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4章 是你做的對不對?
無論是南宮霽作為將軍本身流露出來的氣勢,還是這句軍法處置帶來的效果;都同樣具有同等令人心生敬畏的震懾作用,
看著眾人噤若寒蟬的樣子,南宮霽滿意自己剛才放狠話帶來的效果,大手一揮,帶頭出發了:「走,到清暉苑去。」
這副模樣,看起來還真挺像帶兵打仗的將軍,威風凜凜的挺有威嚴。
鳳明曦暗暗點了點頭,以前她沒看出南宮霽這個公爹哪裡像個將軍,眼下看起來倒有那麼一點為將的影子。
去到清暉苑外面,大夥就齊齊停下腳步,都轉過頭不約而同望向鳳明曦。
鳳明曦才是清暉苑的女主人,如果有人在她眼皮底下偷偷摸摸做些雞零狗碎的事,大概瞞不過她的眼睛才對。
「咳,清暉苑裡面最近並沒有動土的痕迹。」頂著眾人聚焦而來的目光,鳳明曦只能站出來說兩句,「如果真有人要埋東西,我估計應該也是跟福瑞堂的情況差不多。」
頓了頓,她尋求同盟般扭頭望向百里瞳:「百里,據你所知,下降頭這種邪術;雖然利用五行來行事,不過只需要方位大體不出錯,把東西埋在有花或者有樹的地方就行的,對吧?」
如果在清暉苑外圍偷偷摸摸挖個坑埋點小東西,那就容易得多了。
一則埋的東西是小物件,需要挖的坑不會大。
二則基於前一條,挖坑時弄出的動靜自然就小。
所以,有人悄悄在清暉苑外圍做下這種事,也就不算太奇怪了。
百里瞳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只要我記憶沒有出錯,應該就像你說的一樣。」
鳳明曦鬆了口氣:「那還等什麼,大家都動手,一起幫忙找找看吧。」
「只要近期內動過土,就一定能找到痕迹。」
確實如此,之前沒有懷疑;自然不會有人留意這方面的事情;一旦說穿了,再細小的痕迹,只要是近期翻動過地面,都一定會露出端睨來。
很快,就在清暉苑外面一棵梅花樹下找到新挖過的地塊。
而且,這地方還是南宮霽親自找出來的。
「拿花鏟給我。」看得出來,新翻泥土的面積極小極隱蔽。因此南宮霽判斷,底下埋的東西應該埋得極淺。
下人遞給他一把花鏟,他蹲下去親自按照原痕迹把土塊挖開。
不多時,赫然露出一塊同樣灰色的布包。
布包很小,而且拿在手裡輕飄飄的,沒什麼重量。
南宮霽皺著眉頭打開布包——露出裡面放著的一張黃紙。
這張黃紙,跟寺廟裡用來畫符咒的差不多。
唯一的差別就是——它出現的地點不對;而且,上面寫著一行字。
看著那行黃中泛黑的字,南宮霽的目光猛地一縮。
「這是老夫人的生辰八字。」
所以,老夫人突然病倒,確定是因為被人暗中借邪術加害無疑。
南宮霽緊緊捏著那張黃紙,心頭怒意頓時如濤天洪水滾滾而來。
「下一個地方。」
下一個是西面的院子,沒什麼意外的,在外圍一棵樹下挖出一塊布包。
打開布包后,找到的是一撮毛髮。
再然後,又在另一個方位找到了另外一樣物品。
那是一隻只有軀幹,而無腦袋的布偶娃娃。
再接著,去到了四夫人艾妙妙的院子外,在一處矮灌木叢找到一塊小小的新翻泥土痕迹。
然而,令人奇怪的是,這塊小小的新翻泥土痕迹與別處發現的地方完全不一樣。
這地方的泥土竟然呈現出兩種不同顏色來。
一種看起來比較暗淡,另一種看起來卻是新得就跟剛剛才翻挖一樣。
兩種顏色的泥土混在一塊,若非他們一路挖過來已經有了經驗,這會單憑肉眼都無法辨別出來。
好在,他們幾人都算是有經驗的人。
仔細觀察一下,就能分辨出其中細微之處。
再者,另外有一樣才是令他們倍感驚詫,以及隱隱有些不安的原因。
這層混雜的泥土底下,他們竟然沒有挖到出什麼東西。
「沒有?」南宮霽聽聞下人稟報,一時都呆了呆,反應不過來,「沒有是什麼意思?」
下人斟酌著用語,硬著頭皮繼續道:「就是在土裡沒有找到任何東西。」
確定自己沒聽錯,南宮霽仍舊不敢相信,親自蹲下去拿著鏟子將那片土地翻來覆去又找了半晌,這才頹然皺著眉頭,接受這個讓人倍受打擊的事實。
「如此看來,是有人提前走漏了風聲,有人搶在我們前面悄悄把東西先挖出來轉移了。」
「難怪這裡的泥土看起來如此怪異,明明都是新翻的泥土,偏偏顏色呈現出兩種新舊不一的。」
南宮霽覺得自己推斷沒錯,當下幾乎壓制不住心頭翻湧的怒火,就欲轉身衝進裡面揪弟弟南宮學問個究竟。
「將軍請稍等。」鳳明曦腳步一錯,趕緊走到前面攔住怒氣沖沖的南宮霽,「未必是有人提前走漏了風聲。」
「將軍不妨想想,我們在福瑞堂商定計策之後,立刻就安排可靠人手分散到各方位暗中留意著。如果真有人提前得到消息,我們不會不知道。」
南宮霽指了指地上:「那眼前這個,你怎麼解釋?」
鳳明曦笑了笑,萬分從容道:「很簡單。這些泥土呈現兩種新舊不一的顏色,那是因為有人趕在我們行動之前,就已經提早把原本埋在地下的東西取走。」
「這時間差,也許不過前後腳的差距而已;所以我們才會沒有人發覺,而且,看到的泥土顏色才會是現在這樣子。」
百里瞳剛剛似乎一直在思考,這會也上前一步,說道:「將軍,有個地方——按五行方位來算,其實更符合正東這個位置。」
他有一點沒提前吐露出來的是,在正東這個位置最後找到的物品,必定是那那具軀幹布偶娃娃缺失的腦袋。
而這個布偶娃娃腦袋所埋的地方,應該就是暗中利用下降頭這種邪術加害老夫人的幕後黑手。
南宮霽聽聞他的話,默了一下,臉色忽然變得異常難看起來。
想必他稍微認真想一想,已經想明白百里瞳意有所指的——是哪個地方了。
鳳明曦與南宮無殤對望一眼,誰都沒有說話。
至於剩下的東西,到底是不是被埋在將軍苑,他們無需多少時間就可以證實。
現在的關鍵,端的看南宮霽怎麼想了。
那個東西,有可能是被人故意混淆視線才匆匆從這裡挖走,繼而埋到將軍苑那邊的。
但也不排除另一個可能。
那就是有人故弄玄虛,企圖掩飾真實意圖。
南宮霽沉默考慮的時間有點長,他閉了閉眼睛,又默默地深深吸了口氣,才最終做出決定。
「我們到將軍苑那邊看看。」
鳳明曦與南宮無殤交換一下眼神,其中的意思只有他們兩人才明白。
就如鳳明曦之前說的那樣,他們一行人在沒有離開福瑞堂之前,就已經悄悄遣了人到各處暗中觀察著大家的動靜了。
是以,將軍苑這邊若是在此之前曾有過異動的話,就恰恰說明了一個問題。
南宮霽的步伐有些大,可以看得出他心情十分迫切。
他急著想用自己雙眼去驗證事情最後結果。
沒多久,鳳明曦一行跟隨著他到了將軍苑。
大家找東西尋新翻的泥土已經尋出經驗來了。反而這已經是最後一處地方,南宮霽下了決心,當然這會也就無需再避諱。
大手一揮,讓所有人都散開去,一齊尋找最可能埋東西的地方。
人多力量大!
前前後後不到一刻鐘,就有人低呼一聲:「呀,這兒的土好像剛剛才被人翻動過。」
南宮霽一聽,眸光一閃,臉色沉下來;雙腿已然邁著箭步,一下就趕到那地方。
「我來看看。」
他迫不及待想要知道結果,是以連拿把鏟子的功夫都省了,直接彎腰陡手去將有新翻痕迹的泥土再度扒拉出來。
眨眼間,那塊鋪有草皮做偽裝的地方就已經被他陡手挖出一個坑來。
坑裡面,赫然安安靜靜躺著他們已經看過數次的灰色布包。
拿起布包,南宮霽穩健的大手居然一瞬間有些抖。
深幽難覓明光的眼底,竟也在這片刻間劃過一道淺淺的懼怕。
鳳明曦不動聲色揚了揚眉,看來她這位公爹心裡已然對展惜懷疑居多,信任下跌了。
還未到最後呢,情緒就已經壓抑不住泛湧上來了。
南宮霽默默吸了口氣,終於穩住手不再抖。然後,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姿態,慢慢拆開布包。
布包裡面,果然不負期望——確實包著一顆布偶腦袋。
「把之前挖出來那娃娃軀幹拿來。」事實擺在眼前,南宮霽整個人反而穩了,連聲音也沉冷下來穩如磐石。
「是。」應聲后,有人飛快將之前挖出的娃娃軀幹拿到他跟前。
將布偶娃娃的身首放在一處,很明顯,這兩段就能嚴絲無縫地合上。
確定是同一具布偶娃娃無疑。
南宮霽想起百里瞳之前說的話來。
「據我當年所了解,下降頭這邪術,除了鏡子、被害人身上的毛髮、以及生辰八字外;還得弄一具布偶娃娃,且得依著五行八掛的方位將娃娃身首分別埋放。」
「娃娃的頭首所埋之地,就是暗中害人兇手藏身之處。」
「因為這種邪術,需要藉以傀儡之首施行。若離得太遠,術法便沒法起效。」
原本找到艾妙妙的院子外,南宮霽還抱著期望;期望,事情不是像他推測那樣。
然而,看到那翻新又翻新的泥土痕迹,南宮霽心都涼了一截。
再尋到這裡,發現再新鮮不過的泥土痕迹,從中挖出娃娃頭首……他整個人都如同泡在了冰水裡一樣——涼透了。
他不願意懷最大惡意去揣測將軍苑裡那個人,那是他的妻子。
溫柔賢淑知書識禮,曾經令他無比滿意與歡喜的妻子……。
是因為他暗令南宮無殤上奏摺請旨分府的催促走漏了風聲?
所以,她心裡著急了,開始不擇手段想要將人留在府里?
南宮霽捏著身首合一的布偶娃娃,一剎那,心裡轉過無數念頭。
「百里大夫,接下來,只要把那些邪物都毀去,是不是就破解了那個邪術?」
百里瞳點了點頭。
南宮霽神色不明地掃了眼在場眾人,緩了緩,啞聲道:「如今此事已畢,大家先散了吧。回頭,這事我會親自跟老夫人說清楚。」
在這之前,他要當面親口問問展惜。
問問她——到底是不是她做的?
她又是什麼時候學會這種害人的邪惡術法?
她,又是為什麼非要加害老夫人?
他母親待她一向不薄。
鳳明曦與南宮無殤交換著眼神,自然不會這時候提什麼反對意見。
「那我們先回去了。」南宮無殤作為代表,表明態度,隨後就牽著鳳明曦的手,頭也不回地轉身離去。
南宮霽綳了綳身體,拖著僵硬又沉重的腳步大步踏進將軍苑。
這時日,展惜的病情雖然有了「起色」,可終究還沒好全。
所以,她這會仍舊安靜地待在屋裡。倒沒有在做衣裳,而是拿著一隻胎白梅瓶,正擺弄花草。
驟然看見南宮霽面沉如水大步進來,她似乎還詫異地挑了下眉頭,才帶著幾分淡淡的驚喜,柔聲喚道:「將軍?」
南宮霽站在門口,默默地沉著臉盯著她打量半晌。
似乎要將屋裡溫柔如水又脫俗出塵如仙女一般的女子看個通透。
展惜見狀,朝他展露淺淺笑顏,移著蓮步,適時奉上一杯溫熱的香茗:「將軍有心事?」
她還是一如既往的善解人意,連笑容都如昔日一般別無二致。
南宮霽袖下的手卻緊緊攥成了拳頭。
當初,他不知道有多欣喜娶到她這樣的解語花。
但如今再深想,就覺得昔日他有多驕傲,今天就有多傻氣。
「這東西,是你讓人埋在外面的?」手掌一翻,那隻已經身首合一的布偶娃娃就醒目地遞到展惜眼前。
這東西驟然出現眼前,展惜漂亮濃密的睫毛輕輕顫了顫,似乎被南宮霽的突兀的舉動嚇到一般。
她面上驚訝迷惑的神情是那麼真實:「將軍,這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