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皈寶，你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算我欠你人情......嗯，好。回來請你吃飯。」

萬語把電話掛了，在街邊點上一根煙。心慌難受。

回到地下室的時候，奈莉已經買完菜回家了。

「媽。你回來了。」萬伊從箱子里翻出來紫藥水摸到眼眶上。奈莉嚇了一跳，「你跟人打架啦？」

「誤傷而已。」萬伊沒有把遇到萬語的時候告訴她。

奈莉激動地把萬伊叫過來：「今天真是好日子耶，我下班的時候經過商場門口，他們在搞抽獎，你猜怎麼著，我手氣好，抽了三萬塊錢————」

「？？別是騙子吧？」萬伊不信。奈莉給他看轉賬，「真的，你看都轉給我了......我本來也是不信的，沒想到他們賺錢很爽快，哎......」

萬伊還沒來得及說話，一個電話打了進來。

「喂......啊？為什麼？那好，我知道了。」

他掛了電話，表情獃滯。奈莉還很興奮，「怎麼啦？出事了？」

「哪兒能天天出事啊。就是我們領班，讓我從今天開始不用在店裡當服務員了，在我們店旁邊的小超市上班。那個超市也是我們店的。」萬伊說。奈莉開心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好事耶......夜店那種地方本來就亂，你去超市環境好的。哎，今天是什麼日子，都是好消息。你在家裡休息吧，媽媽出去買點菜，今天給你做點好吃的。」

「......」萬伊把床鋪好，悶哼一聲。聽到奈莉關門的聲音，才把自己埋在被子里痛哭。

車子在高速公路上開到了七十邁，萬語聽著廣播里放的歌，淚流滿面。

這種難過是絲絲入在心頭的焦疼，不是以往的那種致命的打擊，但磨得她的心非常疼。

「呼、」萬語深呼吸了好幾大口，她不能哭。如果她哭了，那明天的眼睛可能無法消腫。那就沒辦法拍戲了。

車子開到酒店之後，萬語把車交給小圓讓她去還。自己在房間倒在床上挺屍。

「喂......」

「你又買什麼東西了？」皈千言在電話那邊問。

裝出不懂事的語氣，萬語含著眼淚說：「怎麼啦？我就不能給花姐買個禮物啊？下周她生日！」

「能能能......哎呦。還刷我的支付寶......」

「我忘解綁了，就用了不行嗎？！」

「行~~真是。掛了，我去開會了。」

「千言......」萬語聽到他的聲音，會安心很多。

「嗯？」

「我愛你。」

「切。掛了。」

躺在床上把眼淚擦乾，萬語突然發現自己昨晚跟那幫油膩男耍狠的時候沒化妝。

「可惡——————劉仲北竟然看到了本著名女明星素顏的樣子！！可惡————」懊惱地捶了一下床，萬語吸吸鼻子。

可能她和弟弟之間的緣分，就只有這麼深了吧。

在房間里睡了一天，晚上她就被餓醒了。

彭非洋來敲她的門，「小語，你還在睡覺嗎？」

「啊。來了。」萬語揉著眼睛去開門。

彭非洋已經收工了，他剛洗完澡，撥弄了一下自己的頭髮。萬語指了指沙發，「坐吧。」

「我還是第一次見你素顏呢。看起來......好小啊。」彭非洋看著萬語素顏的樣子，就像十六歲的女生一樣可可愛愛。

萬語往臉上噴化妝水，「所以我不喜歡素顏。別人老是不尊重我。你吃飯了嗎？我要去一趟便利店吃飯。咱們可以一起，就像上學時候那樣。」

彭非洋點頭，「那我們一起。你化妝需要多久？半個小時？」

「五分鐘。」萬語已經開始打底了。彭非洋說：「以前咱們上學的時候，你在寢室化妝我就在寢室樓下面等你，然後你也不怎麼住寢室，老是從外面給我帶烤雞和零食......」

「化完了。」萬語塗上了杏仁奶茶色的口紅，隨意扎了個馬尾。

「啊？好......你的妝怎麼這麼淡？」彭非洋問。萬語看了一眼自己的全妝，「你怎麼跟我男朋友一樣，裝濃妝淡全憑口紅色號判斷。」

穿上外套，萬語跟著彭非洋下樓，去便利店。

「昨天你是不是沒去聚餐？」萬語問。

「沒有。」彭非洋說。

「沒事，慢慢來吧。大家其實都不是壞心的人。但你如果不想離開自己的環境，我也不強求。」萬語安慰。彭非洋跟著她進便利店拿了一些零食，看著她煮粉絲。

「小語。」彭非洋吃著蔬菜沙拉，看著萬語暴力拆包裝，「你為什麼從來沒問過我和林肖揚的事？」

「哈？？」萬語險些把辣條的辣油濺到眼睛里。「你想說就說，我沒有那麼大的好奇心。因為我也是從別人逼著我問我不願回答的話題的時候過來的......那好吧，你現在還恨不恨林肖揚了？」

彭非洋一笑，「不恨。但無法原諒。」

「我支持你。」萬語跟他碰了一下杯。「那你怎麼會看上林肖揚的啊？她那時候還沒整容呢吧？算了————你別回答了。林肖揚還又嗲又騷又豁得出去，一般男人都把持不住。嘔————」

「哈哈哈。」彭非洋大笑。他已經好久沒這麼開懷了。

「那......我男朋友製作的節目......你會不會介意？」萬語對對手指。「不會。」彭非洋喝了一口飲料。

萬語鬆了口氣。「咱們明天......是不是該轉場了？」

「該，好像要去沿海城市。」

「行。」

幸虧今天把想做的事做了。但願劉仲北嘴巴嚴一點。

第二天早上拍完戲，全劇組就趕飛機轉到了下一個城市。高強度的轉場和拍攝，沒有人敢鬆懈神經。

皈千言看著手機上萬語每天發的坐標，還是覺得日子難熬。

他從來沒覺得這麼度日如年過。

萬語不在，所有的時間都停滯不前了。

「唔。」皈千言捂著胸口。

「？」陶盛恩怪異地看著他，彎腰打了一桿，兩球進洞。

「皈製作，是不是累了？畢竟今天上了一天班......」聞人霜坐在球桌上喝了一口酒，看著皈千言一臉死相。皈千言彎腰打了一桿，「不累。我只是想小萬了。」

「想到受不了？」聞人霜挑眉看著他。

「快受不了了。」皈千言直接趴在了桌子上。聞人霜和陶盛恩對視一眼，「明天咱們就要去片場了。」

皈千言眼睛一亮，「今天能去嗎？」

「......」

「千言啊。」陶盛恩拍拍他的肩膀，「霜霜還沒收拾行李呢。」

皈千言又蔫兒了下去。

陶盛恩打了一桿，說：「我還沒看過萬總演戲呢，明天想看看。」

「她演戲，非常厲害。」聞人霜讚不絕口，「我唯一承認的對手。盛恩，你到過片場看現場演戲嗎？」陶盛恩搖搖頭。

聞人霜說：「你去了片場就知道了，非常亂且雜。演起來很困難，但肉眼看到的效果比屏幕裡面看到的震撼很多。」

「那......拭目以待。」陶盛恩聳肩，一把摟住聞人霜。

皈千言一個字沒聽，一直在看一篇帖子上說，好像在夜店碰到了萬語。

昏暗的燈光下誰也不確定是不是萬語。他臉上沒什麼表情。

「砰砰————」

現場擬音做出巨大的聲音，萬語直接把門踹開。

副導演喊：「好————走走走，氣勢氣勢，走走走走，胯不要扭太大————好好好，非常好————卡————」

萬語停住腳。

化妝和小圓連忙上來給她整理頭髮補妝。

「梁三兒在哪裡呀？」萬語喝了幾口水問易沖男三，易沖抱著臂說：「在準備了。」

「好。」萬語補了一下口紅，抿了一下嘴。

易沖問：「你可以嗎？」他發現萬語也不是很兇的女生，反而有點可愛。

「試試看~~哎————我的朋友來了。」

看到聞人霜帶著皈千言陶盛恩片場外面，萬語喜出望外，沖他們招手。

「花姐你們來了？」

萬語過去挽著皈千言的手，「我還有一場戲。你們不是明天嗎？」

「因為千言再見不到你就要自殺了，所以我把我的飛行員請來把我們送來了。」陶盛恩調笑道。皈千言不理他，摟著萬語把臉靠在她的頭頂。「我感覺咱們倆有半年沒見了。」

「停————其實才一個多月。」萬語揉揉他的劉海，「我先去啦千言。哎喲~陶總~~」

「哎。」陶盛恩寵愛地答應，皈千言直接站到了他前面。

「我們等你。」

萬語小跑著回到片場。

易沖一聲「action————」

她立刻換了一個氣場。陶盛恩當場愣住，聞人霜摟著他的肩膀，小聲說了句：「沒事的。」

高跟鞋在地上「吧嗒吧嗒」地踩出節奏，萬語的眼神瘮人，就像惡鬼羅剎一樣嚇人。撥弄了一把橘紅色大波浪，她的目光看著跪在地上被五花大綁的男人。

「梁三兒。你，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她慢慢踱步，圍著這個男人走了一圈。片場極度安靜。

「冷爺————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你放過我吧，我還有家庭......」

「嗯。」萬語慢條斯理地點上了一個香煙。「然後呢。」

「你放過我......我保證我消失，我不再聯繫騰隊了————」

萬語緩慢且刻意地組裝著桌子上的道具槍。這種表演把人物的神經質感刻畫了出來。

「你說說，我對你好不好？」叼著煙說話，她的口齒還是很清晰。

「冷爺————我真的錯了......我太害怕，我這幾年越發的每天睡不好覺......」

「啪————」

萬語突然轉身給了他一耳光，「他媽的，現在求我原諒你？你把我逼到了這個份兒上求我原諒你？梁三兒，你不是在乎你的家人嗎？」她最後幾個字聲音很輕。從兜里掏出了一個銀鎖，丟到地上。

「啊————啊————」梁三大吼。

「可憐哦。你的小女兒在被埋之前還在要爸爸~~」萬語抽了一口煙，她的嘴角上揚，危險嗜血。

「冷聽蒙你不得好死————」

「砰————」

擬聲組崩了一響。

事先準備好的紅色色素血濺到萬語臉上，她目光冷漠，叼著煙吐出一口煙，側臉神經質地抽搐了一下。她不是在演變態，她這一刻就是變態。

一氣呵成，全場不敢出聲。

「停————非常好————」易沖先跳起來鼓掌。

「可以嗎？？」萬語先把跪在地上的演員扶起來，然後小跑著看監視器。

陶盛恩瞠目結舌，比劃了兩下，不知道說什麼。聞人霜摟著他，「演得好嗎？親愛的。」

「她是精神分裂吧？」陶盛恩不太相信剛才是萬語。他的的確確被震驚了。皈千言一臉驕傲地看著萬語。

這一條結束了，下面還有一場是彭非洋的戲，萬語想留下來看。

這一場是彭非洋的單人戲，只有他一個人。

場外圍了至少一百多號人，彭非洋一抬頭就能看見一群人看著他。

他依舊要裝出只有自己在房間里的樣子。

身上化了不少特效妝，全是傷痕。彭非洋躺在床上，一聲令下，他立刻進入狀態。

「額……」痛苦地起身，他皺著眉頭，脖子上青筋暴起。看來真的很疼，他跌跌撞撞地走到衛生間，把黏糊糊的頭髮揪起來。把花灑打開，涼水落下，他摸了一把臉。彭非洋憂鬱深邃的眼中有了一份堅毅，他伸手拿起剃鬚刀，一臉堅定地把自己濕漉漉的頭髮剃成了板寸，順便剃了鬍子。

再看向鏡子，是一個跟剛才感覺截然不同的彭非洋。整個人有了硬漢的帥氣。

「卡！好，收工！」

場外一片鼓掌。

萬語滿眼星星地看著彭非洋，「小洋你剛才真的太帥了！！」助理上來給彭非洋披上毛巾。他不好意思地笑笑，「真的不錯嗎？」

「好耶~~」萬語伸手跟他擊掌。「我朋友來了，你要跟我們一起去吃飯嗎？」

「不了。我又不認識......我晚上還有夜戲呢。都排到午夜了。」彭非洋看了一眼站在遠處抱著臂的皈千言。

「嗯，行吧。」萬語跟他擺擺手，朝皈千言跑去。「今晚你們都沒事嗎？」

陶盛恩說：「明天下午我有個會。看完霜霜演戲我就走了。」

萬語拉著皈千言的手：「千言，那你呢？」

「沒事。」皈千言說。

陶盛恩開了一輛賓士商務來的，萬語坐上車問：「這是你借的車嗎？」

「對啊。你看看後座。」陶盛恩發動車。

聞人霜伸手把後座的一大兜零食遞給萬語。

「哇————你們怎麼買了這麼多零食呀————」萬語摟著聞人霜親昵地蹭著她的臉。陶盛恩笑道：「就是因為你要坐車霜霜才特地買了這麼多零食的啊寶寶。」

「謝謝爸爸媽媽~~」萬語笑得跟孩子一樣，聞人霜伸手幫她整理頭髮，摸了摸她的頭。

「咳咳————」皈千言坐在副駕不滿地咳嗽了一聲。

陶盛恩倒車，「別吃醋，也有你的份。」根據上次吃虧的經驗，他成功扳回一局。

「......」

萬語和聞人霜坐在後排，滿頭黑線地看著前面的兩個男人。

「你們為什麼......味道怎麼基基的？」萬語說。聞人霜點頭，「同妻不可以哦。」她們警告地看著前面的兩個人。

「說什麼呢————」陶盛恩一笑，皈千言跟著也笑了。陶盛恩接著說：「我很好奇，如果我們是那種關係你們會怎麼辦？」

「別——————」皈千言的臉色一變。他攥拳用大拇指指了指後排，「你覺得她倆是什麼省油的燈嗎？你是覺得她們不敢殺人？」

咽了口唾液，陶盛恩小聲說：「那......打擾了。」

萬語和聞人霜相視一笑，「其實，我們的手法很溫柔的。讓你們以後只能做零罷了。」

陶盛恩和皈千言只能尬笑，下意識地大腿肌肉夾緊腿併攏。

四個人晚上吃完夜宵已經快凌晨了，街上早就沒人了。

陶盛恩帶聞人霜回去看劇本，皈千言跟萬語沿著海想走回去。

「你是真的想我想到受不了嗎？」萬語拉著皈千言的手倒著走。皈千言抽著煙，感受著沿海的風親吻柏油馬路。

「不告訴你。」他學著萬語的語氣。

「你這個人......真沒意思。」萬語指了指他。「你這個樣子，好像一個沒談過戀愛的純情男。每一段戀愛你都這麼帶樣嗎？」

「沒有啊！」皈千言夾著煙笑。萬語發現皈千言笑起來特別迷人，讓人心跳加速的那種迷人。也可能是因為海風太熱？萬語的臉燙燙的。

皈千言朝著大海吐出一口煙。「其實......認真問我的話，我倒是有過幾段......那麼念念不忘的喜歡。大概是......三段這樣？」

「嗯？？」萬語一臉八卦。「快講講————」

「叫夫君。」

「官人！夫君！老公！」

「你好沒原則啊！」皈千言大笑。小萬太可愛了，真的太可愛了。

又抽了一口煙，甜甜的薄荷味帶著辣辣的嗆，皈千言在肺里循環了一下，緩緩吐出。「第一段就是我還在做和尚的時候。遇到的那個姑娘是江湖上狠辣殺人不眨眼的女魔頭，我當時被請去給她殺死的人超度，正好她來抓仇家......然後就這麼認識了。哎————」正講著，萬語倒著走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嚇得他渾身一汗。

「你好好走路吧————」皈千言扶著她說。萬語不聽，「我想看著你的臉。接著講，接著講嘛......」

皈千言伸手揉了一下她的腦袋。「後來認識了，一來二去，我們就相愛了。我從來沒有勸過她不殺人，但她因為我真的金盆洗手了。她對我很真心，寧願被官府抓去......」

「那她為什麼殺人啊？」萬語問。皈千言說：「我沒怎麼問過，大概是尋仇吧。冤冤相報罷了。那時候我知道，我救不了她，最後她被提到菜市口問斬，我給她做的超度。」

「哇靠————你好硬核啊！！」萬語上去拍了拍他的肩膀。「要不我拜你為師吧？我得學學你這心態，能給心愛的女人做超度，你真的牛逼......所以她是你還俗的原因嗎？」

「破戒了就還俗了唄。」皈千言抽了一口煙。

「來來來，第二段————」萬語被提起了興趣，直接抓著皈千言的手臂問。

「然後你要回去睡覺了。已經兩點了。」皈千言把萬語拽過來摟著她。「不困————你如果不講完，今晚睡不著————」

「那你就睡不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