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她不得不承認,以前喜歡路靳聲,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出於外表和氣質。但如今相處起來,卻越發被他的內在吸引…
「你認為呢?」
蘇沫聞言,不禁愕然。這人還真是,她問的問題,倒還把皮球踢給她…
她撇嘴,「到底是我問你,還是你問我?就算是要回答你的問題,也總有個先來後到吧~路靳聲,你的紳士風範呢~」
后一句話,蘇沫嗓音壓地極低,甚至還恍若不在意地朝周圍看了看。
她卻不知道,這般表情,略微帶著几絲狡黠,在路靳聲看來,雖有些傻氣,卻不失靈氣,雙眸燁燁,粲若星辰。
笑意被藏在了眼底,「也沒什麼,不過就是前幾天抽時間學了一下...」
「抽時間?上班的時候?」
「睡覺前~」他語氣有些無奈~「她」的辦公室就那巴掌大的地,他就算能抽出時間,又在哪裡跳?
單不說他沒有把公眾場所當成私人場地的癖好,就個人來說,在他的認知里,也不會允許自己在眾人面前有任何不合時宜的動作。
蘇沫這段時間大多數的時間都是和路靳聲待在一起,自然沒有注意到路靳聲的語氣,反倒是將重點放在了路靳聲所說的話里......
睡覺前?
蘇沫只覺,太可怕了!
她只當路靳聲每次睡得晚,是在處理從公司帶回去的文件或者提前備好第二天的早點,卻沒想到,還有精力來學交際舞!
未雨綢繆暫且不談,關鍵是,這人是孫悟空轉世么?
拔一根汗毛,一吹就可以變成很多猴子猴孫的那種?
否則,是怎麼一個人把這麼多事包攬了的!
路靳聲看著方才還一直謹慎小心的某人,卻在他話落,霎時間一臉難以置信、的模樣,很想抬手揉揉太陽穴,卻奈何,臉上有妝,無奈之下,只得妥協。
正在這時,宴會正廳樂曲響起。
路靳聲只得開口提醒近在咫尺的某女,「你的欽佩與敬仰,都清晰地寫在眼裡和臉上了。這個時候,『路先生』,能否共舞一曲?」
蘇沫自是不可能聽不出路靳聲話里的調侃,她抿了抿唇,想起老爺子的話,點了點頭,主動朝路靳聲伸手,一派翩翩君子儀態。
路靳聲抬手,搭上那隻伸來的手上。
兩人相攜,一起步入正廳。
宴會的主角登場,郎才女貌,一時便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隨著音樂聲響起,兩人滑入舞池,隨著街拍,舞步鞭撻,身形旋轉變幻。
兩人雖是第一次和舞,但出奇的默契。
蘇沫起初還擔心路靳聲穿著高跟鞋會不習慣,但隨著漸深投入,才發現,自己完全是白操心了。
這個男人,在她看來,沒有什麼是可以難倒他的。
一舞畢,雷鳴般的掌聲響起。
曲目更換,賓客也兩兩相攜,步入舞池。
蘇沫和路靳聲對換一個眼神后,都隨著舞池的邊緣處移動,但並沒有退出。
蘇沫一手環著「她」的纖纖細腰,路靳聲一手攀著「他」健碩的肩頭。
自互穿后,兩人每晚同床共枕,近距離的接觸,更是不在少數。
而此刻,身體相貼,呼吸相聞,蘇沫卻莫名有些局促。
其實,有一個秘密,只有她自己知道。
在她很小的時候,在暗地看不見五指的後院宅子里,曾有一個男孩對她說,他喜歡頭髮黑黑長長,跳起舞來像蝴蝶仙子一樣的女孩。
所以,她的潛意識裡,便覺得他喜歡會跳舞的女孩。
直到她回到臨城,回到父母的身邊,回到生她養她的土地,愛貪玩的她,開始央求媽媽給她報舞蹈班。
於是,在童稚的時光里,她的生活,多了另一件於她而言,極具意義的事情。
她勤奮好學,肯下功夫,很受老師喜愛。
卻不想,發生了意外。
從此以後,她便對舞蹈產生了抵制和逃避的心理。
再後來,就是她的高中。
在她的爭取下,來到了青城,並進了最大的私立貴族學校,無意地同沈思莞成了校友,再後來,又開始重拾舞蹈。
回顧曾經的點滴,舞蹈是她的寄託,更是情之所在。
其中種種,不與人道。
反正說不清,反正無法令人感同身受,不如留存心裡,讓他成為獨有的秘密。
蘇沫不知不覺間,陷入往事之中,直到一不下心踩了路靳聲的腳,才驀地回過神來。
她抱歉地看向路靳聲,臉頰發燙,「不好意思,我剛才跑神了~」
「想起以前學舞蹈的事了?」
「嗯~突然感覺那時候的自己有點傻,明明就不喜歡跳舞,沒什麼天賦,還硬是不撞南牆不回頭~」
「天賦?天賦是什麼?」路靳聲聞言,嘴角輕掀著好看的弧度,仰著頭看著高出「她」一個頭的「路靳聲」,白皙的天鵝頸很是惹眼。
「所謂的天賦,不過是先天百分之十的基因遺傳,加上後天百分之九十的重複疊加~只是在你看不見的地方有你看不見的努力罷了~」
「雖是這樣說,但我還是覺得,先天的優勢很重要!」蘇沫莫名想開口爭辯,也或許,不過是想找個借口和路靳聲聊天,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這些哲學家都難以定義的東西,咱普通人就別多加糾結了~倒是你所謂的不撞南牆不回頭,倒是撞了南牆沒有?」
「。。。難道我方才的表現還不足以回答這個問題嗎?」
「方才?我只知道方才被某人踩了一腳!」
「。。。」蘇沫聽著路靳聲的話,只覺某人甚是欠扁。
她分明都說了,是不小心走神了,竟然還糾纏不放。
簡直氣的人想要暴走!
路靳聲見蘇沫忍而不能發作的模樣,唇角壓得好不內斂。
「逗你而已,蘇沫小姐,你的表現已足夠說明了一切~」
蘇沫暗哼,那還用說?!
「所以說,有的堅持是值得的,不撞南牆,你永遠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麼、需要什麼、能得到什麼~」
路靳聲說這話時,是看著蘇沫說著。
那神情,不知為何,蘇沫隱隱覺得,與平時微有不同。
他望著她的雙眼,三分嚴肅,七分認真,語速緩而慢。
蘇沫覺得有些奇怪。
不過,心緒輾轉,她倒覺,話里話外,有著另一層意思。
她能感知,但不深究。
。。。。。。
兩人說著話,完全沒注意到不遠處兩雙眼睛,正看著他們。
直到又一曲終了,那人將杯里的紅酒,一飲而盡。
將高腳杯遞給旁邊的侍應生,抬腳朝一樓大廳的後門走去。
一直站在他身側的女子,見男人抬腳離開,也跟了上去。
這兩人,正是路靳言和傅輕輕。
在傅輕輕看來,此時的路靳言,與前幾日相比,身上散發出的消沉氣息消弭了很多,臉色也終於不再是那種病態的蒼白。
但這樣的路靳言,過分的冷靜沉默,不知為何,她的心裡,反倒愈發的不安。
所以,無論如何,她得跟著他。
眼見即將走出大廳,傅輕輕終是忍不住,朝舞池的方向看了一眼。
……
宴會大廳二樓
管家收回看向一樓後門方向的視線,詢問站在身前的路老爺子。
「路老,二少爺看似已經離開了,咱們是先回,還是等大少爺?」
「……先回吧~」
路老爺子撐著拐杖,站在二樓欄杆處極不顯眼的位置,居高臨下地看著樓下的動靜,將一切盡收眼底。
目光深沉悠遠地看著某處,渙散而沒有焦距,好一會兒才回應管家的話。
管家聞言,恭敬的頷首,「那我這就讓人安排~」
「嗯,去吧~」
老爺子朝管家揮手,身軀佝僂地站著,那背影,染著歲月的滄桑。
管家聽到吩咐,應聲就要退下。
但誰知,腳步還未及移動,卻又聽到老爺子叫他,「阿盛~」
「路老,您還有什麼吩咐?」
管家微彎著身子,等著老爺子吩咐。
卻不想,時間過去將近兩分鐘,才見老爺子轉過身,蒼老地雙眼看著他,那神色,是他少見的迷茫不定。
他聽到老爺子問他,「你說,我總是偏向著靳聲,是不是特別不公平?都是我的孫兒,手心手背都是肉,可是…可是靳聲從小就沒了母親,父親對他冷淡,除了我這個糟老頭子,就再沒親近得人了~」
「他母親曾經的心愿,就是讓他娶了蘇家這丫頭…小丫頭就人小鬼大,討人喜歡,做我孫媳婦兒,我是樂見其成的~」
「但那些事,發生過的,又能瞞住多久?靳聲的終身大事,我擔心啊~靳言這孩子,也不像從前了~」
路老爺子說著,不由地朝管家抬起胳膊,手指了一下他。
「你說,我要怎麼做,才能將這一碗水端平?我要怎麼做,才能兩全?」
管家跟在路老爺子身邊幾十年了,聽到後者難得一口氣說了這麼多,便知道此事一日不解決,老爺子怕是要多操一天的心。
左右想想,卻發現,能說的話,完全不需他多說。
終是只談了一聲氣,「路老,兒孫自有兒孫福,您且先寬心~」
「寬心…」寬心難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