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 因果

第一百二十四章 因果

容銳章沒想到局勢會變化的這麼快,但他更沒想到的是皇帝的心。

活了兩輩子,他都沒能看清,看似庸庸碌碌十分信任他重用他的皇帝,最後會擺了他一道。

容銳章在府里憋了好幾日,也勒令四皇子憋在府里。

「看皇上目前的態度,只要四皇子能沉得住氣,就不會有事。」

容銳章雖然知道自己被擺了一道,但也不是傻的,事到如今皇上只是袖手旁觀,那便說明,他還是袒護四皇子的。

李御史看容銳章還算有把握,點點頭:「那下官這就走一趟四皇子府,告訴四皇子先提防著些,以免有人再拿這些事做文章。」

「本該本官走一趟的,奈何……」容銳章客氣的起身,正巧這幾日江姨娘動了胎氣,容銳章雖不是那等兒女情長的人,但江姨娘和這個孩子不同,隱隱的,容銳章都已經把江姨娘當成曾經那盡心竭力為他好的魏卿卿來彌補了。

再說了,李御史他也信得過。

但失之毫釐,謬以千里,事情總是在你覺得能稍微放鬆一下的時候,給你迎頭痛擊!

第二天還未上朝,容銳章便接到了猶如晴天霹靂的消息。

「你說什麼!」

容銳章站在門口,一隻腳剛邁出去,臉色蒼白的厲害,嘴唇都在發抖,但卻不是怕的。而是氣的!

來回話的小廝不敢隱瞞,看他氣成這樣,只得再說一遍:「李御史說,御史台已經在魏御史的帶領下,要在今兒朝堂上聯合參奏四皇子圖謀不軌了。因為昨兒四皇子殿下,居然派人送了大批的金銀珠寶給容明霍,意圖收買。」

「收買容明霍?呵……」

容銳章想笑,是真的想笑,他知道四皇子平庸,也希望他平庸而後好為自己所用。卻沒想到他媽的他這麼蠢!

去收買容明霍,那不等於是告訴所有人,容明霍的證據,不都是真的嗎?

但氣歸氣,路已經選好了,他別無退路。

做好心裡建設,容銳章定了定心神,一邊走一邊吩咐:「告訴四皇子,這幾日乖乖跪倒養心殿外去,皇上不鬆口不要起來。」

「然後處理掉身邊的小廝丫鬟加所有幕僚,我會給他安排新的。」四皇子做事處處都要徵詢容銳章的意見,昨天貿貿然就去找了容明霍,必然是被人唆使。

既然沒有時間一個一個去排查,那就全部解決。

至於四皇子那邊,他想還有一個李御史,一定能給他解釋的明白。

頓了頓,容銳章又補了一句:「讓他最近不要來找我!」

說罷,容銳章便往朝堂去了,但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這一次。容明霍直接呈上了四皇子聯同三皇子謀殺太子的證據!

滿朝嘩然,還不知情的四皇子此時卻聽了容銳章的,一副認了錯的模樣,直接跪到養心殿去了。

「哈哈,真是……」

太后聽到這些消息乾笑兩聲,一雙總是溫和的眼睛卻沉得跟冰窖似得。

還真是,有夠蠢!

太后看了眼乖順坐在一側彷彿什麼都沒聽到一般給她捏腿的魏卿卿,合了合眼,便是這樣一個小女子,怕也比四皇子聰明。

「你們進宮也有十幾日了,悶了吧。」太后笑看著魏卿卿:「聽聞皇帝把徹兒那孩子留在了西南,他可傳了家書回來?」

「好些日子沒收到夫君的家書了。」魏卿卿柔柔的笑,心底卻思緒飛轉。

太後點點頭:「也不知是不是出了什麼事,回頭哀家跟皇帝說說,徹兒是個好孩子,你又有孕在身,讓他早些回來的好。」

魏卿卿立即起身行禮,感激的模樣:「多謝太后。」

「你也是個好孩子,對了,聽說長公主從國公府搬出去了?她的性子哀家知道,讓你受委屈了。不過妯娌么,有摩擦也是難免的,你說是嗎?」太后笑看著魏卿卿,一縷陽光從太後背后的雕花窗射進來,讓魏卿卿看不清太后臉上的表情。

但魏卿卿明白太后的用意,在她心裡,長公主跟六皇子是一體的,自己跟容徹是一體的。

她拿召回容徹為條件,讓她們親近長公主。親近長公主,就是親近六皇子。

而這個條件她不是在商量,而是威脅。

魏卿卿看著太后,微微垂了垂眼帘:「大哥的死,殿下許是還沒放下。」

太后目光厲了幾分,看著乖順的沒有一點稜角的魏卿卿,到底是輕輕一嘆:「你們還年輕,愛恨都太濃烈,也分得太清。行了,下去吧。」

魏卿卿知道太后是不憐惜容海之死,非要把長公主跟六皇子綁在國公府這條船上了,也不再掙扎,魚肉去跟屠夫談條件,談憐憫,本就不該抱有希望。

遲些,太后又見了國公夫人。

國公夫人回來后,雖跟平常一樣笑著,魏卿卿卻看得出來她眼底藏不住的憤怒。

第二天,魏卿卿和國公夫人就被送回家了。

容銳章在親眼看到魏卿卿從馬車上下來時,就知道這一次這道坎,怕是難邁過去了。

魏卿卿也同樣看到了容銳章,披著黑色大氅獨自執傘站在一旁。

高束玉冠,冬雪也遮不去他的好容貌,除了臉上分外的陰鷙以外。

這一次,容銳章沒有上來糾纏。

魏卿卿看著他複雜的眼神,知道他是希望自己能停下來,但只看了這一眼,魏卿卿便直接提步走了,連半分的停頓都不曾有。

容銳章在她最後一片衣角消失在門口時,這才默默地轉身離開了。

「現在這四皇子怕是難翻身了,跟著他的容相……」

蘭芷剛進屋,便幸災樂禍起來。

不怪她如此。她是厭惡極了容銳章,以前那些自以為是的糾纏,可害得魏卿卿受了不少的流言蜚語。

「不可小看他。」

魏卿卿比所有人都了解容銳章,他這樣的人,絕不可能認輸,他也沒有認輸那樣的勇氣。

要他徹底無翻身之日,只有他死,到棺材里,也就翻不動了。

沒多久,皇上果然下令,調回容徹。

五皇子也上書,求皇帝憐憫長公主多年在外,放了她出來。

皇帝只猶豫了一天,就答應了五皇子的請求。

容銳章知道時,便確定,四皇子栽了。

急急趕往四皇子府,他想,還不至於走到絕路,可剛到四皇子府門口,就見到了李御史。

「李御史,你在此正好,與我一道去見殿下。」

容銳章說著就要往裡去,卻被四皇子府的人給攔下來了。

容銳章不解:「爾等大膽!」

「是容相大膽。」

李御史依舊是之前那般恭敬的態度,話卻叫容銳章瞬間黑沉了臉。

容銳章陰沉沉的盯著李御史,半晌,似乎明白了過來:「是你?」

僅僅兩個字,李御史卻知道容銳章在說什麼。

他沒有否認,但有些話,不可說得太明白。

容銳章只覺得腦子裡一陣暈眩,如果真的是李御史讓四皇子去賄賂的容明霍。那之前自己給四皇子的忠告,他可以想象,已經被李御史歪曲成了什麼樣子。

偏偏,四皇子又是一個庸得不能再庸的人,他絕不會察覺李御史的背叛!

「為什麼。」容銳章不明白:「你明明還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了四殿下。你不會不知道,這般做,對四殿下來說意味著什麼!」

「容相可還記得一個叫郭慶的人?」李御史問。三月中文

容銳章當然記得,可這跟郭慶有什麼關係?

「難道是魏卿卿?」郭慶是魏卿卿的人,魏卿卿又那般恨自己……

可不等容銳章想完,李御史卻沒忍住嗤笑出聲。

他憐憫的看著容銳章,是那種看盡人世險惡的眼神,憐憫的看著面前的小輩。

「與一個女人何干?還是說少年天才的容丞相,心底最大的敵人,竟是一個求而不得的女人?」

李御史似乎沒了興趣:「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容相沒事,還是早些回去吧。」

話落,他已經離開了四皇子府走了。

容銳章不知其中緣故,還想闖進四皇子府,卻始終沒進得去。

這廂,魏卿卿看著終於醒來了的郭慶,看著他這個老男人紅著眼眶說起李御史,也覺得天意弄人。

誰能想到,當初他的情敵,居然早從名不見經傳的世家公子,混成了如今的李御史,而李御史至今還惦記著曾經得不到的白月光呢?

「原來你一直不肯告訴我當初殺我全家的人是誰,是因為那人早就死了!」

那人倒也不是旁人,正是四皇子的親舅舅。

四皇子生母去世后,此人依舊不知收斂。仗著還有個皇子侄子,到處為非作歹。

而他滅郭慶一家的理由,也簡單到荒唐,僅僅是因為他在一次路過郭慶老家時,調戲良家女子,被郭慶那小女兒瞧見,罵了句『狗官』,僅此而已。

而當時,帶著郭慶小女兒的,正是他那年邁的老母親。

老母親當時便被他罰著跪下磕了三十個頭,頭都磕破了,滿頭銀霜,被血混著的灰塵沾滿,卻被他一腳踢翻,當即便倒在了地上丟了命。

可他還不滿足,似乎是為了彰顯他的威風,當夜,趁著郭慶不在,一把火,燒了整個郭家。

當郭慶回去的時候。才發現門窗都被人從外面釘死了,一家老小,活活燒死。

如可如此慘絕人寰的事,本該上達天聽,卻被四皇子生生壓了下來,甚至還暗害了兩個想主持正義的小官,殺了全家。

至此,所有人都閉緊了嘴,便是郭慶拿命威脅,也沒人敢告訴他真相。

多麼荒唐!

「當初那李老頭還問我拿什麼來保護純兒,我自以為一把利劍,一雙拳頭,足矣,可我現在才發現,只有戴上那頂官帽,人的命才是命。」郭慶望著魏卿卿,眼裡說不出的後悔,還有一絲茫然。

魏卿卿知道,沒有什麼話能安慰他,除了報仇。

「等等吧,四皇子快沒了,他這棵大樹一倒,底下庇佑的猢猻也就散了,他們刑事如此狠辣,到時候不必你出手,也會有人將那國舅爺的朋黨斬殺乾淨。」

郭慶聽著魏卿卿這番話,心底憋了許久的鬱氣,才終於吐出了些許。

魏卿卿看了眼站在一旁也跟著紅了眼眶的綠蘿,笑了笑,讓她好生照顧著郭慶。便出來了。

剛出來,魏卿卿便黑了臉,直接叫了冷銀出來。

「第一,馬上穿消息給二爺,赫連紫風發現了國公爺一直在查他的事,國公爺如今在外,恐有危險。」

「二,赫連紫風知道我們發現了祝府的秘密,恐怕會反將我們一軍,祝家必須馬上離京。請他去祝家走一趟。」

冷銀應下,卻看魏卿卿吩咐完,還腳步不停地往外走,有些不放心:「你還要去哪裡?」

魏卿卿面色沉了沉,心底說不出的複雜。

「魏家。」

「反正在榆錢巷,我送你過去……」

「是另一個魏家!」

所以,魏卿卿的臉色才這樣難看。

一想到要再見曾經那個薄情寡義的爹,魏卿卿便只有渾身的恨!

可現在卻不得不去,耽擱不得了。

魏猖到酒樓雅間見到魏卿卿時,驚訝的頓住了腳步。可他確定自己沒有走錯,而魏卿卿也沒有露出訝異之色,她是故意假借魏潯的名義,邀自己出來的。

「少夫人有什麼話要跟老夫說?」

魏猖不悅,卻也沒有退出去。

魏卿卿垂眸看著茶杯中自己倒影的眼睛,輕輕開口:「魏將軍相信命嗎?」

「命?」

魏猖一聲冷笑:「少夫人,老夫可沒空跟你在這裡說廢話。」

縱然魏猖這樣無禮,魏卿卿神色依舊淡淡的:「看樣子將軍是不信,不信這世上有既定的命數,不信那死而復生,靈魂轉世的話。」

「自然……」

「可阿爹信不信,這都是事實,小的時候,父親送給卿卿一塊石頭,說是戰場帶回來的,吉祥物,女兒高興極了,適時母親重病,女兒便自然把這吉祥物送給了母親。」

魏卿卿語氣極度平靜,可仔細看,便能看到她眼底洶湧的波濤:「後來沒多久,母親就沒了。」

『石頭』的事,只有魏猖跟魏卿卿知道,這是他們之間的秘密。

「你怎麼知道石頭的事?」魏猖寒聲問。

「這就是命數吧,就算我不把那份『吉祥』送給母親,母親也一定會收到父親送的『吉祥』之物,她註定過不過那個冬天,因為三個月後,還未出閣的曲氏就要嫁人了,對嗎?」

魏卿卿說完,抬頭笑看著魏猖:「對嗎,阿爹。」

魏猖看著面前巧笑嫣然的魏卿卿,一時間彷彿喉嚨都被人掐住了一般,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好半晌,他終於回過神來,看向魏卿卿的目光卻更冷:「我就說怎麼每次見你,都有一種熟悉的感覺,原來這世上真有奪舍這種事,既如此,你這惡靈也早該下地獄了!」

說罷。他上山一把推開了所有窗戶,彷彿想讓魏卿卿照到陽光魂飛魄散一般。

可下午暖洋洋的陽光灑在她大紅綉白梅的披風上,為她渡上了一層看似溫暖卻極寒的暖黃光芒。

她的頭微微一偏,彷彿還藏著曾經的青春稚氣:「阿爹,你看前面。」

魏猖直覺不對勁,可他曾以為螻蟻一樣依附著自己牢牢掌握在手心的女兒。此刻他卻看不透了。

剎那間,一道利刃破空之聲傳來,卻不是對著魏猖,而是魏卿卿。

魏猖驚訝了一下,再看穩穩站在那裡紋絲不動的魏卿卿,瞬間反應過來,如今窗戶大開,魏卿卿但凡有一點受傷,說出去,只怕以為自己為老不尊,還連累了魏卿卿!

那藏在後頭狡猾的容徹,還不知會如何藉此打壓將軍府!

魏猖不屑冷哼:「雕蟲小技!」

說著,便快速飛身到魏卿卿跟前,輕易捏住了那利箭,卻話還沒落音。只聽噗呲一道入肉的聲音,一把削鐵如泥的匕首已經直接刺穿了魏猖的心口。

動手的,是魏卿卿身邊的面生丫鬟。

「你——!」

「阿爹,方才那塊石頭,是我詐你的。」魏卿卿就這樣靜靜現在他跟前:「我一直以為母親真的是,憂思成疾,病死的,那塊石頭,爹爹送給我不久,我就弄丟了,我怕阿爹傷心,從來沒提過。」

魏卿卿看著魏猖臉上瞬間的軟化,眼底的淚終於漫了上來。

「如果我剛才不承認,你是不是就不會殺我?」魏猖到底久經沙場,如今雖然老了,可還是比一般人強,至始至終也沒有慌亂。

「承不承認,都不會改變今日的結果。赫連紫風瘋了,若是讓他坐上那個位置,京城將會血流成河,所以暗中跟他勾結的你,必須死。」

魏卿卿說完,看出他眼底的嘲諷,微笑:「我知道阿爹的心臟與旁人不同,在右側,所以這匕首上,有宮中來的秘密劇毒。」

魏猖連忙低頭一看,當即青著臉掐住了魏卿卿的脖子,魏卿卿卻絲毫未躲開:「今日你死,便是魏將軍偶然發現國公府少夫人周圍有刺客,捨命保護。畢竟刺客不知你心臟左右,刺在了左邊,殺了你純屬意外,無人會懷疑。」

「但我若死了,你那魏將軍府十幾個流血你優秀血脈的庶子們,一個也活不成。」魏卿卿微笑看他:「魏將軍,想必你知道該怎麼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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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卿卿多嫵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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