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酒釋兵權
群臣還能以為如何,誰看不出來宣德帝這是在變著法的試圖架空楚君珩的權利,說什麼讓他好好休息,言外之意就是讓他這陣子不要參與朝政了。
等這陣子過了以後呢,他籌備一次大婚少說也得一個月,接連三個月的時間沒有參與過朝政,他還有機會回來嗎?
自然是沒有了。
比起來杯酒釋兵權,宣德帝這一手玩的更是讓人挑不出毛病,輕輕鬆鬆三言兩語就解決了一個楚君珩。
就連當初那些支持楚君珩的黨羽們,這會兒也說不出什麼來。
兩個月前楚君珩是自己要求去封鎖區的,如今他要大婚,誰還能攔著人家娶媳婦?
楚君珩磕頭謝恩,聲音大的要命,一副真心謝恩的樣子。
事情就這麼輕輕揭過,顧崢倒是暗地裡鬆了一口氣,好險好險。
散朝之後,顧崢也不敢同楚君珩走得太近,也免得被宣德帝給忌諱,匆匆忙忙就往外走。
顧嶢跟在他身後。
兩人是兄弟倆,回府也是回一個府邸,誰也不會覺得有什麼。
顧嶢道:「大哥也不用覺得緊張,這不是沒事了嗎?」
剛剛顧崢緊張的那個樣兒,旁人看不見,顧嶢站在他身後,可是看得分明。
顧崢嘴硬:「胡說,誰緊張了。」
「鎮國公是個有分寸的人,不會連累咱們太傅府的。」
一說這個顧崢就來氣:「這次是他僥倖躲過了,你以為陛下是什麼好對付的?從前他是太子,如今他是陛下了。這個地方沒點東西那個位置坐得下去嗎?他這兩個月幹了什麼你看不見嗎?」
他一邊說,一邊指了指自己的腦袋,意思是陛下已經不再是原來的那個太子了。
顧嶢道:「我當然知道陛下是陛下。這不是陛下防著鎮國公么?鎮國公看似是自己請罪,其實是給陛下吃了個定心丸,讓陛下看清他的心意,放他一條活路,這叫置死地而後生。當初還是大哥教給我這個道理,如今竟是我反過來同大哥說了?」
他這話反倒讓顧崢陷入沉思,顧嶢難得做一回明白人:「大哥是當局者迷,不然以鎮國公的頭腦,他會自己主動把斬殺百姓的事情說出來?」
便是說,也會想法子把自己摘乾淨,而不是主動把自己卷進去。
這個問題顧崢屬於當局者迷,他資質平庸還能混跡朝堂一輩子,並不是真的蠢到家,顧嶢把話說開了以後,他也想明白了。
一個憂愁解開,很快又陷入另一個憂愁,沒了鎮國公的權柄,日後他要如何翻身?
他那個侄兒可是虎視眈眈他的爵位,甚至腿斷了也要被人抬著上大殿上去跟先帝要爵位。
顧朝到底是他女兒,他不疼就算了,卻也不願意看著顧朝嫁出去吃虧,更多的是太傅府就少了個好幫手。
這個問題也並沒有困擾他多久,楚君珩走的比他更快,先他一步到了太傅府。
兄弟倆在府邸門口看見楚君珩的時候,顧嶢找了個借口自己先走了,顧崢沒多說什麼,只讓楚君珩隨他一道去了他的書房。
「顧大人是想問我日後的打算?」楚君珩先開口,說的是問句,用的卻是肯定的語氣。
如今只是皇帝賜婚,名分未定,他還不好直接稱呼顧崢為岳父,不過稱呼上到底比以前客氣多了,也不自稱本公了。
顧崢一言不發的點點頭,只讓他自己說。
楚君珩解釋道:「顧大人可曾聽說過功高震主這句話?」
顧崢瞪眼。
「說句不客氣的話,當今陛下能夠登基為帝,我也算是出力不少了,在陛下的眼裡,我究竟是個功臣,還是個隱患,按說全在陛下一念之間,可我覺得,不止,也要看我究竟讓陛下覺得我到底是個什麼東西。」
顧崢想起剛剛顧嶢說的話來,鎮國公是個明白人。
他把這句話重複了一遍:「鎮國公果然是個明白人。」
楚君珩並不知道剛剛顧嶢和他說過這句話了,當下只是謙虛了一句:「顧大人才是個明白人,晚輩只是學到了顧大人一二。」
他忽然變得這麼客氣,顧崢還真有些不太習慣,但想想日後這人就成了自己女婿了,又如此的明白,還是陛下賜婚,這事兒儼然板上釘釘,自己樂意不樂意,也改變不了什麼了,當下問道:「還叫我顧大人?」
楚君珩頗有點意外。
宣德帝賜婚之前,他不止一次被顧崢掃地出門,這會兒顧崢忽然變了態度,他反倒有點不適應。
不過楚君珩一向臉皮厚,既然顧崢已經這麼個態度了,那他不接茬白不接啊。
「岳父在上,請受小婿一拜!」
顧崢頗有些無奈的看著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從顧崢的書房出來,楚君珩遠遠的瞧見顧朝站在小路的盡頭等著他。
他來府上的時候,顧朝就已經收到消息了,急急忙忙跑出來,直覺告訴她,這次楚君珩同顧崢的談話比較重要,她還是不要過去打擾的好,所以一直耐著性子在這裡等著。
此時看楚君珩的臉色,她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下了。
有什麼事是他解決不了的呢?她在擔心些什麼呢?從前多少大風大浪都過來了,不也好好的嗎?
她遠遠地沖著楚君珩一笑,帶著少女特有的嬌俏,比頭頂上的日頭更明媚許多。
宮裡,宣德帝張開雙臂讓宮女伺候他更衣,翟平在旁邊伺候他茶水讓他漱口。
宣德帝吐出一口水來,翟平看他神色平常,多嘴問了一句:「今日早朝時辰挺長的,陛下可是覺得累了?要不奴才喚技師過來替陛下揉揉肩腿?」
「不用,今兒算是解決了一樁心事,朕輕鬆的很。」
翟平忙道:「是奴才多嘴了。」
宣德帝倒是沒有嫌棄他多嘴的意思,甚至好像真的心情不錯的樣子,還打算繼續說兩句。
「今兒算他老實。他在外頭幹了什麼,朕其實都知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在他身上眼睛,他倒是想瞞著朕的,不過也算他聰明,最終還是沒有這樣做。」
翟平偷瞄了宣德帝一眼,暗示那些替他更衣的宮女都出去,自己接手過來繼續給他收拾衣服,解開了腰上香囊的帶子拆下來放在一邊,又開始解他脖子上的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