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
一輛馬車豪華許多,馬車上吊著一個玉牌,雕刻一個麟字。
車簾被駕車的小廝掀開,裡面出來一人,著一身錦緞華服,身披貂毛大氅,腳踏青皮靴,頭髮用玉冠冠著,一派尊貴華然之氣。
長孫凌著一身雪色長袍,身披雪色大氅,頭髮隨意用玉簪挽著,下了馬車。
南麟一臉客氣的與長孫凌道:「先生裡面請,早前本王已經讓家中奴僕先前來通知了,這會兒只要進去,恐怕烤魚就已經做好了。」
長孫凌雙手作揖道:「多謝麟王款待。」
南麟道:「先生與本王客套什麼,先生請。」
長孫凌略頷首,也不客氣,若他謙讓,勢必南麟也會謙讓,那得在這門口滯留多久。
何必呢。
長孫凌提起前袍,進了堂中。
他略抬起眼眸,一眼掃完了堂內,目光最後落在了月霓凰身上。
她正喝茶,打扮一如既往的簡單,但也美得不可方物。
長孫凌目光略炙熱起來,但他強制的剋制住自己,把這股炙熱隱藏於眼底。
誰也瞧不著。
月霓凰感覺有人盯著自己,抬眸看去,與長孫凌的視線交匯到一處。
長孫凌立即避開了眼神,跟著小二落座到了與月霓凰對面的位置。
月霓凰原本想與蕭子淑打招呼,但發現蕭子淑似乎不想與她說話,便作罷。
畢竟他身邊的那個人,身份不凡。
蕭子淑雖是個讀書人,也沒什麼背景,但身邊出現的個個都是大人物。
長孫凌給南麟倒了杯茶,道:「王爺事務繁忙,竟還抽空請蕭某吃烤魚,蕭某不甚感激。」
南麟道:「先生莫要客套。要說繁忙,哪有先生繁忙,先生能出來與本王吃烤魚,反倒是本王之幸。」
沉雪居的門檻都快要被長安城的權貴踏破了。
誰不想和蕭子淑一起吃頓飯。
長孫凌面上帶著溫和的笑,道:「麟王殿下得大王頒務呈辦太皇太后壽盛一事,進展可順利?「
南麟道:「自然順利。只是皇兄最近讓本王修繕水荷宮,那個地方,景色盛麗,還有溫泉,本王猜測,怕是皇兄要迎娶王后。「
南麟這一句話,長孫凌得到了兩條信息。
一,南稷把他這個親王弟弟當工部尚書使,完全沒把他放在眼裡。
二,就是直面的南稷要迎娶王后之事。
這要迎娶的王后是誰……長孫凌偏頭看了眼正喝粥的月霓凰。
她來長安定是為了魯國與吳國通商之事。魯國勢弱,南稷一定會開一個卑劣無恥的條件。
霓凰何其貌美,怎會有人不想得到她。
長孫凌收回了眼神,氣韻溫潤,道:「殿下才幹卓越,又懂得居而次之,大王一定會明白您的苦心重用您的。「
南稷面樓興奮,道:「先生可說得是真?「
長孫凌面露猶豫,但最後還是出聲,「蕭某隻是一介書生,怎能揣度帝王之意。蕭某身份卑微,言語若稍有不慎,讓麟王殿下與大王兄弟鬩牆,豈不要死無葬身之地?「
南稷臉上著急道:「先生不必忌言,儘管說。「
「那蕭某就直言了。大王秉性如何,想必麟王殿下最清楚不過。殿下大才,寫得一手好文章,舞得一手好劍法,先帝在世時就極為寵幸殿下,大王若在位一天,恐怕都不會重用殿下。「
南麟氣得右手緊攥成拳,狠狠的捶了一下桌面,怒道:「本王就知道南稷心胸狹窄,怎會容得下本王。若不是他乃嫡長,這龍椅豈會輪到他來坐?「
長孫凌安撫道:「殿下稍安勿躁,機會是等來的。若暗中籌謀,未必得不到殿下想要的。自古成王敗寇,殿下應該知道寇過的是什麼日子。「
非死即傷,豬狗不如。
南麟咬牙,深吸了一口氣,平靜了心緒道:「求先生幫我。」
他把『本王』的自稱換成了『我』,已經足夠真誠。
他尊敬蕭子淑,信任蕭子淑,更依賴蕭子淑。
長孫凌要的就是他這個依賴。
一旦南麟依賴他,那他說什麼南麟都信。
長孫凌道:「殿下金尊玉貴,有才有德,子淑又怎能不幫?」
南麟面露興奮,拿起茶杯道:「能得先生扶持,是南麟此生之大幸,南麟以茶代酒,敬先生一杯。」
長孫凌拿起茶杯,道:「子淑亦敬殿下。」
兩人一口將茶杯中的熱茶飲盡,算是達成了盟約。
月霓凰瞥了眼兩人的舉動,眸中深沉。
蕭子淑不做清閑的富貴讀書人,要做這華服之人的門客?
依照他的能耐,隨隨便便都能考取功名做官,何須屈居此人之下?
*
長孫凌與南麟吃烤魚吃到一半,南麟便先行離開了。
因酒樓外跑進一麟王府中下人,說南麟府中側妃臨盆,讓回去。
長孫凌知道南麟最寵他的柳側妃,這會兒臨盆南麟定是擔心的,便讓他回去。
南麟說了聲抱歉之後便急步匆匆的出了酒樓,乘馬車回府。
長孫凌在南麟走了之後也放下了筷子,他本來就沒什麼胃口,只是南麟在此,也不好說自己早上不喜吃烤魚,便拿著筷子硬吃。
反正塞在嘴裡了,怎麼咽都得咽下去。
長孫凌起身離開了酒樓,沒看月霓凰,更沒和她打招呼。
月霓凰放下筷子追了出去。
她攔住他的去路,問道:「蕭先生為何今日裝作不認識我?」
長孫凌垂眸道:「姑娘身份尊貴,蕭某身處泥淵之中,怕連累姑娘。」
月霓凰笑道:「你能連累到我什麼?」
長孫凌偏頭不看她,清俊的眉目深深蹙起。
他是連累不到她。
可他是長孫凌啊。
她這一輩子最討厭、最噁心的人。
長孫凌道:「蕭某有些累了,想回府休息。」
月霓凰見他態度冷淡,與前日他們初見時完全兩個樣,確認道:「蕭先生是生我氣了,但我不知哪裡惹得先生不快?」
炘奴在一旁道:「姑娘說哪裡,你前日明明說昨日要來沉雪居拜訪,我們家先生一大早就起來等你,等了你一天一夜你都沒來,你說哪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