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撞破

第一百二十一章 撞破

其實五皇子並不想殺魏卿卿,但他需要一個能讓魏卿卿,讓容徹,讓國公府對他更加死心塌地的方法,誰讓皇帝把六皇子推到了容徹跟前,而容明霍又到了自己跟前呢?

錦上添花,是永遠不及雪中送炭來的讓人感激的。

只是五皇子高估了容明霍的手段,也低估了魏卿卿的心機深沉。

兩世為人,魏卿卿遠比看似老謀深算的容明霍,更加知道怎麼趨利避害,怎麼抓住蛇的七寸。

第二天天不亮,魏卿卿便藉由操持陶氏喪事的原由,拒絕了一切的邀請,就連五皇子那位紅顏知己的邀請,也一起拒絕了。

五皇子起初沒有察覺到異常,事實上,他的心思,此刻不全放在國公府,更多的是眼瞧著往儲君路上走去的四皇子。

所以給陶氏辦這場喪事的時候,倒還算安靜。

喪事後。

京城又紛紛揚揚下了場大雪,今年的雪竟比往年大許多,也厚了許多。

四面垂著帷幔的湖畔暖閣里,窗戶支開來,摘了幾支梅花插在大口的白玉瓶里,散發出縷縷幽香。

「想清楚了嗎,當真要袖手旁觀,不管五皇子?」

魏潯坐在一側,他身上的深藍色官府還未換下來,手邊放著的,是剛發下來的調令。讓他直接升任御史台的四品御史中丞,掌糾彈百官之職,可謂重臣。

而魏潯忽然被皇帝拉上這個位置,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他轄制了國公府,也要給國公府一些甜頭,同樣,也是限制。

魏青山一根筋,是皇帝再好不過的利刃,可皇帝卻用了魏潯這把還看不出來鋒芒的刀,便是明著告訴容徹。膽敢有違抗,便是魏潯這把刀,也能將他捅得腸穿肚爛。

說完,魏潯看了眼坐在珠簾內正跟祝珠說話的魏卿卿一眼,而後看向容徹:「全京城的人都知道卿卿是你的命門,你既護了她,也讓她成為了眾矢之的。若是再無五皇子,你難道真打算扶持六皇子么?」

因為長公主的事,魏潯對六皇子秦涼野並無好感。

「五皇子野心勃勃,此番不是我們袖手旁觀,而是給五皇子一個機會。」容徹薄涼的唇角噙著幾許諷刺,雖轉瞬即逝,但還是叫魏潯看到了。

魏潯心驚,原來容徹並非是投靠了五皇子,而是選擇了五皇子。

這樣的狂傲,他究竟還藏著什麼本事?

「若是五皇子沒有選擇國公府呢?」

「那就是他的損失了。」容徹輕聲道,語氣里聽不出絲毫的不滿,但他的話便很輕狂了:「他要我替他買命,也要看他有沒有這個本事先留住他自己的命。」

魏潯皺了皺眉,轉瞬便明白了容徹的意思。臉色繃緊了幾分:「你的意思是,皇上此番接他回來……」

「不過是個靶子。」

珠簾內,魏卿卿幾乎跟容徹同時開口,而這個靶子要引出來的人,自然就是深藏在最後面的赫連紫風。

祝珠不懂朝政,也不大感興趣,而魏卿卿告訴她這些,也只是出於私心,讓她暗中提醒祝大人,危險將至。

「對了,過些時日便是除夕,廟裡有大法會,到時候可比尋常的廟會熱鬧多了,卿卿,我們一起出去走走吧。」祝珠高興的說著,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全是亮光。

魏卿卿本想拒絕,可話頭一轉,便點了點頭,正好,有些事她可以一起辦了。

除夕悄然而至,雖說太子過世,但這一年一度的大法會,皇帝也沒有不允許百姓們去熱鬧熱鬧。

是以當天,那大相國寺外的幾條街道幾乎都擠滿了人。

華麗的香車從街道某處轉來,但今兒不少貴人出行,百姓們也就多看了兩眼,便挪開了目光去。

香車裡,先是跳出一個唇紅齒白頗為俊秀的小廝,小廝臉上帶著幾分羞怯的笑,伸手去接馬車裡的人,待車簾掀開,若是見過些貴人的,便能認出,這便是才喪夫幾個月的長公主殿下。

長公主的手搭在那小廝手上時,小廝大著膽子在她手心捏了捏,眸光流轉,全是曖昧。

長公主卻只冷冷掃了他一眼,下了馬車后,便撇開了他的手:「注意你的身份。」

「奴才……奴才……」

小廝臉上一白,跪下認罪,卻悄悄捧住了長公主的腳踝,手指摩挲。

長公主睨他一眼,倒未繼續再說,提步入了客棧,進了廂房,一同進去的,自然還有這名叫鈺晚的貌美小廝。

客棧對面。

魏卿卿清晰看著這一幕,待瞧見方才被她刻意支開的祝珠已經回來了,這才朝一旁的蘭芷看了眼,不動聲色的收回目光看向祝珠:「如何,可買到那護身符了?」

「自然,說是有香客一早去求的,雖不是我親自去的,倒也希望菩薩保佑吧。」說著,便塞了個護身符到魏卿卿手裡。

魏卿卿懶懶的撐著一側臉,笑著收下,又問了問魏潯和魏青山連著葛老一起,還要遲些才到,這才跟祝珠有一搭沒一搭的說其話來。

祝珠興高采烈,絲毫沒看出魏卿卿身上半分殺氣。卻不知這會兒,魏卿卿的人已經跟暗中跟來的人廝殺成了一片。

離客棧不遠的巷子里,刀光劍影和利刃入肉的痛苦聲都被淹沒在了這除夕的熱鬧聲里。

冷銀看著一地的黑衣屍體,上前在他們身上摸了摸,摸出一塊四皇子府的腰牌來,不屑一笑:「三皇子這手段倒是下作,來人,把消息給四皇子送過去。」

說罷,便去了客棧。

魏卿卿瞧見冷銀出現,就知道事情已經解決了。

今日她出門本就沒有藏著掖著,所以出門前就做了魏素素會再下狠手的準備。

「事情既然辦妥……」

魏卿卿本打算讓冷銀去看看長公主的情況,誰知話說一半,對面就傳來了喧鬧聲。

祝珠第一個好奇的探出頭去:「是表姐?」

魏卿卿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直接看到了滿身倉皇不知所措的徐瑤,如今魏將軍府的少夫人。

徐瑤顯然是嚇壞了,慌裡慌張的從酒樓里跑出來,出門口時絆倒門檻直接就摔了個狗吃屎,引得不少人圍觀。

魏將軍府的人迎上去,還奇怪問她:「少夫人,怎麼不見翡翠姐姐跟著?」

翡翠是徐瑤嫁入將軍府守活寡的時候,曲氏派來監視她言行的丫環,方才還跟著她一道進去的,這會兒卻沒了蹤影。

徐瑤知道翡翠沒了,勢必不好交代,但一想起方才看到的事……

那貌美的小廝,竟鑽在長公主的裙子底下……這樣的荒唐,這樣的不知廉恥!

徐瑤就像是搖搖欲墜的小白花,說不出話,一個勁兒的要回馬車去,卻屋漏偏逢連夜雨。只聽砰的一聲,翡翠直接從二樓破窗跳了出來,摔在地上,當即濺起一片血花。

眾人一片嘩然,齊齊抬頭看去,立即就看到了衣衫不整的長公主跟面貌俊俏的小廝。

雖然窗戶很快被拉上了,但裡頭發生了什麼,這就由人猜想了,尤其是長公主如今新寡的身份。

徐瑤雖然心狠,手下也抓著好些冤魂,但如此血淋淋的看人死在眼前,還是第一次。

徐瑤抹了把臉上濕漉漉的東西,低頭,看見那鮮艷的顏色,喉嚨幹得彷彿說不出話。

「可是將軍府的少夫人?我家主子請您樓上說話。」

怔忪間,有人過來相請。

徐瑤見她竟像是見了鬼一般,那侍女卻又朝她走近了幾步,直接嚇得徐瑤全然忘了規矩和體面,扭頭便鑽進了馬車裡,飛快離開了。

這副場景落在眾人眼裡,就更加落實了長公主跟那貌美小廝在幹些什麼有違倫常的事的猜想。

一時間,這除夕夜變得更加熱鬧起來。微書吧

那侍女見徐瑤飛快跑了,嘴角勾起絲幾不可見的笑,轉身回了客棧上了二樓,卻不是去跟長公主回話,而是去了隔間,給正坐在裡邊的阿鯤行了禮。

「辛苦了,隔間里的熏香,你留下清理乾淨再走。」

阿鯤耳朵動了動,聽到隔間傳來的長公主的訓斥打罵聲。面無表情的悄然離開了。

祝珠這會兒還沒反應過來,愣了愣:「卿卿,這是……」

「外頭冷,把窗戶合上吧。」

怎麼回事,他們在二樓正好能清楚看見方才長公主那雅間里的情況,長公主的衣襟已經亂了,那小廝也早已敞露著胸懷,發生了什麼,都是已經成婚的人,不言而喻。

不過好在他們這個角度,長公主若不仔細,是絕對發現不了他們的。

窗戶合下,祝珠總算反應過來,抿著唇角半晌,才悶悶一句:「現在坊間都在傳長公主多麼深愛容大爺,如今容大爺可沒『葬』下去多久呢。」

「她被人算計了。」

魏卿卿是不知道容徹此番計劃的,但今兒容徹給她們定下這間雅間,再見長公主跟那貌美小廝一道出現時,她便隱隱猜到了什麼。

不過長公主倒也不算冤,就算沒有今日這一遭。看她對那小廝的態度,苟且也是遲早的事。

祝珠知道自己不如魏卿卿聰明,見魏卿卿眼神如水般沉靜,想了想,沒有多問。

也剛好,魏青山父子到了。

魏虎去白虎營已經許久了,剛好有了信回來。

葛老很高興,魏虎這小子還記得搜羅了西南那邊的燒刀子來孝敬他這個便宜師父,如今上了樓來,直接便道:「還算他小子有心。」

「二哥心地單純,對師父一直十分孝順。」魏卿卿親自起身給葛老倒了茶。

「單純?說白了就是傻吧。」

葛老嘴上雖然嫌棄著,面上笑容卻是不減,又道:「傻點好,省得跟你一樣,小小年紀心眼多得跟個篩子似的。」說完,還不忘揶揄魏青山幾句:「也就魏虎隨了他爹。」

魏青山抹了把額頭的汗。

不過今兒除夕,魏卿卿也並未全部是為了家人團聚,她的準備還要告訴魏青山,萬不得已,他們要捨棄京城了。

說完,魏潯很淡定,彷彿早就知道了這個結果。

葛老雖有驚訝,卻轉瞬一笑:「也好,走了好,堂堂太子都沒活路,何況你們。」提起太子,葛老的目光都冷了許多。

魏青山性子耿直,也一心盡忠,以前當個八品小官時,腦子裡就只想著百姓。

如今到了京城。也只想著如何替皇上分憂,如今魏卿卿忽然開口,說會拋下皇上,離開京城,讓他好半晌都沒說話。

「如果不出所料,接下來皇子們的爭鬥,就要擺到明面上來了。」魏潯說著,聲音低了幾分:「我偶然從太醫院看到過皇上的脈案,皇上的身子,只怕……」

魏潯沒說完。但什麼意思大家都清楚。

魏卿卿也終於知道,為何容銳章敢去幫四皇子了。

「爹爹。」魏卿卿看向魏青山,魏青山臉色緊繃,目光複雜的看了看魏潯:「是偶然得知嗎?」

魏潯沒想到他會轉過頭來質問自己:「爹……」

「你年少時,就一直想做官,那時候爹跟你說過什麼?」魏青山問魏潯,明顯是壓抑著怒氣。

魏潯皺眉,卻還是恭謹的起身,撩了袍子當眾跪在了魏青山跟前:「爹告誡兒子,臨患不忘國,忠也。」

「如今呢!」魏青山分毫沒有讓他起來的意思。

祝珠連忙站起身想要求情。卻被魏潯一個眼神制止住了。

魏潯抬起頭看著魏青山:「父親只叫兒子忠心,那上位者不仁,也要兒忠嗎?兒子要忠的,是上位者,還是天下百姓?」

「你……」魏青山從未見過這般忤逆的魏潯,他待兒子素來嚴厲,抬手便是要打,好在被魏卿卿及時攔下。

「卿卿,你先到一邊去,這不關你的事。」

看到魏卿卿,魏青山的語氣頓時柔和起來,魏卿卿卻隨著魏潯一道跪了下來。

魏青山知道她身懷有孕,急得不行,起身就狠狠瞪了眼魏潯:「卿卿,你這是做什麼,快起來,有話好好跟爹爹說。」

魏潯:「……」

「若是女兒告訴爹爹,女兒跟大哥的想法一樣呢?」魏卿卿問魏青山。

魏青山一怔,沉默下來。

魏卿卿知道魏青山這幾十年的想法了,怕是一會子改不過來,只道:「爹爹,女兒不求你臨危棄主,只求爹爹最近請了調令,暫時離開京城吧,半年後,若是無旁的事,爹爹想怎麼樣女兒都不會阻攔。」

魏青山神色依舊凝重,卻見魏卿卿眼眶一濕,聲音都帶著幾分哽咽來:「女兒已經沒了娘親,不想再沒爹爹了。」

祝珠聽著,真情實感的流下了同情的眼淚,唯獨葛老笑眯眯的往嘴裡扔著花生米,勸道:「你就聽你女兒的,暫時離開京城一段時間,這趟渾水你若是蹚了,國公府,祝家還有你魏家,都得跟著你玩完。」

魏青山的面色果真猶豫起來,他瞧著本就虧欠許多的女兒,幾番思慮。到底是嘆了口氣:「卿卿,你起來吧,爹爹聽你的。」

魏潯也要跟著起身,卻被魏青山狠狠一瞪:「滾回祠堂給你娘跪著去!」

魏潯也不覺得冤,恭謹起身行了禮,便走了。

祝珠自然也匆匆跟著回去了,魏卿卿見說服了魏青山,心底也沒了後顧之憂,只要暗中讓秋月收拾東西便好了。

除夕夜,民間一番熱鬧,宮裡卻極為冷清,就連往年每到除夕都會舉辦的宴會也撤了,只皇帝叫著幾個兒子女兒和嬪妃們一起吃了頓飯。

飯罷,皇帝特意叫了四皇子一人去御書房說話。

從宮裡出來時,三皇子還咳嗽得厲害。

「三哥這風寒如此嚴重,也該好好歇息才是。」五皇子出來時,瞧見三皇子慢悠悠在宮門口走,就知道他是在等自己。

三皇子又咳了幾聲:「多謝五弟關心,五弟身體看起來很好,看來這些年在民間也過得不錯。」

五皇子假裝聽不懂他的諷刺。微笑:「多謝三哥關心。」

三皇子見他牢牢貼著虛偽的皮,也不與他繞彎子:「你選擇此時出來,總不會是要做老四的墊腳石,送他上去的吧?」

「三哥何意,臣弟聽不明白。臣弟在民間久了,也渴慕兄友弟恭的親情,若是臣弟何處做的不對,還請三哥不吝賜教才是。」五皇子微笑。

三皇子手心暗暗收緊,轉瞬,卻被一隻柔軟的小手握住。

魏素素上前一步,溫柔的眨著眸子,瞧著五皇子笑:「殿下病了,吹不得風,若是五弟不介意,我們就先回去了。」

五皇子看把話壓下去的魏素素,自然笑著應下。

卻等魏素素一走,五皇子才垂了垂眼皮:「就是她一直暗中在對國公府那位少夫人下手么?是個聰明的,也難怪三哥對她如此死心塌地,情願為她舍了太子。」

「殿下的意思,太子竟是三皇子……」

「老三也想爭一爭這個位置,不過他想讓我做他手裡的刀除去老四。」五皇子冷冷一笑,卻並不多說,只跟身邊的人道:「明兒既是新年,去多備上幾份禮送去國公府。」

「您要讓皇上知道,容徹是您的人?」

「不然的話,老三和老四怎麼可能上鉤呢?」五皇子說罷,腦海里浮現出那抹纖瘦靈動的身影,微笑:「前陣子御賜的東西里,我記得有對鳳釵?」

「那是將來給五皇子妃……」

「送去給少夫人。」五皇子緩步往宮牆外那宮燈昏黃燈光下的馬車上走,面目隱沒黑暗中時,才露出幾分笑:「要讓阿徹知道,他的夫人,本皇子很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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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卿卿多嫵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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