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講吧......求你啦......」萬語眨著她的貓眼睛賣萌，皈千言點點她的淚痣。「回去睡覺吧童鞋......」

「那你追我我跑————」

「講！」皈千言嘆氣，抬腳坐在馬路邊的台階上，面朝黑暗的大海。萬語跟他並肩坐下，「我也想抽煙。」皈千言給她嘴裡塞了一根點上。

「在我還俗了很久之後，我都忘了有多久......當時我在做教書先生，那時已經是民國了。我們學校里入學了一批女學生。那是第一批女學生吧。其中一個女生非常認真好學，總是喜歡留下來問我問題。那個年代，我們在一起呆久了總是有些風言風語的。我就刻意躲著她......誰知道她在一個雨夜到了我的寢室。我們從此就互通心意了。」皈千言往左轉了幾下，肯定地點點頭。「對，她那時候才十五歲。」

萬語托著腮看著他，「你的口味很不穩定啊，女學生？？從殺人女魔王到女學生？？那個女學生一定是艷麗的吧？」

「是很明艷動人？我都快忘了她的樣子了。」皈千言拿過萬語嘴裡的煙抽了一口。萬語壞笑：「雨夜......爛俗情節。我看她就是蓄謀已久。」

「不追究了。」皈千言摸摸她的頭。「她是個大戶人家的姑娘，家裡當然不同意，然後我們私奔了。她是我在一起生活最久的人了。我跟她在一起生活了十年。她有一天問我『你為什麼不老？』我就知道，我該走了。雖然我很捨不得，但我必須走。」

不知道為什麼，萬語的心突然一疼。「啊......那一定很難過。你們已經把這種愛情轉化成親情了，血濃於水啊。這種已經習以為常的生活突然沒有了，要我我肯定走不出來。這也太難過了吧。」

「不難過。我們也沒有孩子，談不上什麼血濃於水。」皈千言指了指心口，「這裡毫無感覺。我也不想去想她的感受。我就是一個獨來獨往的人，我沒有必要讓自己一直生活在痛苦之中，因為我的人生沒有盡頭。然後我沉迷於笙歌的夜晚......」

「你的腎真好。」萬語豎起大拇指。

皈千言擰了她的臉，「我好不好你不知道？」

「好啊~~」她呲牙笑。「第三段————第三段————」

撓撓頭，皈千言仰頭看著夜空。「我為了不讓一個對我的執念近乎瘋魔的貴婦找到我，逃跑到了紐約。那個時候的紐約，西海岸，電影，夢想，敞篷車，可口可樂，波點連衣裙，喜樂牌香煙......」

「哇塞，我明白。」萬語wink了一下，「你上次送我的復古髮帶......」

「對，我很喜歡那個時期。我在舞廳認識了一個舞女，是亞洲人。她是個孤兒，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誰，在修道院長大，出來做了舞女。厲害吧？我當時被釣起來了興趣，跟她一起瘋狂地紙醉金迷。我很迷戀她身上的那種奔放洒脫，我們買了一輛敞篷車，目的地是加利福尼亞。她說那是她的出生地。」

萬語說：「橫跨整個美國？你們真的厲害。我也只是敢想想這種生活，沒想到你們竟然做到了。那最後你們為什麼分開？」

「後來，我們只到了墨西哥。她的男人就追殺來了。她是情婦，一個利用我逃跑，追求刺激的情婦。」皈千言的目光狠了一下。「我被她騙得團團轉，她不會愛上任何人，也不會被任何人所擺布。她男人要殺我，我跟他談條件，用大價錢買這個女人的命。先殺這個女人。然後我看著她被解決。」

「然後你是不是直接跑了？反正沒人抓得住你。」萬語靠在皈千言的肩膀上說。皈千言點頭，「對。她是第一個對我毫無感情純是利用的人。現在說起來，我還是有些恨她。畢竟當初我是真付出了很多真心，我也想過跟她永遠在一起。」後來他也摒棄過道德，交往過背德之戀。這些他不打算告訴萬語。當然，他自此之後，也不打算再愛上誰了。

「千言。」萬語聲音悶悶的，看著夜更黑了。「為什麼你告訴了我你的身世？你有過這麼多女人，卻偏偏告訴我？你是不是有什麼陰謀？」她看著皈千言的側臉，在燈光下朦朦朧朧。

「啵」

皈千言親了她一下。她真的太太太可愛了。

「因為你太太太煩人了。我怎麼也甩不掉你，就想把你嚇跑，但你真的太太太黏人了，我投降————」

「賤人————殺你————」萬語捶他。「罰你背我回去————」

皈千言笑著起身蹲下，「上馬吧，童鞋。」

「起駕哈哈哈哈————」萬語跳上他的背。

「嗻————」

皈千言不打算告訴萬語，他是第一次跟人談論這些事；他也不打算告訴萬語，他最喜歡的就是萬語；更不打算告訴萬語，他想陪著她終老。

這是他彆扭的自尊。

回去才睡了四個小時，萬語就起床開工了。

皈千言跟著她來到片場，看著萬語化妝背台詞，眼都不抬一下。聞人霜也在一旁看著劇本，雖然她就六場戲，但她能跟萬語飆戲，她不想敷衍。

彭非洋也早早就來了，他上午沒有戲，但還是慕名而來學習一下。

這個劇組的人基本都沒見過這個大牌的明星，聽說萬語和聞人霜有對手戲，基本上都來湊熱鬧了。

「萬總，咱們好了。」

「花姐......」萬語放下劇本，跟聞人霜對戲。兩人對戲的時候突然嚴肅，沒了平時的嘻嘻哈哈的態度。

兩人對了幾遍之後，易衝突然決定正式拍。萬語立刻摘掉戒指交給小圓保管。

皈千言和陶盛恩抱著臂站在一旁。

「我還沒現場看過霜霜演戲呢。」陶盛恩小聲對皈千言說。皈千言垂眼看到了他手腕上的勒痕。「你晚上辛苦了。」

陶盛恩才發現自己的手臂上有痕迹。「啊......是我喜歡。」

「祝你幸福。」皈千言沖他點頭。陶盛恩問：「你嘗試過嗎？」

「我只喜歡和小萬童鞋玩角色扮演。」皈千言說。

陶盛恩眼睛一亮，「這我沒嘗試過……我只玩過普通的那種角色扮演……」

皈千言抱著臂，說：「其實也沒什麼。像過家家一樣。」

「那你有沒有特別喜歡的場景？」陶盛恩低聲問。

「嗯……帥氣管家俏女僕、校草學霸與不良學渣、總裁夫人是秘書。這三個我比較喜歡，不分前後。」皈千言表情傲嬌，陶盛恩羨慕地看著他。

「那邊————安靜！！」

副導演沖著他倆喊。

皈千言和陶盛恩雙手合十道歉神同步。

「action！」

場記一聲打板，萬語煩躁地抓了抓橘紅色長發。

「冷爺看來真是遇到難處了。求到我頭上來了。」聞人霜坐在椅子上看著萬語略煩躁地踱步。

「別說這些廢話……」萬語的台詞非常好，清晰且重音斷句很舒服。「我倒了你跑得了？」

聞人霜邪邪地扯了扯嘴角，現場氣氛驟然緊張了起來。「你在說什麼？你的生意……跟我的生意是兩碼子事。能扯上我什麼？」萬語眼神冰冷危險，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再說了，」聞人霜一個不屑的霸氣眼神非常到位。「我只圖財，不害命～」她輕聲出最後幾個字，有些得意。

易沖看著監控，小聲說：「萬總要想辦法啊，不然會被完全搶戲了……」

萬語的臉抽搐了一下，擠出了一個瘮人的笑。她至少十秒沒說話，就盯著聞人霜。慢慢地，她眼中竟然凝聚了一些血絲，伸出黑色的指甲，萬語指了指聞人霜。「那就不用我開口了。你已經……拒絕我了。」

說不害怕是假的，聞人霜此時真的心裡在打顫。萬語真的沒殺過人嗎？

「你的要求……我知道。」聞人霜笑了一下。「不就是要我的人掩護你嗎？我這麼做能有什麼好處？」

萬語的指尖劃過聞人霜面前的辦公桌，拿了一根辦公桌上的雪茄，聞人霜看著她，伸手給她點火。

「好處就是能救你自己。」萬語吐出煙霧。

「卡！好！」

易沖簡直想跳起來鼓掌。

「咳咳咳咳咳咳咳……」萬語把雪茄遞給工作人員。「花姐……咱們該轉場了......」

「好可怕啊————」聞人霜想抱頭，「你剛才真的好可怕，我真怕你吃了我......」萬語一臉迷茫地看著她。「哪兒至於啊......」

陶盛恩久久不能從這種感覺里出來。「這有點齣戲啊......」他親眼看到才佩服演員的敬業，現場圍這麼多人，打光師和攝影師就挨著自己，一抬頭就是話筒。

「因為這是我們的女朋友啊。」皈千言目光中難掩欣賞地看著萬語。他無數地覺得自己讓萬語回來拍戲是正確的事。她身上閃光的地方不能被這麼磨滅

聞人霜在片場是非常敬業的人，雖然就六場戲，但要轉場三次，她還是保持一條過的水準。萬語不自覺地也有了壓力。

「這是最後一場了。」萬語疲憊地動了動脖子。「花姐，回來請你吃飯。」

「這沒什麼，跟你搭戲還挺過癮的。」聞人霜正笑著，突然瞪大雙眼，「這一場我要打你一拳了......導演，要真打嗎？」

「當然。」易沖叼著煙走過來，「額，萬總，你來說，這個要真打嗎？」

萬語點頭：「當然真打，如果假的話我感覺出不來。花姐你就放開打我吧，就把咱倆前幾年不爽地方發泄出來。沒事。」聞人霜還是有些不敢，「我試試看......」

兩人對了一遍戲，放下劇本。

「action————」

「你什麼意思————」聞人霜進入狀態，大聲喝問萬語。

「就是你看到的意思。」萬語穿著長筒靴，走路的聲音很慢。

「打她————」副導演大喊。

上去扳過萬語的肩膀，聞人霜舉起拳頭，在看到萬語的瞬間沒打下去。

「對不起————」她NG了。「對不起......我真的害怕......」捂著胸口，聞人霜感覺手指都在發軟。「好嚇人啊，你別這麼盯著我......」

「哈？」萬語實在不理解。「有什麼可害怕的啊？」

化妝上來給兩人補妝。

聞人霜擺手，「你不吃人吧？」

「我怎麼不吃，我吃————」萬語白了一眼。「別鬧了。快點拍完你不跟陶總回去了？要不......你下不去手的話，你就閉上眼吧。讓導演給你剪一個背影。」

這也是辦法。聞人霜扭頭看易沖的方位。

易沖拿著對講機，安排了一下燈光和機位。

「action————」

聞人霜這次從打萬語的部分開始拍。

她閉上眼睛，咬咬牙，一拳上去————

萬語應聲一個蹌踉。

陶盛恩在片場外倒抽一口涼氣，「就打了？」

「對啊。」皈千言看著萬語演戲：「小萬經常跟我說，要對對手有信任感。信任他們會保護自己，也要給對手信念感，讓他們感覺到自己相信他們會保護好自己。」

萬語伸手擦擦嘴角，看向她笑裡藏刀。

聞人霜頓時嚇得台詞都念不出來了。

「你，你這個————」

副導演提示：「賤人」

「賤人————」

「嗯。」萬語一副惋惜的樣子。「氣急敗壞了？」

「停——————」

一條下來，聞人霜連忙道歉，「對不起啊，剛才忘詞了......」她真的佩服萬語，這次可算知道為什麼她要把自己關起來了。效果果然很變態。

易沖示意聞人霜過來看監控器。「但你這個忘詞真的是神來之筆。很精彩。保留了吧。」

「啊？」

萬語趴在聞人霜背上環抱著她：「對呀，保留了吧~~」

聞人霜這才放鬆。終於把客串的戲份拍完了。

「千言，你不走嗎？」萬語問皈千言。她看皈千言一直在片場晃悠，絲毫沒有要走的意思。

皈千言看聞人霜和陶盛恩已經上車了，他摟著萬語：「要不......我留下來好了。」

「不行————」萬語推了他一下。「你在的話我發揮不好~~你趕快上班去吧，不然該耽誤你的工作啦~~」

「那我走還不行。」皈千言看著萬語無可奈何地笑，萬語伸手摟著他的脖子，兩人吻別。

上車的時候，皈千言還是有點捨不得萬語。但他沒有回頭。

等皈千言走了之後，萬語轉身回去補妝，接著拍夜景戲。

「你男朋友是不是對我誤會什麼了？」彭非洋坐在萬語旁邊說。他剃了頭，化妝的時候省了一大半的時間。

「你太敏感了吧？他有時候的眼神就是挺嚇人的。但一般......他都很溫柔。」萬語把手機放下說。彭非洋微微搖頭，「你不是男人，你不懂。」

萬語撇撇嘴。「但咱們倆這麼多年了，你如果喜歡我早就表白了不是嗎？至少上學時候就表白了吧？」

「......你那時候，也有男朋友。」彭非洋突然看向萬語。猛地轉頭看著彭非洋，化妝師皺眉，「萬總不要動啦————」

「你不會......」

「逗逗你罷了。」彭非洋大笑，萬語伸手打了他一下。彭非洋說：「不過你們還是適當的，稍微注意一下下.....」

萬語做鬼臉，學他的語氣：「一下下~~我們怎麼了？我們很注意的，我們也不喜歡傷風敗俗好嗎，有什麼事我們都關起門來說的。」

「昨晚，我都聽到你尖叫的聲音了。」彭非洋平淡地說。「我好了，一會兒咱們倆對一下戲。」

他先走了，留下一臉尷尬，恨不得鑽到地縫裡的萬語。

晚上下戲的時候，萬語又是一身臟。回到酒店洗完澡她跟皈千言視頻。

「拍完了？」皈千言剛把車停到樓下車庫，他開著視頻上電梯。

「對啊，累死。又是打打殺殺的一晚上。」

萬語敷著面膜拿著按摩儀推臉。「你的節目什麼時候開播？」

「還在前期準備。」皈千言給自己倒上酒，「不過，我今天發現盛恩真的很適合聞人小姐。他的教養和學識都很好。」

「是嗎？」萬語喝著阻斷糖飲料，把面膜揭掉。「你知道上次我坐他的車去工作室，然後他上班快遲到了，還得送我。當時著急就不小心闖了紅燈，結果我們就被交警攔下來了......」

「我知道啊，不還是我幫忙去交的罰款嗎。」

「對啊！重點在於，這個交警認識他啊。這個交警是他叔叔的學生，明明一個電話就能放我們走的，但他還是站在那裡，老老實實地填了罰單，道歉，讓秘書送來身份證，拍照。絲毫沒有半分不耐煩。最後他開會大遲到，但堅持送我去了工作室，一路上還一直跟我道歉。我真的佩服。這個神人跟小說里的高幹子弟不一樣啊……果然哦，什麼小說里的情節都是騙人的。他們到底要敗壞高幹子弟的名聲到什麼時候啊......」萬語砸吧著嘴，又打開一瓶維生素喝。

皈千言挑眉進家門。「你對他很有好感嘛。」真是。自己不比陶盛恩長得帥。

「那是，因為他也很喜歡我啊。」萬語捧著臉作作地一笑。「我比較容易討老男人喜歡。」她倒是得意了起來。

「老男人......」

「對啊，比如張獻忠，劉仲北，還有陶盛恩......」

「劉仲北？你跟他還有故事呢？」皈千言歪頭看著她。「啊......他喜歡我你沒發現嗎？」萬語險些說漏嘴。

「發現了。行了，小機靈鬼，睡覺吧。」

皈千言剛想掛掉，才想起來有個事忘說了。「啊，大貓好像要去你現在拍攝的城市出差。她問我可不可以去探你的班？你如果不答應就推脫了吧。」

「好哇。來唄來唄。我沒啥。」萬語很爽快地答應。「不過你也要幫我忙，快陰曆十月一了，幫我去給爸爸燒個紙。」

「我記著呢。」

掛了視頻之後，她嚇得吐吐舌頭。險些把劉仲北的事說出來。如果說了的話，肯定沒完沒了。

「萬總————有人找你。」上午拍完戲，副導演把大貓帶來了。

「哇————萬總————你你你————太帥了卧槽！！」大貓上去抓著萬語激動地說。萬語不好意思地笑笑，「我臉上這個是受傷妝啦。」她帶著大貓到片場角落聊天。

「不過，你怎麼想著來探我的班了？」

大貓拿著手機，「你看看，這個帖子。很多的人都偶遇到你拍戲了。我太好奇了。」

「哈哈哈。真的什麼事都瞞不住。」萬語撥弄著自己的頭髮。「這個發色好看還是金髮好看？」

「黑髮最好看。」大貓誠實地說。「哎，了解了你之後感覺你跟安若菈一點都不像。」

「啊？誰啊？」萬語一頭霧水。

大貓吃驚地看著她，「你不知道嗎？老皈沒跟你說？？」萬語看著她詫異的樣子，更疑問了。「誰呀？我真的是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

看萬語的樣子好像真的不知道。大貓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你別多想。我跟千言之間沒什麼秘密，我們昨晚都已經把以前的情史給攤開了說清楚了，我們之間沒什麼不能說的。」萬語說的是實話。

大貓鬆了口氣，「就是，皈製作的前女友啊。跟你長得超級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