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這床太冷
可他的死,不是她一直期盼的嗎?
就在蘇辭鏡為自己心境改變而失神的時候,為流琊擦拭的手突然就被一股冰冷的力量給鉗住了。
只聽那邪惑慵懶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這是在關心我?」
蘇辭鏡被流琊的舉動嚇了一跳,只有在心裡很快的鬆了口氣。
他沒事,他醒過來了。
「你到底救過我兩次,我蘇辭鏡,並不是忘恩負義之人。」蘇辭鏡說著,便將自己的手從流琊的手中抽了出來。
「是嗎?那我救了你兩次,剛剛我在院子里昏倒,你沒有趁機對我下手,算是還了我一次,還欠我一次,你打算怎麼還?」流琊挑眉說道。
蘇辭鏡輕皺了皺眉:「若再有下次,我還能饒你一命。」
「下次?哈哈哈哈哈,那要是沒有下次呢,你是不是就不打算還了?」流琊意味深長的笑道。
蘇辭鏡向來一點就通,見他這樣,立刻就明白了他的用意,於是開口:「流琊公子既然已經想好了讓我報答方式,那又何必在這裡跟我玩你猜我猜的遊戲,不如直說。」
「我冷。」原以為流琊會提出什麼十分艱難的要求,沒想到他竟然只是孩子氣的吐出了兩個字。
這讓蘇辭鏡著實愣了愣,好半晌才緩過神來:「我已經讓他們去準備炭火了,一會……」
「沒用。」但不等蘇辭鏡把話說完,流琊便飛快的打斷了:「你以為我培養出來的人都是廢物嗎?若是炭火有用的話,這屋子現在早就已經被炭火堆滿了,還需要你來開口?」
「這……」流琊說的沒錯,就風烈對他的緊張程度,又怎麼可能疏忽至此呢?
「躺上來。」不等蘇辭鏡多想,流琊不緊不慢的聲音再度傳來。
「流琊!」蘇辭鏡只當流琊是想對她不軌,瞬間就從椅子上站起來。
「這床太冷,缺點人氣兒。」流琊好似喃喃自語般說道,說著,又抬眸朝蘇辭鏡看了過去:「你覺得現在的我,能對你做些什麼?」
「堂堂流琊公子,豈是區區小毒可以牽制的。」蘇辭鏡卻絲毫沒有被打動。
「呵,到底是你高看我,還是小看了濯毒。」流琊略帶不屑的說道。
「濯毒?西域的濯毒?」蘇辭鏡驚愕,脫口而出:「此毒不是必死的嗎,為什麼你……」
「快了,如果你再不趕緊躺上來的話,我今日恐怕就要冷死在這裡了。」流琊悠悠說道,語氣里並沒有對死亡的恐懼。
卻很明顯,他不願意提及中毒的內幕。
見他這般輕鬆,蘇辭鏡就不由得捏緊了拳頭:「你騙我?」
「你覺得我有什麼理由拿這種事情來騙你?
而且,在我昏迷的時候,你應該替我把過脈吧?
以我現在的身體情況,能活多久本就是個未知之數。
你若是想殺我報仇,就得快點把握機會,把這個恩情給還了。
否則我這一死,你可就沒機會了。」流琊果然洞悉人心,一句話,便戳中了蘇辭鏡的痛處。
現在要她對流琊下手,她的確下不去手。
可流琊的命,如論如何都要終結在她手裡,否則……
她又怎麼對得起那些死去的將領,還有那些被流琊殘害過的無辜者呢?
也就是說,這個坎她必須得過,這個恩情她必須得還。
唯有與流琊兩清了,她在殺他的時候,才能做到問心無愧。
蘇辭鏡抿緊了下唇,好半晌才終是啞著嗓子開口:「你們先出去吧。」
可她這話落,卻沒有聽到腳步聲。
疑惑轉身,才發現,身後哪裡還有人。
腦海里快速閃過流琊的那句「我培養出來的人」,不由咬牙。
真不愧是流琊培養出來的人,恐怕早在流琊讓她躺上去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溜得乾淨了吧。
「也罷,倒是省了我趕人的功夫。」蘇辭鏡自我安慰一般的說道,可轉頭對上流琊那雙似笑非笑的眸子,心底卻又不住的打起鼓來。
她死死捏住隱藏在袖袍下的拳頭,一點一點朝床邊移動。
明明只是一步之遙,卻硬是被她走出了十萬八千里的感覺。
而流琊看著蘇辭鏡這副心底已經慌到了極點,臉上卻偏偏還要裝出若無其事的模樣,就不由得噗呲一下,笑了出聲:「你再走慢點,我可就咽氣了。」
「……」聽到這話,蘇辭鏡的眉頭就不禁皺得更緊了幾分。
從今以後,不管流琊再做出怎樣荒誕的事情,她都不會覺得荒誕了。
因為他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荒誕之人。
哪有人用自己的性命去威脅敵人,和要殺他的敵人說,你再不過來,我就要自殺了?
他就不怕,正遂了她的意嗎?
蘇辭鏡哪裡知道,流琊敢這麼說,敢這麼做,就是摸透了她的性子,知道她不屑做那種為達自己目的,恩將仇報的自私小人。
他,是吃定她了。
流琊的床與她想象之中的並不一樣,很軟,很暖。
讓疲憊的她在躺下的那一瞬間,竟然有種恍惚要睡過去的感覺。
但她不敢睡,不僅不敢睡,還把全身的細胞都提升到了高度警惕的狀態。
要是流琊真敢對她做些什麼,她……
「你想幹嘛?」不等蘇辭鏡多想,便察覺到流琊的手朝她伸了過來,她猛地抓住他的手,厲聲問道。
「幫你蓋上被子。」流琊輕笑,彷彿覺得她這副膽戰心驚的模樣十分有趣。
而他的話音落,竟然真的掙開了蘇辭鏡的手,把被子蓋在了她身上。
意識到自己正跟流琊躺在同一張床上,甚至蓋著同一床被子,這被子上,似乎還殘留著他的溫度,蘇辭鏡的雙頰就不由泛起了一層不自然的紅暈。
嘴上卻依舊硬的很:「要躺多久,你我才算兩清?」
「年輕人就是耐不住性子,等我把話說完,你想什麼時候離開就什麼時候離開,我絕不攔你。」流琊側過身,用手托住自己的下頜,就這麼饒有興緻的看著蘇辭鏡說道。
「想什麼時候離開就什麼時候離開?此話當真?」蘇辭鏡一激動,連流琊變換了姿勢都沒有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