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章 兩女共侍一夫
況鍾輕輕抬起眼皮,見汝陽雙眸中隱隱罩著一層晶瑩的淚光,直似快要哭出來一般。
他心下忐忑,只得說道:「當初況鍾曾與友人在一間寺廟中遇險,彼時微臣想都沒想,救下了那人。這並非況鍾心存歹念,另有所圖,而是實不忍身邊任何一人受到傷害。」
汝陽心知,況鐘口中的那位「友人」,便指的是她。
況鍾鄭重其事地磕了三個響頭,直磕得船板「咚咚」作響,他正色道:「若是殿下今日執意要懲戒紀小姐,請先懲戒況鍾!」
他這番話說得大義凜然,但汝陽卻聽出了他的弦外之音:他希望汝陽念在當初的救命之恩,今日暫且放過紀嘉卉。
汝陽深深吸了一口氣:「罷了,本宮今日出來遊玩,也不想敗興。來人呀,給況大人三人賜座。」
況鍾推卻不過,只好攜顧紀二女坐下。
汝陽在正首落座,那少年將軍則坐在了下首位置。
不多時,美酒瓜果相繼端了上來。少年將軍斟上滿滿一杯酒,起身說道:「況大人,末將久聞大人的英名。聽聞況大人精通推勾獄訟,多少奇案懸案到了大人手中都迎刃而解。末將佩服得緊呀,敬大人一杯。」
「不敢,承蒙將軍抬愛,請。」
況鍾飲罷了酒,都想不起自己有無見過此人,不由看向了汝陽。
汝陽淡淡說道:「前軍都督僉事謝彥之子,謝達。」
況鍾恍然:「原來是少將軍,久仰威名。」
他心下生疑:謝彥乃是開國重臣,他的愛子又怎會伴公主出遊呢?
況鍾只是細加思索,便明白了,不禁心頭暗笑。
汝陽轉而問起了況鍾在忙何事。
況鍾如實相告:「回殿下,微臣最近遇到了一件案子,正巧來這三汊河口附近調查,不想與公主鑾駕相遇。」
「呵呵,就說你風流了,查案還帶著兩位美人。只怕這滿朝文武,都要羨慕死你況大人了。」汝陽冷嘲熱諷地說道。
況鐘不知該如何解釋,也心知徒說無益,索性不言。
顧詩筠此時忽然問道:「不知公主今日要去哪裡遊玩?」
汝陽公主與她也並非第一次相見了,懨懨說道:「左不過是在應天附近轉一轉,哪裡又能去什麼好地方了?本宮倒是羨慕你呀,可以跟著況大人同去台州府。」
顧詩筠聽她如此說,也當即啞然。
「況大人頭腦縝密,的確是世間罕見。只可惜做事莽撞,動不動就替人擋個刀啊劍啊的。顧小姐這一路想必沒少勞心勞力了?」
「公主殿下……所言極是。」
況鐘沒想到顧詩筠會這麼說,便抬頭看向她。不料,正撞上顧詩筠敵視的目光,嚇得他又慌忙低下頭去。
「紀嘉卉,看不出來,你爹好歹也是當朝的三品大員,你出言如此粗俗,全然不像是一位官家小姐了。」汝陽語調冰冷,接著說道。
紀嘉卉連忙離席跪在了地上:「小女子不知是公主鑾駕,罪該萬死。」
「哼哼,今日若不是況鍾替你求情,本宮一定扒你一層皮,以泄我心頭之恨!」
況鍾見紀嘉卉戰戰兢兢,渾如篩糠,心中暗想:這紀嘉卉當初何等囂張跋扈,見到了公主,也難免驚嚇成這樣。此情此景,倒也算是十分難得了。
這艘大船圍著應天城轉了一圈,況鍾想要找個借口脫身,奈何汝陽百般不允。
他只好借口說要去船艙外透透氣,這才走了出來。
佇立在船頭,望著周圍綿亘不絕的山脈,況鍾由衷感慨:我大明此等錦繡江山,真乃是天人造化!
「況大人。」身後忽然有人叫了一聲。
況鍾回頭望去,見是謝達,當即行禮:「少將軍安好。」
謝達與他並肩站在了船頭,鷹目遠眺,忽然開口說道:「你與公主殿下……感情非同尋常吧?」
況鍾心頭一顫:此人好銳利的眼光。
好在他做人坦蕩,也不隱瞞,便將當日二人同去禪得寺的遭遇說了一遍。
謝達臉上略有苦笑之容:「唉,況大人你好福氣呀。這樣的奇遇,不知道末將幾世才能修來。」
「少將軍何出此言?」
「其實你不必瞞我了。況大人,你心思機敏,可知今日末將為何會伴駕公主嗎?」
況鍾道:「是因為……皇上已替少將軍與公主指婚。」
謝達點頭:「況大人果然名不虛傳。皇上雖然沒有下旨,但隱然已有此意。奈何公主……公主卻不願理我。」
「少將軍勿憂,想必公主殿下只是和你……」
謝達忽然打斷了他:「其實我知道,公主殿下心中早就有一人了。」
況鍾心頭一凜。
只見謝達緩緩扭過頭來,望著況鍾:「此人,便是你況大人吧?」
況鍾故作輕鬆地一笑:「哪有此事?少將軍慎言,這可是殺頭的罪過呀。」
謝達卻蠻不在乎,淡然笑道:「兒女情長,不過尋常之事,又有什麼可隱瞞的了?況大人,你不要怪末將。實不相瞞,在下心中也早有一人了。」
「哦?」
「那是我幼年時鄰居家的一個小妹,可惜後來感染了瘟疫,不治身亡。雖然陰陽相隔,轉眼過去了這許多年,我在夢中還時時能夢見她。汝陽公主雖美,又怎及得上情竇初開?」
況鍾深以為然,點了點頭,心想這謝達竟然與殷實一般痴情。
謝達接著說道:「只是惱恨公主生在了皇室,而我生在了將門,婚姻大事豈能由自己做主?我好生羨慕你呀。」
況鐘不解何意。
「顧小姐與紀小姐同時相伴你左右,在朝,佳人相伴;他日辭官還鄉,左右也有紅顏知己跟隨。」
況鍾卻苦笑:「少將軍莫要拿我說笑了,她們二人不過是在下的點頭之交,說什麼紅顏知己可就太過了。」
謝達笑道:「我年紀雖小,卻也是個男人,如何不知道這種事?」
二人哈哈大笑。
況鍾覺得,同為將門之後,謝達可要比沐昂容易相處多了。
時近傍晚,船隻才靠了岸。一早便有車鸞迎候汝陽公主,而況鍾送別眾人後,則徒步返回了況宅。
見天色已晚,用過了晚飯後,況鍾便想要紀嘉卉先回去。
誰知紀嘉卉卻拚命搖頭:「我好不容易才逃了出去,豈能再回去?」
如此一來,況鍾為難了。顧詩筠京城無所依靠,這才寄住在了他家。可紀嘉卉的父親是京官,如何能住在他這裡,豈不是徒惹人非議?
何況那紀綱何等宵小?這是他構陷況鐘的手段也未可知。
思來想去,況鍾只得想出了一個權宜之計,他讓老童租下了一套院落,並且派遣了幾位丫鬟去服侍紀嘉卉。
見紀嘉卉還有所疑慮,顧詩筠便說道:「這樣吧,我在這裡也多有不便,便搬去和嘉卉姐姐同住好了。」
這二女以前勢同水火,豈能住在同一處?可這些話況鍾卻無法說出來,他細細思忖了一番:「這樣吧,公孫大哥也一同去,保護二位小姐周全。」
他心想,有公孫修在的話,方保顧詩筠平安。
顧詩筠卻說道:「可是萬一公孫大哥不在此處,你遇到了危險該如何自處?」
況鍾笑道:「放心吧,諒來一些小毛賊便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闖入家中來刺殺我吧?別忘了,我可是皇上面前的紅人呀。」
顧詩筠嘆了一口氣,知道若不如此,也沒有別的好辦法了。只得點頭同意,只是不知道離開了況宅,幾時還能再回來。
況鍾見她眼神間流露出依依不捨之情,便在她耳邊悄悄說道:「不想走嗎?除非按照紀嘉卉所說,兩女共侍一夫。」
顧詩筠柳眉倒豎,抬肘在他胸口狠狠一撞。
況鍾疼得叫出了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