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絕世舞姿
馮若期緩緩站起身,恭敬的對眾人俯身,淡淡開口道:「既然妹妹如此有雅興,姐姐恭敬不如從命。」
很快,幾個丫鬟取來了馮若雲最愛的古琴,手輕輕往琴弦上一放,還未彈奏,卻已如仙女下凡,驚艷四方。
馮若期站定在席中央,手高高舉在頭頂,作蓮花狀;身子微微低沉,像是一朵未開的骨朵。
冠軍侯的兩位千金才貌雙全,若是今日一舞一曲,明日定能名動定京城。到時候便一舞難求,一曲難求,眾人皆嘆今日可能大飽眼福。
隨著馮若雲衣袖的輕輕撩動,古琴奏出清泉般的錚錚聲,同時,馮若期那身子突然打開,伴隨著手上快速變化形狀的蓮花,如一朵出塵入世的雪蓮,一下綻放在眾人面前,引起一眾嘩然!
馮若雲多年習舞,自然能一眼看出深淺。馮若期第一個動作靈動逼人,心裡實在詫異。古琴聲響,眾人的目光放在馮若期的舞姿上。馮若雲古琴變化多端,一般人早已應接不暇,可馮若期坦然接招,任由馮若雲的琴音變換。
眾人皆被馮若期的舞姿吸引,這顯然不是馮若雲預想的效果。她看向老夫人,老夫人的眼裡也是讚歎有加。這樣下去,遲早會被馮若期搶了風頭!馮若雲眼神一厲,縴手上撥出她最得意的曲子,此曲一出,明眼人更是嘩然。
這曲正是當初瑤貴妃獻給惠文帝的《頑猴出世》,這曲果然不似前面的高山流水,輕快悅耳,變化莫測。別說跳舞,此曲完整彈奏都有極高的難度,馮若期眼看著是要接不上了。
眾人讚歎不愧是冠軍侯家的小姐,這般難曲也能彈奏,不知這馮家嫡女又會如何應對?
這麼想的不止一人,馮若期的飄然舞姿倒是吸引了元稹的注意,他看過很多舞蹈,可沒有人跳的這麼合她心意。這丫頭看著並不單純,她能如何應對?
馮若期當然也聽出了琴曲的變化,身子是跟不上節奏了。不過,想讓她出醜,馮若雲還要長上幾年!
只見馮若期突然開始全身轉起圈來,如同飛舞的彩蝶,轉的都看不清她的影子。就在這時,馮若期從嘴裡吐出一物,飛快的向馮若雲飛去。馮若雲的手正當高速的彈奏,猛地被什麼東西一打。
尖銳刺耳的聲音突然傳來,馮若雲的琴弦斷了,她還未反應過來,可事實就擺在眼前!手腕上的疼痛陣陣傳來,小臉一下慘白,豆大的汗珠落了下來。
馮老夫人臉立馬變了,急忙喊道:「快,快帶小姐下去!」
旁邊的侍女傻愣半天才反應過來,見馮若雲疼的滿頭是汗,才急匆匆的扶著馮若雲下去了。
好好的表演,卻戛然而止,眾人頻頻搖頭。本想一飽眼福,可誰能想到出了這種意外,可真是不甘心吶!
「聽聞這《頑猴出世》極難彈奏,只怕馮家小姐還是有些力不從心!「
有人一解釋,心中的疑惑便迎刃而解。話說好聽一點,是力不從心;其實是琴技不佳,技術不到位所造成的。
馮敬安臉都憋青了,快速反應自然得安排了歌舞,彷彿剛才的事情沒有發生一般。馮老夫人沒有馮敬安的好定力,擔心至極,交代了馮敬安幾句話便走了。
眾人知曉這種事情不好明說,畢竟是馮家世子洗三,眾人該吃吃該喝喝。
「哎,本想聽馮家小姐好琴一曲,卻偏偏斷了弦。可惜啊可惜,美人是個美人,可琴技不佳,還不如天香樓的紅柳哇!」
六皇子眼睛生得細長,說起話來媚眼如絲,含著一絲惋惜,還有一些諷刺。
八皇子對他笑了笑,酌酒一杯,搖著頭道:
「六哥這話要被冠軍侯聽見了,可是一點面子也沒有。眾人都傻著,六哥喝酒便是。倒是看五哥,別有深意啊!」
六皇子疑惑的向元稹看去,元稹修長的手指輕輕撫摸著杯壁,嘴角勾起不知名的弧度,彷彿在揣度什麼,怎麼看怎麼猥瑣。
馮若期悄然退回座位,她剛回到侯府,也沒有官家姐妹敘舊。她的頭上還冒著絲絲的細汗,微微喘著氣。這舞多久沒跳了,她是個人彘,活著就很不錯了,還怎麼奢望跳舞?
可能帶著這種心理,即使她手腳健全,依然心理上有些壓力。至於剛才......
她在翁中帶了八年,無手無腳,只靠一張嘴能活動。她每天的任務就是訓練嘴上功夫,她會在每日的飯糰中存儲一些米粒,過些日子,米粒便硬些,她就含起吐出,擊打對面的牆壁。
有朝一日,她說不定靠這個生碰硬撞,撞出個機會來。
剛也是一步險招,現場不乏有武功的人,說不定能看出什麼端倪來,比如說冠軍侯馮敬安。馮若期看向馮敬安,他雖笑逐顏開,但剛剛的插曲定是惹得父親不高興。
馮若期的琉璃眼鏡帶著淺淺微笑,等到能捉住自己把柄再說吧!
今日只是小小的開始,比起上一世他們帶給她的痛苦,千分之一也不極。她看向不遠處的元稹,元稹面冠如玉,滿面春風,自是瀟洒俊郎模樣。
我馮若期情願坐那刀俎,也絕不再為魚肉!我要看你們一個一個、一個一個的消失殆盡,磨牙允血,殺人如麻也在所不惜!
馮若期將元稹看的在心中活剮了千遍萬遍之後,才收回目光。她現在沒有實力對付元稹,如今家族才是對付元稹的唯一手段,快速成為老夫人的心頭寶才是重要任務。
她剛準備從座位上離席,卻見不遠處那幅如畫中仙一般的人從座位上起身,清瘦的面龐含著點點微笑,清風拂過寬大的衣袖,全身散發著內斂溫潤的光澤。
「冠軍侯,本王身子不適,先離席了。」元宗說話都是如溫潤的玉石一般,可語氣間藏著不可否決的犀利與篤定。
馮敬安猜不透元宗的來意,只能起身將他送走。
元宗起身走過馮若期面前,明明他是悠然徐行,馮若期偏偏感覺元宗在看她,甚至說是打量。她心中升起一股不自在,很不喜歡這種感覺,等到元宗走後,她的異樣才逐漸的消失。
莫非她是太敏感了?
洗三宴后,馮若期才是裝作關心去了馮若雲的院子。
當日本來是要去的,可一去便能撞在風口上,想來想去,這麼著急不去也罷。
馮若雲的左手手腕收到嚴重撞傷,一月是不能活動了,更何況彈琴。她去的時候,馮若雲在床上躺著,手腕處裹著層白色紗布,蒼白的小臉疼的抽搐。劉氏在旁邊看著,心疼的抹眼淚,老夫人也在不遠處,擔心的望著。
沒想到馮若期剛進內室,被劉氏淚眼婆娑的看見了,當即在老夫人面前哀嚎起來。
「老夫人,您說若雲你是看著她長大的,哪裡受過這樣的傷啊!好好的助興,卻弄傷了手。幸虧那天三姐兒命好,沒有磕著碰著,不然老夫人哪裡受得住?」
劉氏說罷,用方巾不停的擦拭,要多傷心有多傷心。
馮老夫人一聽,老臉立馬黑下來。這話說的竅,明面是關心兩個小姐,暗地意思是馮若雲替馮若期擋了災,甚至是.....馮若雲遇見了災禍才成了這樣。
馮若期雖為嫡女,可在老夫人的心中,馮若雲的地位無法匹敵。馮老夫人免不得想到喪女的名頭上去,心中生出無名火來。
順眼便看見了剛進門的馮若期,這番話可依稀傳到她的耳里。可偏偏這丫頭沒想象中尷尬的進也不是,不進也不是,反倒是大大方方的進來了,只是那腿腳看著有些彆扭。老夫人見了,奇怪的放下了些火氣,平和下來,眉眼也寬了。
劉氏本見有效果了,可老夫人不知怎的,見到馮若期又變了卦,氣不打一處來。
「三姐兒不去筠寧院,怎麼有空過來?」劉氏在老夫人面前還是要裝上一裝,可那神情依舊是傷心不已。
「祖母,劉姨娘。若期昨日見妹妹突然汗如雨下,嚇了若期一跳,連舞都跳不好,扭傷了腳。今日好不容易消了腫,趕緊過來看看若雲妹妹。」馮若期有些不好意思的解釋道,時不時地瞄上老夫人兩眼。
怪不得剛進來一瘸一拐的,不僅是若雲受傷,若期的腳也扭了。昨日光顧著若雲的傷勢,卻忘了這個她名正言順的嫡孫女兒了。老夫人思及此,慈目中閃著些許疼愛,緩緩的對馮若期招手:
「傻孫女兒,快到祖母這兒來。」
馮若期一聽,小臉上的欣喜壓抑不住,卻不敢立即過去,孺慕之情頃刻而出。
馮老夫人見著更加的心疼,親自過去拉住馮若期的手,坐在她旁邊。
「傻丫頭,我是你的祖母,自當關心你。你怎麼也不說呢?找大夫看了嗎?」馮老夫人看著馮若期欣喜的小臉,她的臉上依稀還有馮敬安的模樣,小心翼翼求祖母疼愛的表情惹得老夫人一陣愧疚。
「稟祖母,看了。大夫說不打緊,倒是祖母近日操持洗三宴,昨日受了驚,身子定然累壞了。等祖母回了福壽堂,孫女再去請安,為祖母按按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