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戰場重生
是嘈雜的聲音,人聲的哀鳴與夏季的蟲鳴交雜。她聽到身旁的人來來回回的走動,刀劍碰撞的聲音,在不遠處響徹。
「沒想到西州如今竟想用醜人計來獲取太平嘍?」嘲笑聲絡繹不絕。
猛然睜開眼睛,畫溪看到了塵土飛揚的場面,前方是身著黃色鎧甲的西州軍隊,後方是藍色鎧甲的東蜀大軍,而她在千軍萬馬的中間!站在兵刃中,像極了獵物!
畫溪摸了摸自己的喉嚨,沒有絲毫的傷痕,她身著鵝黃流沙裙,手腳靈活,沒有絲毫傷痕!十三根穿骨釘沒有在腳踝,肩膀處沒有血跡!這副身體比之前的身體還要細嫩一些,她竟然重生了!
突然間頭痛欲裂,她從這幅身體殘留的記憶中看到了些許影像,如今她是西州副領將雲震天的嫡女雲溪,家中排名第二,今年十四歲。畫家與雲家曾交好數年,因此長女名字都帶著一個「溪」字。
生前她曾見過這位不受待見的雲家二姑娘,容貌不佳,並無武功。
此時此刻,西州副領將雲震天騎在高高的戰馬上,身旁是數十萬雄兵。
此次,兩兵交戰,西州選擇用黃金來換回短暫的太平,卻沒成想,這副身體的主人被雲震天的三女兒雲辰玥殘忍地關在了存儲金子的箱子內,運送到戰場時,已經窒息而亡了。
雲家的殘忍,她不是第一次見識到,只是讓她沒料到的事卻是自己重生的身份竟然是雲家人。若不是雲辰玥,她或許還沒有機會以雲溪的身份重生,回頭定要好好向雲辰玥討教一番。
如今已是萬曆三十四年,距離護城河案件已過去半年之久,這是西州與東蜀第三次開戰,東蜀五十萬人,西州只二十萬兵馬。
「這姑娘的容貌甚是噁心了些,不過好歹是女兒身,爺爺我就收了吧!」
東蜀將領大笑著,坐騎駿馬,手拿長兵刃,直接衝到了雲溪身邊,將她挾持到了馬上。
腰間是這人噁心碰觸的手臂,雲溪在此時此刻間卻看到雲震天毫無表情的騎在馬之上,身旁的年輕將軍唇角帶笑,滿臉不屑地凝視著遠處的她。
雲震天的大兒子云嶺,護城河一日,她記憶猶新。
如今,自家人被俘虜,他們只是看著。
東蜀將領轉過身對著將士們高呼:「若是當著西州人的面,凌辱這丫頭,怕是西州能成為百年笑談了。」
說著,雲溪便聽到錦緞撕裂的聲音,她的外衫直接碎裂被扔在了地上!
「黃金不在,西州與東蜀無法休戰,這丫頭就當做你們的陪葬品也不為過不是嗎?」雲嶺高呼,唇角的譏笑隱約可見。
「你若是再不說金子的下落,本將軍可不能保證下一秒……」
說到這裡,東蜀將領目光迷離,眼見手指要碰到她的裡衣,雲溪握住了他的手臂。
手指綿軟,卻力氣十足,東蜀將領的左手一把掐住雲溪的脖子。
雖感受到疼痛,但是雲溪的嘴角依舊露笑:「我們西州軍內的唇語術可是相當出彩,若是現在告訴你,哪怕戰場再混亂,也會有人通過讀唇語的方式,捷足先登。」
東蜀將領皺了皺眉,看向西州大軍方向,想都沒有想,便大呵:「一隊舉旗,遮擋!」
話音剛落,便有數十名士兵舉著高高的旗幟,將二人圍了起來。
雲震天與雲嶺在不遠處,眸中冷寒。
「父親,若是她被侮辱了,怕是軍心不穩啊……」雲嶺雖然不屑,但是瞧著身後的萬名士兵,皺了皺眉眉頭,小聲道,「辰玥說偷梁換柱,可沒說過將這臭丫頭換於箱內,如今該如何收場?」
「我已派人將金子私下送於那人手裡,用不了多久,這西州大半疆土都將歸屬於我們。」雲震天將手中的大刀惡狠狠地插入地上,「又有何懼?」
而此時此刻,一陣狂風刮來,不遠處的東蜀旗幟飛揚而起,旗幟被血瞬間染紅!
舉旗的數十名東蜀士兵倒下,兵不見血刃,全部無聲無息地跌落在黃土之上。不再有任何的遮掩,所有人都可清清楚楚地看到此時此刻的場景——
只是一瞬間,西州數十萬士兵看到東蜀領將的腦袋與身體分離開來,直接落在了地上,滾上幾滾。
沒有人知道雲家廢物女兒竟然只是活動了幾下手腕,就殺了一員大將與十幾名士兵。此時此刻,雲溪蹲坐在地上,眼角微微泛紅。
雲震天看到這一幕,突然失了陣腳,如今東蜀主將領已死,他該如何與那人交代?
這人究竟是誰殺的?
在駿馬受驚之餘,東蜀副將領惡狠狠地拽住了馬牽繩,鄭重地看著東蜀五十萬軍馬,大聲吼道:「如今主將領已死,將士們何不拼一把!王爺定會好好賞賜我們!」
東蜀軍馬聽到她的話,剎那間殺紅了眼,戰場亂做一團。
此時此刻,正是雲溪大展宏圖的時候,耳朵只是輕輕一動,她只是輕輕側過身子,一支長箭劃過空氣。
長箭的末端,是紫紅色的羽毛,雲家特殊標誌。
戰場的另一端,雲嶺將弓箭收起:「戰場刀劍無眼,這次是她好運,下一次便不一定了。」
話音剛落,雲嶺便從身後再次取了長箭。
雲溪不能回頭,若是被他們父子二人知道了她已然了解雲家的殺意,這雲家便無了她的容身中所,她要做的便是悄無聲息地借刀殺人!
此時此刻,她需要的東西來了!
東蜀副領將一把將她拽到馬上,正在此刻,雲溪一掌覆蓋在了他心臟的位置,一掌斃命。
東蜀副領將垂下了頭,馬匹並且朝著雲震天所在位置奔跑而去。
這具身體沒有任何內力,她的身手雖然好,但是卻架不住長久的打鬥,不然定會被雲家父子看出端倪。
她並不想讓任何人知道,她並不是真正的雲溪,她能做的便是掩飾自己的能力與身手。
靈活的身體猶如新生,雲溪明白,這是上天給予她重生於此的機會,她不再是「武夫」,而是一個受盡欺辱的雲家嫡女!
前世,她信任畫藍鳳,卻沒成想畫藍鳳為了得到寵愛,卻陷害她,給她下了軟筋散,送到了敵營的帳篷,讓她備受欺辱!陷害整個西州於不顧!廢了自己還不夠,還讓將軍府百號親人朋友陪葬,這一世,她一定讓畫藍鳳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父親畫武被處以極刑的樣子還歷歷在目,她怎能不痛?軍權被雲震天所奪,他卻無法好好利用這些將士贏得勝仗!
雲震天皺眉,雲嶺收起了弓箭。
雲溪距離他們越來越近,而此時,雲溪卻大聲哭喊道:「父親!女兒是被人陷害丟入這金箱內的,父親切要怪罪女兒!女兒今日便為這愚蠢,以死謝罪!」
雲溪心中冷笑,直接抽出副將領懷中的匕首,準備自縊——
「一不小心」砍到了副將領的脖頸,雲溪也因為「重心不穩」跌落在了地上。
鮮血噴了雲震天與雲嶺一臉,東蜀副將領的頭顱瞬間落在了二人馬蹄下。
雲震天的臉由白變紅,再變紫。
他與那人約好,戰敗投降,如今主副將領已死,他該如何收場?
戰亂不斷,當看到這幅景象的時候,東蜀將士失了方寸,有人高聲呼喊道:「主將與副將已死,撤!」
雲溪蒼白著一張臉,身上滿是泥濘,她伸出雙手,對著雲震天與雲嶺大聲哭喊道:「父親,女兒……女兒殺人了!」
雲震天並未言語,雲嶺的拳頭緊握,一臉憤然,握住弓箭的手緊了緊。如今戰亂不止,幾十萬大軍在這片困土中根本無法注意到雲溪,如果他此時將雲溪殺了,黃金消失的事情就能全部扣在她的頭上。
「我好像是被賊人迷暈了,不知不覺便來到了這戰場中,女兒真的是冤枉的!待女兒查明真相,定然還自己一個公道,父親!」
雲溪的眼睛微紅,她從泥濘中站起身,手掌牢牢地拽住了雲震天所騎駿馬的韁繩。
她竟不知是誰下的手?雲震天心中的石頭瞬間落地,若是雲溪知道是辰玥對她下的手,那麼辰玥便陷入了危險中……派遣辰玥替換假黃金,私下運送給那人,卻沒成想辰玥一己私慾,竟然將雲溪關在了箱子內嗎,真是蠢!
「父親,現在所有人都知道黃金丟失與雲溪有關,若不及時處決她,皇上若是怪罪下來,我雲家又該如何自護?」
言罷,雲嶺再一次舉起了弓箭,直接對準了雲溪。
這一次,他對她的殺意,已經不再阻擋,雲溪心中諷笑,卻只能演戲一般地哭紅了雙眼,對著雲震天大聲吼道:「女兒明日即刻回京都,不會在軍中逗留一日!」
雲震天可憎的面目近在咫尺,雲溪的背在身後的左手不住顫抖,她可以在一瞬間用盡全力取了雲震天的首級,可現在她不能!她不能成為西州的通緝犯,她要步步為營才能夠為畫家報仇!
要知道,她的弟弟畫涼還在雲震天的手中!若是雲震天死了,那麼她弟弟便再也尋不到了。
雲震天只是看著他,眼神冰冷至極,也是在這個時候,雲嶺拉開了弓箭——
「今晚派送親兵,護送她回去。」雲震天說道,「事後再議。」
雲嶺拉著弓箭的雙手鬆了松,凝視著雲溪的眸子越來越冷,說道:「兒子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