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惦記

第一百零五章 惦記

「查出來了嗎?」

京城某處竹屋裡,容徹一身銀黑色的長衫,臉色從未有過的冷峻。

在他面前的,是個帶著鬼面具的男人,男人恭敬的站在他跟前,搖頭:「京城該查過的地方都查了,不見少夫人身上所中的毒,只還有一處不曾查過。」

「何處?」

「皇宮。」鬼面男人道:「您知道,我們七星閣素不與宮裡的人產生糾葛,皇帝也不是吃素的,若我們貿然去皇宮查探,必定會叫他發現。」

「皇帝很快便會跟我一道同去西南平定暴亂。」容徹看向他,眼神銳利。

鬼面男人知道,容徹這是不惜得罪皇帝,也要查清楚魏卿卿中毒的真香了。

鬼面男人看向他,問:「值得嗎?你們國公府,為了防備皇帝,隱忍這麼多年,如今若是暴露出七星閣,皇帝對你的殺機必要再起,到時候……」

「有沒有七星閣,皇帝也不會讓我們好過。」容徹目光幽深的看向遠處,一開始他就知道,皇帝是容不下國公府的,如今的重用,不過是為了以後有理由,一舉清除而已。

與其繼續蟄伏。也該讓皇帝知道,國公府不僅僅是他隨意就能捏死的一隻螞蟻了!

皇帝的聖旨來的很快,不過是密旨,並未宣讀開。

國公夫人看到聖旨的那一刻,臉就黑了。

國公爺想勸慰幾句,直接被她轟出了房間。

「夫人。」國公爺站在門外,委屈的要解釋:「這次真的不是我的主意,是皇上信任咱們徹兒,要帶他出去……」

「信任?」國公夫人冷笑:「若是真的信任咱們徹兒。就不會讓他獨身一人跟去,還想著打發卿卿去宮裡伺候老太后了。那是叫卿卿去伺候嗎?那分明是叫她去做人質,要鉗制咱們徹兒,你覺得這是信任?」

國公爺語塞,憋了半晌,才柔聲哄著道:「好了,這是皇上的旨意,咱們能有什麼辦法……」

「是,你是沒辦法,這麼些年,海兒徹兒,你這個做爹的就從沒護住過他們。」國公夫人的語氣已經有些哽咽,也彷彿泄了氣般,懶得跟國公爺爭辯了:「你走吧,離我遠點,反正這麼多年,我們也從未真正的親近過。」

「夫人……」

國公爺似乎還有話要說,但幾次話到了嘴邊。又都深深咽了回去,轉身走了。

屋子裡,曹嬤嬤瞧見國公爺的背影離開,才瞧著坐在一側眼眶微紅的國公夫人,輕聲勸慰:「夫人何必跟老爺置氣呢,說到底,這也不關老爺的事,是皇上……」

「我總得讓皇上看到國公府拿他一點辦法都沒有,才好叫他放心讓徹兒跟著,不至於半途……」國公夫人沒說下去,以前在軍營,什麼樣的下作手段沒見過,想要半途叫一個人死得無聲無息,實在是太簡單了。

曹嬤嬤聞言,也只是嘆息一聲。

「對了,讓你理出來的嫁妝單子理出來了嗎?」國公夫人問道。

「整理出來了,不過少夫人這段時間病著,所以……」

「先送去吧。」國公夫人嘆息著,已是不願再多說。

而此時魏卿卿,也剛得知容徹明日便要出遠門的消息。

「我叫人給二爺收拾東西。」魏卿卿坐在臨窗的榻邊,整個人饒是強打起精神,也還是不如尋常。

「不必了,你歇著,爺有話跟你說。」

容徹打發了旁人下去,上前將她攬在懷裡,看她以前總是嫣紅的唇瓣此刻卻泛著些微白色,眉頭緊蹙。

「爺本打算帶你一起去西南,看來此次不得行了,你一個人留在府中,要萬分小心。」

容徹柔聲道。

魏卿卿笑起來:「二爺是不是忘了,妾身可不是好欺負的。」

容徹的下巴輕輕擱在她的肩上,不知想著什麼,好一會兒,才塞了個東西在她手心裡。

魏卿卿垂眸一看,是一個半透明的黑色的星星狀掛墜,陽光從窗戶透進來,映照在這掛墜上,異常好看。

「這是什麼?」

「可聽說過七星閣?」容徹問她。

魏卿卿點點頭,七星閣乃是江湖赫赫有名的殺手組織,聽聞做的都是些殺人越貨的勾當,但尋常人根本找不到七星閣的人,而且七星閣動手,從不留下痕迹,所以大多數人都以為七星閣只是個傳說而已,並不認為它真的存在。

魏卿卿也一直這樣以為。

「你若是有事不能自己處理,便讓人拿了這掛墜,到銀寶莊找莊主,自會有人來幫你。」容徹看著躺在她雪白手心的東西,淺笑:「我已經在暗處安排了人,但京城的形勢越發緊迫,我縱然留下了人,只怕也不能護你萬分的周全,你行事還要萬分小心才好。」

魏卿卿知道他的擔心,比如這次自己不知不覺中中毒。就連自己這個當事人都沒察覺,也難怪他會這樣不放心了。

「二爺放心,我不會有事的。」魏卿卿拉著他的衣袖,靠在他懷裡,也同樣帶著擔心:「但二爺也要平安回來。」

當年他獨自一人殺入三十萬水匪里的事,她不想再聽了,也不想他再有這樣的時候。

容徹聽著她軟軟的語調,看她小貓兒似的蜷在自己胸口,心頓時化作了水,將她緊緊擁在了懷裡。

一夜未眠,第二天天不亮,魏卿卿還是不得不送了容徹出府。

容徹剛走,魏潯便跟魏虎還有池揚一道遞了上門見魏卿卿的帖子,但魏卿卿還不想他們為自己中毒而擔心,便拒而沒見,只悄悄招了劉全福來。

劉全福看到魏卿卿時,驚訝不已:「小姐怎麼……」

「我沒事。」魏卿卿知道容徹已經在四處尋找韓先子的下落了,而且她中的是慢性毒,一時半會兒也死不了。

劉全福皺眉,好歹沒再問。

「小姐召小的來,可是不放心魏家的情況?」劉全福說著,見魏卿卿點頭,這才道:「魏府的事小姐盡可以放心,不管如何,總還有一個汝陽王府在背後撐腰,出不了大事,況且大公子……也的確是個適合官場的人。」

說到魏潯。劉全福的語氣遲滯了一下。

魏卿卿聽出異常,看向劉全福,劉全福也知道瞞不住,這才將自己知道的情況說了出來。

「大公子跟魏老爺不同,魏老爺是個清廉正直之人,但大公子似乎早已熟知官場之道,這段時日,除了悄悄與上級官員出入名伶們所在的茶樓酒館以外,也十分擅長用小把柄拿捏人。大公子如今雖然還只是一個小小的翰林院檢討,但每日登門魏府拜訪的官員已然如過江之鯽,更不必提各大官員府中飛來的邀請大公子出去遊玩的帖子了。」

劉全福說完,看向魏卿卿,見她並沒有太多驚訝,就知道魏卿卿必是一早就看穿魏潯這一點了。

魏潯此人,野心不小,能力也不小,尤其,他學的很快!

「到底,大哥才入官場,再如魚得水,也還有許多不足之處。」魏卿卿看向劉全福:「還望掌柜的從旁多多指點。」

劉全福瞧著魏卿卿真誠的眼神,立即笑起來:「不必小姐吩咐,小的也會做力所能及之事,盡量不叫大公子出事。」

「掌柜的識人用人的本事必在此時的大哥之上,掌柜的肯答應,我也放心了。」魏卿卿笑道。

劉全福聽著魏卿卿誠懇的語氣,越發心甘情願去多費這麼些周折。

劉全福又跟魏卿卿說了說最近京城的事。把四皇子府那棵被雷劈中的梧桐樹也當笑話似的跟魏卿卿說了:「雷劈了代表鳳棲之樹的梧桐,閑話立即就傳開了,說四皇子是要克了宮裡的太后和其他娘娘們。」

魏卿卿看著笑著搖頭的劉全福,疑惑問他:「那四皇子府是何反應?」

「反應?」劉全福看著魏卿卿懷疑的樣子,戲謔的神情也慢慢變得冷靜下來:「說來,的確有一處比較奇怪:「雷劈下來的當晚,四皇子似乎並沒有被嚇到,反而有幾分高興的樣子。雖然他很快便掩飾了過去,但至今,也不見他進宮給太后問安。」

魏卿卿眼睛微微眯了起來,高興?以四皇子的膽子,早該在雷劈下來的當晚,就寢食不安了才對,那麼唯一讓他高興的願意,就是雷劈中梧桐,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麼好事。

聽劉全福的意思,四皇子似乎守著這棵梧桐已久,想必是有人提前與他說了什麼……

「容銳章……最近的情況如何?」魏卿卿問劉全福。

「章老夫人死後。他便請旨暫離了京城,不過我剛接到消息,他的馬車,已經在京城外了,跟姑爺的馬車,怕是要擦身而過。」劉全福也意識到了這件事的不尋常:「不過他離開京城這段時間,我們已經安排了不少眼線在丞相府,況且,我們還有對付他的一張好牌在手。」

魏卿卿還想再說點兒什麼,便覺得渾身都睏乏的厲害。

這種睏乏,比之前還嚴重了。

魏卿卿揉了揉眉心,想再說會兒,可眼皮都彷彿撐不開了,只得先打發了劉全福下去,讓他緊盯著容銳章,就蜷在榻上睡著了。

睡著睡著,魏卿卿只隱隱在耳旁聽到了一聲男人的嘆息,並不是容徹的。

此時的容銳章,已經順利入了京城,不過剛入城門,一支利箭便飛速射入了他的馬車,穩穩釘在了車壁上。

江姨娘被嚇得輕呼一聲,容銳章立即掀開了車簾朝外看去,卻只看到一個快速閃過的黑色人影。

容銳章似乎認出了那人,瞧著車壁上熟悉的箭支,不屑冷笑:「他也就這些伎倆。」

「相爺,你知道是誰嗎?」江姨娘驚顫問他。

「不值一提的鼠輩。」容銳章不屑的將箭支拔掉扔了出去。又看了看依賴自己的江姨娘,心情好了些許:「不必擔心,很快他就會長埋地下,再也拉不開這弓,放不了這箭了。」

容銳章說罷,好心情的朝依舊繁華熱鬧的京城看了看,容徹今日已然出京,魏卿卿身邊可沒人再時時刻刻護著她了,他倒要看看。這個女人還能硬抗多久!

容銳章的馬車順順噹噹繼續往丞相府走,角落,羊大仙見刺殺居然失敗,晦氣的瞪了眼身邊的黑衣人:「一點小事也辦不好!」

黑衣人也委屈:「奴才覺得,倒也不必這麼急著殺了容相,反正四皇子已經捨棄了他……」

「你懂什麼?」羊大仙啐了一口,如若四皇子真的捨棄了他,也不會日日守著那棵梧桐樹了,如今梧桐樹真如容銳章所言被雷劈中了。那就說明日後四皇子也會真如容銳章所言,坐上那寶座。

若是不除去容銳章,那他遲早除掉自己。

可是還有什麼辦法呢……

「好久不見。」

郭慶抱胸出現在羊大仙身後,似笑非笑。

羊大仙回頭看到是他,嚇了一跳:「怎麼是你,你不是已經被我……」

「我皮糙肉厚的,被捅一刀還死不了,不過你下次不要再恩將仇報,捅我第二刀就是。」郭慶笑。

羊大仙面色微沉。

郭慶看了看他身後防備的黑衣人,挑挑眉:「我來只是提醒你一句,你需要一個幫你一起對付容銳章的盟友了,否則就憑你,想要殺一個老奸巨猾的丞相爺,怕也是痴人說夢。」

「你的主子到底是……」

「若是你肯信我,不放暗中去找三皇子妃,三皇子妃現在可是跟你有一樣的苦惱呢。」郭慶笑著說罷,也不再多解釋,直接飛身消失了。

羊大仙聽得糊塗,三皇子妃?

三皇子依附太子,早已視四皇子為眼中釘肉中刺,三皇子妃怎麼可能跟自己一起對付容銳章?

但……

羊大仙想著容銳章方才離開時那不屑的一笑,容銳章必然已經發現是自己了,自己若是再不做好準備,只怕真的要死在容銳章手裡。

想罷,羊大仙朝郭慶消失的方向看了一眼,也轉身離開了。

郭慶來見魏卿卿時,魏卿卿還沒醒。

蘭芷讓他稍等會兒,便去小廚房拿替魏卿卿熬的葯了。

蘭芷一走,郭慶便站不住,悄悄轉到了綠蘿跟棠兒所住的廂房附近。

那裡是一小片竹林圍繞起來的獨立空間,如今竹葉也凋零了不少,但至少還是將這裡遮擋的嚴嚴實實。

郭慶剛四處找著綠蘿的身影,就耳尖的聽得某處有孩童低低的哭聲傳來,伴隨著刻意壓低的婦人罵聲。

「都是你,掃把星,你娘是個不要臉的狐媚。成日要往二爺床上爬,如今少夫人身子不適,也都是你娘暗地裡搗鬼!」

「就是,你還有臉在這裡做少爺,你也不想想,自己跟二爺根本沒有血緣關係,你就是個野種,你哪裡來的臉吶?」

郭慶站在暗處,瞧著圍著棠兒七嘴八舌的婆子們,再看棠兒,雖然在低低哭泣,但是一個字也沒辯駁,就那樣乖乖站在原地,任由這幾個婆子羞辱著,時不時,還要被那幾個婆子狠狠往身上掐幾下。

郭慶皺眉,魏卿卿中毒的事他知道,難道真的跟這孩子有關?

郭慶轉身想走。走了兩步,就見綠蘿從一側巷子里急急跑了出來。

那些婆子們一見綠蘿,就跟老鼠見了貓似的,頓時一鬨而散,氣得綠蘿不行。

「棠兒,你沒事吧,你怎麼一個人跑出來了,姑姑不是囑咐過你,要好好在房間里念書嗎?」綠蘿心疼的摟摟著棠兒,棠兒卻只低著頭,吶吶的問她:「少夫人好些了嗎?」

綠蘿看著他,嘴唇微微抿了抿:「我們回屋去吧。」

「少夫人是不是還沒好?」

棠兒躲開綠蘿的手,揚著滿是淚水的小臉問:「是我害了少夫人,我是剋星……」

「棠兒。」

綠蘿想解釋,可現在到底誰給魏卿卿下的毒,她也不清楚。

暗處,郭慶瞧著綠蘿為難的樣子,再看看棠兒,沉默片刻,去見了魏卿卿。

魏卿卿喝著葯的時候,聽他說起這些,的確驚訝了一下,她都不知道這些下人們居然這麼大膽,不過這段時間她成日昏昏沉沉,的確耽誤了不少事。

「一個孩子,還是別人的,你倒也不必太費心。」郭慶瞧著她道。

「綠蘿也是旁人加的姑娘,郭大俠也不必太費心。」魏卿卿回他。

郭慶被嗆得立即咳了聲,摸了摸鼻子撇過了臉去。

魏卿卿淺笑,叫了蘭生來,吩咐了幾句,這才看向郭慶:「羊大仙此人狡猾多疑,雖給他指了條路,但他不一定會往我們預期的方向走,你還要多多盯著些。」

「這你只管放心。這個老東西捅了本大俠一刀的,此仇非報不可。」郭慶說完,魏卿卿又咳了起來,臉色十分不好看。

郭慶闖蕩江湖數十年,瞧她如此,只覺得奇怪:「既是太醫院的院正都來了,你這病怎麼半點不見好?莫非……」

「若是一下便好了,下毒的人豈非該著急了?」魏卿卿唇瓣泛著涼意。

郭慶聽她這意思,竟是已經有兇手的線索了,也是,這個妮子鬼精鬼精的,跟她這麼久,只見她算計人,還不見旁人算計她的。

「好,等你找出人來告訴我,我必幫你將此人大卸八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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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卿卿多嫵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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