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槍打出頭鳥

第一百二十三章 槍打出頭鳥

剛換好衣服,就聽見外面有人來傳,說容芳芳求見。

容芳芳是個蠢的,一次二次來,魏卿卿也習慣了,這一次,同樣不打算見她。

「宮裡的公公等久了,怕是不便相見了。」

魏卿卿換好衣裳出來,淡淡一句,來回話的下人便明白了意思,轉身便出去了。

魏卿卿這次入宮,沒帶蘭生和蘭芷,因為她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四季釀暫時不要有動靜,等確定要離開后,再做打算不不遲。」

「一旦宮裡有異動,你們立即聯繫秋月和大嫂,讓她們帶著魏家跟祝家的人到國公府來。」

「……」

交代完,已經過去一盞茶的時間。

魏卿卿離開時,蘭芷不放心:「您不等二爺回來再做打算嗎?」

「二爺想必已經料到了。」

魏卿卿不知為何,沒有半分覺得失望,她不是時時刻刻需要男人保護的嬌弱女子,而容徹,她也相信,他也絕不會讓自己白白犧牲。

這股信任,是自內心而來,沒有半分考慮和猶豫的。

魏卿卿出門時,撫了撫肚子里那已經存在的小生命,提步毅然決然踏入了這風雪裡,只餘下獵獵紅色長裙翻飛,成了動人又絕艷的花。

魏卿卿快到前院時。還是見到了容芳芳。

容芳芳失了之前的跋扈驕傲,縮著脖子等在牆角,眼底還有未散去的悲傷和怯弱。

魏卿卿腳步停了停,看著她髮髻上簪著的自己為了打發五皇子,而送她的那對鳳釵,目光凝結在她身上,問她:「我幫不了你什麼。」

出乎意外的,容芳芳沒有像以前一樣,得不到魏卿卿的肯定回答,而暴露。而是眼睫一垂:「我知道。」

這倒讓魏卿卿有些訝異。

容芳芳見魏卿卿沒走,一雙水潤的眸子此刻卻帶著審視的望著自己,緊張的咬了咬牙,抬頭看她:「我想離開這個家。」

魏卿卿依舊不語,不過她看著容芳芳,心底感慨,原來這世上,冥頑不靈的人,也是可以開竅的,只是代價的大小罷了。

「你是女子,母親新喪,除非死,你沒有離開的路。」魏卿卿冷淡掐斷她的幻想,這種情形下,如若還抱著不切實際的幻想,才是走上了死路。

容芳芳面上劃過一絲失落,而後才咬牙,目光堅定的看著魏卿卿:「我知道。所以我想,去廟裡給母親守喪。」

「出家?」魏卿卿問她。

容芳芳眼底有一瞬間的迷茫,而後才泛起濕潤。沒有肯定魏卿卿的說法,只是壓抑著哽咽:「我沒有別的選擇了,爹爹他,不會放過我了。」

魏卿卿見她果真是想的明白了,嘴角浮起絲笑意。

魏卿卿不是什麼爛好人,卻也不是冷硬心腸的人,容芳芳所求不多,她不介意抬抬手,給她一條活路。

「皇上素重孝道,這榆錢巷裡住著上達天聽的魏御史,又有一個為皇上添墨的祝大學士,芳妹妹要做的既然是大孝之事,便是皇家那庵堂,也去得。」

魏卿卿點撥了一下,便走了。

到底能不能真的開竅,且看容芳芳了,畢竟如今她娘才死,她就弄得人盡皆知要去皇家庵堂做尼姑,便是將她祖母,將她爹的臉面踩在地上摩擦了。

容芳芳身邊的丫環看容芳芳當真要這樣去,心下泛苦,她可不想跟著去做姑子。

「小姐,你可別聽少夫人的,她沒安什麼好心,她這是要害您呢!」丫環勸她。

容芳芳卻面色一緊,冷冷盯著這丫環:「今兒的話你敢跟父親說一句,我縱然是困在這內宅出不去了,你跟你那小情郎還有你一家老小,一個都別想活!」

丫環還是頭一次見到這麼決絕的容芳芳,下意識還要勸,卻見容芳芳的眼神彷彿要吃了她一般,當即嚇得住了嘴。

當夜,容芳芳就襯著容明霍不注意,溜出了國公府,跑去魏府跟祝府大肆哭了一番,不等天亮,包袱卷都沒拿,就一人坐著馬車,往皇家庵堂前跪著去了。

等容明霍知道時,她已經跪在了那庵堂前,就算他磨破了嘴皮子也沒說動容芳芳,又不敢在皇家庵堂前動手腳,只得氣得臉色鐵青回了國公府。

國公府人去樓空,容明霍鬱悶不已,扭頭再去尋了五皇子。

五皇子卻交給了他一個重要的任務。

「您是說這就是證據?」

容明霍看著手裡的證詞,喉嚨干啞,等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居然冷汗涔涔,手都在發顫。

容明霍抬頭,看著轉著大拇指上那綠玉扳指的五皇子,心下糾結,小心翼翼道:「殿下,這樣做未免太鋌而走險了,現在皇上一心扶持四皇子,眼看著就要扶他坐上太子之位……」

容明霍其實是慫了,畢竟四皇子那邊一邊倒的氣勢太過明顯了,他想五皇子怕是沒有機會了。

五皇子似笑非笑的斜斜睨著他,直接戳破了他的心思:「怕了?是不是想著出了這道門,就去找容銳章,去見老四。拿本殿下做投名狀,換得你的榮華富貴?」

容明霍被戳穿了心思,嚇了一跳,連忙跪下表決心。

但五皇子是從三教九流混出來的,人心易變這一點,他早就看透了,也從沒想過能讓容明霍能真正的忠心耿耿,他只要抓住容明霍的弱點就行了。

「容銳章具體是什麼人,想必你比我清楚。但老四是什麼樣的人,你怕是看不透。」

五皇子目帶諷刺:「他看似溫溫吞吞一副慫包樣,其實最是心胸狹隘記仇之輩,你既已投在我門下,這個仇便已經結下了,縱然你此時判過去,你這樣的叛徒,你以為他會留著讓你享盡榮華富貴?也未免太天真了些。」

五皇子此刻還不想失去容明霍這顆棋子,所以很能耐得下心來跟他慢慢說道。

容明霍聽著,背後已經是一片冷汗了。

「微臣不敢。」

「那這證據……」五皇子居高臨下的看他。

「下官……」容明霍還想掙扎,才發現早已經沒了退路:「下官明日早朝,便呈上。」

皇宮裡,魏卿卿又見到了熟人。

陳妃和茹嬪,只不過如今茹嬪已經不是嬪,而是妃了。

茹嬪出自四皇子妃的馬家,她入宮便得寵,太子去世后,沒多久就升為了妃,可見皇帝對四皇子的抬舉。

至於陳妃,跟茹妃的關係依舊很好。

「以前倒是聽三娘說,魏家的小姐生的國色天香,如今一見。果真是驚為天人。」

太后的宮裡,陪坐在太後下首的陳妃率先發難。

太後半合著眼睛,似乎沒聽到一般,只有茹妃吃吃的笑:「若說驚為天人,咱們這後宮貌美的女子還少么?」

言談之間,貶低甚多。

但不論她們怎麼說,魏卿卿都平靜的坐在原處,彷彿一支挺拔的青竹,風來風去,兀自不動。

說得久了,陳妃和茹妃也發現魏卿卿彷彿聽不懂她們明裡暗裡的嘲諷一般,就坐在那兒,不論她們怎麼發難,她都乖順的像個人偶。

久了,她們便無趣了,畢竟在太後跟前,到底不好做得太過分。

「哀家乏了。」

許久,太后揉了揉眉心,笑看了魏卿卿:「你是叫卿卿?哀家以前也有個喜歡的叫卿卿的姑娘,過來,替哀家捶捶腿吧。」

聽到這話,魏卿卿不知為何,眼底微酸。

魏卿卿乖巧的起身應下,走到太后的腳踏邊,開始輕輕的捶腿。番薯

陳妃和茹妃自然也不好再留,這才告辭了。

待她們走了,太后才掀開眼皮瞧了瞧面前這個不怒不惱的丫頭,小小年紀,眼底沉靜的好似一汪沒有波瀾的水一般。

「在哀家這兒安心住著。」

太后沒頭沒尾的一句,說完。就真的合著眼睛睡了。

魏卿卿的一顆心卻算是落了下來。

太后這話的意思,便是要庇護她們了,縱然要聽些冷言冷語,她只要裝作沒聽見便使了。

等到入夜,魏卿卿走了,服侍太后的嬤嬤才走了來,帶著些不解。

「不知道哀家為何護著綏國公府?」太后坐在梳妝台前,看著梳篦上梳下來的銀色髮絲,也不等身後的人回答,便笑起來,只是笑容裡帶著些苦澀:「皇上登基,也才十幾年的光景,先帝還在時,綏國公府的兩個孩子也都不是毛頭孩子了,那時候先帝便說過,江山要有明君,卻要要有賢臣和能臣。」

「而這綏國公府的,一個堪做賢臣,一個堪做能臣。」

太后緩緩說著,似乎陷入了久遠的回憶當中。

嬤嬤問:「那這賢臣和能臣。便是國公府的大公子和二公子?」

太后苦笑:「賢臣是大公子不錯,這能臣卻是指綏國公,有手段也有狠心,但他也有仁心。」

「那二公子……」

「那就是只狼,是虎,是狠得下心拋得下忠義堪為將才的人,若是握不住,轉頭他就能是賊子,是逆臣,是壞我根基亡我江山之人!」太后眼角泛起些許冷意,又重重垂下眼皮去:「哀家老了,管束不住皇帝,這底下的人,也無能為力了。只求現在哀家施他幾分恩,他將來能記得,不做那亂臣賊子。」

嬤嬤聽得心驚膽戰,她想起十多年前見那國公府二公子的樣子。

明明是唇紅齒白玉雪可愛的小公子,卻在容大公子被指為駙馬,被唾罵玷污公主時的模樣,那小公子澄澈的眼睛一下子就深不見底,讓人看不清情緒了。

之後,那幾個唾罵容大公子的宮人,便離奇死了個乾淨,先帝卻不讓人去查了。

魏卿卿坐在暖榻旁,有些許雪光流瀉進來,跟那精緻的蓮蓬燭台上輝煌的燈光相互映照,讓室內平添了幾分涼意。

面前的宮女恭謹躬著身子,也不管魏卿卿什麼反應,繼續傳著自己的話:「相爺還說了,只要您願意答應。便會保您跟您的孩子無恙。」

「他就那麼確定,這位子是四皇子的了?」

魏卿卿端著茶盞,面色平靜,心底卻掀起了波瀾。

容銳章在宮裡都安插了人手,那皇帝如今重病的事兒必然瞞不過他,想來,皇帝不是假裝生病,而是真的快不行了。

若是皇帝忽然撒手而去,那儲君之位,毫無疑問。就是四皇子的了。

宮女微微一笑,並不抬頭:「奴婢卑賤,並不知道相爺所思所想,只是奴婢看相爺對少夫人一腔深情,少夫人何必要往死路上奔去?況且您不為自己著想,也該為孩子想想。」

「告訴你們相爺,勞他費心了,可我怕極了那烈火,再不敢再被燒一次了。」魏卿卿漠然。

宮女聽得有些糊塗,但見魏卿卿目光森森。倒也不敢再說,只留下一個『不知好歹』的眼神,轉身走了。

待她離開,此刻靜靜站在黑暗掩護下的銀灰色身影才危險的眯起了他那雙狐狸眼,露出了殺氣。

第二天,那宮女便『失足』跌入宮中枯井裡,活活摔死了。

當然,這是后話。

魏卿卿待那宮女走後,抿著嘴盤著腿氣憤的捏著那茶盞許久,彷彿那茶盞便是容銳章一般,只恨不得活活掐死了才泄氣,知道窗戶一動,帶動一陣冷風。

「外面的守衛……」

魏卿卿看著來人,擔心的話還未說完,嘴唇上便是一軟。

涼涼的,甜甜的。

魏卿卿揚起唇角看著近在咫尺的他:「二爺膽大包天慣了,也該替我們這些膽小的考慮考慮。」

「膽小的?卿卿是指我嗎?」容徹自然的將她撈在懷裡。

魏卿卿笑彎了眼睛,他們是兩個膽大包天的。

魏卿卿將太后今兒的態度告訴了他:「看來,太后是知道皇上在做什麼的,似乎也預料到了會發生些什麼。」

「嗯。」

提到太后,容徹的神色沉了沉,但只是一瞬,很快便跟她說起了計劃。

容徹沒有再瞞著魏卿卿,他知道,她不是尋常的內宅女子,她也可以走出來,跟自己一起挑肩上的擔子,而且他想,她會更高興如此。

果然,容徹說著的時候,魏卿卿的眼睛一直都是亮晶晶的,時不時還能提出幾個有效的建議。

直到過了三更,容徹要起身離開。

「明日朝堂上便要亂起來了。」容徹冷笑:「皇上的脈象越來越差了,怕是撐不過這個冬天,很快,這京城便要亂了。」

魏卿卿心底暗暗慶幸,還有她早早做了準備。

第二天,就在四皇子開開心心監國輔理政事,並把前太子黨和三皇子黨底下的人清洗了一遍的時候,容明霍直接求到了皇帝的寢宮。呈上了那一份罪狀。

而不等皇帝開口,這份罪狀書已經如紛飛的紙片一般,飛入了京城各家各戶,一時間,京城沸騰起來。

四皇子跟容銳章急急入宮求見,皇帝以病重為由暫時沒有接見,但也並未馬上治罪,讓四皇子依舊正常打理朝政。

四皇子不放心,馬上就派了四皇子妃入宮給太后請安,卻被太后以舊疾複發為由,拒之門外。

一時間,眾人都猜不透皇帝這是個什麼意思了。

魏卿卿剛從太後宮里出來,就直接被茹妃請到了自己宮裡。

魏卿卿今兒穿了條硃紅色綉牡丹長裙,長裙翻飛,牡丹好似朵朵盛開,不可謂不華麗,而魏卿卿面色清冷,眼生嫵媚,也實實壓下了一身華貴,彷彿天生就該如此張揚一般。

而這份張揚。更加讓她美的驚心。

在看到茹妃眼底那一份嫉妒和不滿時,魏卿卿佯裝沒看見,依舊不卑不亢的行了禮。

如今入宮,她就是要這般張揚,讓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這樣,茹嬪陳妃之流想要對她下手,也要掂量掂量。

「今兒請少夫人來,少夫人是聰明人,想必知道本妃的意思吧。」茹妃熟門熟路的敲打著問話。

不過她沒想到的是,魏卿卿會這麼直接。

「太后並未生病,是故意不見各位娘娘和四皇子妃的。」魏卿卿直接開口。

茹妃一怔,一旁的陳妃卻比她聰明不少,當下臉色也白了幾分:「太后最是知道皇上的心思,若是如此,是不是皇上這次真的怪罪四殿下了?」

茹妃咬著牙如毒蛇般死死盯著魏卿卿:「你所言非虛?」

「娘娘不信,可以去皇上的養心殿看看,亦或是,問問皇上身邊的范公公。」魏卿卿淺笑。

范力是皇帝的心腹,可是人,總還是想著活的。

如今皇帝命不久矣,最靠近皇帝的范力,自然就會往最靠近那個位置的接班人。

茹妃也想明白了這一層,都顧不上刁難魏卿卿,徑直就往養心殿去了。

直到皇帝拒絕,范力也只在她面前打著官腔半句有用的話也不透露,甚至許以重諾都不能收買半分時,四皇子和其黨羽才終於明白過來。

皇帝允許四皇子如此的風光,不是要他做儲君,而是要他來做這出頭鳥兒了!

魏卿卿看著容銳章的眼線再一次出現在自己眼前時,心情已經平靜了許多,抬手端起了茶,沒有像上次一樣冷冰冰,而是微微一笑:「告訴你們家相爺,不想死可以,讓他親自到他嬸嬸跟前來,哭著相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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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卿卿多嫵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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