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三章 來信
「秦公子,來信一封。」
秦觀在接到祁千凝的來信之後,眉目登時緊蹙了起來。很顯然,這女子只是報了平安,卻並未說明何時歸來,想必祁千凝此行出宮是非得去赴險不可了。
在閱覽完整封書信之後,秦觀的面色當即陰沉了下來,這蹩腳的字跡一瞧便是出自祁千凝之手,這一點也無需懷疑,可祁千凝仍舊執迷不悟想要同千止前去擒捕儲烈的執念實在叫身處百裡外的秦觀怒不可遏,同時卻又無可奈何。
「魯莽!當真魯莽!」
待秦觀接到祁千凝來信不久,便將信的內容悉數告知給了莫流,莫流登時派遣出暗衛出宮搜尋祁千凝的下落,定要趕在她見到儲烈之前將她帶回來。
「沒用的,這女人一旦做了決定,怕是十頭牛也拉不回來!」
秦觀忿忿不平,對於祁千凝的任性妄為他始終未曾習慣。到底這女子回回落得個氣息奄奄最終傷害得又是何人?還不是這群關切她安危的人。
「本以為有了祁朗之後,祁千凝便能稍稍安分些,如今瞧她這模樣還真是同當年分毫未變!」
秦觀愈想愈不甘心,恨不能當即將祁千凝從遠方捆綁歸來,叫她一輩子也不準私自行動。
「秦公子,如今知曉追風將軍平安無虞便也是不幸中的萬幸了,在下相信不久之後暗衛定然能根據這封信的線索尋找到追風將軍的下落,到時追風將軍就算不肯歸來,至少身邊也多了個幫手。」
「如今她身旁也有個武藝高強的千止,可儲烈這種人鬼魅心腸,什麼事情做不出?可不是有了幫手便能就此無虞了,祁千凝簡直就是愚蠢!做事從來不肯三思而後行!」
秦觀對祁千凝的怨氣雖然濃厚,可這也皆是出於他的一番關切。祁千凝確實小孩子氣,想到哪出是哪出,這是秦觀最放心不下的地方。
「秦公子,如今還是先將這個好消息告訴祁小公子再說吧,到底他也擔心追風將軍許久,如今得知這個消息恐也是能就此安下心來。」
秦觀頷了頷首,眼底蘊著的皆是無奈。
「也只能先這樣了。」
同時,一直在寢宮內靜心養胎的秦惜文亦得知了祁千凝失蹤的消息。在得知這個消息之後,秦惜文的唇畔下意識勾了勾,旋即卻又流露出一抹難以揣度的近乎於狡黠的意蘊。
「太好了……這可真是太好了……」
女子小聲囁嚅著,心底卻在詛咒祁千凝能在外頭遭逢些危殆,最好是那種能奪人性命的危殆。
「太好了……太好了……」
此時此刻,秦惜文像是中了蠱,面容上的笑意逐漸開始扭曲,唇畔似乎都快要咧到耳後根了,腦海中卻同時浮現出了祁千凝各種慘烈的死狀,她殷切期盼著祁千凝能快些死去。
淑妃娘娘一邊思襯著,一邊撫著自己日漸挺起的腹部,口中更是吐著莫名的辭藻。
「太好了,太好了,這回沒人同你爭父皇了……父皇是我們的,是我們的,何人也奪不走……」
整日困居在宮中的秦惜文無法目睹到宮外的任何場景,她只能以自己的腦袋來琢磨,漸漸地,便也走火入魔了起來。關於陌蜮銜臨行時的決絕之詞秦惜文渾然不曾想起,她只記著陌蜮銜待她的好,縱使那些好全是陌蜮銜佯裝而出的假象,可身懷六甲的秦惜文卻整日沉迷在這些虛幻的舊日當中,時不時吐上幾句糊塗話,甚而就連伺候她的丫頭們亦覺得淑妃娘娘開始有些不對勁了起來。
在得知祁千凝失蹤之後,南越宮裡頭有人喜,有人憂,各自懷揣著不同的心思,卻又何人也無法摸透祁千凝現如今的蹤跡與真實的安危。
此時此刻,也就只有身處在祁千凝身旁的千止明白這女子接下來的行動了。
如今,祁千凝的傷勢經由一夜的療養,已然恢復到可以下地行走的地步,而祁千凝本就是個急性子,心底的念頭未曾順遂實現,她便無法安安心心地呆在此處繼續養傷。
瞧著祁千凝匆忙欲離,千止連忙攔住了她。
「你怎的整日慌裡慌張的?這傷勢還未好全,你又想去哪兒?難不成你這副模樣便想要去尋那老狐狸了?」
「再不快些,藥效可就要失效了,如若藥效失效,我還怎的去尋那老狐狸?我在明,他在暗終歸是於我不利,趁著現如今他在明,我在暗,我自是得趕緊去探探他們的底。」
「藥效?什麼藥效?你背著我做了什麼手腳?」
千止面露狐疑,不解地望著眼前之人。
此言一出,祁千凝當刻流露出近乎於得意的傲色,但見她挑了挑眉,唇畔溢出一抹狡黠。
「哼,我背著你做的手腳可多了,好歹姑奶奶我也混跡疆場許久,總能學來些把戲。」
女子故作高深,千止的面孔卻陡然嚴冷了下來。
「祁千凝,你到底做了什麼?你可不要糊塗行事。」
很顯然,千止同旁人一樣,實在了解祁千凝妄為的本事,她暗中所做的一切不得不令人懷疑其危險性。
「哎呀!我能做什麼糊塗事,不過是在那逃跑的楚芷歡身上撒下了些罕見的藥水,而我手中這蟲子可是跟著那藥水跑的。」
說著祁千凝便張開了手掌,亮出了口中所言的蟲子。此時此刻,但見一堆罕見的小蟲從她的手掌心漸漸爬開,旋即向著同一個方向行進,而祁千凝則於同時快步跟隨了上去。望其如此,千止亦加快了腳下的步履,連忙趕了上來。
「這是怎麼回事?」
趕上的千止狐疑地望著地上的蟲子,繼而將目光徐徐移向了身旁的女子,在見到祁千凝唇畔的笑意后更是不解。
「怎麼回事?就是這麼回事,這是我從前在疆場作戰時偶然於一個異族那裡得來的寶貝,這些年我一直養著這些蟲子,如今可算是派上了用場。那藥水也是那異族長老送我的,我養的這些蟲子只跟那藥水跑,無論天涯海角,他們都能抵達藥水所在之處。而當時在楚芷歡預備逃跑之際,我便已然在她身上撒下了藥水,否則她一早便一命嗚呼了,哪裡還能活到今日?不過這藥水雖然神奇,可效用也只有三日,三日一過,藥水漸漸淡去,這些蟲子自也尋不到楚芷歡的所在了。」
「怪不得當時你不讓我殺了那楚芷歡,原來你一早便留有後手。」
「這倒也不是後手,不過是當時突然想起罷了,我還從未用過這玩意兒,正好在那楚芷歡身上試驗一下,看看這小蟲子的嗅覺到底能延伸至何處,倘使能將我帶到儲烈的身旁,那便是再好不過了。」
「再好不過?我看不盡然,那老狐狸所在的地方定然是危險重重,當時他能派遣諸多人手去引誘你,想必他此時還未落魄到我們所想的那樣,因此如今你貿然前去,沒準兒還當真是在自投羅網。祁千凝,你可得好好考慮清楚,如今你在途中反悔還來得及,倘若到了那老狐狸的窩再來後悔,一切可都晚了。」
「無需考慮!我早已想清楚了,此行我出宮來便是要斬除那老狐狸,倘使如今我不斬除那還何時斬除?一拖再拖,只是在浪費我餘下的光陰罷了!再者說,此行前去也並不是非得要同儲烈分個你死我活不可,我只是前去打探一番他老窩的底細而已,如若當真覺得危殆重重我不會貿然行動的。」
祁千凝是個急性子,她實在按耐不住想要窺探儲烈這段時日謀划的慾望了,愈是躲著儲烈不見,祁千凝便愈是覺得不安心,躲著的日子無疑是在讓儲烈恢復精力,準備後手,思來想去,祁千凝都覺得這是對自己不利的結果,索性此回出宮便徹底將儲烈的老窩覆滅,就此解決了後顧之憂,旁余的一切便也不成問題了。甚至於在解決了儲烈之後,祁千凝便能就此逃離秦惜文那日漸凸起的腹部,逃離陌蜮銜給她所帶來的種種情傷之中。
「千止,我並沒有強迫你非得同我去不可,你大可留下來,我根本不會責怪你,日後你還是能同我們一起生活。更何況這次冒險本就與你無關,我想了想,還是不願將你牽扯進來,如今你就此回宮還能讓秦觀他們安心下來,你便說我平安無虞則好。」
祁千凝忽而止住了腳步,對著眼前的男子鄭重其事地囑託起來。
話音剛落,千止堅定的言辭便從口中驟然傾吐了出來。
「祁千凝,說好了日後我是你們的同伴,倘使我如今離去豈不是小人之行嗎?雖然我以往的行徑並非良人,但我也不願就此做個小人去,你也不必繼續言說勸慰,倘使你非得冒險,千止我自當奉陪。」
千止說完,當即踏著急急的步履將停頓原地的祁千凝甩在了身後,瞧著他篤定似乎又暗含些許微怒的背影,祁千凝會心一笑,隨即連忙趕了上去。
「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