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陶盛恩起床的時候，聞人霜已經穿上她的高級真絲睡衣坐在鏡子前卷頭髮了。

「你起床了啊，我讓劉阿姨把早飯給你端上來？」

「我下去吃吧。這樣多麻煩。」陶盛恩看看錶，「他們什麼時候來？」聞人霜往脖子和耳後塗香水，「等八點多吧。你快點把衣服換一下。嗯......如果不想換的話，也沒什麼關係。」

陶盛恩摸過手機發微信。

「霜霜。」

「嗯，聽著呢。」聞人霜跑到衣帽間開始挑選心機居家服，陶盛恩跟出去。「霜霜，你有沒有感覺......千言這個人其實並不好交往？」

聞人霜把當季的衣服拿出來擺開，「你說皈製作？你感覺他不好交往？那世界上就沒有好交往的人了。你是不是對小語太輕浮，惹他生氣了？別招惹小語，就算再可愛也忍著。」

陶盛恩坐在衣帽間的沙發上看著她像逃難一樣抱著衣服跑來跑去。「我總感覺......他其實並不想跟我們交往太密。這種人表面上和和氣氣，但心裡想著什麼，往往讓人看不穿。」

「你呀。」聞人霜轉身坐在陶盛恩旁邊，陶盛恩給她讓位子。「是不是在生意場上提心弔膽過慣了，見誰都感覺有心眼兒？皈製作不是那種人，不然怎麼會喜歡小語？」

「也是呢。」陶盛恩想起萬語就想笑，聞人霜揉揉他的臉，起身接著挑選衣服。

不到八點，攝製組來了。

聞人霜化了精緻的素顏妝，開門微笑：「啊？這麼早嗎......」

蕊蕊看著聞人霜從頭到腳精心打扮得居家妝容，內心佩服得五體投地。

「嗯......我在等Rock來啦。對。」聞人霜隨意地讓攝製組坐下，她穿了一件迪士尼聯名的LV衛衣，下衣失蹤，心機地把又細又長的腿露了出來。

「霜姐皮膚真好......」蕊蕊客套道。

聞人霜自然地一攏頭髮，「啊，哈哈哈......沒有吧，可能最近休息比較充足。你們知道的，因為我想狀態好一些去拍龍導的戲。」化妝師十分鐘前才走，給她化的這個高級素顏妝如果這麼明顯被看出來那就可以不用混了。

「這一期是講時尚嘛。但是我的時尚，你們也知道，沒什麼風格。跟風的程度比較大，哈哈哈，所以我請來了我的好朋友來幫忙。」聞人霜邊介紹邊往餐廳里走。

陶盛恩正在沏咖啡，看到有人進來，面露尷尬。「這麼早就拍攝了嗎......」

「哎呀......」聞人霜也尷尬了一下，她上去挽著陶盛恩的胳膊，「你沒走啊？我以為你上班去了呢......」

「沒有，那我現在走好了......」

聞人霜笑得一臉溫柔地面對鏡頭，「大家心裡清楚哈......」

蕊蕊跟著攝製組的其他人笑道：「清楚清楚————哈哈哈————」

其實陶盛恩早在一個小時前就把造型團隊請來了，給他吹頭髮修眉毛做造型，還搭配好了衣服才離開。現在是最佳上鏡狀態。

「那我先走了，」陶盛恩低聲說，「霜霜晚上我去接你。」

「嗯。」聞人霜踮腳尖跟他吻別，恩愛度滿分，攝製組一陣安靜。

外面又響起了敲門聲。

陶盛恩去開門。「Rock來了，我正要去上班。」

「好，陶總路上慢點。」丁煦進來，很自然地換了自己的拖鞋。「小霜————」

他一在自己的朋友面前，就是一種隨性的狀態。聞人霜應聲，「你可算來了，咖啡給你沖好了。」

「好。」丁煦拿著自己的杯子，跟聞人霜進了她的衣帽間。

「你想要什麼樣的風格？」丁煦看聞人霜的衣帽間跟淘寶直播間一樣，什麼衣服都有。聞人霜說：「我想要七種不一樣的風格......但主打的風格是希望自己可以走，就像你這種，酷酷的路線？」

丁煦打開聞人霜的鞋櫃，他嘆氣：「你其實適合比較歐美的感覺，畢竟你長得很有混血感————你這個鞋，認真的嗎？」他拎著聞人霜的一雙高幫鞋，鞋子跟羊的腳一樣，鞋面上有一圈白毛毛。

「怎麼了？不好看嗎？」聞人霜都快忘了自己還有一雙這種鞋。「這個好像是我去法國的時候買的。毛毛是純羊毛的。」

丁煦喝了口咖啡，「小霜啊，這個鞋......你平時是怎麼搭配的？」

「我不太穿這個鞋。」聞人霜拿了一雙豬蹄鞋。「我最近穿了這個。搭配連衣裙穿的。」

「......」丁煦直接問：「今天都聽我的對吧？」

聞人霜怔了一下，不懂丁煦的意思。「啊？對啊，今天都聽你的。」

「那有些衣服我該扔就扔了？」丁煦試探著問。聞人霜依舊點頭：「對啊，你該扔就扔，就像咱們當初說好的那樣。」

「好。」丁煦把杯子遞給她，擼了擼衣袖。

海邊的天氣很晴。但已經十一月末了，風非常大。

萬語和彭非洋在NG了十幾條之後，從海里爬上來，躺在沙灘上，讓海水沖刷著他們。

「對視————對視————」

副導演喊。

他們深情款款地看著對方，眼中全是劫後餘生的欣慰。

「好————停————」

一喊停，小圓和小燁還有其他工作人員立刻上來給他們圍上毛毯。

「眼鏡呢？看不清啦。」萬語扭頭問小圓，小圓立刻把框架眼鏡給萬語戴上。她貼心地給萬語擦著頭髮上的水珠，「這天別凍感冒了，以前還有保姆車，現在只有車了......」

「現在都啥時候了，還要什麼保姆車。」萬語看著自己的劉海貼到了額前，她撥拉了一下，「這個黑髮真的太幼了，等到殺青之後我就要把頭髮給燙回來。誰啊————」萬語正念叨的時候，聞人霜的視頻打了進來。

「花姐，我剛剛下戲......哎，你這是怎麼了......」

視頻里的聞人霜在爆哭擦眼淚：「Rock把我的衣服都扔掉了，光鞋子，扔了三百雙啊————就算是改造，也不必要這樣吧，我的心真的好痛......」

「如果是改造的話，那我還是說一句公道話吧。你就他的吧，他說扔你就扔了吧，舊的不去新的不來，而且你要是真的想換一種風格，就一定要摒棄過去啊。」

「但是我的衣服————」聞人霜哽咽。萬語安慰了她幾句，「你要放心，咱們哥肯定把你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啊不對，肯定能讓你成為這一期的第一的。不說了我要趕快回去洗澡了。等我殺青了咱們聚餐。」

掛了電話之後，彭非洋對萬語說：「等一會兒咱們去吃飯吧。」

「好啊。」萬語答應。

今天兩個人下面沒有戲了，萬語吹完了頭髮，額前的劉海有些礙事，被風一直吹左吹右。

「恰海鮮~~」萬語跟彭非洋坐在路邊吃烤海鮮。

彭非洋看著萬語喝可樂的樣子有些喜感，感嘆道：「這麼快。都畢業五年了。」

「五年了......有些人都沒再聯繫了。我也出道二十二年了，還以為前年就是我為演藝生涯畫上的句號，沒想到啊，現在還是回到了這個行業。不過現在有一點還算可以，就是以前我都不敢喝可樂這種東西的，要抗糖，也怕身材變形。現在無所謂了。」萬語也十分感慨。彭非洋問：「你現在也不胖啊，你多少斤？」

萬語說：「昨晚稱了，九十七斤。」

「你一米七五，九十七斤夠了吧。」

「一米七。我真的謊報了五公分。因為我腿長，所以給你我很高的錯覺。」萬語看到對面有人拍照，也無視了。「要是你再回到圈子裡，會不會不適應啊？」

彭非洋說：「我不適應現在追星的那一套，但我也不是明星。我就是一演員。你還記得咱們上學時候我跟你說過的嗎？」

「記得。你說你的夢想其實是當個話劇演員。在大四的時候，你報考話劇團沒考上。我還安慰你來著。」萬語跟他碰了一下杯。彭非洋也想起了那段時光。「小語，如果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不會把人生變成這樣。」

萬語迅速把嘴裡的東西吃完：「你也才二十七啊。我們也才畢業了五年，就當我們今天才吃散夥飯，明天就要踏入社會吧。萬歲————」

「萬歲。」彭非洋十分給面子地跟她碰杯。「其實......我跟林肖揚那個戲以後也不會播了吧。那時候我還是很喜歡她的，很長一段時間，我都在想，是不是自己錯了。」

「怎麼會是你錯了。」萬語不滿地翻白眼，「小洋我向你保證，如果我能見到林肖揚這個女人，我一定往死砸她，什麼離我近我抓什麼砸————」

「別！」彭非洋連忙攔住她，她說到肯定會做到。「我就是跟你訴訴苦。」

「這些事情......如果你不想放在心裡就可以不用放在心裡的。」萬語突然認真。「畢竟我們的人生太長了，發生過的事情無法改變，你再後悔也是昨天的事了。所以無論你願不願意，明天太陽真的會照常升起。無論我們有沒有變成最後我們想要的樣子，都不要忘了，要笑對人生啊。」

「嗯......」彭非洋看著她托著下巴。

萬語有時候還真是很成熟。

兩人吃完飯，沿著海邊走，萬語走在前面，她突然轉身問彭非洋：「要是你以後結婚了，你會隱瞞這段過往嗎？」

「我......不知道。」彭非洋的眼神很憂鬱地看著萬語。萬語舉手：「好啦，你的人生。」

「那你什麼時候結婚？」彭非洋反問萬語。

「額————那個，我，我......媽的，你報復我？我暫時不打算結婚呢。跟千言才談了不到兩年，上一段感情談了八年我都沒說結婚的事兒呢。」萬語心裡苦笑，怎麼會跟皈千言結婚。

他說不定在某個時候，就會離開。

最後一場戲，是在學校裡面，萬語跟彭非洋一起牽著手走向校門的戲。

萬語演起來學生很有一套的是，她的眼中總是帶著期待和清澈，沒有格式化的瞪眼嘟嘴裝學生，而是一種從內到外，對這個世界的期待。

「卡——————」

易沖依依不捨地喊了停。

「各部門注意，《禁區》最後一場結束，殺青。」

全劇組的人集體歡呼。

萬語和彭非洋看著對方，長舒一口氣之後，彭非洋蹲在地上，大哭了起來。萬語眼中也有淚水，她從明天開始，再也不是冷聽蒙了。

「嘖。」天陰她就有些偏頭痛。

又是熟悉的悵然若失，她慢慢地要把角色從身體里剝去。

一點點地回到萬語的軌跡。

劇組的人獻上了花，彭非洋蹲在地上哭到在場不少工作人員來安慰他。

「非常好。」易衝來了，他也很難受。他鄭重地跟萬語握了握手，「謝謝你啊。我替冷聽蒙謝謝你，謝謝你給了她生命和心跳。」

萬語微微一笑，憨甜的樣子就是她自己的樣子。「我也謝謝你。」

易沖彎腰把彭非洋扶起來，「下回......咱們可以再合作......」

「我再也不是滕子屹了，我再也不是了......」彭非洋抱著易沖，哭到不能自己。萬語在旁邊心情五味雜陳。小燁在一旁有些不能理解地說：「至於嗎？不就殺青了嗎————」

「你懂個屁。」小圓瞪了他一眼。「你根本就不知道他們只有相信自己是這個人才能演好角色，突然不讓他們做這個人了，誰不難受啊？」

萬語聽到了笑笑，她明白，這種文藝者的矯情是旁人不能理解的。剝離角色的時候都會難受，如果你無感，那就說明這個角色你自己都不相信自己的演繹。那根本無法打動任何人。

明天，就可以見到皈千言了。

萬語想到，心裡就一陣開心。連頭都沒那麼疼了。

皈千言熬了一個大夜，跟後期組離開電視台的時候，賣早飯的都出攤了。

「皈製作辛苦了，回去好好休息.....」

「不了，我先去接我女朋友。」皈千言拿著咖啡敬了大家一下，轉身上了車。天氣陰得一點都不講究，像是世界末日前的特效。

可皈千言的情緒一點都沒被影響。

他真的好想萬語。雖然他經常過去跟她過夜，但還是好想她。從他跟萬語在一起的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自己就已經是這場感情里個徹頭徹尾的輸家了。

萬語跟彭非洋和易沖並肩出機場，她對彭非洋說：「以前我都沒幾個接機的，記者拍照的倒是很多。然後他們問我要錢，如果不給錢就把沒有P的照片發出去。」

「什麼？你還用P？」易沖震驚。萬語否認：「他們的不修圖的意思是，故意把你P丑，然後說是你。反正原圖在他們手裡。啊————千言————」

出了機場，萬語一眼就看到了等待她的皈千言。

不是因為他高，而是因為他在人群里好像在發光。

像小孩子看到最喜歡的東西一樣，萬語飛奔向皈千言。

皈千言下意識地微微蹲下張開雙臂，下一秒萬語衝進他的懷裡，他的心跟著都被填滿了。把她抱起來了一下，又放下，皈千言看了看四周的人。「哎哎哎，好了，真是————」

「嘿嘿————」萬語抱著他傻笑。皈千言盡量裝出不是那麼興奮的樣子。「嗯，上車吧。行李呢？」

小圓拉著行李才跟上萬語的腳步，「我說姐，你也跑得太快了。」

「告訴小洋和導演我先走了沒？」

「人家已經走啦。」小圓把後備箱摁開，皈千言幫忙往上裝行李。

萬語在一旁問皈千言，「我還沒問，你上次找我開爆胎的車子不是我的蘭博基尼吧？」

「......是我的車。」皈千言轉到前面給小圓開車門，小圓表示拒絕。「我已經叫好車了，你們上車膩歪吧。」

萬語給她轉了錢，「那你回家一定一定要給我發消息啊。」

「好啦。姐。」

上車后，萬語一眼就看到皈千言給她買的星巴克，滿意地拿起來喝了一口。「這輛車如果不能開了，就換車吧。」

皈千言開車：「這輛車我才買的不到兩年，不換。」

「兩年哦。那上一輛車開了幾年？」萬語問。

「一年半。」

「為什麼上一輛車開了一年半就換了？」

「因為被你們家的小弟砸到不能開了呀。」皈千言瞥了她一眼。萬語捏著吸管，尷尬地呲著牙笑。「我發誓不是我指使的，當時我就給我爸爸訴了一下苦，誰知道我爸的風格還是這麼極端啊。」

皈千言說：「那你怎麼補償我？」

「今晚你別動。我動。」萬語賤賤地笑，皈千言咳嗽，「受不了你。」他在轉彎的空隙，伸手摸了摸萬語額前的劉海。「真像個幼兒園死小孩。」

萬語打掉他的手：「我明天就去燙頭，把這個劉海給弄沒了。」

回到家才發現皈千言給買了新的娃娃。

「哇————」萬語開心到不行，上去抱著辛普森一家的娃娃趴在沙發上，「我打算把房間里空出來一間，專門放我的娃娃。」

「好呀。」皈千言把昨晚準備的火鍋食材端上來，插上電倒上水，萬語提醒他：「蘸醬為什麼不拿出來？」

「完了————忘買了。」皈千言哭笑不得：「我真的太久沒買過菜了......」

「算啦。我調一個吧。」從沙發上爬下來，萬語去廚房拿原先有的調味料調出了蘸醬。

打開電視，皈千言打開啤酒喝了一大口，痛快地長舒一口氣。「啊————我們快五個月沒單獨在一起吃飯了。」

「嗯呢。」萬語捏著皈千言的下顎親了他一下。暫時的興奮一過，她的偏頭疼又回來了。「我去————」看電視里突然播放了常熾的電視劇，萬語吃驚地說：「竟然還沒有播完？？」

皈千言笑道：「早就播完了。這是重播。」

看著常熾和寺奇彆扭地演戲，萬語扶額。「我感覺下一代不會好了......」

「哈哈哈哈哈。他們又不是演員。而且他們肯定志不在演戲啊，他們只是像改變自己的生活而已，倒不是說有什麼志向————你幹什麼呢童鞋————」皈千言看到萬語把清水鍋里的東西都撈了出來。

「我要下螺螄粉。」

「......你可真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