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拔箭
等那鹽水慢慢地涼下來,南宮儀就端過盆子挪到床邊,瞄一眼那傷口,嘖嘖感慨,「這射箭的人水平不賴,再往這邊挪一寸,你這小命兒可就玩完。」
耳邊聽得完顏烈咯吱咯吱地攥拳聲,南宮儀適時地打住了話頭,輕咳一聲,趾高氣揚地吩咐完顏烈,「你,過來。」
完顏烈不買賬,但南宮儀接下來的話卻讓他不得不挪動腳步。
「你要是不來,我一個人可幹不了這活兒。」
完顏烈只得上前,只要涉及到主子的性命,他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讓我幹什麼?」完顏烈瓮聲瓮氣地問著,語氣很是不耐,他總覺得這女人是在戲弄他,公報私仇。
他除了會殺人放火,馬上馳騁天下,哪裡會別的?
「等會兒我拔出箭頭,你拿著乾淨的紗布壓住傷口。看你塊頭大,勁兒估計也小不了。」
南宮儀打量他幾眼,點頭道。
完顏烈有些跟不上她的思路:這還跟勁兒大小有關?不過反正他不怕這女人耍花招,若是主子有一個不慎,他要了她的小命!
「好!」他重重地點點頭,表示他明白了。
「嗯,先把手洗了。」南宮儀面無表情例行公事地吩咐著。
「我的手才洗過。」完顏烈不想理她,冷哼道。
剛才在外頭吩咐人的時候,他就便兒洗了,還多此一舉幹什麼?
「讓你洗你就洗,那麼多廢話幹嗎?」南宮儀十分討厭這種不拿消毒當回事兒的男人,轉身就把完顏烈那雙大手給摁到了那盆還滾燙的濃鹽水裡。
她自己則端著一個盛著濃鹽水的小碗,拿了塊紗布,去給耶律玄的傷口消毒了。
完顏烈被燙得齜牙咧嘴,有心想罵她幾句,卻見南宮儀一臉認真地給耶律玄的傷口消毒,一肚子的怨氣只得都咽下。
「忍著點兒,一會兒肯定疼得你哭爹叫娘的。這兒又沒有麻醉藥。」她嘟囔著,心想早知道前世該多研究些中醫的,不過也幸虧小時候被爺爺逼著學過,比起尋常中醫,她的水平還是不低的。
床上那人低沉沙啞的聲音慢悠悠響起來,「放心,絕不會哭爹叫娘!」
南宮儀不由抬頭看了那人一眼,就見面具后的眸子清亮堅定,彷彿蘊藏著無窮的力量。
她愣了愣,旋即笑了,「小子,別嘴硬。有多少硬漢都扛不住這剔骨削肉之疼的。」
她可不信這小子凡胎肉體的就能扛住?
說罷,她不懷好意地把那塊沾滿了濃鹽水的紗布往他傷口上一按,得意地勾了勾唇角:叫你說大話,先讓你嘗嘗腌肉的滋味吧?
耳邊彷彿能聽見嘶嘶的吸氣聲,可誰知道卻沒有如她所願的響起。
南宮儀納悶了:這不對頭啊,身為大夫,她可是知道這意味著什麼,怎麼這小子就連眉頭都不皺呢?
不對,這小子的眉頭讓面具給遮住了,說不定他皺了,她沒看見!
反正等會兒拔箭頭的時候,比這個要疼上千百倍。
做好了消毒這一步,南宮儀拿過在鹽水裡浸泡過的匕首,在那人臉上晃了晃,陰森森地笑了,「我要拔了,要不給你含塊紗布?」
「不用!」那人依然冷冰冰的話,噎得南宮儀回不出話來。她憤憤地罵著:好心當做驢肝肺,等會兒疼死你!
「那你別亂動哦!」囑咐了一句,她就低下頭去。
相了相那傷口,南宮儀手起刀落,利索地在傷口上劃出了交叉的十字線。
利刃划動皮肉的聲響,清晰地傳入耳朵,讓她這個見慣了血肉的人,也忍不住心頭一顫。
這可是在絲毫沒有麻醉的情況下啊,前世再艱苦,麻醉藥還是有的。
只不過她沒有什麼憐憫之心,下刀絲毫不手軟。這時候可不是矯情的時候,一個猶豫,就有可能導致血液噴濺,會出人命的。
完顏烈不敢置信地看著這女人把傷口又給撐大了,看著主子身體已經在隱隱發抖,他疼得心肝兒都顫了。
見過那麼多大夫給主子拔箭的,沒見過一個像這女人這樣的。
她這是要幹什麼?
可還沒等他想明白,就見南宮儀已經翻開了傷口的皮肉,用那把銀勺子壓住了靠近心臟的皮肉,另一隻手卻伸進那血肉模糊的傷口裡,惡狠狠地攥住了那箭頭,猛地往外一扯。
「嗯……」耳邊一聲悶哼,還沒等南宮儀看一眼,耶律玄已經疼死過去。
叮地一聲,南宮儀把那沾滿了血肉的箭鏃扔進了一旁的銀盤子里。
完顏烈一見主子疼暈過去了,頓時大驚失措,怒吼一聲,「你這該死的女人!」
「快止血!」南宮儀顧不上跟他拌嘴,手腳麻利地拿過旁邊盤子里的紗布,就狠命地按在了耶律玄的胸口處。
完顏烈也顧不上罵人了,趕緊拿紗布捂住了耶律玄的傷口,下大勁兒摁住。
兩個人齊心合力,總算是沒有讓耶律玄的傷口狂湧出鮮血來。
見血漸漸地止住了,南宮儀才拿來完顏烈準備的羊腸線,穿針引線,給耶律玄縫合起來。
那手法,熟稔地就像是姑娘家繡花一樣,看得完顏烈也是無話可說。
好不容易一層一層地縫合完了傷口,撒了一層金瘡葯,南宮儀才拿紗布給耶律玄裹上。
因為傷在胸口,南宮儀只得讓完顏烈輕輕地抱起耶律玄的身子,一層一層地繞到後背處,給他包紮完畢。
前世里做這樣的手術,起碼得四五個人,現在可全靠她了。
忙完了這一切,已經過去了足足兩三個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