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4章 戰後(3)
原本應該在寢宮裡的年夜飯,變在了一間簡陋的房間里。
不過房間里的人身份卻一個比一個還要顯赫尊貴。五個宗系湊齊了三個宗系。又都是宗系中最重要的人物。
一個族長繼承人,一個前任代理族長,一個現任族長。皆有揮手擺弄獸魂世界風雲的能力。可如今,三個人卻都不說話。
竟感覺有些怯怯的。誰也不知道如何開口。
對於東方雲謙擅自將人帶來客棧的行為,姬蔓是有點疑惑的。但細細想了想,又好像明白了他的用意。
「你...」
「你...」
姬蔓和桑子若同時開了口。氣氛一度更加尷尬。
桑子若抬了抬手,示意她先說的意思。畢竟她們好歹算是客人。在中土垣城中,她還是需要有禮待人,拿出族長氣度的。
「我...」姬蔓反而更加猶豫,要對著一個幾乎陌生的人說出這番話,怎麼都有些奇怪。
「我們明天就離開了。回獸族。」
桑子若點點頭,突然想到些重要的事情,「可是你走了,那鳥族怎麼辦?」
對面的人看了一眼東方雲謙。桑子若的視線也隨了過去。看到他的一個肯定后,姬媱又繼續道:「現在的鳥族,多有種過街老鼠的感覺。我的身份也確實不適合再回去了。所以鳥族各個旁宗提議暫時讓大姐主持大局。」
「等...等姬媱回來。」姬蔓看了她一眼。
說到姬媱。桑子若立刻想起了很多大戰時發生的事情。當時的她只覺得自己的身上融合了自己和姬媱的兩種魂法,但是姬媱的意識卻再沒出現過。
好像已經徹底從她身體中消失。可是又總覺得並沒有消散。
「可是我身體中,好像已經感受不到她了。」
桑子若曾經答應過,一切平定以後,會幫姬媱重新找一具身體。可現在,她好像無能為力。
不是因為沒有騰蛇族族人的屍體,而是找不見姬媱。
「有一件事,我不知當說不當說。」
「說罷。」在桑子若這裡,已經沒有什麼禁忌之言論了。她能親自來這裡,為的也是求和,是摒棄從前的恩怨情仇。
姬蔓見她這樣的態度,也不再猶豫。可正準備說的時候,身邊的人站了起來。
「我也去給你們準備年夜飯,你們好好聊。」東方雲謙故意找了個借口離開的。給她們兩個人創造一個安靜的環境。
這樣的氛圍有些奇怪。她們一個月前身體里都住著別人時,是敵人。而現在她們明明陌生,卻有種惺惺相惜的感覺。
對視時,會微微一笑。言語間,會點頭肯定。那種感覺很奇妙,又不需要想太多。是毫無負擔的一種關係。
因為她們都知道,今晚一別後,或許她們永不會再見面。
「我想向桑族長求一個人。」姬蔓沒等她回應,直接又說道:「顧挽笙。」
這個名字刺痛了她。實實在在感受到心中有裂縫般扯著疼了一下。雖然稍縱即逝,可依然清晰的痛著。
桑子若沒有過問過戰後的所有事,自然也不知道顧挽笙的情況。她心中只認定了一點,那便是她消逝了。
而如今留存下來的,不過是聖器息壤造成的一具身體而已。並非顧挽笙,更不是她的好妹妹。
「你別誤會,我向你討要她,並不是因為她是聖器,而是...」
「而是,因為姬媱。」
桑子若看著她的眼睛。迷茫困惑於眼中,找不到任何頭緒。對於姬蔓接下來的話,也毫無預判。
「大戰時,我隱約聽見顧挽笙曾經答應過克玄道長,將她的不滅之軀贈給姬媱,但是當時在結界內,我已然是感受不到姬媱的氣息了。」
「所以,也一直沒有向族長開口討要顧挽笙的身體。但是...」
桑子若的眼睛瞪的更大了,心中的情緒卻更加複雜。今天衝擊人的消息實在是太多了,她竟然有些接受不了了。
對面的人很肯定,「但是前幾天,我重新感應到了姬媱。」
那種感應並非同生體尋常的氣息感應,而是來自血緣的相互吸引。好像姬媱也在某一個特殊的空間中向她透露著自己的處境。
「她現在在哪裡?」
「城外小樹林。」
姬蔓說這話的時候,正好也在準備年夜飯的筱雨端著一盤菜走進了房間,看了看兩個人,不禁重複一句,「城外小樹林?」
那是安葬桑蘆的地方。同時也是這一次大戰後,安葬烈士的地方。一時間,城外小樹林成了烈士陵園。
見筱雨疑惑,桑子若不禁轉頭看著她。
「挽笙就葬在那裡。」
驚的不是桑子若,而是姬蔓。她對整個事情沒有任何聯想。只是感應到姬媱的氣息在城外小樹林,想著趁桑子若在這裡的機會將顧挽笙帶走,如若那一天姬媱回來了,好歹有個安生的地方。
「我...」姬蔓想解釋什麼。
「我知道的。你不用說了。」桑子若擺擺手,臉上依然是和睦的笑著。其實事情的真相是怎麼樣又有什麼關係呢?
那是顧挽笙生前的承諾,便由了她。自己又何必干涉。
桑子若對著筱雨吩咐道:「明日,你去協助姬蔓小姐帶走顧挽笙。」
如果,還能在顧挽笙身上找到姬媱的氣息,那更好。只是這話,她沒有說出來。因為她了解一個人懷揣著希望再失望,有多令人難過。
不禁是姬蔓如此,她自己也如此。
「可是你打算怎麼處理顧挽笙?」這才是她應該關心的。
毫無猶豫,「如果真的是姬媱,奉她為族長。若不是,定然歸還。」
說完,門外響起了煙花炮竹的聲音。
預示著新的一年開始了。街道上的熱鬧氣氛逐漸感染了整個房間。筱雨將所有的菜都放在桌上。
雖只是簡單的四個人,四個陌生人。卻有種不一樣的另類的滿足感。他們此時,就像是尋常人家一樣,正在期盼著新年的到來。
桑子若難得的笑了出來,不再是應承的笑容,而是由內而外的開心了片刻。眼前的路雖不容易。卻並非毫無希望。
至少,他們總有那麼一天,都會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