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掌門弟子這麼隨便的嗎
雲停在了主峰之巔,雲渺渺低著頭緊隨他步入殿中,長琴和端華竟然也在此處。
長瀲將她丟在台階下,便朝著二人走去,如此三尊會審般的場面,她著實摸不著頭腦,這會兒也不曉得該不該開口,未免多說多錯,她一一行禮見過後,便十分乖順地低下了頭。
看著那顆局促不安的腦袋,長琴倒是先笑出了聲。
「看看你把這小丫頭嚇得,八成以為你要拿她喂孟極。」
聽到孟極獸,雲渺渺頓時想起昨夜那森森白牙,若是它真有這個心思,一口就能咬掉她的腦袋。
「看看,縮得更厲害了。」長琴好笑地看了長瀲一眼。
長瀲皺了皺眉,正色道:「我沒嚇她。」
「自己要去接的人,好歹給個笑臉吧,你都多少年沒笑過了?」長琴一臉鄙夷。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嘴角,抖了抖,愣是沒笑出來。
長琴觀望著下頭的小姑娘,搖了搖頭,轉而看向一旁的端華:「就這膽子,你是不是多慮了?」
端華擰著眉,細細將下頭的人打量了個來回,道:「難說。」
便是再雜的靈根,天一鏡前也會一一顯現,然她將手放上去的時候,長琴可是親眼看著的,那水鏡之中,除了一團詭異的金火,再無旁物。
天虞山數千載以來,都未曾出現這等狀況。
誠然先作了異靈根穩住了其他弟子,但他們心裡卻不能如此想。
何況繼天一鏡之後,她的佩劍又鬧了一出。
長琴走了下來,停在了雲渺渺面前,溫聲問:「你的佩劍給我看看,可好?」
雲渺渺遲疑片刻,捧到她面前:「長老請。」
她接過劍,端詳片刻,照著端華所言,試著拔尖出鞘。
可惜,劍依舊不為所動。
「你是從何處得來此劍?」長琴問。
雲渺渺默了默,道:「是一位友人所贈,說是……賀禮。」
端華起身:「這把劍處處透著古怪,我昨日試探過,其劍心不在五行之中」
聞言,長琴遲疑片刻,握住劍柄小心地探了探。
雖未如昨日那般,被劍氣所傷,確也與端華所言相差無幾。
這把劍乍一看稀鬆平常,甚至堪堪只算中品靈劍,但所配劍穗上的紅珠卻是上品法寶,便是在法器隨處可見的天虞山,都不見得能尋出幾樣與之相較的。
這小丫頭說的「友人」,怕是來頭不小啊。
她莞爾一笑,看向雲渺渺:「此劍何名?」
「回稟長老,此劍喚作霄明。」
「你能喚劍出鞘嗎?」
雲渺渺搖了搖頭,深感挫敗:「……它脾氣不太好,似乎也不想認我為主。」
長琴笑了一聲,將劍還給了她:「曉得今日為何要帶你來此嗎?」
雲渺渺低著頭,抿了抿唇:「弟子愚鈍,還請掌門,長老明示。」
便是為了昨晚的事來堵她的嘴這等緣由她也認了。
長琴卻道:「你那日在天一鏡前見到的那團金火,並非五行之屬,便是我與端華長老,也不曾見過這樣的靈根,天虞山所有弟子,都在八卦五行內修鍊,參悟得道,而你,卻不在其中。
外門修鍊是為築基,倒還好些,但若是入了內門,便要按各自的靈根所屬繼續修行,你這般,怕是極為不易。
你的命格也很是特殊,煞罩中天,福壽皆薄,既無慈悲之心,亦無渡世之懷,我說這些並非叫你難堪,只是覺得你往後的路道阻且長,若是放棄修鍊,在凡間做些營生糊口,反倒活得自在些,你可明白?」
她一字一句都是肺腑之言,這麼個小姑娘,她也不忍心讓她徒勞無功地在此蹉跎歲月,天一鏡的反應太過古怪,多半不是什麼吉兆。
她不是在逼她離開,只是如此古怪的靈根和命數,天虞山只怕沒有能教得了她的人。
她說完后,雲渺渺陷入了沉默。
似是意料之內的結果,她甚至連一句「為何」都沒有問出口。
只是那乖順的頭頂,讓人瞧出一絲失落。
她就說嘛,哪會這麼容易……
失望了太多回,她都懶得難過了。
端華看著她猶豫半響,道:「蘇門山掌門日月道人似乎對異靈根頗有興趣,你若是真想修鍊,我便寫一封信,將你送過去,看看他能不能教。」
聞言,雲渺渺頓了頓,沒說話。
長琴也有些為難,回頭看向長瀲:「今早不是說你自有決斷嗎,要拿這小丫頭怎麼辦,你這個掌門說句話吧。」
她素來不喜強求於人,也沒有逼雲渺渺下山的意思,該說的她都說了,這孩子若是還想留在山上,自己慢慢琢磨如何修鍊,倒也無妨,偌大的天虞山,不至於連個無依無靠的孩子都養不起。
四下沉默良久,雲渺渺瞄見那片綉著流雲的玉白衣袂停在了她面前。
她以為他要下令送她離開天虞山之際,他卻忽然對她伸出了手,轉眼間,那柄威震六界的泰逢劍便出現在他掌中。
他平靜地看著她,道:「拿著它,不許掉。」
一旁的長琴和端華臉色一變。
「這!……」
「你二人先莫插嘴。」長瀲的目光始終落在眼前這個瘦弱的小姑娘身上,一字一句鄭重道,「雲渺渺,把它拿好。」
眼前的長劍通身如墨,劍鞘上雕刻著上古的符文,彷彿積澱著千年萬年的歲月,令人心生敬畏。
她不太明白長瀲的用意何在,但此情此景,她也唯有硬著頭皮接過了泰逢。
長瀲鬆手的那一瞬,她險些被劍壓得跪倒地上去。
「沉嗎?」他平和地發問。
她吃力地咬了咬牙:「……沉。」
像捧著一疊鐵塊。
「站好。」他沉聲道。
「是……」在他不容置否的注視下,她艱難地穩住了身子,端端正正地捧著劍。
端華和長琴難以置信地盯著她手中的劍。
還未發問,又見長瀲伸手握住了劍身,對她道:「試著將劍拔出來。」
雲渺渺小心放開劍身,握住了劍柄,用勁一拔。
劍,紋絲不動。
「兩隻手,再試試。」他看了她一眼。
「是,掌門……」她用雙手緊握住劍柄,竭盡了全力。
汗水順著額角滑了下來,掌心火辣辣地疼,她正疑心是不是被劍上流紋磨傷之際,她分明感到鞘中之劍微微鬆動了一下。
絢麗的光輝從鯉口滲了出來,如星月之輝,整座大殿彷彿也為之驟然明亮!
她一時訝然,手中勁兒便鬆懈了。
劍,當即歸鞘。
她顫抖著縮回了手,掌心果然震出了兩道口子,刺啦啦地疼。
她攥緊了拳,再次低下頭。
長瀲依舊是那副喜怒不驚的神色,似乎方才要她做的事,不過是一時興起。
沉默了半響,他忽然問:「你當真想修仙嗎?」
雲渺渺自覺沒有在他面前撒謊的斤兩,索性如實答覆:「我是為了祛除此身煞氣來到天虞山,修仙姑且是一條路。」
長瀲伸出手,輕點她的額。
片刻之後,復又收回。
「的確是個差到極致的命格。」他道。
雲渺渺猶豫再三,才抬起了頭,道:「能不能得道其實並不十分緊要,端華長老說的蘇門山,若能幫我,我也是樂意去的。」
長瀲垂下了手,淡淡地看著她:「你不必去蘇門山了。」
雲渺渺:「……?」
疑惑之際,又見他遞來一枚鵪鶉蛋似的紅石頭,用牙白的流蘇串起,很是精巧。
「……這是什麼?」她面露惑色。
「休與山的帝台棋。」他頓了頓,又補了一句,「佩之辟邪。」
雲渺渺一臉惶然:「……給我的?」
他點點頭:「信物。」
「……什麼信物?」掌門說話沒頭沒尾,她有些蒙圈。
長瀲思忖片刻,盡量言簡意賅地道出自己的意思。
「一年後,你,築基,到映華宮來,我,做你師父。」
雲渺渺:「……」
長琴:「……」
端華:「……」
掌門弟子原來是這麼隨便的東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