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那是他們沒有福分
許笙歌的身體緩緩站起來，立在巨石之上，差點要從石頭上一躍而下跳進無定河的時候，沐乘風的聲音恰到時機的在身後響起來：「阿笙！」
許笙歌沒恍然驚醒，轉身朝後面看去，腳下一個不注意就朝下跌去。
沐乘風一抬手，一道流光就從他手裡飛出在許笙歌下落的一瞬將她接住，手裡微微用力就將人拽到自己面前來。
心有餘悸的伸手撩了一下她額前被晨風吹散的碎發：「怎麼一個人坐在冷冰冰的石頭上，是不是腿麻了？」
許笙歌伸手捏了捏他的臉，力道不輕，直接把他的臉掐出來個紅印子才鬆手。
沐乘風被她難得的懵懵懂懂的樣子逗的放聲大笑，伸手也輕輕的捏了捏她的臉道：「阿笙，你是不是起太早了，沒睡醒啊？」
許笙歌跟沒有骨頭似的靠在他身上：「就是沒睡醒，沐乘風，我一晚上都在想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
許笙歌看著遠處一臉茫然：「我在想我是怎麼到這裡來的，又是為什麼要到這裡來的。」沐乘風抱著她在石頭上坐下來，讓她靠著自己，伸手在她鬢間輕輕的揉著：「大概是冥冥之中註定了，老天爺知道我在這裡等你，所以你才會到了這裡，被我遇到。這不知道是我們修了幾世才修來的緣分，不管是生死，亦或者別的，都不能阻擋我們在一起。」
說完，誰都沒有再說話，除了不遠處的黃毛毛嘰嘰喳喳的跟著那頭騾子對著話，就剩下無定河裡的水拍打著河面的聲音。
沐乘風以為許笙歌靠在懷裡睡著了的時候許笙歌又突然開口：「沐乘風，其實葬墟谷才是妖界的地盤對不對？」
沐乘風低頭看她：「怎麼這麼說？」
因為她在函谷關看見了九爻，在無定河這裡也看見了他所以才會突然想到葬墟谷，信口這麼一說。
「因為神君蘇幕遮百年都不曾出谷了，世人都說他重傷未愈所以沒有能力出來，又說封印妖皇最重要的地方就在葬墟谷，我覺得後者或許是真，但是前者卻不可盡信。他有能力送你出來就有能力自己出來，不出來不是出不來，而是不能出來。」
「唔！」沐乘風應了一聲：「說的合情合理。阿笙，你總是這麼聰明。」戲謔的聲音聽不出他話中真假，許笙歌也並沒有放在心上。她在想，自己來這裡是不是跟九爻有關，她和九爻和沐乘風之間到底有何瓜葛，是不是像在幻境中看到的一般，三個人之間陷入了感情的怪圈。
想著想著竟然真的睡著了。
沐乘風坐的筆直的身體微微往後仰了仰，讓她靠的更舒服一點，太陽緩緩升起來，將河面上的煙霧驅散，露出下面波浪澎湃的河面。
河水看似與汜水和麗麓水沒有什麼差別，若真要說，只能說無定河裡面的水較之這兩處更加的清澈一些。
水流減緩之處，那水面看著碧綠碧綠的，像是一塊綢帶一般。
然而深不見底的水下面被厚厚的苔蘚覆蓋著的河床之上卻密布著大大小小數不清的紅色物體，像是石頭一樣卻又不像，隨著水流的涌動和搖擺的苔蘚一起不停地變幻著形狀，看起來詭異至極。
沐乘風看了看遠處，又看了看懷中真正睡熟的人，俯身輕輕的在她臉上啄了一下。
他此刻只想做個食言而肥的小人，什麼三年之約，出來了就再也不想回去了。
兜兜轉轉，他好不容易才找到她啊！
他在天虞山的時候因為走不出去，萬念俱灰差點死了的時候曾做過一個夢，夢裡有他自己，還有許笙歌，那是和現在不同的世界，他們青梅竹馬，相知相愛，他三媒六聘將人取回家，然而才剛剛拜過堂進了洞房他就死了。
那個殺他的人的臉他看不清，可眼他卻是看的清清楚楚，哪怕醒來都不能忘。
太陽越升越高有些晃眼，他將許笙歌抱起來，翩然落在了騾子的背上，黃毛毛也撒歡夠了，將蛋殼往頭上一頂，直接跳上了他的肩膀，鋒利的爪子死死的抓住他肩膀上的衣裳。
剛剛進村子，就看見一個蒙著面紗的女子迎面朝這邊走來，然而還沒有到跟前就又從不遠處的岔道上改了道。
沐乘風只掃了一眼，蒙著臉看不清楚沒有反應過來那到底是誰，只覺得迎面而來那一瞬的氣息讓他頗為不喜，似乎帶著一股子若有若無的妖氣。
房子上面炊煙裊裊，是空言在燒飯，院子里靜悄悄的，以前跑過來找許笙歌學習認字辨藥草背處方的那些孩子一個都沒來，只有阮溪無精打採的坐在房檐下的石頭上拿著根棍子在泥地里亂戳。
騾子一進院子，她一下子就站了起來，還沒有開口，沐乘風就豎起指頭對著她做了個噤聲的動作。
沒有出聲，許笙歌卻睜開了眼。
比起昨夜一晚上光怪陸離的夢，這一覺睡的實在踏實。
阮溪這才開口喊了一聲：「姐姐，今日還教學嗎？」
許笙歌從騾子背上下地道：「教啊，只要你想學我就教。」
她和空言雖有師徒之名，但是空言是佛修，道場已成，她能教的東西當真不多。
但是阮溪這小丫頭不一樣，年紀小，靈氣足，有天分，如同一塊質地上乘的璞玉，需要人去精雕細琢好好打磨，日後前途一定不可限量。
阮溪看了她一眼又低下了頭：「但是，就我一個人了，他們都不來了。」
她一早就跑遍了整個村子去找那些一起學習的小夥伴，告訴他們許大夫回來了，可是卻沒有一個人願意再來，甚至還有人勸說她讓她也不要再來了，說許大夫他們三個是怪物是妖怪。
什麼學習，分明就是借著學習的幌子哄騙他們，要把他們都哄來吃了。
阮溪抬眼又看了許笙歌一眼，這麼漂亮的姐姐怎麼會是吃人的妖怪呢？
許笙歌不知道她心裡想的，伸手輕輕捏了一下她的小辮子：「那就只教你一個，他們不來是與我沒有緣分，也是他們沒有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