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八章 情瘴太深
車帷被緩緩掀開,露出了孫玉珠那絕色姿容。
殷實整個人癱坐在地上,卻看得入了神,嘴巴微張,口水都差點兒要淌出來。
孫玉珠一伸手,寶慶連忙攙扶她下了車。
來到了殷實面前,孫玉珠一雙鳳目滴溜溜亂轉,打量著殷實,稍後從鼻孔中發出了一記輕笑:「看不出來,一個小乞丐竟然還長得如此標緻。」
一聽這話,殷實急忙從地上爬了起來,焦急地說道:「孫小姐,在下不是什麼小乞丐,我是個秀才,只是因為前番鄉試不中,但假以時日,我定能夠金榜題名,請孫小姐靜待數日。」
「呵呵,你一個窮酸秀才,還讓本小姐等你?我問你,家資有多少,田產有幾何?看你這樣,只怕每個月連二兩銀子都掙不到吧?」
寶慶也在一旁煽風點火:「就是,我家小姐何等身份,你個落魄人兒竟然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殷實聽到她二人這番言語,心灰意冷,只得失魂落魄地轉身離開。
不料,孫玉珠卻突然叫住了他:「站住!」
殷實忙不迭地轉回身去:「小姐有何吩咐?」
「看你這樣,倒像是一個讀過書的。」
殷實以為自己尚有希望,趕緊說道:「是,在下自幼熟讀四書五經,不信的話小姐可以考我。」
「你想讓本小姐考考你?好呀。」孫玉珠轉過臉去,「慶兒,我們先不急著去了,先讓這個人去院子里吧。可別往屋裡領,免得弄髒了咱們家的地方。」
寶慶臉上掛著一種不可名狀的笑容,甜脆的嗓音爽快地答應:「好嘞!」
自從上次隨詹闊天來過一次,殷實還從來沒有隻身進過孫家大門。
他當即喜出望外,站在門口又是撣衣袖,又是正衣冠。
寶慶連聲催促:「哎喲,好啦好啦,都這麼髒了,再怎麼收拾也是這副窮酸樣子。快隨我進來吧。」
「哎,請姐姐前面帶路。」
寶慶走在了前面,帶著殷實穿廊過戶,來到了中間的一處庭院。
寶慶回身對他說道:「小姐去換衣服了,你在這兒等著吧。」
「是。」殷實執禮甚恭,心下暗喜:小姐與我單獨相會,還要換件衣服,看來這是個外冷內熱的姑娘。
想到這裡,他不禁浮笑連連。
但轉眼過去了幾個時辰,時近正午,殷實水米未進,雙腿發顫,但他卻不敢坐下,只是恭恭敬敬地站在那裡,不敢有絲毫的怠慢。
他心道:孫小姐如此看得起我,邀請我來到她家,切不可有失禮之處。
那時正是三伏天氣,正午的陽光著實炙熱。
不一會兒,殷實已是大汗淋漓,他咬著牙暗想:不可不可,切不可失禮。
正在此時,忽然聽到了東側有一陣輕盈的腳步聲,殷實扭頭望去,正是孫玉珠。
孫玉珠走過來,見他滿頭大汗,遂盈盈笑道:「喲,你怎麼出這麼多的汗呀?」
殷實不知道如何作答,只得一揖到地。
他直起身來,見孫玉珠穿著一套粉白色的短曷,手中握著一柄寶劍。
「對了,還不曾問你的名字呢。」
「在下殷實,見過孫小姐。」
「呵呵,殷實,你爹娘可真會給你取名字,你的家底也不殷實呀!」
殷實面帶愧然之色,一言不發。
「殷實,別說本小姐沒給你機會。」孫玉珠「倉郎朗」拔出了寶劍,陽光下,這把寶劍泛著幽藍的光。
她輕啟朱唇緩緩說道:「你若是能躲過我三劍,我就嫁給你,如何?」
殷實聽到這話,直似身在雲端,魂飛天外,他呼吸驟然急促:「此……此……此話當真?」
孫玉珠冷笑:「本小姐一言九鼎,幾時說話不算話了?」
殷實按捺不住心底的喜悅之情,暗想:她不過十六歲的少女而已,即便自幼習武,也未必能在三劍之內擊敗我。就算我半點兒武功都不懂,大不了就跑,她又如何能追得上我?只要躲過三劍,我便可迎娶這位佳人了。
想到這裡,殷實險些笑出聲來,他急忙點頭說道:「好,孫小姐切莫反悔。」
孫玉珠嬌柔一笑:「你別反悔才是,看劍!」
她臉上笑容還沒消失,這一劍便已刺了過來。
殷實叫聲「哎喲」連忙彎下了腰去,孫玉珠的這一劍反而刺空了。
殷實連叫僥倖,原來他因為害怕,只是本能地抱頭蹲下,如此一來反倒被他躲過了第一劍。
這一劍不中,孫玉珠也愣了一下,大出她的意料之外。
但孫玉珠登時惱怒,手腕翻轉,提劍朝著殷實刺去。
殷實又叫了聲「哎喲」,抱著腦袋就地一滾。雖不雅觀,卻堪堪躲過了這一劍。
孫玉珠手中寶劍刺在了地磚上,「嘭」的一聲,那塊地磚四分五裂,煙塵四起。
殷實此時有點兒害怕,想要歇一歇:「孫……孫小姐,可否容在下喘口氣?」
誰料,孫玉珠嫣然一笑,臉頰上的兩隻酒窩煞是動人。
殷實不由地再次看呆了,他坐在地上,沖著心上人傻笑。
可就在這時,猛然間一陣鑽心的疼痛傳來。殷實哀嚎一聲,低頭一看,原來不知何時,孫玉珠手裡的那把寶劍正刺中了他的大腿。
殷實疼痛難忍,可孫玉珠卻放聲大笑:「哈哈……哈哈……殷實,你中了本小姐的美人計啦!」
說罷,她咬緊銀牙使勁轉動劍柄。
殷實疼得昏厥了過去,血流了一地。
不知道過了多久,殷實感覺到有個毛茸茸的東西在自己臉頰輕輕劃過,弄得他痒痒的。他無力地睜開眼皮,卻赫然見到了眼前有一隻碩大的老鼠!
殷實嚇得驚坐而起,卻牽動了傷口,疼得他直咧嘴。
低頭看去,只見大腿處皮肉外翻,傷口的血痂還在滲出鮮血。
殷實堅持著想要站起身來,卻無論如何都辦不到。他環顧四周,這才發現自己身處一條幽深偏僻的小巷中。殷實不知道發生了何事,但也知道這裡並非久留之地。須得儘快醫治腿上的劍傷才是。
殷實使出了渾身的力氣,手腳並用在小巷裡爬著。在他身後,被拖出了一條長長的血痕。
殷實說完這件事情后,看著自己受傷的右腿:「唉,可終歸還是晚了一步,第二天我方才找到大夫醫治,性命無虞,只是這條腿保不住了。」
聽完了他的講述,況鍾與顧詩筠心頭都是一陣感慨,二人誰都沒有說話。
反倒是紀嘉卉嗤之以鼻:「殷秀才,你這腦袋也是天下第一笨了,那孫玉珠只是戲耍於你,你如何能輕信呢?」
況鍾看了一眼紀嘉卉,覺得這番話從她嘴裡說出來,殊為難得。
殷實嘆了一聲:「唉,時也命也。我對玉珠痴心一片,莫說是傷了我這條腿,便是要了我的這條性命,又何足道哉?這件事不怪她,不怪她,是我沒有躲開那一劍,是我惹得她不高興了。」
況鍾搖了搖頭,他真不知道該說這殷實是痴情,還是傻。
隨後,況鍾問起了孫玉珠其人:「殷秀才,據你所知,孫玉珠身邊可有什麼仇人嗎?」
殷實想了一下,說道:「我與她見了六十四次面,說了一十三句話,若說仇人,便是我了吧。我沒能躲開那一劍,惹她不高興了。倘若她要想再刺我一劍,我定會甘之如飴,欣然受下!」
況鍾見他語氣激昂,知道其陷入情瘴太深了。又想了想:殷實只與孫玉珠說過這幾句話,又從未親近過,自然也不知道孫玉珠有哪些仇人了。
況鍾看著殷實,忽而問道:「那麼,孫琦呢,此人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