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五章 一刀宰了你
況鍾見她舉起粉拳,連忙護住頭臉,高聲叫道:「饒命!」
顧詩筠「撲哧」一聲笑了,她說道:「好啦,還是說說眼下的案子吧,可有眉目了?」
況鍾斂色,鄭重說道:「目前來看,此案疑點有三。」
顧詩筠提起桌上的茶壺幫他到了一杯水:「願聞其詳。」
「其一,明明其父孫琦是應天府最大的珠寶商,為何孫玉珠還要去別的金行打造首飾?其二,孫玉珠乃是一位嬌生慣養的小姐,何人教會她武藝的?其三,便是我一語成讖。」
「一語成讖?」顧詩筠大惑不解。
況鍾說道:「可還記得我們那天在松月樓與孫琦初見?他讓我說些奇案,以助酒興,我是如何答的?」
顧詩筠細細想來,恍然大悟,她說道:「不過……這或許只是巧合吧?」
「看似巧合,實則不然。否則這劫匪早不動手晚不動手,為何偏偏選擇在了這個時候?何況那孫玉珠離家之日,說是要步行前往。我料定,她中途必然會乘車。」
「若是乘轎也無妨吧?」
況鍾冷靜地搖了搖頭:「當時貼身丫鬟寶慶服侍在側,若是乘轎,孫玉珠被擄了去情有可原,寶慶想必可以逃回報信。可是寶慶也沒有回來,我想,她們二人應是一同乘車。」
顧詩筠道:「有道理。」
況鍾接著說道:「一般的車夫,想必極難犯下這麼大的案子。若是……熟人作案呢?」
「啊?」
「此人頗富心機,先是想方設法與孫琦相識,然後趁機擄劫他的愛女。而且在半路中請孫玉珠與丫鬟同乘一輛車,我想,對方必然是熟人。當日,老白請我們去了松月樓,在座諸人與孫琦可都是老相識啊!」
顧詩筠驚惶起身:「你懷疑劫匪就在那幾人之中?」
況鐘點點頭:「十有**。」
「那還等什麼,我們逐一將這些人找來,一一細問便是。」
況鍾卻說道:「別急,目前還不知道此人的動機呢。」
「何解?」
「若是為財,此時也該有書信送達孫琦,上面註明勒索銀兩數目;若是為仇,則不會輕舉妄動,而靜觀其變。」
「那……我們該當如何?」
況鍾盯著搖曳的燭火,說道:「我已經請應天府衙排查,不如先等明天看看情況如何。」
「若真是你所說的熟人作案,未免人心太過可怕了。」顧詩筠靜靜回想了一遍,當日所見者,雖然不乏舉止粗俗之人,卻一個個都是應天城有頭有臉的人物,究竟是何人與孫琦結仇,會做出這等下賤事來呢?
第二日,天還沒有亮起,便聽前院有人高聲叫罵:「況鍾,你給我滾出來!滾出來!」
況鍾陡然間從睡夢中驚醒,這個聲音一度成為他的噩夢。他還以為自己尚在夢中,可仔細一聽,決然錯不了。
況鍾連忙爬起來,匆匆換好了衣服,他一拉開房門,就見顧詩筠心思重重地站在了門口。
況鐘好言安慰:「不妨事,我去前面看看。」
顧詩筠輕抬雙眸,關切說道:「一切小心。」
況鐘點點頭,邁步來到了前院,此時只見老童正攔在那人面前,苦口婆心地勸道:「紀小姐,我家大人不在家,你請回吧。」
那人粉面含威,杏目圓睜,正是當今錦衣衛指揮使紀綱之女紀嘉卉,她罵道:「滾開,你個老不死的。當心本小姐扒你一層皮!」
見到她如此耀武揚威,況鍾竟然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他只得上前行禮:「下官見過紀小姐。」
「哼,你捨得出來見我了嗎?」紀嘉卉撅起了小嘴,彷彿受了多大的委屈似的,她又轉而沖老童怒道,「你家大人明明在家,竟敢騙我。我這就叫人宰了你!」
況鍾連忙擋在了老童身前,揮了揮手讓他離去,然後笑嘻嘻地說道:「紀小姐何必動怒呢?」
紀嘉卉臉上掛著不明所以的笑意:「喲,況大人可真是得了皇上的寵信,不將我們這些人放在眼裡了,以前還嘉卉嘉卉地叫人家,轉眼又叫紀小姐了。也對,身邊有了顧小姐,紀小姐又算什麼?」
況鍾擔心她口無遮攔,只好說道:「哪裡哪裡,只是最近禮部事務繁忙,話說紀……嘉卉你也好久不曾來我這裡了,來來來,快請進。來人呀,上茶!」
步入前廳,兩人坐定,紀嘉卉卻埋怨況鍾:「你還說呢,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何事,我爹將我看得死死的,甚至不許我離府一步。你可倒好,逍遙自在,也不知道去看看我。」
況鍾聽她頗有怨懟之意,便悻悻笑道:「實在是公務繁忙,抽不開身啊。」
「呵呵,你這嘴裡就沒有一句實話。公務繁忙,皇上還賞你一個月休沐之期呢,你遠去台州府,不也破了一件大案嗎?」
況鍾神情尷尬,只得點頭道:「是是是,嘉卉你真不愧是紀大人的愛女呀。」他斷定,紀嘉卉也早已知道他是和顧詩筠一同前往的,只是避而不談而已。
紀嘉卉冷笑:「你還敢撒謊?我真恨不得拔了你的舌頭,讓你一輩子做啞巴。」
況鐘不由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嘴巴。
他說道:「嘉卉,今日你來是真的要來拔我的舌頭?」
「我要你的腦袋!」可紀嘉卉說完后,卻又嘆了一口氣,「唉,只可惜……我……你叫我如何捨得?」
況鍾一愣。
紀嘉卉怔怔地看著況鐘的臉龐,眼中竟而湧出了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我知道,她就在後院是不是?」
況鍾無語。
「我好生後悔,為何要去靖安,為何偏偏認識了你,又為何偏偏……對你心有所屬。況鍾,你萬不可棄我不顧。」
況鍾見她說得情真意切,一時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紀嘉卉見他不語,繼續說道:「不知道近來發生了何事,我爹爹不許我出門,甚至不讓我在他面前提及你的名字。他最近外出公幹,我才有機會悄悄來見你。」
況鍾明白了:難怪上次在文華殿,沒有見到紀綱。
「一邊是撫養我成人的爹爹,一邊是你……我不知道該如何抉擇,我……我恨不得一刀將自己劈為兩段。」
況鍾心生惻隱,開口道:「你來我這裡……紀大人不曾知道嗎?」
紀嘉卉搖了搖頭,輕輕拭去了淚水。
「他去往何處公幹了?」
「只說是江西,至於哪裡,他不曾對我提起過。」
況鍾望著庭院中的那株石榴樹,呢喃道:「只怕你來到我這裡,紀大人會問罪與我呀。」
「那我們成親不就好了嗎?」
紀嘉卉這句話,嚇得況鍾驚跳而起:「什麼?!不可不可,萬萬不可!」
「為何不可?」紀嘉卉怒而站起,「我知道你也喜歡顧詩筠,大不了……大不了……我……我同意你也娶她就是了。況鍾,我從未這麼低三下四地求過人,你不要不識好歹!」
「紀小姐呀,不是我況鐘不識好歹。你想呀,紀大人都不讓你提起我的名字,那必然是恨我入骨。自古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豈能違抗?」
「哼,說得好聽。那顧詩筠早已婚配雲南沐家,你卻整天和她出雙入對,這難道也是父母之命嗎?我不管,你要是不答應,我……我……我便一刀宰了你,然後我就殉情!」
說著,紀嘉卉還真的從袖中拿出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杏目含淚,瞪著況鍾。那眼神分明是要吃人。
況鍾嚇得大叫:「救命呀!救命呀!」掉頭就跑。
「不要跑,況鍾,你給我站住!」
兩人當即在廳中遊走追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