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生活就是讓你意想不到

回家的路上，易小安一直在添油加醋的說這個事。

楚若男是真心沒想到，自己離開的那段時間，後續事件竟然發展到了這樣一個不可收場的地步。

在柳青和許鶴文鬧矛盾，正撕的不可開交的時候，楚若男和徐子娟也正兒八經的，面對面鬧了一場。

緊接著又在柳許二人的大打出手當中，暴露出了「出賣」徐子娟消息的那位真兇。

事情的起源，還要從評優那天之後開始說起。

徐子娟其實並沒有什麼真心的朋友。

她想和別人交心，這對她來說，似乎是一件極其奢侈的事情。

在這方面，楚若男就比她要好很多，若男可以隨時和易小安、楚小纖傾訴，打個電話就能把人拉過來，什麼都能聊，嬉笑怒罵，說一天一夜都還有的談，又不會泄密的那種。

但徐子娟並沒有這樣的朋友。

唯一跟她關係好的那個柳青，從評優失敗后，徐子娟遭受打擊開始，兩人逐漸發展成了無話不談、知無不言的閨蜜。

徐子娟也彷彿將柳青納入了自己「可信任的人」行列，把她當做是唯一一個可以交心的閨蜜，知己。

兩人的關係親近，徐子娟其實背地裡，又是個有著太多負面情緒的人，她在跟柳青傾訴的多了，自己的一些想法也就會表露出來。

和那個中年老闆的關係，就是在一次次信任對方，傾訴所有之後，訴說給柳青聽的。

但她並不知道的是，柳青實際上可不是什麼守口如瓶的人。

這件事在告訴柳青后的幾天時間裡，柳青的一個小姐妹，還有她的男朋友許鶴文，已經相繼都知道了這件事。

而那段時間，柳青在手機里和另一個人的露骨消息被許鶴文發覺，兩人剛好大吵了一架。

之後又持續了兩天冷戰，柳青的哭訴讓徐子娟站到了她那一邊。

在聚會之前，徐子娟又剛剛打電話給許鶴文，劈頭蓋腦的幫助柳青，狠狠數落了對方一通。

這就是前因。

許鶴文實際上就是帶著怒火，來參加聚會的。

但徐子娟似乎還並沒有察覺到什麼危險。聚會上，面對柳青的冷臉、徐子娟的做作，許鶴文才會被激怒，把那些話說出來。

誘因其實早已存在，關鍵是柳青和徐子娟對於楚若男話題被吵起來時候的反應跟嘴臉，成為了最後釋放許鶴文情緒，爆出徐子娟黑料的那根稻草。

「我跟你說，徐子娟最後完全跟瘋了一樣，跟柳青鬧掰了，什麼都往出來說，之前經營的那些美好形象徹底崩塌，直接從別人眼裡『自食其力堅韌美少女』，變成了萬眾鄙夷的『小弎、被包被養墮落者』！」

易小安這回算是揚眉吐氣了，開懷大笑著，很是暢快。

但他看楚若男並沒有一起跟著大笑，疑惑的問：「怎麼？看到她翻車，你怎麼反而不高興了？」

「談不上高不高興，她自己種的因，終究要承受最後結的果。我們都一樣，在生命里，做了些什麼，最終都會收穫些什麼，她的選擇引發了她的崩潰，沒什麼好說的。」

易小安站在原地，轉著圈又打量了若男幾眼，疑惑道：

「楚若男，我發現你今天不對啊。」

「我……我有什麼不對的？」楚若男有些心虛的看向易小安，倒是她的臉蛋跟耳朵都還一直紅紅的，還在發燙。

其實路上邊聽易小安講，楚若男還一直在想今天的糗事。

秦湘憐和楚若男，這兩個名字的尷尬被易小安點破，而且是當著霍正芳的面……

易小安看她一直若有所思，注意力全不在自己這邊，頓時用手一捏她的臉，笑著跑開道：

「楚若男，你臉紅的像猴兒屁股似的，你是不是看上咱們霍學長了？有沒有覺得臉紅、心跳加速、呼吸急促還皮膚髮燙啊？」

「告訴你，那就是你想男人時候的感覺，哈哈哈哈！」

「易小安，你站住！」

楚若男一路狂追出去，在追了快一公里后，易小安趴在一顆行道樹上大口喘著氣，滿頭大汗，已經徹底放棄了跑路。

「別追了別追了，我投降！」

「嘿，我說楚若男，你這病好了，怎麼體力還比以前生猛了呢？」

「我……我怎麼知道？」

楚若男停下來，仔細一想，好像還真是。最近這段時間體力充沛，幹什麼都彷彿力氣用不完似的，比這人生二十三年以來的其他時刻，都還要好出許多來。

回到了熟悉的衚衕口，遠遠地，楚若男就看到楚爸楚媽站在門口，正在等她。

楚爸坐在輪椅上，扇著蒲扇，二老臉上都露出很是焦急的神色。

直到他們的目光看到自己，緊皺的眉頭一下舒展開來。

「爸媽，你們怎麼出來了？」楚若男趕緊幫忙，接過楚媽手裡的輪椅，往衚衕里推去。

楚爸猛然間抓住若男的手，握的緊緊的，因為情緒激動，楚爸握著若男的那隻粗糲有力的大手，也跟著顫抖著。

這股力道沒有加以控制，甚至讓若男的胳膊都有些疼了。

但在這隻有力的手掌造成的壓迫痛感下，若男的心裡卻暖暖的，滿滿的全都是安全感！

「回來就好，你4歲時候的那場意外，爸爸媽媽向你道歉！」

「好女兒，以後咱們一家人都不分開了……」

一個斷掉雙腿，毀掉了職業生涯都不曾哭泣過的男人，此刻抱著自己的女兒，心疼著，卻哭成了淚人。

看到若男一家三口抱在一起哭成一團，易小安遠遠地躲開，抱著肩膀站在樹下，默默地看著這溫馨的一幕。

易爸不是那種會表達的人，易媽又是個嘴上從不饒人的主兒，他們都有內心柔細的那一面，但卻經常表現出來的，是嚴肅的另一幅樣子。

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都不擅於表達自己的情感。

易小安現在也有些羨慕若男，羨慕她4歲時得的那場病。

如果得那場病的人是自己，那該有多好……

這一晚的楚家，極其溫馨。

大家又聚在一起，楚小纖她們家的人也都來了，大家還每人都做了幾道菜。

為若男做的。

早從她跟徐子娟離開，單獨說話的時候起，易小安就在暗中留意了。

包括楚若男落水救霍正芳的事，易小安一直都知道，因為他怕若男出事，一直就跟在後面。

而與此同時，易小安因為擔心若男，一直都把她的消息傳遞迴楚家。

這一晚，若男並不知道這些。

當然，易小安也為她保留了私密空間，當兩人上岸以後沒有危險后，易小安又悄悄折返回烤肉店，繼續不動聲色的參加聚會。

晚上的拿手好菜，都是大家為了關心若男，所以才下廚做的。

一大家子人歡聚在一起，這一晚的愉快，也是為了治癒若男最後那些未癒合的傷口。

楚爸雖然坐在輪椅上不動聲色，但卻比誰都看得清楚。

楚若男之前吐了好大一通，醒了酒，現在只覺得肚子里空空如也，放開吃了一陣。

楚爸看若男的模樣，心裡有數，開始慢斯條理的跟她提及道：

「若男，爸也知道，你的心裡終究還是離不開京劇！那大不了咱們少參與點幕前的事兒，參與一些幕後演出也是不錯的。既然都是在做京劇，以你現在肚囊兒里的水平，去戲校教書也是個不錯的選擇，咱們還有的是路可走，遠非上台演出這一條，再說了！身體不是痊癒了嗎？咱們後面再去檢查一下，沒什麼事的話，準備一下，來年再考其他京劇院團也是可以的，你說呢？」

「你看，咱們還有這麼多條路可以走，你要是不想再幹這一行，咱們也可以干點別的，只要你願意，做什麼爸媽都支持你，怎麼樣？」

楚若男夾了一個獅子頭，正在嘴裡嚼的起勁，聽楚爸這麼說，當即就點起頭來：

「腰斷了，可以用手推車，擔子倒了，正好一根一根的挑，我沒問題的！」

「啊？」

「這孩子都說的是什麼呀？」

易媽以為她魔怔了，一個勁兒的安撫她：「別著急，慢點兒吃，若男，你慢著點兒。」

楚若男狼吞虎咽的解決掉一個肉丸子，騰出嘴來再對眾人說道：

「爸媽、姑姑姑父、姨夫，我想通了，我可以做的還有很多，遠不止上台這一條路，如果可以，我還是想去上京。」

「但是上京今年比較熱門，演員都招滿了，傻女兒，要考上京最早也得明年了。」

「不能上台，那就做幕後，那些戲我不能唱，什麼戲什麼路子？怎麼調度我還不會嗎？」

楚若男說這話的時候，那是十分自信的。

在她做班長的這五年裡，班主任老師不知道多麼省心呢，很多事情都交給她去做，臨場調度、舞台幕後，她都一溜兒熟。

「可是，你真就能舍下心不唱戲了？」易媽問道。

「嗨，陳彥衡、張伯駒、朱家溍，這些人都是票友，他們比專業演員差嗎？他們教出了多少專業演員？我哪怕立志於做這樣的人呢？至於唱戲，台上台下都可以唱，以後隨緣吧。」

楚若男想開了，這讓所有人擔憂的一顆心，也都徹底放下了。

傷口癒合，跌倒完再爬起來，她已經沒事了。

「那就定了，你老爸還有點兒關係人脈，馬上聯繫一下幫你爭取一次機會，能不能進上京，那可就看你自己了。」

「放心吧，您女兒我是誰啊？」楚若男自信的一笑。

這一笑，熟悉的她又回來了……

夜晚，趴在書桌上寫著日記，若男看到窗檯外的一層薄土上，不知何時，竟然生起了一枚鮮綠的小嫩芽。

她有那麼一瞬，想過從自己的花盆裡拿一點營養土，幫它營造一下那簡陋又惡劣的生長環境。

但就在即將動手的時候，若男又停了下來。

就那麼一點土，在惡劣的夾縫裡它奮力生長，那如果憑白給它營養，讓它不用再為生存而努力……

它還小，它需要挫折。

如果路走得太順，反而會適得其反。

可能只要一場高壓，只要那麼一場暴風雨來臨時，一點猛烈點的風雨就可能傾覆掉它的生命！

若男盯著這株小草看了會兒，寫完了日記，坐到床頭，忽然想起之前上傳的那條短視頻。

好幾天沒看那條視頻的情況了，若男打開那個視頻軟體，映入眼帘的，竟然是好幾十條私信回復，跟帶著省略號的評論轉發提醒。

她多了二百多個粉絲，視頻的轉發量接近八百條，底下的評論也有三百多條，點贊數量已經超過了兩千。

若男有些驚喜，從頭到尾翻看著底下每一條評論，認真的回復著每一條發來的私信。

看到不少人都對自己的唱念很感興趣，加上楚若男在視頻里那搞怪的鏡頭，少女感十足，私信還有不少求交往，甚至要告白求婚的。

楚若男興緻勃勃，想起霍正芳今天說的那些話，她彷彿打開了一道新的希望之門。

馬上打開了房間里所有的燈，楚若男戴上自己房間里練慣用的髯口，還有盔頭，踩著厚底靴，對著手機鏡頭，又錄製起了普及京劇的常識和唱段。

做這些普及的東西，不需要太高深的學問，只要深入淺出，簡單直白而又有趣的把東西表達出來就好了。

楚若男連著錄了兩段，視頻里的她聲音好聽，聰明搞怪，自帶親和屬性，發布完就幾分鐘的功夫，已經有十多條轉發了。

驚喜交加的楚若男忽然想到一件事，她在平台里搜索，竟然找到了霍正芳的名字。

原來霍正芳在這裡也有入駐，並且時不時還會發一些動態，他的粉絲已經達到了驚人的二百多萬人，看的若男直流口水，羨慕不已。

在默默地點了一下關注后，若男心滿意足的關上燈，蓋上了薄被子。

這一天里發生了很多事，讓她憤怒過，也讓她感動，讓她驚喜交加，又讓她心滿意足。

這就是生活，無時無刻不在繼續；也無時無刻，不在發生著一些無法預測，又令人意想不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