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先生不必多禮,快請坐。」南宴立馬去扶他,讓他坐下。
長孫凌坐回原位,道:「飯菜已經備好,都是宴王殿下愛吃的,嘗嘗吧。」
南宴坐在他對面,臉色陰沉鬱悶,心緒不佳,道:「先生用吧,本王今晚沒有胃口。」
長孫凌道:「殿下要送太皇太后壽禮,怎麼不事先過問蕭某?壽禮看似是小事,實則乃大事。」
南宴眉目擰起,道:「壽禮本王問了府中所養門客,想著此乃小事,就沒有麻煩蕭先生。」
長孫凌道:「殿下今日惹得太皇太后傷懷,大王應該斥責了殿下一番吧?想想殿下曾乃先王最寵幸的勾戈夫人之子,若不是大王乃嫡長子,恐怕這吳國王位先王未必會傳給大王。」
南宴臉色黑沉,「王后不得寵,可母族勢力比母妃強,她乃後宮之主,常常欺壓在母妃頭上,父王仙逝之後,南稷登基,可王后還不放過我母妃,仍舊經常給她臉色看,他乃嫡后,本王乃庶出,嘴裡也得喚她一聲母后,可本王實在不想喊。再說南稷,因著父王在世時最疼我,他不光打壓我,還經常責罰我,我這親王之位,恐怕也存立不了多久。」
長孫凌雙手捂著湯婆子,眼帘微垂,眼底劃過一抹暗光。
他的目的達成了。
南宴府中諫他送稚童嬉鬧圖的門客,是他的人。
是傅懷思安排的。
他就是要加劇南宴與南稷的矛盾,讓南宴奪位之心更加堅決,兄弟相爭,攪亂吳國朝堂。
南麟、南禹、南睿,他都不會放過。
這些人,都是他棋盤上的棋。
長孫凌聲音幽沉,道:「我知殿下心中委屈,請殿下放心,蕭某一定會盡心輔佐殿下,替殿下奪得王位。」
南宴道:「經此一事後,我日後一定都聽蕭先生的。」
「殿下今日遭了大王斥責沒有關係,只是小事而已,殿下現在要做的,是拉攏大理寺少卿陸放,之後是翰林院大學士傅玉,這兩個人若是肯相助殿下,殿下帝王之途定會順風順水。」
長孫凌話語既安撫人心又給了南宴建議。
「先生說的是,我明日就去做。」
大理寺少卿自不必說,翰林院大學士傅玉,也是南稷極寵信的人。
幾乎不管傅玉建議什麼,南稷都會採納。
南宴知道,蕭子淑雖是讀書人,身上只一個秀才的身份,但對朝局甚是清明、了解。
恐怕他說的這兩個人,他連他們的祖宗十八代都知道。
夜色深了些,桌上的飯菜因天氣太過寒冷一會兒就涼了。
南宴離開了沉雪居,長孫凌也起身回了卧房。
乾燥刺骨的寒風刮著,似乎都能聽見樹丫子上堆積的雪落下的聲音。
長孫凌正坐在榻上喝葯。
屋中的書櫃突然移開,出現一條密道,墨白一身天藍色長袍從密道里出來。
他手裡拿著藥箱,至長孫凌床榻。
墨白把藥箱放在一邊,垂眸看著他,問道:「你想幹什麼?」
長孫凌道:「墨白,她的事我不能不管。」
墨白嚴肅著臉色,道:「不能不管,好一個不能不管,長孫凌,你看看你自己,你還是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長孫凌么?你現在就是個渾身傷病的瘸子!你欠她的已經還得夠多了,你為什麼還要管她?」
長孫凌把葯碗放在一邊,道:「我知道你惱我,我也知道我沒幾年活頭了,我活不到三十歲,幾年,就幾年的時間,我不想讓自己活得快樂一點,我見她政途外交不順,我怎麼能不幫她?況且她孤身一人,沒有人庇護她。」
墨白道:「她月霓凰天大的本事需要你幫么?阿凌,你為什麼總是這麼不爭氣,你為什麼一見她你就六神無主了呢?她要你幫你就幫,你們之間早就沒有關係了!你也別說你只能活幾年的話,只要你不見月霓凰,別摻和她的事,你就能長命百歲!」
長孫凌蹙眉道:「我知道你是為我好,可心之所向,情不自禁,我根本沒法控制自己,墨白,算我求你了,我想走得無憾點。縱然我知道她恨極了我,可我也想和她多說說話。」
他會死的,死了之後,就再也看不見她了。
她終將屬於其他男人。
墨白深吸一口氣,壓制自己的心間怒意,語氣稍緩和的問道:「你知道嗎,你的深情可能換不來她的一點喜歡,你現在是蕭子淑她可能會愛你,但她一旦知道你是長孫凌,是絕對不會愛你的。」
長孫凌道:「我知道。」
墨白低斥他,「知道你還飛蛾撲火!」
長孫凌道:「墨白,我早就做好萬劫不復的準備了。」
從他知道自己喜歡上她的那天開始,就做好了下地獄的準備。
墨白氣不打一處來,重重的拂袖撒氣。
以前剛初登基那會兒,豪雲壯志,要強盛大燕,一統天下。
現在倒好,嘴裡只有月霓凰,醒也月霓凰,夢也月霓凰,哪哪兒都是月霓凰。
他從小也沒人教過他愛,怎麼偏倒是個痴情種。
長孫凌道:「夜深了,回去歇息吧。」
墨白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箱子里有強身健體的藥丸,你愛吃不吃。」
他轉身至書櫃,打開機關,進了密道,消失在房間內。
長孫凌盯著藥箱看了許久,起身拿過,打開,見箱子里有好幾瓶藥丸,瓶子是一模一樣的,應該是同一種藥丸,他製得比較多。
天色黑沉,屋外又下起了綿綿小雪,刮著寒徹入骨的微風。
長孫凌坐在待客居的梨木矮桌前等著南宴前來。
他身上披了件狐裘,腿上蓋了一張氈毯,手裡捧著個湯婆子,身子依靠著椅背,靜靜等待著。
稍許,炘奴引著南宴進了屋中。
他淺灰色的大氅上還沾著好些雪花,進屋時一身的寒氣。
長孫凌攏了攏身上的狐裘,似乎見他滿身的風雪自己都覺得寒冷。
他起身行禮,道:「參見宴王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