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人心不足

第九十八章 人心不足

容銳章看著魏素素消失在雨幕里的背影,抬手直接將桌上的茶具全部掃落在了地上。

江姨娘進來瞧著滿地的碎片,連忙拿了葯和帕子來替他小心處理手上被碎片扎破的傷口,這才聽容銳章憤憤的道:「賤人一個,她以為她是誰,竟敢來威脅我?」

「妾身替相爺準備些茶水來吧。」

江姨娘溫柔道。

容銳章看了看她,溫婉可人,從不多說廢話,也不會惹他煩心。而且一直盯著她的人,也未發現她有任何異常,她的確是真心待自己。

女人就該是如此,若是魏卿卿也能……

容銳章迅速拋開了腦海里的想法,讓江姨娘去備茶,便迅速叫了自己的心腹來;「最近方子蛟在做什麼?」

「不清楚,自從章小姐死後,方爺就一直在府中不曾出門過,大小姐最近好似也安分了不少。」小廝道。

「他果真是跟章嬌同流合污,也罷,章嬌已然死了。」

容銳章沉凝片刻,想到什麼般,看向小廝;「悄悄以魏府的名義送幾罈子好酒到太子府去。」

四季釀是魏家名下的產業,現在已經是眾所周知的事了。

但平素也沒人敢去挑事,畢竟國公府目前聖眷正濃,沒人會跟國公府過不去,但這些人里,容銳章想,絕對不包括太子。

大雨傾盆下著。

容銳章也在慢慢等著。等著時機到來,等著等著皇上暴斃,等著四皇子順利登基……

到時候,他定要讓魏卿卿哭著跪在他跟前認錯,讓她求著自己,要回到自己的身邊來!

魏卿卿此刻看著外頭的大雨,聽著連夜趕來的劉全福一樣一樣回稟之前安排的事,悠閑的翻著越來越厚的賬簿,只等天明。

大雨滂沱中。

羊大仙已經一身的傷。看著身邊已經死去的心愛小翠,再看著提著帶血的劍一步一步靠近的刺客,目眥欲裂:「是容銳章派你來的吧?你轉告他,我就是死了,化作厲鬼,也絕不會放過這個奸佞小人!」

刺客抬起劍,寒芒一閃,人便倒在了地上。

羊大仙都已經做好受死的準備了,聽到這轟然一聲時,還稍稍怔愣了一下,睜開眼睛看到居然倒在了面前的刺客,抬頭,這才看到了破門而入的高大男人。

「你是誰?」

「我說路過的你信不信?」郭慶問他。

羊大仙自然不信。

郭慶冷聲一笑:「我是受人之命來救你的。」

「是誰?」

「那你就不必知道了,你只要知道,是跟你一樣恨極了容銳章的人就是。」郭慶說完,看到羊大仙那恨不得生啖容銳章血肉的眼神,朝他揚起下巴:「走吧,我送你去四皇子府。外面還有人在埋伏著。」

羊大仙不舍的看了看倒在身邊的小翠,抹了把眼淚,回頭抓起地上的劍,朝那死去的刺客身上又捅了幾刀,才抓著劍跟著郭慶一起出來了。

二人出來,果然還有人想要上前刺殺,郭慶都打得有些吃力,還差點負了傷。

羊大仙默默跟著他,一路逃到四皇子府,就在郭慶準備離開時,一言不發的羊大仙一劍捅入了郭慶的身體。

郭慶驚愕看他,羊大仙只陰沉沉道:「對不起,我現在不會信任任何人,你們主子救我,想必也不全是善意,我取你性命,便算是我欠你主子的,日後定還給他!」說罷,直接鬆開手就走了。

郭慶往後趔趄幾步,看羊大仙進四皇子去叫人了,這才一把拔出了羊大仙的劍。

上面一滴血,也沒沾上他的,因為這是他早就聽魏卿卿的吩咐,趁著黑夜,羊大仙又情緒緊張的情況下,悄悄替換的可以伸縮的殺不死人的假劍。

「好狠的老小子,還好老子聰明,不然真被你個狗東西給捅了。」

郭慶罵罵咧咧幾句,瞧著四皇子府已經有人要出來替自己『收屍』了,才飛快潛入黑夜走了。

等郭慶一肚子怨氣回到魏卿卿的綰秋院時,直接就被蘭生拉去了小廚房。

小廚房裡此刻熱氣騰騰,外面的雨已經有些涼,但這裡卻瀰漫著食物的香氣。

高腳的爐子里熱湯翻滾著,劉全福跟綠蘿蘭芷幾個丫頭正笑眯眯的拿著筷子往爐子里撈吃食,蘭生跟廚娘們又端了好幾碟子精緻的菜上來了。

「綠蘿,給郭大俠拿碗飯吧。」

蘭生自然道。

綠蘿笑著應下,忙去拿了米飯來。

蘭生見郭慶還沒反應過來,笑著解釋:「小姐說,大家都辛苦了,難得今兒都得空,便聚在一處吃個飯。」

郭慶看了眼身邊還什麼都不知道的綠蘿,咳了聲,點了點頭。

劉全福眼睛尖,一眼看出郭慶的不自然,笑著跟蘭芷道:「你們這兒還有什麼好吃的,都拿上來。」

「劉掌柜可真貪吃,一會兒可別吃撐回不去了。」蘭芷笑他。

「那可不會,實在吃不下,這不是還有郭大俠么,今兒他可是辛苦了。」劉全福道。

綠蘿不解,好奇的看著郭慶,郭慶自然也不敢說那些打打殺殺的事兒,只胡謅著,聽得綠蘿連連點頭。

蘭生看郭慶知道分寸。這才轉頭去跟魏卿卿回話了。

「看樣子很順利。」魏卿卿歪在暖榻邊淺笑。

「不管順利不順利,郭大俠這次定是不會有怨言了。」蘭生笑著替魏卿卿多點了盞蠟燭來:「而且奴婢看綠蘿對郭大俠也不是無意,正好她也未曾婚配,也沒有心上人,郭大俠也是孤身一人,倒是正好。」

魏卿卿但笑不語,如若他們能成自是美事一樁,若是不能成,那也是有緣無分了。

魏卿卿看了眼一旁的沙漏,時辰差不多了,這會兒馬家的人也該進四皇子府了吧。

四皇子府里。

今夜令四皇子頭疼不已。

看著哭得可憐的羊大仙,四皇子勸道:「你放心,這件事我一定會派人去查的,若真是容銳章要殺你,我也不會坐視不理。」

「小的也不是要報仇,而是容銳章此人太過心狠手辣,小的真的擔心他忽然跑來扶持殿下您,是別有用心啊!」羊大仙哭泣道。

「但容相說我是……」四皇子沒敢說出後面的話,只囁囁道:「你放心,我不會全然信任他的,你才是我的心腹。」

羊大仙一聽就知道四皇子還是優柔寡斷,不肯完全相信容銳章不懷好意,更不可能替自己出頭了。

正說著,外面傳來消息,說馬家家主求見四皇子。

四皇子有些不耐煩,他並不想有這麼多麻煩事,但不見又不行。馬家是他私下裡的錢袋子,雖然不似容銳章一拿十萬兩那麼大方,但也終歸還有些。

讓馬家人進來了,四皇子還沒開口問,馬家的家主直接跪在了地上:「殿下,滁州那邊出事了,不知是誰暗中作梗,傳出馬家內部不穩的假消息,滁州那邊的掌柜們本就各自為主,一聽這個消息,立馬鬥了起來,現在滁州的綢緞織機全被砸了,足足三千台!」

「什麼?」

四皇子立即驚得站了起來。

馬家家主為難的看了他一眼,繼續道:「還不止如此,因為上個月我們忽然接了大筆的訂單,如今看樣子是交不出來了,不能按時交貨,照例,要按市價的三倍賠償。」

羊大仙立即問道:「上個月忽然下訂單的,是熟客嗎?」

「不是。」馬家家主望著四皇子,咬咬牙,道:「是容相的那個妹夫方子蛟的人,來下的訂單,這件事,也是最近滁州出了事後,我們才查出來的。」

「又是容銳章。」羊大仙一聲冷笑:「他這是打算斷了殿下的錢袋子,好讓殿下不得不依附於他吧。他這樣的心機。是打算做什麼,難不成是打算扶殿下上位后,把殿下當傀儡嗎?」

「混賬!」

四皇子頓時怒不可遏,他能容忍容銳章的那些算計,但自己堂堂皇子,怎麼能淪為傀儡,當即便氣得發抖的指著羊大仙和馬家人,道:「吩咐下去,不必叫容銳章來見我了!」

羊大仙立即就應下了。

但這些還不夠,他的小翠不能枉死。

下去休息的時候,羊大仙便聽到窗角有人低低在議論著什麼。

「當真?那容相的文姨娘就藏在京城?」

「是啊,我瞧見時還嚇了一跳,後來跟過去才看到,不止這個文姨娘,文家一窩子窮親戚都來了呢,說是要求容相給他們安排個有錢有閑的差事,那文姨娘還想把他們哄回去呢,都耗了好久了。」

「……」

羊大仙聽了好一會兒。計上心來。

第二天容徹回來時,瞧見歪在踏上就睡著了的魏卿卿,想上前將她抱去床上,魏卿卿已經醒了。

魏卿卿感受到他身上沾的水汽,清醒了些:「我先讓人打熱水來給爺洗漱吧。」

「不急。」

容徹笑看著魏卿卿:「丞相府的事我聽說了,你膽子不小。」

魏卿卿看他,以為他會如容銳章一般嫌自己狠毒,沒想到容徹確實老狐狸般的看著她道:「你這些計劃若是告訴我,我說不定還能幫把手,你也不至於自己熬夜等著消息。」

「二爺……」

「不過不著急,這容銳章你且慢慢折磨著,等到折磨夠了,爺再幫你除了他。」容徹道。

魏卿卿不知說什麼,擁進他的懷裡,是安心的感覺。

「樂舞那邊查的怎麼樣了?」魏卿卿問他。

「查出來了,是下人疏忽,導致棠兒在追著蝴蝶玩的時候,不小心跑出府的。」容徹語氣微涼。

魏卿卿也明白,樂舞怎麼可能這麼疏忽,這麼大個孩子從眼皮子底下跑丟了都不知道?

唯一的原因,就是她根本是故意的。

沉默了一會兒,魏卿卿與他提了二房的事,容徹吃過飯,就去找老國公了。

「少夫人,棠兒少爺說想見您。」

綠蘿進來回話。

魏卿卿瞧著外面還在飄著毛毛細雨,淺笑:「讓他來吧。」

很快,棠兒就捧著之間魏卿卿給他的《山海傳》跑了來。眼睛亮晶晶的看著魏卿卿,道:「少夫人,這本書我讓綠蘿姐姐給我念完了,我想從今兒開始,抄這本書,可以嗎?」

魏卿卿有些詫異他竟這麼喜歡這本書:「棠兒是想學習字嗎,我這兒還有幾本字帖可以給你練習。這本《山海傳》里的生僻難字極多,你這麼小的年紀練習這個,並不合適。」

棠兒低下頭。抱著書怯怯點點頭。

魏卿卿見狀,笑著問他:「你是不是極喜歡這本書?」

「嗯,因為……」因為是少夫人送的。

棠兒沒好意思說,魏卿卿笑著揉揉他的小腦袋:「你既喜歡,留著便是。字帖我也讓人拿些給你。」

說著,蘭生已經捧來了幾本字帖,正好魏卿卿也閑著無事,就乾脆讓綠蘿服侍著棠兒在自己的書桌上開始臨帖了。

細雨微微,落在屋檐上都沒聲兒。打開的窗戶正好可以看到綠油油的幾株茶樹,水打濕了樹葉,更顯得鮮亮。

屋子裡瀰漫著好聞的墨香,棠兒練著字,時不時抬頭看一眼捧著書坐在窗邊靜看的魏卿卿,又小臉紅撲撲的低著頭繼續認真練字了。

「少爺很喜歡少夫人?」

到了快晌午,棠兒跟綠蘿出來,綠蘿笑著問他。

棠兒點點頭,大大的眼睛認真的看著綠蘿,道:「少夫人……像娘親。」

魏卿卿聽到蘭生傳回來的話時,不由撐著下巴看著窗外,娘親……她都快忘了自己娘親的模樣了……

下午,二房要跟大房分家的消息便不脛而走,打了容明霍跟陶氏一個措手不及。

容明霍立即要去見國公爺,卻被擋了回來。

容明霍氣急,要去找容銳章,哪知剛到容銳章門口,就看到了成堆穿著不合身的半舊綢緞的人要往丞相府涌。

容明霍沒有下馬車,使人去打聽了一下,才知道是文姨娘家的窮親戚,全來京城投奔了。

若是文姨娘娘家的也就罷了,竟全是她繼母家的。

「我真是看不明白了。」容明霍冷笑看著這昔日輝煌榮耀的丞相府:「堂堂一個丞相,怎麼成日為了女人的事出醜?」

不巧,李御史也正好今日要登門。

聽到容明霍這番話,看著丞相府這烏泱泱的人群,轉身就走了。

魏卿卿聽聞容銳章又一次要登門的時候,直接就讓人拒絕了。

容銳章整個人都陰沉沉的好似剛從修羅場爬出來的一般,看著來回話的蘭生,冷哼:「她不見我?是沒臉見我嗎?」

文姨娘的事,肯定是魏卿卿下的手,容銳章確信無疑,還有昨夜羊大仙的事跟馬家的事……

容銳章越想,越恨不得掐死魏卿卿。

但蘭生卻比他鎮定:「相爺這話有意思,我家少夫人可是何處對不住您,才沒臉見您?」

「她……」

容銳章差點脫口而出魏卿卿不知檢點另嫁他人的話,好歹收住了。才冷聲道:「你告訴她,讓她馬上來見我!」

蘭生是不知道容銳章哪裡來的這股子盛氣凌人的氣勢,好似自家少夫人是他的誰似的。

「恕奴婢沒那麼空閑,我家少夫人的話奴婢已經傳達了,相爺若是不願意走,就在這兒多歇會兒吧。」說罷,蘭生直接轉身就走了。

容銳章深吸一口氣,才忍住要闖進去的衝動。

「好,很好,魏卿卿你這般對我,我會讓你知道,跟我作對是什麼下場!」

說罷,扭頭就走了。

等他離開,魏卿卿才從一側的門走了出來,冷漠的看著他離開的背影,吩咐蘭芷:「讓郭慶盯住他。」

「是。」

「小姐,奴婢擔心,若是將他逼急了。狗急也要跳牆。」蘭生道。

「那也要看這狗的牙齒尖利不尖利。」魏卿卿望著容銳章的背影,她已經無數次目送他的背影這樣離開了,今兒意外的覺得,舒坦。

「少夫人,二房的二小姐在外等著。」

正說著,有人來回話。

容林林?

魏卿卿回頭,瞧見整個人陰翳的厲害的容林林,跟蘭生對視一眼,才走了出去。

容林林一見到魏卿卿,二話沒說,就砰的一聲跪在了她跟前:「這府里只有你能幫我了,你若是不幫我,我今日就只能死在這裡。」

聽到這番威脅的話,魏卿卿原本打算幫她的心思都淡了。

「你要死便死,與任何人無關。」

魏卿卿冷淡說罷,提步便越過了她要走。

容林林咬牙:「是你害我去寺廟的,是你害死了我心愛的人,你就打算這樣不管了嗎?」

蘭生聽得皺眉,什麼叫少夫人害她去寺廟,還害死了他男人?

若不是少夫人,她早被拉去沉塘了。

魏卿卿腳步半分未停,容林林看著她,終是忍不住大喊:「我知道你想要什麼,只要你幫我,我絕對不會把你的秘密說出去!」

魏卿卿腳步微頓,容林林以為她是害怕了,卻見魏卿卿轉過身來,目光幽寒可怕的盯著她,問:「那你且說說,我的秘密到底是什麼?若是說錯了,你不自己死,我也不會放過你!」

容林林從未見人露出過魏卿卿那樣可怕的眼神,一時間竟忘了說話。

魏卿卿眼眸微縮,這才褪去了渾身的殺氣,嘴角淡淡勾起:「下次要威脅人,也放聰明些,看看你威脅的人,是不是你惹得起的。我現在就可以清楚的告訴你,我不會幫你,隨便你死不死,都與我無關。」

說罷,魏卿卿徑直離去,留下癱坐在原地的容林林,和躲在後面偷偷看著的容明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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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卿卿多嫵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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