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九十九章身世之疑
辭別了賀蘭銘燁和元藍,炎躍軒把慕容芷凝扶上金碧輝煌的龍紋馬車,馬車穿過沸騰的送別人群,駛上了翻修得寬敞平整的官道,往上京方向而去。
龍車前後,都有一隊全副武裝有士兵護衛。龍車後面,跟著兩輛馬車,第一輛馬車上坐著採桑、楊鎖兒和靳琬瑥;第二輛馬車上,坐著靳煬、靳夫人和小金寶。叱雲思遠、石勇、沈洪博和孟夏騎著馬,緊隨其後。
炎躍軒看著窗外熟悉的景色,眼中不禁流露出依戀和不舍:「凝兒,可惜永寧離上京太遠了,朕想再回永寧,也不知何年何月了?朕真懷念那段「黃沙百戰穿金甲」的歲月,朕想再穿上戰袍,馳騁在疆場上,只能在夢裡了!」
慕容芷凝依附在炎躍軒懷裡:「不,你身著金甲,威風凜凜的樣子,永遠印在了於凝兒的記憶里!軒,一個國家能免於戰火,是何等的幸運?就讓那些征戰的歲月,深藏在你的記憶里吧!你身為一國之君,還有許多比戰爭更重要的大事,等著你去決策。你只是換了一種身份,背負了更加重要的責任,你又何必對往昔戀戀不捨?」
炎躍軒的下巴在慕容芷凝頭頂輕輕摩挲:「那朕就安心偃武而修文,歸馬於華山之陽、放牛於桃林之野。只不過,你得時時鞭策朕,以免朕生於憂患,而死於安樂!」
慕容芷凝溫柔道:「馬放南山只代表了華炎不戰的決心,保家衛國的意識,仍然不容鬆懈!你讓冷逍將軍駐守永寧,確實是眼光獨到,冷將軍遇事沉著冷靜,讓他鎮守**,是再適合不過。」
炎躍軒側頭輕吻慕容芷凝的額角:「凝兒,如果不是遇到了你,朕可能會終身做個守將,和賀蘭銘燁打上一輩子的仗,甚至老死於**。你的出現,改寫了華炎的歷史,結束了華炎幾百年紛爭不斷的局面,你就是我華炎的福星!」
慕容芷凝搖頭輕笑:「天下大勢,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秦亡漢興、朝代更迭,都有一定的定數。凝兒只是在恰當的時機、恰巧走進了你世界,見證了你的輝煌!」
炎躍軒幽然道:「說來也奇怪,朕和賀蘭將軍鏖戰了數年,明明是兩個怨家死對頭,卻機緣巧合,成了摯友。和他在永寧相處的這幾日,朕竟和賀蘭將軍惺惺相惜,大有相見恨晚之意。可惜上京離吉斯汗路途遙遠,要想再見,實屬不易。否則,朕也許可以常常和賀蘭將軍一起把酒言歡、暢談天下大事!」
慕容芷凝嫣然一笑:「你和賀蘭將軍性趣相投,又相互傾慕,確實是難得的摯友!然君子之交淡如水,你倆的交情,縱使山長水遠,也不能隔斷。你相交滿天下,又何愁天下再無知己?」
馬車裡,靳煬懷裡抱著小金寶:「夫人,我們的慎兒,真是個聰明伶俐的孩子,他可比頊珩小時候聰明多了。老天這是可憐我靳家一門忠良,給我靳家留了這麼一條根。」
靳夫人用衣袖抹著眼淚:「老爺,我到現在還不敢相信,我倆失去了兒子。老爺,你就不覺得蹊蹺嗎?華炎數年來沒有戰火,頊珩何來的戰死沙場?我倒是聽到一些閑話,有士兵在偷偷議論,說頊珩是被叱雲思遠親自處死的。叱雲思遠這麼愛我們的女兒,他怎麼會不留一點情面?頊珩究竟犯了什麼罪,才能招致殺身之禍?」
靳煬逗弄著小金寶:「唉呀夫人,你太多疑了!皇上說了頊珩是戰死沙場的,他怎麼會騙我們呢?也沒這個必要啊。皇上去商夏接皇後娘娘時,聽說在邊關是引起了摩擦的,焉知頊珩不是死於那場戰亂?頊珩為皇上盡忠,那是我們靳家的福份,你就別再疑神疑鬼的了!」
靳夫人不停地抹著淚水:「皇上去商夏是大約兩年前,可頊珩在三年前就沒有消息了,這時間上根本對不上。還有,慎兒的出生,和羅思瑤懷孕的時間正好吻合。」
小金寶抬頭用烏黑的小眼睛盯著靳夫人:「娘親……羅思瑤……」
靳煬的眉心縐出了深深地紋路:「慎兒,你說你的娘親是誰啊?」
小金寶面露驚恐之色:「羅思瑤……娘親是瘋子,每天都打小金寶。」
靳夫人搖頭輕嘆:「老爺,原來傳聞都是真的。頊珩私通羅思瑤、想謀害皇上的事,早有傳言,我也覺得這孩子長得像羅思瑤!難道是頊珩的惡行被皇上識破,悄無聲息地處決了他?皇上和娘娘念有靳家的恩情,為了不讓我靳家斷了香火,所以才將小金寶送來給我們撫養?」
靳煬的眼裡浸著一層淚水:「如果靳頊珩是死於謀反的罪名,就是我靳家莫大的恥辱,我靳煬寧願斷了后,也絕不承認有這樣的兒子!我要親自去問問皇上,如果慎兒真是頊珩和羅思瑤生的孽子,我寧願掐死他,以謝天下!」
靳夫人一把從靳煬懷裡奪過小金寶:「你瘋了?孩子有什麼罪?不行,你不能去問皇上,我的兒子就是戰死沙場的英雄,小金寶也不是羅思瑤生的,一切都是謠傳。」
靳煬的眼裡閃著怒火:「夫人,你怎麼能這麼糊塗?靳頊珩如果是死於謀反,我們全家都應該是死罪的,皇上能赦免靳家,就是莫大的恩惠了,我靳煬豈能讓一個逆子,背負著戰死沙場的英名?不行,我一定要把這件事問清楚,如果靳頊珩真的做了大逆不道的事,我靳家的名聲就毀在他手上了,我要在皇上面前,以死謝罪!」
靳夫人哀哀哭泣道:「老爺,你是老糊塗了嗎?就算頊珩做了錯事,你也要裝個糊塗,保全了靳家的名聲。老爺,我跟著你吃了半輩子苦,好不容易盼著琬玥嫁了如意郎君,又有了慎兒這麼聰明伶俐的小孫兒,你難道要掐滅我最後的一絲希望嗎?」
靳煬仰頭長嘆:「婦道人家,頭髮長見識短!你只知道名聲重要,難道正義就不重要嗎?我不能裝這種糊塗,否則,我餘生都會感到不安!」
傍晚,炎躍軒在龍紋營帳里擺了一大桌酒菜,宴請靳煬夫婦、叱雲思遠和採桑、孟夏和沈洪博、楊鎖兒和石勇。
飯桌上,靳煬欲言又止,炎躍軒用疑惑的目光看著靳煬:「靳老先生,您是有什麼話想說嗎?」
靳夫人攬緊了坐在她膝蓋上的小金寶,拉了拉靳煬的衣袖:「沒有,他可能是在**住習慣了,一時還不適應。我倒是喜歡上京的,老爺,你就安安生生吃飯吧,別讓皇上猜疑。」
採桑擠到靳煬身邊,殷勤地替他夾著菜:「父親,您和娘親回上京養老,女兒就能侍奉在您面前了,您怎麼反倒不高興啊?」
靳煬彷彿鼓足了勇氣:「琬玥,我們一家人能在一起,是皇上的恩賜,只要能守在兒女身邊,為父自然是心安的。只不過,為父最近聽到一些關心慎兒的風言風語……」
炎躍軒和慕容芷凝相互看了一眼,他倆心中明白,靳煬一定是對小金寶的身世產生了懷疑。
慕容芷凝滿臉的笑意:「靳老先生,小金寶的生母是本宮養母家的鄰居,是荷塘坳人,她家世清白,以前在將軍府里做過丫鬟,叫柳蕙。皇上在棋落死後,就把這丫頭許配給了靳頊珩,因為頊珩只是續弦,就只是簡單地舉行一個儀式。頊珩那時候剛失去妻子,或許是怕您二老會叱責他薄情,所以就想等棋落孝期滿了再帶柳蕙回家,沒想到,頊珩還沒等到這一天,就為國捐軀了……幸好老天有眼,頊珩竟給柳蕙留了個遺腹子!」她一個善意的謊言,把一切都編排得合情合理。
靳夫人責怪道:「老爺,你聽到了嗎?你兒子就是為華炎戰死沙場的,你的孫兒,也是清清白白的出身。你以後再不許說掐死小金寶、自裁以謝天下這種糊塗話了!」
炎躍軒輕笑道:「靳先生,您怎麼這麼多疑?您看小金寶多可愛,他可是朕的義子。等你們在上京安了家,朕就讓柳串兒……哦不,柳穗兒伺奉在您二老面前。」
靳煬並沒有打消疑慮,他轉頭看著小金寶:「慎兒,誰是你的娘親?」
小金寶揮著肉乎乎的小手:「娘親……羅思瑤。」
炎躍軒哈哈大笑,解圍道:「靳老先生,您誤會了。前段時間,採桑身體抱恙,朕臨時讓柳穗去照顧她,只能把小金寶托給了朕的侍女羅思瑤代為照管,小金寶由她照料的時間長了,隨口就叫了她娘親。」
採桑搖著靳煬的胳膊:「父親,您難道不相信皇上的話?女兒告訴你,小金寶就是我小嫂子柳蕙生的,根本不是什麼羅思瑤。」
靳煬用求助的目光看著叱雲思遠:「賢婿,琬玥說的都是真的嗎?」
叱雲思遠憨厚地抓著後腦:「岳丈大人,小婿證明,採桑說的都是真的。柳蕙是由皇上賜婚的,確實是靳家的人。雖然頊珩走了,您二老可得把人家當親閨女疼啊!」
靳煬終於打消了顧慮,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靳頊珩從下缺乏管教,我就是擔心他做出糊塗事,有損我們靳家的清譽,一想到此,我猶如萬箭穿心。頊珩為我靳家爭了光,我作為父親,怎麼能無端地懷疑自己兒子的清白?我這是老糊塗了,我的慎兒這麼聰明可愛,即使他身上有一星半點的瑕疵,我也斷然不該容不下他!」
楊鎖兒乖巧地從靳夫人手裡接過小金寶:「夫人,您一路辛苦了,由我來喂小金寶吃飯,您安安生生地陪皇上和娘娘用膳吧!小金寶長得真可愛,真像頊珩哥,真是個人見人愛的小傢伙。」她在小金寶的臉上親了一口。
氣氛又重新活躍起來,眾人說說笑笑的,歡聲笑語響成一片。
採桑靠在靳夫人肩膀上撒著嬌:「娘,自從有了小金寶,你都不疼我了。等在上京安了家,你可得好好地疼疼你的大女兒。」
靳琬瑥撇著嘴:「大姐,失寵的人,又豈止是你一人?自從小金寶回歸靳家,父親和娘親就整天抱著他,生怕掉地上摔碎了,我站在他倆面前,彷彿是不存在的物件。」
靳夫人低頭用衣袖抹著淚水:「琬玥、琬瑥,你倆懂事點,諒解一下父母的心。父母並非偏心,厚此薄彼,只是因為你們大哥不在了,慎兒又長得和他小時候一模一樣,每當看到他,我和你父親就彷彿看到靳頊珩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