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晚上睡覺的時候，萬語的頭就已經疼到睡不著了。一旁的皈千言已經累得睡死過去了，發出輕微的鼾聲。看來自己真的累到他了。

起床從地上撿起來皈千言的睡衣套上，萬語跑到客廳摸出來煙點上。

「啊......」她敲敲自己的腦殼。「天氣什麼時候變好啊。」

「嘩啦————」

卧室里響起了碎玻璃的聲音，萬語掐滅煙連忙進房間。

「千言————」

皈千言站在地上看著她，連衣服都沒來得及穿。地上是他打碎的酒杯碎片。

「你，去哪兒了？」他好像在隱忍著情緒。萬語指了指外面，「我睡不著，想抽根煙......」她還沒解釋完，皈千言就上來緊緊抱住了她。

能感覺到他的胸膛中憋的氣正在慢慢放鬆。「下次睡不著就叫醒我，我陪著你干任何事，都可以。」可能是萬語的錯覺，感覺他的語氣很卑微，像是在祈求。

「千言你做噩夢了？」萬語伸手拍拍他的背。皈千言沒說話，他收緊手臂，能抱萬語多緊就抱萬語多緊。

早上萬語還在睡覺，皈千言自行去上班了。

到電視台門口停摩托的時候，背後忽然有人叫他。

「你好......」

皈千言回頭，驚訝地看著奈莉。

「我還以為記錯了，看來你就是這個電視台的。」她好像打扮了一下，比上次在墓地見到的時候講究得多。

「您好。有什麼事嗎？」皈千言標準地一笑。

奈莉從包里掏出一小盒葯。

「最近天不好。小語頭痛的時候就讓她吃這個。」

皈千言拿著葯，看了一眼。「頭痛？從來沒有聽她說過......」他清晰得聽到了自己的心裡有什麼東西被撼動了。

奈莉的眼神複雜。「她對自己不是個細心的孩子。小時候天陰得很她就頭疼，她爸爸就會給她準備這個。小時候她不愛吃藥，都是藏在維生素里讓她吃。導致她長大了會總是忘了吃藥。」

「謝謝您。」皈千言拿著葯，心情複雜。

「那我走了。」

「再見。」

皈千言看看手裡的止疼葯。心情直接變成了亂麻。

「我來晚了————」

皈千言去飯店的時候，聞人霜和陶盛恩正在翻一本類似雜誌的東西。

聞人霜現在的風格徹底大變了，她穿著露肚的設計款毛衣和露腳脖的緊身褲，絲毫不嫌棄天冷。

「你來的不晚啊，Rock和小語還沒到呢。皈製作，你來看看……」她把雜誌彩頁遞給皈千言看，「小語家的東西要拍賣了。」

皈千言一嚇，「哈？」他拿過彩頁來看。

聞人霜挽著陶盛恩的手臂說：「我們要去參加拍賣，你幫忙問問小語有沒有喜歡的，我們當生日禮物送給她……」

「嗯……親愛的。我覺得不妥。」陶盛恩歪了一下頭，做了個難以說明的表情。聞人霜轉頭看向他，伸手捏了一下他的臉，「怎麼了？有什麼問題？小語肯定想念她從小到大就看著的東西啊。」

「但你這個行為是不是在一定程度上提醒了她過去的傷痛？」陶盛恩的話讓聞人霜頓時語塞。「我真的有看中裡面的一些藏品，但我不會讓寶貝知道。」

「你叫誰寶貝呢？」皈千言猛地抬頭看著他。

陶盛恩跟聞人霜笑嘻嘻地對視，「叫你家小萬童鞋啊～」

「不許。」皈千言直接打了回去。

這一下該陶盛恩氣他了，「你說不許就不許？哥哥就叫了～」

皈千言冷哼一聲，「你如果非要叫，我就會叫你寶貝，去你公司叫。」

「哎呦，你試試看啊，看大家怎麼想。」陶盛恩輕聲說。

「我比你高三公分，你看大家會怎麼想。」皈千言的話成功讓陶盛恩一臉吃癟。

「你們倆打住～～跟小孩子一樣，就這還天天不滿小語像個孩子呢。」聞人霜伸手打了一下陶盛恩。

陶盛恩表示不認：「首先————我們沒有不滿小語。」

「其次，我們很喜歡她像個孩子。」皈千言說。

聞人霜翻了個大白眼。「怎麼還不上菜……」

這時丁煦推門進來，「抱歉啊，來晚了……」萬語跟在他身後。

皈千言連忙把雜誌彩頁藏起來。

「唉……合燃跟Rock哥吵架了。」萬語說。「花姐！你這個風格好好看啊……」

聞人霜一攏頭髮，「是吧……再告訴你個好消息，我這一期節目得了第一。」

「那喝一個喝一個……」萬語舉起杯子敬酒。

丁煦坐下悶悶不樂，皈千言摁了摁他的肩膀。「沒事吧？還好嗎？」

「小矛盾。」丁煦牽強地笑。

萬語直接說：「他跟合燃吵架的原因就是他的腦殘粉把合燃以前的生活扒出來放網上罵了，然後合燃想分手。哥啊，人家畢竟是素人，你就不能跟你的粉絲說別罵了嗎？你不讓她們控評的時候不是挺剛的嗎。」

「……」丁煦喝了口飲料，不說話。萬語挽著他的胳膊，靠近他說：「你擔心脫粉啊？不是吧……」

「我只是不想讓這件事變得複雜。」丁煦含糊其辭。

「啊，小萬你吃這個，你最喜歡的肉。」皈千言幫丁煦解了圍。既然他不想說，那就不要進行毫無疑義的追問。

「寶貝，你是不是瘦了。」陶盛恩看到萬語就跟一個怪蜀黍一樣，恨不得抱著猛rua。

「沒有呀。」萬語拍拍胸脯，「肉。都是肉。」

「哎呀———」

「夠了夠了……」

「我報警了。」

餐桌上眾怒，萬語喜感地笑。

飯過三巡，大家一堆兒一堆兒地聊天，聞人霜跟萬語坐在一起吃飯後點心。

「你為什麼不吃？這都是水果。」萬語低頭吃西瓜，聞人霜從剛才就只吃了自己面前的玉米。「因為我最近真的沒時間健身。新戲太趕了。」她幫萬語攏頭髮。

萬語說：「明天我安排了燙髮，這個髮型太幼了。都不尊重我。跟我狂拽酷炫吊炸天的人設不符。」

「行……」聞人霜問：「那你快生日了，想要什麼生日禮物？」

萬語吃著水果，含糊不清地說：「我不是很愛過生日。別送我禮物。」

「你知道你們家要————」

「霜霜。可不可以跟我出去結個賬？這件飯店我能簽單。」陶盛恩溫文爾雅的語調溫柔得不行。聞人霜站起來，「嗯，走吧。」她有意無意地瞟了一眼萬語。

皈千言看丁煦一直在猶豫要不要打電話，他直接去拿他的手機，「我幫你打。」

「我再想想……」

「不需要做這種猶豫。我幫你吧……」起身把手機拿過來，突然「嘩啦」一聲，有東西從他椅子上掉下來了。

萬語勾頭去看，皈千言迅速地坐下，「啊，小萬，你坐那邊去，我跟Rock要聊聊————」話音還未落下，萬語就蹲下把雜誌撿起來了。

「小萬……」皈千言心虛地不知所錯。他暗暗罵著自己剛才為什麼要多管閑事。

丁煦一臉疑問地看著萬語，「手上拿著的是什麼？」

「我們家東西的拍賣雜誌。」萬語垂下眼睛，十分平靜地說。皈千言窘迫地撥弄了一下他的銀髮。「小萬，這個......我們不是有意讓你看見的，聞人小姐本來是好心，她想從這裡買一件東西回來做你的生日禮物，你不要對她產生看法。」

翻著雜誌彩頁，萬語伸手彈了一下皈千言的額頭。「你擔心什麼呢，我又不會生氣。」雖然她嘴上這麼說，皈千言還是感覺到了她心裡的不舒服。

丁煦湊過去看，「哇，這不就是在下周嗎？」

「好了，我們該回去睡覺了，明天我還有工作呢。」皈千言直接決定離開了。

「千言，我們也去吧。」萬語晃了晃手裡的雜誌。皈千言眼神不解地看著她。萬語重複了一遍，「我們也去吧。我好久好久都沒看過這些東西了。」

皈千言偏過頭犟了下鼻子，而後沖萬語溫柔地一笑。

「下面我們要競拍的是————黃梨木雕花大立櫃。這件拍品的正面櫃面雕刻了羅漢神仙，雕花覆蓋整個櫃面，競拍價是十二萬......」

因為陶盛恩幫忙的關係，所以萬語皈千言和他們一起坐在了第一排。

皈千言拿著香檳抿了一口，一直在看萬語。萬語新燙的波紋卷配上她的紅唇淚痣，又回到了皈千言喜歡的感覺。在一眾富商闊太裡面美得格外顯眼。

「你別看我了。」萬語皺眉輕打了他一下，「我怪難受的。」

「你好看呀。」皈千言挪開了眼睛。小萬真的太好看了，為什麼以前對安若菈就沒有這種感覺呢。

「五十萬。」

「五十五萬。」

「六十萬。」

「七十萬。」

「一百萬。」

一個聲音擲地有聲。

大家聞聲轉頭看去。

一個器宇不凡，面容冷峻的中年男人開口重複了一遍：「一百萬。」

萬語的眼神一亮，「千言，是皈寶耶......」

皈寶坐在男人身邊，舉著牌子，一臉怯怯的慫。

皈千言搖搖頭，抿了一口香檳。「這是他爸爸。」

「一百萬一次，一百萬兩次，一百萬三次————成交！！黃梨木雕花大立櫃由皈祁君先生拍得。」

「哇，好像真是他爸爸耶。」萬語舉著酒杯擋著自己的臉，越過皈千言去問陶盛恩：「陶總，這是皈寶的爸爸嗎？你認識嗎？」

「點頭之交。」陶盛恩轉頭看著皈祁君。他們衡宇集團的高層，幾乎不參加除公司以外的社交。

除了編外成員皈寶。

「他爸爸真帥————」萬語小聲說。

「嘖。」皈千言不滿，彈了一下她的腦門。

「下面————要上的拍品是山水畫集......」

萬語輕聲嘆了口氣。

「怎麼了童鞋？」皈千言緊張地摸摸她的額頭，「是不是頭痛了？」

順勢握住他的手，萬語搖頭。「沒有。就是心裡有些......別不過來勁兒。是我自己要來的，但現在心裡又很難受，火燒火燎得透不過來氣。就剛才皈寶爸爸買走的那個柜子，是我爸爸房間的，我媽媽去世很久了，裡面還放著她的衣服。還有最早拍走的那一套銀制的餐具，是我從小用到大的。唉......」

「那我們走吧。」皈千言反握住她的手，「看你難受我也難受。」

萬語搖頭，沖皈千言安撫地笑笑。

「喂？」聞人霜接電話，陶盛恩伸手幫她捂住不接電話的耳朵。

「下面要上來的拍品是————水晶套碗。競拍價一萬。」

「十萬————」聞人霜舉著牌子喊，另一隻手還拿著手機。萬語過去扒拉了一下聞人霜，「姐，這就是我們家以前飯前洗手的碗，不值錢的......」

聞人霜絲毫不理會。

「十萬一次————」

「十五萬————」

「二十萬————」聞人霜跟得很緊。

「三十五萬。」後面皈祁君喊。皈寶舉著牌子，依舊一臉弱小無辜的樣子。

「五十萬！！」聞人霜往後瞪了一眼，一股飆上勁兒的樣子。萬語小聲對皈千言說：「花姐這是怎麼了？」

「可能她喜歡吧。」皈千言放下手機說。

「......五十萬第三次，成交！」

全場小聲議論。誰也沒想到陶盛恩的女朋友竟然會瘋到花五十萬賣一套碗。

「姐，你這是怎麼了？瘋啦？」萬語問。聞人霜拿著電話說：「Rock，你聽到了吧？回來來我家玩的時候把東西帶走。」

「哈？沒有啦，你看到的，你哥想到。他交代我說，一定要把這套碗拍下來。」聞人霜對萬語說。

萬語跟皈千言對視一眼，皈千言沖她聳聳肩。

「下面請大家稍事休息，一會兒進行第二場。」

眾人聽完主持人的安排，紛紛端著酒杯各自說話去了。

「小語，你說，你想要什麼。我讓盛恩買給你。你這個貂皮......」聞人霜過去幫萬語拉了拉她的白色貂皮。因為是上流拍賣，皈千言給萬語借了一件CIVENCHY黑色的抹胸長禮服，萬語從淘寶上網購了一件白色貂皮，寄回來才發現沒有袖子，她直接拿綁帶裹在身上了。

萬語小聲說：「淘寶上買的，二百九十九包郵。」

「你穿出來了二十萬九千九的感覺。」聞人霜跟她碰了一下杯子，她穿了一件裸色的斜肩禮物，比以往典雅很多。萬語四下看了看，說：「還真有一件事求你們。就是如果一會兒要拍我媽媽的畫像，我求求你們，幫我拍到。錢我肯定會還的，下個月的版權費入賬我就還......」

「不用，送你。」陶盛恩碰了一下萬語的杯子。「哇，這麼好？」萬語嘟嘴，陶盛恩笑道：「誰讓你是我跟霜霜的女兒呢。」

皈千言一把摟住萬語，「想要孩子自己去要行嗎？別佔便宜。」

「哎呦，這不是大小姐嗎？你真來了？」

聞聲萬語轉頭，暗暗罵了句髒話，說了句不好。

大肚便便的馮晩岷端著酒杯走來，後面還跟了幾個人。

「大小姐，您不會是來回憶以前的吧？」馮晩岷的聲音很大，不少人都往這邊看。萬語當然不怕他，怕的是他把那一晚的事說出來。

「你管我呢？這裡又不是你家開的，你跑來看我笑話有什麼意義？看完了自己心裡能爽一爽？再說了，我爸爸在的時候你多低三下四的樣子我沒見過啊？現在在我面前你猴子充大王是不是特別有成就感啊？」萬語只能多說話，不讓他談起那天晚上。

馮晩岷的臉立刻拉下來了，「你現在又有什麼資格跟我在這裡說三道四？說到底你威脅我的時候難道不是猴子充大王？你這個小丫頭現在除了跟大款，還能掀起來什麼風浪？」他這麼說純粹是因為不滿萬語在這麼多人面前不給他面子。

萬語的表情一下子冷了下來。她本來就長得狠，一不說話，他們周圍的那一片頓時安靜了。

能看得出來，大家都很害怕。

皈千言冷眼看著這個油膩的中年胖子。陶盛恩連忙接話：「馮老闆是不是醉了？那邊有休息室哦。」

馮晩岷這一下才發現陶盛恩。他連忙握著陶盛恩的手，「哎呦哎呦小陶總，是我有眼無珠了......」陶盛恩給的這個台階，必須要下。

「哪裡哪裡......哎，我女朋友......」

聞人霜黑著臉，一臉冷漠地看著他。

「您好您好，您女朋友太漂亮了......我看過您演的戲，我還是您的戲迷呢......家父怎麼樣？改日我登門拜訪......」

等馮晩岷走後，陶盛恩嫌惡地甩甩手，這是平時他根本不會做的表情。

聞人霜拉著萬語的胳膊問：「你殺過人嗎？」

「......殺過。」萬語大翻白眼，「殺過皈千言的好幾億子孫。」

「哈哈哈哈哈哈——————」陶盛恩扶著聞人霜大笑，皈千言去捂萬語的嘴。

幾人還沒聊幾句，皈寶就踱步過來了。

「萬總......」

萬語看到他穿西裝著渾身不自在。「你跟你爸爸來的？」

「對啊。」皈寶直嘆氣，「我爸真的不打算放過我了。你知道他直接棒打鴛鴦，把我女朋友送走了。我女朋友直接變前女友，人間蒸發了......」

萬語喝了口香檳，「給了多少錢？」

「六十萬。」皈寶跟純情少年一樣。「萬總，你知道我媽怎麼說的嗎？」

萬語一副惡毒貴婦的語氣：「你媽說，『就六十萬她就離開你了，看來她根本不愛你，她就是沖著咱們家的錢來的，你跟這種女人結婚是不會幸福的，寶兒啊，你還是要聽媽的————』對吧？」

皈寶瞪大眼睛，「萬總你在現場？你躲我家壁櫥里了？你是個變態嗎？？」

「我不在，但我懂套路~~~」萬語拍拍皈寶的肩膀。皈寶欲哭無淚，「我爸說了，如果我還想姓皈就好好服從安排，不然他就讓我入戶到我舅爺家裡做小兒子，每年只見我兩面————」

萬語邊喝香檳邊安撫他，「好好好，你別激動。我想你爸爸不會的，因為他不是乾隆，你又是獨子......」

皈寶抓著萬語的手腕略激動地說：「我爸說到做到！！我媽這次都不站我這邊————」

喧鬧之外的角落，皈千言把香檳喝完，換了一杯紅酒。在抬頭的瞬間，他跟正好跟皈祁君對視上。皈祁君臉上面無表情。

皈祁君舉起酒杯，默默地敬了皈千言一下。他揚起嘴角，抿了一口酒。

他的眼中，有些似喜非喜讓人看不透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