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事十八
()裴凌南事後才知道,越香凌辦事不僅是爽快,效率也非常驚人。
她不過在御史台轉了一圈,就聽到上朝回來的楚荊河繪聲繪色地描述越香凌的英勇。說是那越香凌直接去了崇政殿,質問阮吟霄被指通敵賣國一事是不是和這次的南北和談有關,併當場要寧王拿出證據來。
寧王的證詞又被他指出許多毛病和紕漏,還一一予以否決。最後得出的結論是,絕不成立。
楚荊河伸了個懶腰,「沒想到我們累死累活的,他一個南朝的使臣這麼輕鬆就把阮吟霄給救了。不過我不明白,他為什麼要出手管阮吟霄的事?」
裴凌南笑道,「北朝的官吏是絕不敢這樣跟寧王對著乾的,南人愛護名節,維護阮吟霄就等於維護了這次南北和談的公平。大人,阮吟霄可以放出來了?」
「在場的那些親貴都沒有意見,太后就下令把阮吟霄放出來了。不過那個人病得不輕,只剩下半條命了。」
裴凌南皺了一下眉頭,沒再說什麼。
午間要用膳的時候,寧王身邊的親信來找裴凌南,說是寧王在醉仙等她。
裴凌南直覺這是一場鴻門宴,但又不得不去。
到了醉仙,只見門口立著一個牌子,說今日不招待客人。進了大堂之後,空蕩蕩的,只有寧王一人坐在一張桌子上飲酒。他長得清俊,若不是一肚子壞水,肯定能演一個痴情的俏書生。
裴凌南走過去行禮,「臣見過殿下。」
寧王抬手讓她坐,順便叫小二上了一壺清茶。
「我一直以為裴大人只是在北朝有些辦法,沒想到連南朝的官員都能請動。」他給她倒茶,指節修長,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若不是越香凌出面,阮吟霄這次必死無疑。」
裴凌南連忙否認,「我不知道殿下在說什麼。」
「你不用瞞我。我的眼線遍布整個上京城,你去找越香凌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不過驛站戒備森嚴,你們說了什麼,我不知道,也沒興趣知道。不過我猜你有興趣知道一件事。」寧王笑著飲了一杯酒,緩緩道,「你一定以為是沈流光挺身而出,讓你當不成我的四夫人的?用你那聰明的腦袋瓜想一想,憑沈流光的分量夠嗎?」
裴凌南的手微微握緊,「寧王的意思是,阮吟霄?」
寧王輕輕拍了拍手,「答對了。我真搞不懂你們女人,明明喜歡那個人喜歡得很,卻偏偏不敢說。被那個人親手送到別人的懷裡去,一旦他有危險,還拼死拼活地去搭救,你說傻不傻?」
裴凌南攥緊拳頭,「寧王殿下!如果你今天叫下官來只是羞辱下官的話,下官告辭了!」
「別忙著走。」寧王拿出一個信封遞到裴凌南面前,「你先看過這個之後再說。看過之後,或許會對沈流光為什麼娶你,有一個新的認識。」
裴凌南把信打開,發現是承天太後下的密旨。大概意思是說,她宮中的暗格被人偷偷地打開過,軍事部署的圖也被動過,她懷疑有內奸,所以讓她培養的一些私兵秘密調查。她首要懷疑的對象就是離永福宮最近的蘭台。所有來歷不明,並至今未成家的官員統統要徹查底細。
寧王觀察著裴凌南臉上的反應,淡淡笑道,「本王不得不說,裴大人你雖然聰明,卻實在沒什麼看男人的眼光。一個不要你,另一個利用你。」
裴凌南「砰」地一聲,把信按在桌子上,「寧王殿下,別的男人我管不著,我自己的丈夫,我自己最清楚。從這封密信,我只看出太后懷疑宮內有姦細,別的什麼都看不出來。」
「愚昧。何必自欺欺人。」
「殿下,我跟你不一樣。」裴凌南站起來,指著信封右下方一個兵部專用的印章,「我相信人跟人之間有真的感情,夫妻之間要相互信任和愛護。我不知道你當初娶寧王妃的目的是不是就是為了像這樣方便地得到兵部的所有情報,但既然已經是夫妻了,就請你真誠待人。」說完,鞠了個躬,不等寧王說話,就走了。
從醉仙出來,裴凌南氣得滿臉通紅,隨手招了輛馬車便打道回府了。
馬車快到沈府的時候,卻被人攔了下來。
裴凌南打開帘子,見是幾個健壯的大漢,便問,「不知幾位有何貴幹?」
「你是不是裴凌南?」
「是。」
「找的就是你!」大漢暴喝一聲,就上前把裴凌南從馬車上硬拖了下來。車夫嚇得掉頭就跑,裴凌南大聲喊救命,被另一個大漢用布綁住了嘴。
她被拖進一個破巷子里,三五個大漢對她拳打腳踢。他們下手極重,雖然避開了要害的部位,但是把她打得幾乎昏厥。其中一個大漢一邊打還一邊說,「既然嫁人了,就要好好守婦道!老子最見不慣你們這種四處勾搭賣騷的賤人!」
裴凌南痛得身子都弓在了一起,小腹的地方有隱隱的墜痛感。她想喊卻喊不出來,只能下意識地伸手去護住小腹。
「住手!你們在幹什麼!」巷子外響起一聲呵斥。大漢們見有人來了,拔腿就跑。
來人追了幾步,便返回來把裴凌南從地上抱起來,「裴大人?裴大人你沒事!」
裴凌南睜開眼睛,看見是楚荊河,終於安心,而後就不省人事了。
沈家大宅,沈賀年在大堂上大發雷霆,雙雙等下人都避得遠遠的,生怕被老爺子叫過來痛扁一頓。
「這群天煞的王八羔子!被我查出來是誰,一定剝他皮,吃他肉!」沈賀年一邊摔東西,一邊罵罵咧咧,「光天化日毆打朝廷命官,他們還要不要命了!還有沒有王法了!」
楚荊河在一旁坐著,深怕自己被這發狂的老頭砸中,便想著要不先告辭,改日再來看裴凌南。
這時,沈流光送大夫出來,大夫愧疚地拍了拍沈流光的肩膀,「我儘力了。但孩子還會再有的,不要太難過了,也叫夫人放寬心。」
沈流光點頭,「謝謝你了,大夫,稍後我會讓下人去拿葯。」
聽了這一番對話,沈賀年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雙眼放空,「沒了?沒了!」他大吼一聲,就要衝出去,楚荊河嚇了一大跳,連忙拉住他,「沈老爺,你冷靜一點!」
「我要怎麼冷靜!我活生生的大孫子就這樣被人打死了!我要找他們報仇去!」
「爹,你別鬧了!」沈流光走進大堂來,對楚荊河拜了一拜,「楚大人,這次多虧你出手相助,不然凌南還不知道會傷成什麼樣。只是此時,沈某有些家事要處理,改日再登門道謝。」
人家話都說得這麼明白了,楚荊河連忙說,「既然如此,我就先告辭了,請沈大人和沈老爺放寬心。」
沈流光讓雙雙把楚荊河送出去,自己則在大堂里坐下來。他的目光深沉,換了一副與平日里完全不一樣的表情。沈賀年有些怕,弱弱地叫,「流光?」
「你是不是把我平日里喝的葯偷偷換掉了!」
「我……」
「你為什麼就不明白?現在局勢發生變化,前途未定,我不能有所牽挂!」
「可是,你已經成親了,你們感情也很好。」沈賀年低著頭,小聲說。
沈流光皺眉,「我會待她如同我的妻子。但是我並沒有說,她可以擁有我的孩子。那天要不是著了劉無庸的道,喝醉了酒,我也不會……」
「既然你不想,我知道該怎麼做了。」沈賀年默默地轉身。
這時,沈流光又說,「你幫我把那幾個人找出來,我親自收拾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