你別出去,我去找人。」說著她已起身找人去了。
片刻后古柔當真領回了一個小沙彌,進到屋中那小沙彌上手合什道:「阿彌陀佛,小僧智圓見過施主,不知施主有何事要向小僧詢問。」
辛不悔微微一笑道:「小師傅請坐,在下只是想問問昨夜貴寺中到底生了何事,以至於全寺上下都驚動了起來?」
智圓雙手合什道:「施主所問之事是昨夜敝寺所生的事情,其實說來倒也沒什麼,只是昨夜我的一位師兄在巡更時聽到東院偏殿里有女子哭泣之聲,待到過去查看時卻意外的現了一顆人頭懸挂在偏殿的門上。故此他驚叫出聲,引得全寺驚恐。」
辛不悔聽著智圓將事情經過講述后不禁眉頭深鎖,想了半晌道:「那請問此事後你們寺里是如何了結的呢?」
智圓搖頭道:「這個我就不得而知了,聽說方丈下令將那人頭埋了,但到底是怎麼處置的小僧便真的不知了。」
辛不悔看著智圓笑道:「你能告訴我這些我便非常感激了。」頓了下他才又道:「你回去吧!不過今日的事你回去不要跟人提起。」
智圓點頭答應,雙手合什道:「阿彌陀佛,小僧知道。」說完他已回身去了。
辛不悔看著智圓離去,向古柔笑道:「你找的這個小和尚還算老實,不過他似乎有些什麼不願意說出來。」
古柔微笑道:「不過我們知道這些就已經足夠了,估計這寺里既然出了如此的事情那老和尚聞苦必然不能到處宣揚,如今便是你去問他他也未必會跟你說實話。」
辛不悔點頭道:「這倒是真的,我看這事還要我們自己去查的好。」想了想他又道:「不過此時先不要跟蒼幫主說,免得他又魯莽行事。」
古柔點頭應承,過了半晌她才輕聲道:「其實我真的不希望你再管這裡的事情了。這裡的事詭異得緊,何況更是格外兇險,而且牽扯的江湖人似乎也頗為多,若你有什麼閃失那怎麼好。」
辛不悔看著古柔懇求的眼神不禁心中一軟,當真想便答應她不再涉足其間,但轉念一想不禁暗暗罵自己沒有血性。蒼闊海是為兄弟報仇,而他參幫現在之所以處於如此境遇從大方向看應該是元人在背後指使,按道理來說自己雖不願回到南邊去,但眼見元人橫行無忌,到處殺人掠奪,自己又怎能袖手旁觀呢?」
09/9/2(二更)
他想著,眼神之中便流露出了堅毅而果決的神色。古柔看著他的表情與眼神便已知答案。嘆了口氣道:「既然大哥不願聽我的勸說那也由得你,不過你要答應我,如論如何三月之內不可輕動內力。」
辛不悔微笑點頭道:「這個一定,保證辦到。」
古柔這才展顏到:「那就好,而且這事錯綜複雜,大哥若是要查必定有風險,你現在不能輕動內力,若要去查什麼一定要叫上我,我來給你當保鏢。」
辛不悔頻頻點頭道:「好!全都依你便是。」
古柔笑道:「可不要嘴上答應了卻是另外的做法才好。」
辛不悔搖頭道:「不會,我又何時騙過你了。」
古柔這才放心,看看天色道:「時候不早了,大哥你早些休息,若要查什麼明天再說。我也會去休息了。」說著她已起身離去。
辛不悔看著古柔離去的背影暗暗一嘆,看看天色已是不早,心中不禁盤算道:「看來這時候去探查應是最佳的時候了,若要叫上柔妹恐怕她不能同意我去。」想著他已慢慢來到外面,輕輕帶上門,緩步走向東院而去。
東院很安靜,安靜得似乎讓人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死寂感,空曠的院落,平滑的路面,暗淡的月光下那東廂房看上去讓人覺得異常的詭異。
辛不悔看了看四下無人,緩緩來到東廂房窗下,側耳細聽,屋子裡靜得很,幾乎掉落一根針都可以聽得很清楚。
辛不悔的心房在劇烈的跳動,因為他感覺得到屋中雖然很靜但真的有人,而且不只一個,不過似乎屋中的人是有意屏住了呼吸,盡量不讓呼吸外泄。辛不悔知道,此時若是自己貿然衝進去一定會打草驚蛇的,而自己此時也不能去偷偷窺視,屋中的人武藝必然不錯,因他控制呼吸控制的甚好。
辛不悔心中焦急,此時若自己內力未失便可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了進去看個分明,而此時自己傷勢初愈,不能輕易動用內力,故此難以做到如此驚人的速度去與對方周旋。
辛不悔正暗自著急,胡思亂想之時,忽地一人在他後面輕輕拍了下他肩膀。辛不悔心中一驚,回頭看時竟是蒼闊海,見他雖是滿身酒氣,但雙眼卻是炯炯有神,他輕輕向辛不悔擺手,似要辛不悔隨他走。
辛不悔點頭,兩人輕輕離開東院來到安靜處,辛不悔不禁奇道:「大哥你這是做什麼?」
蒼闊海看看四下無人道:「兄弟,不瞞你說,你傷的這幾天哥哥屬實心中難過,而且情緒煩亂,但昨夜生的事情我卻知道。照我估計屋中之人必定與葉長生有關,而且更與我幫中兄弟與家人失蹤有關。故此兄弟,若去查探你現在的身體還是不宜。讓我自己去吧。」
辛不悔看著他懇切的神情不禁笑了笑道:「大哥,你這樣說可不是見外了嗎?你我既然已是兄弟,何必如此計較,況且我們只是去探查,屋中之人的功夫也不見得便傷得了我,不打我還可以逃嘛。」
蒼闊海看著辛不悔的臉,見他一臉的堅決,知他是一定要去的,笑道:「好兄弟,這樣好了,你在外面給我瞧著,若是有什麼情況也好有個照應。」
辛不悔點頭道:「也好,便依大哥所言。」
如此蒼闊海才同意與辛不悔一同前往,兩人一前一後的來到東院,輕手輕腳的來到東廂房外,側耳細聽下果然那聲音仍在。蒼闊海向辛不悔打了一個準備的手勢,自己慢慢來到廂房門前,辛不悔卻站在了窗子前準備看看到底是何人在屋中。
「砰」地一聲巨響后廂房的門被蒼闊海踢得上了天,他的人也隨著巨響聲電閃般來到了屋子裡。與此同時辛不悔也已將屋子的窗戶用力推了開來。
門窗全開,屋子裡的景象一覽無餘,然而兩人卻愣住了,屋子裡仍是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
辛不悔兩人都愣在了那裡,兩人心中同樣的想法:這怎麼可能?
就在此時,寺院裡外亂了起來,這一腳所造成的聲勢比之昨夜的驚叫聲不差上下,
片刻寺里已有大批的人向這裡聚攏,辛不悔醒過來神,拉了蒼闊海向暗處遁去。邊走辛不悔邊小聲道:「大哥,快回房間,這裡不宜久留,明天我們再商量如何辦。」
蒼闊海迷惘的點了點頭,他到此時還沒從方才的驚愕中清醒過來,直到辛不悔重複了兩遍后他才有些清醒,點頭道:「也好,那我們明天見。」說著他已潛向自己的房間。
辛不悔從暗處潛回自己的房間,關好房門后他躺倒在自己的床上思緒紛亂,他真的有些弄不明白了,那房間一目了然,想藏個人並不容易,而且想在瞬間便躲了起來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他想著,慢慢的眼瞼低垂,神智模糊下便沉沉睡去。
這一覺睡得很香,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了,辛不悔起身活動了下身體,感覺精神比之前兩日好了很多。想到昨晚之事不禁眉頭又皺了起來。心中有事也不吃飯,徑直來到蒼闊海的房間,推開門看到蒼闊海時不禁一愣,見他雙目通紅的坐在那裡,似乎一夜未曾合眼。
辛不悔見他如此情景不禁道:「大哥,你這是怎麼了?」
蒼闊海似乎沒聽到,仍是坐在那裡靜靜地不一聲
辛不悔看著他的神情,順著他的眼神看去,不禁也是一愣,只見桌上放著一個盒子,裡面的東西散落了一桌,仔細看時不禁毛骨悚然。那是一堆人的手指與耳朵、鼻子。
如此一來辛不悔似乎也明白生了什麼,他彎下腰靠近蒼闊海道:「大哥,不必如此悲痛,我們絕不會讓這些兄弟們白白受苦。」
「不能,絕對不能,我兄弟的血絕對不能白流,這些兇徒我勢必將他們開膛摘心,方解我心頭之恨!」蒼闊海喑啞著喉嚨,從牙縫兒里擠出來這麼幾句話。
辛不悔知道他此時已恨極、怒極,若是不讓他將這口惡氣出來,恐怕他會鬱結於胸,導致氣血逆流而受內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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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不悔想著,猛的拉起蒼闊海道:「大哥,你這是做什麼?你在這裡愣便能為兄弟們出氣報仇了嗎?你在這裡也不過是學婦人之舉,徒讓行兇開懷大笑,難道你便不想立即查出真相嗎?」
辛不悔一連串的話語每一句似乎都敲打在蒼闊海的心裡,他猛的推開辛不悔的手怒道:「哪個說我在這裡學婦人之舉了,我這便去那鬼屋,挖地三尺我也要找出來個究竟。」說著他當真大踏步的向外走去。
辛不悔忙上前拉住他手勸道:「大哥,這事要從長計議的,你這般魯莽行事只會壞了大事。昨夜我們已經打草驚蛇,若是再這麼去恐怕真的會什麼也查不出來,而暗中的人卻走了,你可要三思而行啊。」
蒼闊海此時怒氣雖大,但聽到辛不悔說到會壞大事時愣了一愣道:「那要依你說我們現在該么辦?」
辛不悔拉著蒼闊海回到座位上坐下才道:「依我之見你我若還是像昨天那樣前去探查應還是沒有任何結果的,這回不如…………。」他在蒼闊海耳邊輕身巧遇半晌后便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間。這大半日辛不悔沒有離開自己的房間半步,古柔來看他的時候見他蒙頭大睡心中很是安慰,坐了片刻便自走了。
時光荏苒,月影西斜。北風在山巒的這邊吹到那邊,颳起大片的積雪漫天飛舞,遠遠的山巒如同巨大的魔鬼化身站在那裡看著人世間的醜陋與美麗。它又如吞噬天地的巨獸匍匐於人世間,張開它那巨口像要吞噬世上的一切般。
辛不悔此時正望著那起伏的山巒,心中的思緒也如那山巒般起伏不息。時已過二更,人們都已安歇了。此時他與蒼闊海約好的時間已到,但蒼闊海的人影到此時仍未出現。辛不悔心中此時已有些焦急,但忽地他聽到輕微的腳步聲,聽腳步聲正是蒼闊海。
不待辛不悔回頭蒼闊海的聲音已傳來:「兄弟我來晚了,對不住了。」說著他從身上解下了一捆粗重的繩子放在了地上。
辛不悔看著他滿臉的大汗笑道:「還好,時間剛剛好,此時你我要多加小心,一個弄不好又要打草驚蛇了,而這次若不能成功的解開這斗室之謎,恐怕我要糊塗一輩子了。」
蒼闊海點頭道:「好!兄弟,這回全聽你的,你說如何妥當我們便如何做。」
辛不悔點頭道:「那好,我先把這繩子弄妥當了,然後才好行事。」說著他已彎腰將繩子拿到手中與蒼闊海兩人一起來到被燒毀大殿的院落中。
辛不悔低低聲音與蒼闊海道:「大哥,你我將這繩子栓到那邊的樹上,另一面栓到東院院牆外面的樹上,動作要快,要輕,不然被他們現就前功盡棄了。」
蒼闊海點頭答應,他拿起繩子的一頭飛身上了大殿院內的一棵楊樹之上。而辛不悔卻拿起繩子的另一端,施展小巧輕身功夫來到東院院牆外面,因自己內力不能施展,故此未敢輕易上樹,而是等到蒼闊海來到之時由蒼闊海上樹將繩子綁妥后才慢慢的爬到了樹上。
蒼闊海爬在辛不悔的耳邊用幾乎聽不到的聲音道:「老弟,下一步怎麼辦?」
辛不悔做了個雙手倒動繩子的手勢后便已雙手抓住繩子將身體盪了出去。身軀盪出后便慢慢的向著東廂房的方向一把一把的慢慢倒過去靠攏向目標。蒼闊海已明白辛不悔的想法,也用同樣的方法向前靠攏過去。
兩人很快便來到了東廂房的上空,兩人的高度距離東廂房大約有兩丈左右,辛不悔騰出一隻手指了指東廂房的屋頂,示意蒼闊海與自己直接跳落下去,直接穿破屋頂進入房間。
蒼闊海眉頭深鎖,搖搖頭示意這樣不妥,但在辛不悔執意示意下也只好如此了。在兩人達成共識后便在同一時間送了手。
人在空中落下本就是以重量為先,且有話說的好:高空落物,一兩貫一斤,更何況兩人存了要破頂而入之心,身子下墜之時都用上了「千斤墜」的功夫,瞬間便落到了屋頂之上,一聲悶響下兩人身軀直落到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