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章 犧牲
「千止，這女子可是親手毀了你的盟會，欺騙了你好一段時日，如今你作何還要相助她？「
儲烈雙目微眯，對下頭千止的行徑實在嗤之以鼻。
「我不相助他難不成還相助你嗎？盟會究竟是敗在何人的手上，想必不用我多說了吧？為何如今你還能大言不慚地將罪責推卸到旁人的頭上，儲烈，你怕是年老昏聵了。」
「哼，年老昏聵？千止啊千止，老夫知曉你武藝高強，可老夫勸你還是莫要多管閑事為好。如今這是老夫同祁千凝的恩怨，倘使你識相些快點離開，老夫還能就此放你一條生路，如若你不願離開，還願幫助著這個同你非親非故的女子，那老夫便也只能讓你一塊兒陪葬了。」
儲烈不斷恫嚇著，可千止的心卻不曾有絲毫動搖。是是非非他再清楚不過，他素來便不是一個能被旁人輕易幾句話糊弄回去的人。
「一塊兒陪葬？儲烈，你當真以為自己如今還有這本事嗎？就算如今你的身子無虞，恐怕也沒有這般大的本事能夠取下我的性命吧？」
年輕的男子毫無忌憚，祁千凝就此感受到一種莫名堅定的力量，不安的心也稍稍放了下來。
「是嗎？你以為老夫真當沒有這個本事？是你小瞧了老夫，還是高估了自己的真實能力？人外有人，山外有山，就算你本事再大，到底也還是抵擋不了老夫層出不窮的精兵，千止，你的體力終將有耗盡的時刻，可老夫的精兵卻沒有用盡的時分。既然你不知好歹，老夫給你一條明路你不願意走，那老夫便也只能讓你去死了。記住，阻擋老夫的人都得死。」
話一落地，儲烈的唇畔登時勾起一抹笑意，與此同時，異動之音驟起，下一刻，祁千凝與千止的眼下竟又出現了百名精英護衛，他們的眸中個個閃爍著凶光，身軀更是毫無無損，精力飽滿。
同他們對比下來，祁千凝與千止如今真當有些狼狽與憔敗了。
瞧著下頭兩人驚惶的面色，儲烈得意地笑出了聲，今日，他便就是要用自己無盡的精兵徹底耗盡眼前人的體力，就算他們的武藝高強，可當體力耗盡之際，再強的武藝也不過是腐朽的利器而已，根本無法派上用場。
「如何？千止，方才老夫讓你離開你不離，如今再知道後悔了吧？」
「哼，後悔？此生我便沒有行過後悔事，此時又如何會因雞零狗碎的事情後悔呢？儲烈，無論你派遣出多少人，我也絕不會丟下祁千凝一人離去的，倘使我想要離去，當初我便不會同她一起來至於此。」
千止的言辭鏗鏘有力，雙眸更是不含一絲遲疑的神色，一旁的祁千凝確實為他這一番話動容了，便也愈發愧怍於適才自己為何還要對從前的事情耿耿於懷，並遷怒於千止。
「好啊！算你是個有情有義的，可在這狡黠的人世間，有情有義的人幾乎只有一個下場，那便是在他那自以為偉大的情義中可笑又可悲地死去。動手。」
儲烈面容嚴冷，急急地下出斬殺的吩咐。
祁千凝與千止登時再度執起利刃，不斷地迎擊著敵人的攻勢。很顯然，此回二人都失卻了方才的精力與亢奮，甚至就連一心想要殺死儲烈的祁千凝亦變得頹唐起來，雙目再無往常的活力。
她身軀疲乏，傷勢嚴峻，內心更是因為新的敵人變得無望起來，同時，她也對身側的千止抱愧，如若不是自己，千止這個局外人便也不會被牽扯進現如今的兇險當中來。
「千止，對不起，我……」
千止似乎感覺到了祁千凝的頹唐與異樣的情緒，登時打斷了女子的話頭。
「夠了，祁千凝，你沒有什麼對不起的，你要記住，如今你還活著，活著便還有希望，適才我將你救出來並不是想要聽你這些無望之詞的，我們必須活著出去，你不要讓我失望，更不要讓外頭那些正在等待你平安歸去的人失望，聽懂了嗎？」
千止的成熟與穩重的確感化了素來魯莽任性的女子，祁千凝鮮少會因自己的行徑感到羞恥，可現如今，她卻是在千止的批駁下頭一次覺得從前的自己是那麼可笑，那麼幼稚了。
她未再說什麼，只是一門心思撲到戰鬥之中，雖說並沒有燃起多大的希望，可倒也不能稱之為無望了。
此刻，無論下頭人攻勢如何，儲烈仍舊置身事外般地正坐於高位之上，他漠然地望著祁千凝，可那空洞的雙目里蘊著的卻絕非漠然的神情。
「哼，你們就掙扎吧，老夫還有層出不窮的精兵在等著你們，你們殺了一撥，還會再來一撥，總有一刻，你們二人都會斃命的。」
不知怎的，儲烈的言辭雖不咸不淡，可他的眼底卻在同時劃過了一抹異樣與惶恐，他當真有表面上這般淡定嗎？這答案如今怕是只有他自己一人最清楚。
祁千凝本就無望，如今聽聞儲烈的聒噪恫嚇之後，內心更是慞惶不定起來，倘使如此下去，自己不正如那瓮中之鱉，只能被上頭的狐狸目睹著漸漸死去的殘景嗎？女子愈發無望起來，適才好不容易被千止激起的決心又一次泯滅。同時，她的傷口更是在不斷增多，踉蹌的身形看起來不堪一擊。
而千止卻並未受到儲烈言辭的影響，他仍舊那般堅定與沉穩，雖看不出希冀，卻也看不出無望。
隨著時間一點一點被消耗殆盡，祁千凝的身體便也在這消耗之中逐漸走向崩潰，如今的她再無反擊之力，只能勉強阻擋迎來敵人的攻勢，她就宛若一個可以被人隨意欺凌的喪家之犬，時不時地遭受到歹人利刃的襲擊，卻絲毫也無還手之力。
同樣，那旁千止的情況雖然沒有祁千凝這般嚴峻，倒也相差無幾了，只不過如今的他還能勉強傷害到不斷襲來的歹人。
千止此回算是被祁千凝徹底拖垮，然而在這危如累卵的時刻，他心底想的卻還是祁千凝。
二人不知不覺便靠攏到了一起，此時，千止在祁千凝耳畔小聲叮囑著，手中同時替這女子擋下襲擊。
「祁千凝，你給我聽好了，如今這情勢已經不是我們二人以毅力便能控制得了的，我們二人中只能活下去一個。我本就無牽無掛，更何況我的心早已死去，肉體死亡亦是遲早的事情，而你則不一樣，你還有愛的人以及愛你的人，今日無論如何你也要給我活著出去。」
當千止口中提及『二人中只能活下去一個』之際，祁千凝便已然感覺到不對勁了，她心下一緊，還未開口說上什麼，身側千止的話語卻仍在繼續。
「待會我幫你殺出一條路來，你便抓緊時間趕緊逃出去，無論如何切莫回首，切莫猶疑，我能給你爭取出的逃生時間並不多，你必須得抓緊了。」
「不行！絕對不行！」
祁千凝堅決篤定地反駁道，本來此回她便拖累了千止，如今竟還為了逃生讓他的血肉之軀為自己擋下利刃，她絕對不能容許。
「祁千凝，情況已經很明顯了，我們只能活下去一個，就算殺死眼下所有儲烈的精兵，那老狐狸還是會派遣出新人來的，聽我的話，趕緊出去，莫要猶豫，對於死亡，我真的不在乎。」
「你不在乎我在乎！你的性命便是可以隨意作賤的嗎！要出去我們便一起出去，哪有我一人先逃了的道理！千止，你不要再說這些不可理喻的話了，我相信我們能抵擋得過眼下之人。」
「抵擋得過又有什麼用？方才儲烈已然說了，他後頭還有無數的精兵，你想抵擋到何時？抵擋到就連我也無法為你殺出一條血路來的時候嗎？那時候我們二人當真是都逃脫不了了。」
「那也不能犧牲你！」
祁千凝的固執與執拗讓千止雷霆大怒，他不想讓儲烈就此得逞，他不想讓二人都在此白白喪命。
「祁千凝，你不是要報仇嗎！你不是要為你的友人和你的孩子報仇嗎？既然如此，你死在這裡又算是怎麼回事？待你去了黃泉你不覺得羞愧嗎？你就算是死也要日後殺了儲烈再死，你絕不能死在他的前面。」
「可是我也不能讓你死在我的前面！此回本就是我拖累了你，我怎的還能……」
話未落盡，千止便已然奮不顧身地向前沖襲而去，他用為數不多的力氣替祁千凝開鑿好了一條生路，可祁千凝卻遲遲不肯踏出，執拗的心意好似已然決定今日便斷命於此。
不由分說，下一刻，千止一把將祁千凝踢了出去，旋即將道路旁的巨石擊落，巨石不偏不倚阻擋在了二人中間。裡頭的人出不去，外頭的人也莫想進來。
瞧見這一幕的儲烈登時雷霆大怒，他連忙吩咐眾人追尋祁千凝，可千止卻猛然飛馳於眾人之前，徹底阻絕了眾人的去路。
「祁千凝，你給我聽好了，如今你就算有法子進來我也必死，你不要浪費我用生命換來的一次機會，否則到了陰曹地府我也不會安息。」
千止高聲疾呼著，聲音穿鑿巨石向外頭的祁千凝不斷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