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過年（下）
張於氏又對著吳春花說道：「雞蛋湯你表妹喝完了，等下讓你四舅母給你拿糖吃。」
張孟氏聞言有些猶豫，倒不是她捨不得這些飴糖，她也想讓每個人都高興高興，可這麼多孩子，一個人分兩個，便不剩下多少了，這還不是過年咧，等到除夕晚上大年夜裡還有初一初二的，總也要備一些。
只他們自家便從大的到小的就有十二個人，張大姑家一個小子一個閨女，張小姑家兩個小子，總共就十六個孩子，她們那天總共也就買了十文錢的飴糖，一文錢四塊，總共也就四十塊。
這麼一來便只剩下八塊了，過年肯定是不夠的。
張於氏知道兒媳婦想的啥，若是往年，她自然是不敢這麼大手大腳的分的，兩個人一塊就不錯了，可如今不是掙了些錢嘛，便道：「不夠了等下次去鎮上再去買就是了。」
清水鎮的集市平常里是逢雙為大集會，人多買賣的東西物品也多，逢單是小集會，人和物要少一些。
如今臨近年裡了，鎮上每日里人都多的緊。
得到婆婆的準話，張孟氏這才高興地應了一聲，去那用紅布蓋著的簸箕里給每人數了兩顆飴糖，對著秋月喊到：「月丫頭，去把那幾個小子喊到院子里，都拿了飴糖再出去玩。」
吳春花也拿了兩個，要知道在吳家裡，就算是有了飴糖也分不到她們這些個丫頭手裡，有個什麼好吃的都給了那些小子吃了。
張李氏妯娌幾個都是勤快的，很快便收拾出來了一大桌子的菜，一大盆子的白菜粉條燉肉，一大盆子的白菜燉蘿蔔，還弄了一個小蔥拌豆腐，又將之前腌制的一些野菜也拿出了一缸弄了兩個盤子。
冬天基本木有啥菜，家家戶戶的菜幾乎都是白蘿蔔和大白菜。
依舊是分成兩桌，大人們一桌小孩子一桌，雖然單調，但不論是大人還是小孩子都一副激動的樣子。
這菜只瞅著就這麼多的油，還有那白白嫩嫩肥嘟嘟的大肉皮。
張大姑和張小姑還好，從張於氏那裡知道了娘家這段時間賺了一點兒錢，張大姑父和張小姑父都瞪大了眼，不由得吞了吞口水，有些不好意思。
張富貴拿出來一斤老白乾，哈哈一笑道：「二柱、遠明，甭跟岳父客氣，今兒咱爺兒幾個可要好好的喝幾盅。」
吃著高粱面做的饅頭就著菜，張曉實在是嫌油太多了，但她也知道，莊戶人家平日里吃菜吃飯都不見啥油水，今日里放的肥肉多了卻也不捨得將油撈出來。
張於氏雖然心疼乖孫女兒不吃肥肉有點兒可惜，但她還是不斷地給她夾一些瘦肉，好歹也是肉不是。
一桌子也就這麼幾樣菜，最後只留下了沒有肉的腌制野菜和豆腐留下，那些白菜燉肉和蘿蔔燉肉都被吃的一乾二淨的，就連湯汁都沒有了。
一人盛了一碗稀稀的白麵疙瘩，張大姑父打了個飽嗝，頓時有些不好意思，只不過臉有些黑看不出來有沒有紅。
休息了片刻，臨走的時候張大姑和張小姑一人拎了一大條肉，約摸著有個四五斤的樣子。這比往年已經多了不少了，以前過年的時候殺得豬都是要賣的，自家也就只留了那麼一二十斤，殺豬的時候都沒有喊出嫁的閨女回來。
張家村與吳家村和許家村離得都不算遠，走路也就一個多時辰，腳程快一些一個時辰就能到了。
因為帶著小孩子，腳程慢，吃過飯只稍稍歇了沒多久便走了。
轉眼便到了年三十了，早兩日作坊里便放了工，張家一家子吃罷餃子都坐在堂屋裡守年，小孩子都穿著七八成新的棉襖，大人們也換上了不帶補丁的六七成新的衣服，一臉喜氣洋洋的。
也有一些小孩子上門來拜年，張於氏也都面帶笑意的給抓了一把自家抄的瓜子花生。
大年初二的時候，幾個兒媳婦也都要回娘家去了，老張家算是厚道的，這一日里讓幾個兒媳婦都回娘家，有的人家則是幾個兒媳婦輪流著回，沒辦法，家裡總要留著人幹活嘛。
張於氏給每個兒媳婦都拎了一肉，又每人包了一包紅糖。
張家五房裡除了四房，其餘的每房都只有兩個孩子，走親戚也方便些，四房裡有四個孩子，不能一下子都去，便輪流著來，今年留在家裡的便是張曉冬和張曉兄妹倆。
所以這條中午里就剩下了張曉冬兄妹倆和張富貴夫妻倆。
張於氏想著今兒中午給倆娃子燉兩個雞腿，再炒點兒肉，瞅見一個大罈子也不知道是啥東西，便掀開瞅瞅，一瞅才想起來是前日里乖孫女兒腌制的豬下水。
聞了聞果真是不臭了，一臉的喜氣，想著她乖孫女兒就是能幹。
嘿，這要是換了別的孫子孫女，鐵定早都把人罵一頓將東西給扔出去了，哪裡還會給刷個凈罈子，鹽姜醬醋的任他去嚯嚯。
張於氏扯著嗓子喊到：「曉曉，你弄的這個豬下水是不是好了？快過來瞅瞅，奶今兒晌午做給你吃。」
張富貴磕了磕煙袋鍋，道：「你這老婆子，那東西能讓咱乖孫女兒吃嗎？」
張曉這才想到自己腌制的豬下水，因為材料有些少，她也只簡單的放了一些鹽和聰，麵粉倒是有，可她也沒捨得往裡放。
可能是因為東西沒放夠也不知道咋的，原本昨天就該弄好了的，誰知道等到今兒才好，她都差點兒忘了哩。
去了灶房裡，張曉冬正老老實實地坐在小板凳上燒著火，鍋里的菜還在炒著。
「奶，俺知道咋做的，俺來做唄。」張曉去拿了一塊姜，幾顆蔥，還用勺子挖了一勺白糖。
張於氏將鍋里燒好的菜盛出來後放在一旁的案板上，又用了鍋蓋給扣著。
將手在圍裙上擦了擦接過東西說道：「那哪行，你給奶說咋做奶來給你做，哎，別站這兒，當心被煙熏到了，去站在門口那裡對奶說就行，奶聽得到。」
張曉無奈，只能按照張於氏的話，站在門口將怎麼做說了一遍，然後，就被張富貴給帶到堂屋裡了，堂屋裡燒著炕呢，暖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