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愛的可能(改錯)

相愛的可能(改錯)

繁華的都市,夜色傾瀉出燈火的喧囂。街面上依舊車水馬龍,沙小弦背靠著燈柱,默默打量奧迪車消失的方向。

她不得不承認,楊散是個很成功的男人,無論做什麼事,他都是一步到位。就像現在她披著厚直的長發,晚風穿透不進來,但是她的耳角和髮絲一經摩擦,那道殘缺的傷口又提醒她有這個男人的存在。

誠如他所見,她不管走到哪裡,都能記住楊散這個名字。

沙小弦靜靜地站著,靜靜地看著旺財拐過街角,又乖乖地跑了回來。黃毛小狗弱弱地叫了她兩聲,她踢了踢腳邊的籃子,善解「主」意的小可憐又乖乖地爬了進去。

沙小弦等徹底恢復了體力,才提起花邊竹籃,對準毛茸茸的腦袋笑:「聞到李銘遠的味道了吧?以後有可能要幫姐姐找到他。下次製造見面機會,還得靠你牽線搭橋。」說完后,隨手將摸來的戰利品塞到了籃底。——這次以勇猛之姿衝上去抱住李銘遠,她勉為其難地摸到了他外套口袋裡的東西:銘少爺御用火柴。

對街有家亮閃閃的糖果店。沙小弦走進去買了一袋巧克力,提著竹籃回到了獅子洞。魚尾街的孩子站在路燈下好奇地打量她,她看了看全身的行裝,抖了抖透明玻璃紙袋,笑著說:「姐姐穿得漂亮點就不認得了?」

人能變得漂亮,氣質能變得優雅,可是沙寶姐姐的嗓音永遠不會騙人。孩子們呼啦圍過來,吵吵嚷嚷著要吃糖。沙小弦舉高紙袋,嘴角含笑:「來,先告訴姐姐,今天巷子里來過什麼人?」

例行一問,孩子是最好的偵察兵。

「沒有誰來,都是我們洞里的人。」

沙小弦嘴邊笑容落下輕鬆:「那就好。」

事實證明,她在餐廳外看到的奧迪車主的確不是楊散。

「不過鄔爺爺送鄭伯伯(鄭醫生)出洞時,鄔爺爺突然好生氣。」

等回到了小院,師父已經搬了個竹椅,搖搖晃晃地坐在大門口。沙小弦放開旺財,輕輕地走了過去,還沒開口,師父閉著的眼睛突然睜開了,透出的光依然精明幹練。

「回來了?」

「嗯。」她闔上大門,拉亮了前廳燈泡。

「老鄭來找我喝酒,說你被人打傷過肋骨。」師父的臉色非常嚴肅,不再是以前笑嘻嘻的懶散。「你這樣的身手一般人放不倒,你老實說,是不是李銘遠乾的?」

沙小弦默默站了會,沒有回答,暈黃的燈影從她頭頂撒下來,延續到腳邊有一圈黑點。

「跪下!」老鄔突然冷冷一喝。

沙小弦馬上雙膝著地,恭恭敬敬地跪伏在地上。

「說清楚!」

沙小弦抿住嘴,頭磕在青磚面上,冰冷徹骨。她一連磕了三個頭,語氣毫不猶豫:「師父,有些事的確要您知道。」

老鄔沒說話,只用棒子點了點磚面來代替他回答。

「師父還記得一個月前我去大使館的事吧?」

「申請公民簽證那次?」

沙小弦跪伏到底,面朝下,完全是古代奏請長輩的姿勢。「是的。」她繼續說,「我其實去了三次,他們都拒絕了我,因為我在中國有案底。」

老鄔再敲了敲地面:「你不是有半年的長期訪問簽證,還要綠卡做什麼?」

「訪問證是阿汀在7月初幫我辦的,已經快到期了,我爸爸還沒有回來。」

老鄔半天沒了聲音。

沙小弦繼續稟奏:「因為我有案底,一到時間新加坡警方就會懷疑我滯留動機,他們一定會找個機會遣送我回國,所以我必須取得永久居住的權力——轉入新加坡國籍。」

「師父您不知道,移民局這邊很歧視我的出身,每回去他們都不給好臉色,而且推脫說我資格不足,不受理我的申請。」

「阿汀也幫我跑了七次,都沒辦法讓他們鬆口,最後,我只能在李銘遠身上動心思。」

「等等,等等。」老鄔伸出了棍子,薅了薅沙小弦的頭髮,制止她一股腦說下去。「你意思是說——你提前叫阿汀搜集李銘遠的資料,還不是為了找文叔這事這麼簡單?」

沙小弦恭恭敬敬跪伏說道:「是的。除了找迴文叔,我還想和李銘遠結婚。」

老鄔一棍子已經刷了下來:「你瘋了嗎?李銘遠是什麼人,哪是這麼好糊弄的?」

沙小弦跪著不動:「我知道。只有他才能在最短時間裡拿到簽證,如果走正常途徑,我必須等上一兩年,而且還沒申報的資格。」

當然,和新加坡有權勢的男人結婚是最快的方法。

老鄔冷哼:「一定要他?這小子我不中意。」

沙小弦又抿住了唇。她默默考慮了很久,久到燈影打到磚面上似乎晃動了起來,才出聲說:「師父,我知道以前在大王村時,白家叔伯來找過您。」

空氣里有了一會寂靜。隨後才響起老鄔拖長了語調的一聲「嗯——」

「您一定聽過楊散這個名字。」

老鄔沒說話。

「師父以前老愛聽京劇,但是每次放到政府競選的新聞,您就不轉檯。」

老鄔嘆氣:「是的。白當家的要我勸你回去,我沒答應。他對我說過楊散的一些事,聽到有這麼厲害的年青人,我也有些好奇。」

沙小弦又沉身伏在地上:「楊散的確精於謀略,城府深,普通人不是他的對手。」

老鄔沙啞地笑:「所以你找上了李銘遠?」

「只有李家才有這個本領,能最快地拿到簽證。」沙小弦慢慢直起腰身,面無表情地說,「楊散如果知道我在新加坡,一定會趕過來阻止我,然後慢慢地滲入到我的生活。他為了留住我連命都不要,我還想不出來還有什麼事是他不敢做的。」

老鄔重重嘆了口氣,起身滿屋子轉。看了幾眼一臉倔強的小徒弟,又嘆氣:「我也不瞞你,小丫頭——我本人比較看好楊先生。」

連稱呼都換了,沙小弦身軀瞬間僵硬。

老鄔嘆息:「起來吧,你再對師父說說,你把所有事托出來的原因是什麼?」

沙小弦站起身,可能是心裡的冰冷,讓她忽視了膝蓋的麻木。她沉默了很久,才說出實話:「師父,我有些猶豫,我覺得我考慮錯了,因為我不能這麼自私,拉無辜的李銘遠下水。」

「呵呵——」師父咧嘴一笑,盯著她:「小丫頭善心大發了?」

「不是。」沙小弦老老實實地回答:「有兩個原因。一是我以前誤會他是個花花公子,就算被我騙了一次婚也能很快地離婚,沒多大損失。二是我有潔癖,心裡一直排斥他的身體。」

「那現在呢?」

「李銘遠真的喜歡我了,而且我發現他本質不錯,我不打算討厭他了。」

晚八點,天淘沙李銘遠公寓,裡外燈火輝煌如晝。四輛政府御用的奧迪A8豪華轎車從海濱灣駛來,一路風馳電掣,最後穩穩停在了浮雕門柱前。

黑色正裝的保鏢當前下車,替新任國防部長李政揚拉開了車門。李政揚撫平DOLCE&GABBANA傳統風衣面料,躬身從奧迪里鑽了出來。

范疆早已經站在了門口,看到他走下來,深度鞠躬:「李部長。」

李政揚點點頭,率領眾人朝大廳里走。他的步履邁得平穩,修剪整齊的發角沒受一絲震動,轉眼看到陽台上佇立的季小美時,他的腳步依然果斷,徑直走向了目的地。

「銘遠到底怎麼了?你們一定催著我從市政廳趕回?」

後面的人噤聲不語,一走到明亮歐式大廳,李政揚就知道了答案。

李銘遠穿著藍紫睡袍,正身端坐在暗花布藝沙發座里,漂亮的眼睛里有了微微的血紅。他的臉色冰冷,空開的領口處、手腕、腳踝也泛出不正常的紅斑,夾雜著很清晰的血痕。遍布的傷口如此之多,使得在線條流暢的深色睡衣映襯下,一股陰冷最大限度地彰顯出來。

李銘遠抿著嘴不說話,李政揚已經變了臉色,他一把抓過附近的范疆,冷冷地問:「這是怎麼回事?」

魁梧的范疆本來師出李政揚門下,現在被BOSS提在手裡,根本不敢動彈。他被派往李銘遠身邊也是BOSS的旨意——好好陪護銘少爺,銘少爺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他也要想個辦法打顆隕星下來。

「銘少爺外出了一趟,回來后就拿刷子擦身體,浴池的水都是紅的……我們都勸不住他……已經傷了一名警衛……」鐵塔范疆終於折腰,臉色驚悚地說道。李政揚一把摔開他,抓起幾個擺件,火大地甩了出去:「你們這些窩囊廢,上次他的手也被打斷過,老子還留你們幹什麼?」

部下和范疆一樣,對軍人出身的李部長根本不敢反抗,只能硬生生地接下了各種丟砸。保鏢們都站在門外,荷槍實彈嚴陣以待,看那架勢,也是習以為常,就等上司真正下令,衝進去擺平全場。

「哥!」比李政揚不知「溫和」多少倍的小主人說話了。

李政揚連忙坐了下來,陪著笑臉:「銘遠啊,有什麼事跟哥說說?」

所謂長兄為父,更何況這個「父兄」還是無止境地寵溺他。可以說,在整個李家,除去二十年前逝世的媽媽,他李銘遠的地位是最高的。

所有的榮耀與尊崇都是爸爸李明耀和哥哥李政揚親手推誠,不允許人破壞。他呼風喚雨活了25年,但是沒想到會碰到異類沙小弦。

李銘遠低下頭,耳根又浮起一線淡紅,在白皙的臉上很顯眼:「哥,是我的私事,你不用為難他們。」

「看來我們銘遠喜歡上人了。」李政揚散開風衣扣子,找個背枕舒舒服服地靠著,笑:「是哪家的千金?哥親自替你上門請。」

李銘遠看看手腕上的血絲及傷痕,低聲說:「是個貧民區的女孩,還坐過牢。」

李政揚斂了笑,先冷冷地盯了范疆一眼,明顯怪責他上報不力。看到小15歲的弟弟一臉沉寂,又軟了口風,嘆氣說:「不管是個什麼樣的女人,只要銘遠喜歡,哥一定幫你。」

李銘遠抬頭,微微動容:「哥不反對?你和爸不是勸我考慮玲玲嗎?」

李政揚哈哈大笑:「那只是沖著向部長的面子,說說場面話。我們銘遠是李家最大的驕傲,少了銘少爺的張揚,全家還有哪個敢笑?」

「哥,這是你真心話?」

深處豪門看慣官場爭鬥的李銘遠很是懷疑。李政揚拿起專用古董杯,吹開茶葉,啜飲一口。再放下茶杯時,他的臉色變得凝重,語氣加重了懇切。

「銘遠眼光高,我相信你的眼光。」

李銘遠低頭不語,臉帶淡淡憂戚。

「再說我們李家什麼沒有?只要能讓你高興,殺人放火的事我們也敢做。」

李銘遠突然低聲說:「哥,媽都死了這麼多年,你和爸還把我當成小少爺寵。」

李政揚走過去,拍了拍他的肩,並身坐下。「銘遠值得我們這樣做。你有足夠的資本。」看了眼旁邊依然愁眉不展的弟弟,大手拍了又拍:「怎麼還不開心?」

李銘遠淡淡皺眉:「……她嫌我臟,不喜歡和我在一起。」

李政揚再次哈哈大笑:「唉喲,是哪家的小妞,我一定要看看。敢說新加坡獨一無二的明星少爺臟啊,她的心肯定比子彈還硬。」

李銘遠推了推他,冷臉說:「哥,你去看看小美吧,她在我這裡。」

李政揚馬上收了笑,起身扣好風衣,整容說:「今天泰國詩琳通公主私人到訪,總統正在擺宴款待她,我不能抽空離開太長時間。我先走了。」

大廳里只留下冷寂。李銘遠靜靜地坐了一會,身體的疼痛抵過了心裡的痛苦,迫使他逐漸冷靜下來。細細考慮后,他喚來范疆做了幾件事:訂購一款淡紫的GressoSteel,和他的手機是同一版型,好方便聯繫到小白臉;發動動物協會尋找一隻黃毛小土狗,目前定名為「rocky」,還可以懸賞。

范疆有些疑問,李銘遠又冷著臉一一解釋:「小白臉除了吹牛,能有幾句真話?她說的什麼LabradorRetriever變異犬其實就是普通小狗,還不知道rocky是不是它真名。她約何成肯定有目的,我攪了她的約會,她目的沒達到,遲早要來找我。」

但是等了一天,小白臉沒有一點動靜。李銘遠變得煩躁起來,叫范疆備車外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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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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