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生辰宴
「於六他說……」趙三看了蘇賢一眼,很是畏懼地哆嗦道:「他說尊主不僅偷偷建了兵器庫,還建了銀錢庫,如此卧薪嘗膽必能成大器,只要咱們好好為尊主做事,定然少不了賞賜。」
這番話既隱晦地提到銀錢庫,為蘇賢提了個醒兒,又對其阿諛奉承了一番,最是圓滑。
果然,聽到銀錢庫三個字,蘇賢眸中有一閃而過的踟躕,旋即淡淡道:「這是自然,只要你們忠心為本尊主做事,別說銀錢賞賜,就是加官進爵也不是不能的。」
趙三很清楚這一切早已在南宮宸掌控之中,對於蘇賢的口頭支票自然嗤之以鼻,然而面上卻感恩戴德地連連磕頭,「小的多謝尊主賞識!」
「先下去吧。」
「是。」
待趙三離開,陳堂主湊上前問道:「尊主,這人是留著還是……」說著,他做了個抹脖的動作。
「這個人還有用,且先多留幾日。」蘇賢思索片刻,抬眸道:「多派些人手在兵器庫附近盯著,萬一發生什麼意外情況,也不至於應對無措。」
「是。」陳堂主答應一聲,寬慰道:「尊主且放寬心,按著您的吩咐,但凡做出來的兵器都被分批運了出來,粗略算下來已有萬餘件,即便宸王有所察覺,能看到的也不過是個空場子,並無任何把柄可尋。」
凡事皆講求個證據,沒有證據,懷疑也僅僅只能是懷疑,做不得數。
「宸王……」想到南宮宸,蘇賢腦海中幾乎沒來由地閃過蘇秋漓那張似笑非笑的精緻臉龐,心裡難免又多了一層憂慮。
那丫頭聰慧狡黠,如果讓她察覺出卧病在床的不是自己,只怕會有的麻煩。
江州之事,還是快刀斬亂麻為好。
蘇賢自是焦頭爛額,亦或者說,整個蘇家除了蘇秋漓,其他人皆處在焦頭亂額之中。
蘇老太君到底年事已高,那日被蘇秋漓氣了一頓,身體雖無大礙,卻也卧床躺了兩日,再想管蘇長策也是有心無力,好在一切風平浪靜,蘇秋漓果然信守承諾,並沒想把事情鬧大,蘇老太君稍稍安心,盼著南宮麟能牽制住蘇秋漓的同時,也在思索計策,以求除掉蘇秋漓這個心腹大患。
本是骨肉至親卻淪落至此,不可謂不悲哀。
另一邊,蘇清言得知柳氏遭了算計,自然對蘇秋漓恨之入骨,然而在她心裡,自己的利益遠遠大於母女之情,就目前的情勢來看,顯然不宜立刻動手,便也如柳丞相一般勸蘇長策稍安勿躁。
時間緩緩而過,轉眼便到了南宮麟的壽辰,一大早,睡的迷迷糊糊的蘇秋漓就被雯兒從床上拉起來梳妝打扮。
為著喜慶又不過分出挑,雯兒特意捧了一套簡單的櫻桃紅色織錦裙裝,笑盈盈道:「小姐,今天穿這件衣服吧!」
蘇秋漓勉強睜開惺忪的睡眼,復又垂下頭去,迷迷糊糊道:「你家小姐又不是成親去,穿這麼鮮艷做什麼。」
「哦。」雯兒點點頭,轉身去衣櫃翻找了一圈,另挑出一套玫瑰紫色留仙裙,正要拿過來,卻聽蘇秋漓吩咐道:「就穿那套淺紅色鮫珠紗簪花裙吧。」
鮫珠紗乃朝廷貢品,每年所得不過兩三匹,除了太后皇後宮中,也就極個別得寵嬪妃偶爾能得到賞賜,可皇帝前些日子竟將庫房裡僅剩的兩匹盡數給了蘇秋漓,可見對其另眼相看。
「小姐……這會不會太高調了?」雯兒有些詫異地看著蘇秋漓。
太子生辰宴,京中有頭有臉的世家貴族皆會受到邀請,穿著這樣奢侈華美的衣服,固然能成為全場焦點,但同樣也會遭到其他貴女們的嫉恨,實在不是上策。
「高調?」比著剛才的迷糊,蘇秋漓已然清醒了許多,淡淡笑道:「說得對,咱們就是要高調。」
雯兒不明白為何短短片刻功夫,蘇秋漓的想法就發生了這麼大的轉變,但見對方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亦沒多問,只小心翼翼把衣服捧出來,侍奉蘇秋漓穿上。
鮫珠紗薄如蟬翼,輕巧柔美,為著與之相配,蘇秋漓特意選了通透的粉晶頭面來搭配,又配以精緻的桃花妝,整個人宛如一道清亮的月光灑下,明媚卻不刺眼。
薛玉凝亦在受邀之列,兩人自然同乘一輛馬車,是以才打扮妥當,翡兒就進來稟告道:「小姐,表小姐來了。」
翡兒跟雯兒不同,即便心裡再不待見蘇清言和薛玉凝,口中也始終保持著應有的稱呼,從不直呼其名。
蘇秋漓對鏡顧盼片刻,起身道:「讓她進來吧。」
薛玉凝一心想得南宮麟青睞,自然也是精心打扮了的,然而在看到蘇秋漓身上的鮫珠紗時,精心描繪的美眸中閃過一絲難以言喻的嫉妒,旋即嬌笑道:「表姐美的讓人移不開眼呢,今日必定能艷壓群芳。」
「妹妹說笑了。」蘇秋漓不予置否,只拉著薛玉凝在椅中坐下,兩人一起用了早飯,又照例去壽鸞院向蘇老太君請安。
雖然私下裡已是撕破了臉,但蘇老太君向來顧全大局,當著薛玉凝的面到底什麼也沒表現出來,一如往日般慈祥地囑咐了幾句,又命秦嬤嬤帶著為南宮麟準備的壽禮,親自送姐妹二人上了馬車。
至於蘇長策,則早早策馬而去,並未跟蘇秋漓打照面。
定遠侯府跟丞相府並沒有多遠,有薛玉凝一時不閑說著話,不過片刻就到了,說是一切從簡,可南宮麟到底是太子,哪能真簡素了去,只見丞相府大門口裝飾一新,頗為喜慶,左右兩側各站著十幾個丫鬟小廝,有客人來便立刻上前迎接引路。
「奴才給蘇大小姐,寧親王郡主請安。」
管家早已得了柳丞相的吩咐,自然不敢怠慢,底下的丫鬟也頗為機靈,忙拿了凳子過來扶蘇秋漓下馬車。
「有勞管家了。」蘇秋漓含笑點頭,客氣道:「太子殿下應該還沒到,勞煩您先帶本小姐和妹妹去向外祖父請安吧。」
管家欠欠身,恭敬笑道:「老爺一早就候著了,小姐和郡主請隨奴才來。」
這會兒時辰雖早,丞相府卻也已經來了不少客人,上層社會少不得拜高踩低,蘇秋漓深得皇上寵愛,許多人就算再羨慕嫉妒恨,也少不得要上前巴結,如此敷衍寒暄著,少不得耗費了些功夫,待去到正廳時,柳丞相面前已圍坐了不少人。
蘇秋漓倒也不拘謹,只執了晚輩禮向柳丞相問安,又依著身份位次,跟其他人行禮問好。
看著蘇秋漓一身裝扮,廳中眾人雖有羨慕嫉妒,但更多的則是鄙夷,只覺得她一心只想出風頭,性子太過張揚淺薄。
柳丞相併不似旁人那般,只若有所思地含笑道:「漓兒出落地越發美麗,倒讓我想起你母親年輕的時候,這時間過的,真是快的很。」
蘇秋漓一時猜不出柳丞相為何會在這會兒提及到夏氏,只悵然嘆息一聲,「母親去世時漓兒還小,如今十多年過去,實在想不起母親是何模樣,就連偶爾夢中所見,也只是個迷糊的影子。」
「那會兒你才五歲,哪裡會記得。」柳丞相微微搖頭,似是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忙轉了話題道:「好好的喜慶日子,偏偏要引得你傷心,可見我是老糊塗了。」
「外祖父能想起母親,可見平日里多有記掛,母親能得您記掛,是天大的福氣,漓兒不知該如何感謝您才好。」這般說著,蘇秋漓深深福了一福,以示感謝。
蘇秋漓此番言行,既不違背孝道,又撇開了柳丞相自設的尷尬局面,更沒有一味傷感讓人覺得不吉利,可謂一舉三得,柳丞相心思微微一沉,正要開口,卻聽下人稟報說南宮麟到了。
「快請太子殿下進來。」這般說著,柳丞相自己也起身迎了出去。
不過片刻功夫,一身明黃色錦袍的南宮麟便出現在視野中,眾人連忙跪下請安。
在人前,南宮麟總是平易近人的模樣,溫言道:「不必拘禮,都起來吧!」
「多謝太子殿下!」
蘇秋漓隨眾起身,不知為何,她總覺得南宮麟的笑容背後有種說不出的疲憊。
算計太深,總是要勞心傷神的。
來不及細想什麼,因為南宮麟的目光已然落到蘇秋漓身上,跟其他人一樣,南宮麟顯然也沒料到蘇秋漓會以如此耀眼的姿態出現,眸中的驚艷幾乎要掩飾不住。
對此,蘇秋漓只恍若未覺,再次屈膝道:「祝太子殿下,身體康健,福壽雙全。」
「多謝蘇大小姐。」短短一瞬,南宮麟的神色已然如常,,只含笑道:「聽聞姨母近來身體不適,蘇大小姐多有照顧,也是辛苦了。」
柳氏如今已經復了定遠侯平妻之位,南宮麟稱呼其為姨母並不算錯了規矩。
蘇秋漓彷彿受寵若驚,立刻垂首道:「母親身體不適,臣女自當時時在床前盡孝,實在不敢擔太子殿下如此誇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