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蛛絲馬跡

整夜的大雨將花園裡的花吹得七零八落，艷紅的花朵被泥漬隨意的壓在地上，府里的下人披著蓑衣在清理花園，一邊又絮絮的聊起晨間大雷劈中沈幽幽房前那棵大樹的事情。

淼淼走了幾步，忽然停了下來，腕間的翡翠鐲子傳來一股冰涼的觸感，比這雨水更要涼上幾分，陌塵在身後問：「姐兒，夫人找你做什麼？」

雨水淅淅瀝瀝落在躬身清理花園的下人們的肩頭，稻草製成的蓑衣滴滴答答落著水珠，見了淼淼，也只是好奇的抬頭多看了她一眼，便低下頭忙自己事情去了。

許多府里的下人並不知道府上還有位三小姐，這位養女被沈之葉藏在秋雪院多年，也只是最近才許她出來。

她心裡有些亂，不知高氏設了一個怎樣的局，只是晨間種種讓她意識到這並不是巧合，如今內宅流言四起，若不是有心人故意傳播，這些留言也不會流竄的這麼快。

只是在她正要走的時候，清理花園的花匠和下人卻聊了這麼一句：「昨日白夫人和二小姐才高高興興的從夫人院里出來的呢，今早就遭了報應了。」

「是啊，我聽說二小姐也想跟著大小姐的教養嬤嬤學東西呢。」

談論之聲迅速竄入雨里，耳邊唯有雨水敲打地面的聲音，淼淼只覺得腦中複雜的思緒一瞬間找到了頭緒，不過，她得親自去看看才行。

此時的翠雲軒里早已亂成一團，白氏向來是沒有什麼主意的，只是親眼瞧見碗口粗的大樹被雷劈的焦黑，心頭也是惴惴不安，饒是沈幽幽再有心計，面對此事，一時也失了言語。

母女二人在翠雲軒里坐了許久，早膳都沒有胃口，那些下人倒是不敢當著她們的面說些什麼難聽的話，只是背地裡那些話說出來不免傳到了她們耳里。

無非就是一些「別瞧二小姐平日里溫婉，背地裡不知怎麼惡毒呢！」

「是啊是啊，不然這大雷好好地，劈哪裡不好，非要劈到了二小姐門前的大樹，分明就是惹怒了上天！」

「是啊，這是上天在示警呢，看來咱們平日里是冤枉了大小姐了，不然大小姐為何偏偏只是對二小姐不好，肯定是二小姐做了惡毒之事！」

白氏在屋內走了好一會兒，見沈幽幽神遊天外，頓時急了：「幽幽啊，你快給拿個主意，你聽聽外頭那些賤婢們說的什麼話，難不成真的是上天不滿咱們的所作所為？」想到這裡，白氏身上起了一陣涼意，不禁開始后怕。

沈幽幽煩躁的拿起手邊的汝窯茶杯想要喝口茶，可是水壺空空，竟是連個端茶的人都沒，她起身要去外頭喚人，廊下聚了一堆丫鬟婆子在一起閑聊，左一句上天示警，又一句傷天害理，她聽著只覺得格外刺耳。

偏偏自己好不容易樹立起來的溫婉形象，可千萬不能在此時崩了。

拿著茶壺在門上敲了敲：「都閑著無事了？屋裡的茶水都沒了!」

眾人訕訕的起身離開了，沈幽幽定睛一看，自己的貼身婢女香兒竟也在其中，她一陣氣悶，瞪了香兒一眼，香兒不安的走了過來，低頭接過沈幽幽手裡的水壺，去灶間取熱茶去了。

白氏一人在屋內坐著，見沈幽幽走開了，她驚懼的看了眼房間四周，趕緊將沈幽幽拉了回來。

「幽幽，不然咱們去老爺跟前認個錯吧？就說...說咱們只是想讓夫人對咱們好點...」

「姨娘，你說什麼呢！」沈幽幽耐著性子說，「這件事就是個巧合...」

「什麼巧合，你說那大雷劈哪裡不好，非要劈中咱們院里的樹，這分明就是上天示警！」

這也是沈幽幽想不通的事情，劈哪裡不好，非要劈翠雲軒的樹！

「姐兒，咱們這是去哪？」

陌塵撐著傘，見淼淼沿著花園往另一邊拐了過去，這方向瞧著像是去翠雲軒的路，淼淼不說，她只好默默地跟著，只是她親眼見過那樹，焦黑焦黑的，著實駭人。

忍不住提醒道：「姐兒，奴婢親自去看過，那樹被劈的可怕極了。」

淼淼點頭，忽然轉頭問：「你怎知那大樹是被劈的，而不是燒的？」

陌塵一愣，看了眼還在下著的大雨，伸手接了捧雨水：「這麼大的雨，怎麼可能燒的起來嘛！」

昨晚的大雨比現在的雨勢還大，按照常人的思路，這火是斷斷燒不起來的，只是淼淼心中卻有個疑問，這件事發生的太過於巧合，正好在高氏答應了沈幽幽的提議之後。

她抿了抿唇，沒有再說，徑直往翠雲軒而去。

院外守門的丫鬟也不知去了何處，陌塵敲了許久的門都沒回應，淼淼直接上前將門推開了，二人站在門口，見樹葉落了一地，一個漆黑的木樁就在房前幾步遠處，碗口粗的大樹攔腰被折斷，毫無生氣的躺在泥水地里。

通往房間的青磚小路上布滿了泥漬，一群丫鬟婆子聚在離迴廊有些距離的涼亭里嘮嗑。

有眼尖的瞧見了淼淼主僕二人，趕緊說給她們聽，一身材渾圓的婆子在亭子里站著往這邊瞧，眯著眼看了許久，才將嘴裡的瓜子殼吐了出來：「無事無事，是三小姐。」

眾人聞言，復又坐下繼續有說有笑起來。

陌塵臉色難看的不像話，憤恨的說：「真是群勢利眼。」

「都是如此，逢高踩低的，無事，咱們去看看二姐如何。」淼淼毫不在意，示意陌塵先去房中通報一聲，她則撐著桐油傘往那棵據說被雷劈了的大樹走去。

距離近了，空氣中隱隱散發著一股焦糊味，她蹲下身，摸了摸樹樁，手上沾了些黑灰，又扣了一塊黑色的木頭下來，見下面還是黑色的，顯然這樹被燒的不輕。

再看被攔腰截斷處，咋一看去看不出什麼，湊近了細細的看，倒是可以看到斷口四周有些整齊鋒利的痕迹，分明是利器才能做出的痕迹，若真是雷劈，依照昨晚的那個雨勢，樹樁不可能被燒的這麼嚴重。

只怕起了火便迅速的被雨水澆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