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岳騰騰和以沫

傍晚，微風吹拂著屋頂的每一寸角落，在煙囪旁邊，身材矮小的女孩獨自坐著。

她還沒有到下班時間，是趁著領班不注意，偷偷溜走的，反正今天的生日宴，她並不需要去大廳里服務，即便被領班發現，也不會受到太多苛責。

一樓大廳比白天還要吵鬧，各種各樣的人推杯換盞，慶祝對他們來說值得開心的日子。就算是在屋頂上，女孩也可以聽到那歡樂的聲音。

她不是討厭這種場合，只是今天有心事，沒有辦法好好工作而已。中午的時候，在樓上那位客人面前，她自以為已經暗示得很清楚了，可為什麼那個人沒有來找她呢？

女孩想不通，她把手裡的一塊小瓦片向遠處扔過去，瓦片碎裂的聲音伴隨著她的嘆息聲一同響起，胸中濁氣堆積太久了，讓她覺得悶得慌。

手不由自主摸向口袋，從裡面拿出一張紙條，紙條上寫著一串手機號碼，這是她偷偷記下來的，在幫助某個人做事的時候。

實際上，她從來不知道自己所做的事有多麼危險，直到聽說周木文被害，她才有了那麼一點點害怕。這點點害怕隨著時間的推移，現在已經擴大到不可思議的程度。

被她幫助者的名字，不可以告訴警察，要不然的話，他對她的承諾就沒有辦法兌現了。女孩腦海中浮現出商店櫥窗里那漂亮的珠寶，以及眼巴巴等待著她衣錦還鄉的父母，心中的不甘再次壓過恐懼。

『也許他並不是能幫助我的人，是我猜錯了。現在要怎麼辦呢？錢拿到手之前，我可不能讓警察知道我們的交易。』女孩努力思考著對策，隨風飄來的油膩味道讓她感到反胃。

好一會兒之後，她終於放棄了這種毫無頭緒的思考，看了看手錶，已經快要接近晚上七點鐘了，大廳里的人最起碼還有一個多小時才能離開，她只要趕在收桌子之前回去就行了。

想著，女孩不知從哪裡摸出一罐可樂，打開之後往嘴裡猛灌了一口，充滿氣體的飲料刺激著喉嚨，她的頭也隨著喝的動作向後仰去。

夜色越來越濃重，從屋頂入口的地方看過去，女孩的背景隱沒在煙筒的陰影之下，若隱若現。

「啪！」

突然之間，不知從哪裡傳來一聲脆響，然後是鐵皮罐子掉落在地上的聲音，緊接著，就像裝滿貨物的麻袋被推倒一樣，有什麼東西從物體傾斜的地方被推了下去。

又過了幾分鐘，一個服務員打扮的人從煙囪後面走出來，徑直向樓下走去，她手裡還拿著一小罐可樂，長發遮住了她的半邊臉，在服裝配套的圍裙上，好像還有幾塊褐色污漬。

這個人的雙手正在努力解著背後的圍裙帶子，腳步也很快，不多一會兒，消失在了屋頂入口處……

飯店一樓大廳里，晚上7:15

「哎，以沫，趕緊把小圓子端出來！」忙得不亦樂乎的服務員領班朝廚房裡面喊。

名叫以沫的19歲女孩正在廚房裡端甜點，準備傳菜，她也很煩躁，本來這份工作今天應該是他的同事岳騰騰的，可不知道為什麼？岳騰騰從六點多鐘開始，見不到人影了。

大家又忙得腳不沾地，沒有辦法去找她，所以領班只能臨時讓以沫去兼顧岳騰騰的工作，以沫當然是頗有怨言。

把最後一個瓷碗放到長方形托盤上，以沫蹲下身體，用足力氣準備把托盤端起來。這裡的桌面太矮了，導致拿東西放東西都不是那麼方便。

當她顫巍巍端著托盤準備朝外面走的時候，從廚房裡走出一個男性廚師，長得還不錯，白色工作服上布滿東一塊西一塊的油污，汗水從他的頭髮和臉上不停掛落下來。

廚師好像剛剛忙完手邊的活，注意到以沫，隨口問：「你能行嗎？要不要我幫忙？」

「可是讓領班看到……」

「沒關係，沒關係的，我就幫你端到廚房門口的桌子上。」他指了指門口的桌子，微笑著說。

「那好吧，謝謝你了。」以沫趕緊道謝，這個廚師的提議她其實求之不得，只是不好意思馬上答應而已。

廚房的地面總是好像鍍著一層油一樣滑溜溜的，以沫以前在這裡摔過跤，所以端重的東西總是有些害怕。

把托盤交給廚師，以沫看著他朝外走的背影，心裡有些小小的感動。要知道，像她這麼年輕的小姑娘，雖然已經出來工作了，但父母還是管得很嚴，不太有機會接觸到如此溫和的男人。

『他到底是誰呢？新來的嗎？空下來去問一問廚房裡的老師傅就知道了。』以沫想著，抬腳跟了上去。

領班正站在廚房門口等著他們，看到托盤由廚師端出來，並沒有說什麼，只是立刻指揮著幾個女孩子給餐桌上菜。

今天的客人們特別能吃，菜一端上桌不一會兒就空了，她們上菜的速度根本趕不上，也正因為如此，領班對岳騰騰無故曠工的事情憋了一肚子氣。

等到又一輪上菜工作結束，以沫趁機抱怨說：「騰騰也真是的！平時偷懶就算了，這麼忙的時候還玩消失，等她回來，你可要好好罵罵她。」

領班朝她看了一眼，沒有吭聲，但臉色看上去，明顯對以沫的話是贊同的。

以沫繼續說：「今天來上班的時候，我聽樓上的文姐說，白天有個很英俊的年輕男人，訂了周木文常用的那間包間，在他到達之後發生了一件奇怪的事情。」

「什麼事情？」領班有些好奇。

「就是騰騰啊！她居然偷偷去樓上，假裝清點餐具的樣子，報了一串數字給客人聽，那個客人不明白是什麼意思？所以把騰騰的話複述給了文姐聽。」

「後來呢？」

領班的追問讓以沫看她的目光帶上了疑惑，照理說平時她們之間發生任何奇怪的事情，都會最先告訴領班，為什麼這次會例外呢？

但很快，以沫就將問題拋諸腦後了，她清了清嗓子，告訴領班：「後來文姐告訴那個客人，餐具已經都拿到樓下大廳里來了，所以不可能有人上去清點的，騰騰也許是說了假話。本來這件事應該就到此為止，客人也拒絕了文姐幫他詢問的提議。」

「可沒想到，文姐前腳剛去廚房，後腳客人就跑到了一樓大廳，文姐打包好飯菜之後找了他一大圈，最後到樓下發現他正在跟玫園園套近乎。你說巧不巧？騰騰剛剛做了莫名其妙的事情，玫園園就出現了。」

以沫一邊說著，一邊做出很誇張的表情，領班正在收身邊餐桌上的空盤子，收完之後，瞥了以沫一眼，問：「兩件事之間有什麼必然關係嗎？」她是指玫園園出現和岳騰騰撒謊這兩件事情。

「我不太清楚，」以沫正在興頭上，她不由自主跟在領班的身後，說：「但也許真的會有哦！你還記得嗎？過去玫園園到店裡來退餐券，騰騰總是跟她很熱絡，也許兩個人私底下認識呢？又或許，玫園園跟周木文的事有什麼關係？騰騰也知道一點內幕，所以才會做莫名其妙的事情！只是可惜騰騰說的那串數字文姐沒有記住，要不然就可以好好研究一下了。」

「你的腦洞也太大了吧？」領班聽到這裡，回頭訓斥以沫，「別老是想些不切實際的東西，尤其是這種事情，警察說不定這幾天還會到飯店來調查情況，你給我小心著點，少胡說八道，要不然當心老闆娘找你麻煩！」

「我知道了啦！」以沫嘴上雖然答應，但心裡卻不以為然，她根本不覺得說說閑話會造成什麼嚴重的後果。

見領班不打算再接她的話，以沫沒趣的在大廳里轉悠起來，餐桌邊上已經陸陸續續有客人起身告辭了，應該很快就能開始收盤子，這讓以沫的注意力集中到等一下的夜宵上面，暫時忽略了對於岳騰騰奇怪舉動的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