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演唱會

——

第二天早上，九點整，陽光明媚，暖風和煦。

一身樸素衣裙的晚冰準時來到了世紀新聞社。

走進了大廳。

「小姐，你有什麼事嗎？」一樓的櫃檯前，女職員瞪著神采飛揚的晚冰，很不客氣地問。

「我是第一天來報到的新職員！」晚冰平靜地微笑著，忽略了對方話語里的不屑。

女職員皺起眉頭，招呼也不打，掉頭就往後走，跟坐在大後方的一位桌上放著「經理」牌的男人交頭接耳，嘀嘀咕咕。

晚冰原地站著，在櫃檯前等了足足有三分鐘，依然沒有人搭理她。

終於。

「我要見你們社長！」她臉不紅、氣不喘地鎮定開口。

經理與起先那位女職員都睜大了眼睛，回頭瞪著身後的人，他們的表情有些古怪。

大廳內的氣氛變得壓抑。

世紀新聞社的社長朴正陽合上手機，剛走進大廳，一眼就見到了站在前方的女子。即使衣著樸素，她出眾的美貌與氣質，在眾人間依舊如同一顆明星般耀眼，讓他一眼就認出了她。

「靖小姐？」朴正陽一個箭步上前，率先伸出手——

寰宇集團的少董特別關照過的人，他自然不敢怠慢。

「您好！」晚冰伸出手交握，落落大方，巧笑倩兮，清靈的臉龐沒有絲毫初次見面的膽怯。

朴正陽無意間看到自己的手，正抖得厲害。

大廳內，連起初那個女職員與經理，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滿臉的疑惑。

社長何以對一個新來的晚輩如此熱情與重視。

社長辦公室內，寬敞明亮。

「跑新聞！」晚冰聽到了自己的工作內容，雖然心裡感到不可思議，但她依舊笑臉盈盈。

「對，而且社裡暫時需要的是一名跑娛樂八卦的記者！」朴正陽終於淡定了下來，平靜地補充道。

「可是，我覺得我還是適合搞一些時事人文方面的新聞！」笑了笑，晚冰道出了心中的真實想法，璀璨的星眸隨著話題轉移，流轉出一縷自信的華光。

「這？」朴正陽撇開嘴，面露難色，大腦中極力思考著該如何完成楓少董交待給他的任務。

「不過！」晚冰笑得燦爛，「我可以先嘗試跑跑娛樂新聞！」她調皮地朝對方歪了歪腦袋，皎顏如月，眼眸似星辰。

朴正陽被她撲朔迷離的笑容弄得快暈了。愣了片刻，「好，那再好不過了！」他壓抑住心頭的激越，嘴角勉強擠出一絲客氣的笑意。

他不得不承認，楓少爺為他的新聞社安排了一名十分精緻迷人的職員。

「那，我可以出去工作了嗎？」晚冰問得坦率，輕鬆自若。

「當然可以！」朴正陽回過神來，表情有些尷尬。「我讓小李跟上你，給你做下手吧？」他意旨一些繁瑣的採訪設備。

「暫時不用了！」晚冰雙手交握，輕盈站起身來，「我想我自己可以搞定的！」

朴正陽再度陷入驚訝，在他回過神之前，晚冰已經歡歡喜喜的跑出了他的辦公室。

看著她朝氣蓬勃的背影，朴正陽心頭微熱，忽然覺得年輕真是世界上最寶貴的財富。

——

夜幕降臨，星空閃耀，動人心魄。

「情傾天下」

楚思南魅力無敵演唱會。

即將拉開帷幕。

市體育館大門前，人潮人海中，晚冰和孫程程瞬間被擠來擠去的人群隱沒成兩個人點。

「看到了吧？知道什麼叫人氣旺了吧？」孫程程得意的沖晚冰眨了眨眼睛。

「小天王Rechel果真是魅力無敵啊！」晚冰藉機滿足了好友的慾望，大方地誇讚了她的偶像一番。偶像得到了好朋友的認可，孫程程搖晃著腦袋，哈哈地咧開嘴，笑得合不攏嘴。

入場的隊伍拉得很長，幾乎將整條街都堵塞了。

各大電視台，雜誌，娛樂頭條的新聞專訪車陸陸續續停在了道路兩側。

下了車，扛上「吃飯」的傢伙，他們意氣風發地從側門往裡面沖。

正門處有侍賓和保安在檢票把關，側門是專為記者們設置的特別通道。

望著側門處順利通關的人群，晚冰若有所思地笑了笑，拉上扛著攝像機的孫程程跑了過去。

在她們剛要衝進去的時候，卻被兩個西裝革履的保安攔住了。

「對不起，請兩位走正門，排隊入場！」對方威風凜凜，語氣冷硬。

晚冰嫣然一笑，她舉起了衣襟前掛著的記者證遞到了對方眼前。

「世紀新聞社.靖晚冰」喃喃地吐出這個響耳的名字，兩位保安神色愕然，立馬讓道。

孫程程吃驚地望著對方恭敬讓開的大道，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謝謝！」略略頷首，沖對方微笑致意，晚冰拉著好朋友跑了進去。

場上人山人海，烏壓壓的人群，一片歡樂的海洋。

孫程程一路鬥志昂揚，吶喊怒吼，終於帶著晚冰衝到了靠近舞台中央的座位上。

人聲鼎沸，聲浪如潮，各色舞檯燈光在頭頂上交相輝映，在她們揚起的小臉上灑下動人的影紋。

這一刻，靖晚冰的心跳幾乎停止了。

光束縱橫在大舞台上。

一片暈藍的霧光中。

舞台後方的大型液晶顯示屏上。

楚思南的巨幅照片擴大到了整個屏幕。

他在對著她微笑，就像他第一次見到她時一樣。

也直到這一刻，靖晚冰才堅信無比。

楚思南真的回來了！！！

後台的工作室里，幾個知名的創意總監滿意地欣賞著自己一手打造出來的新秀。

黑色的勁裝，金屬質地的腰鏈，優雅的紳士帽。

楚思南沉靜地坐在椅子上，宛如一個聽話的孩子。雙手交錯，他的眸子卻是漆黑可怕的，如同受了驚嚇的猛獸。準確地說，此時此刻，他只是在為演唱會儲備能量。

經濟人柯理司笑臉盈盈地走了過來，「全場火爆啊！今晚將是你最風光的時刻！」帶勁的拍了拍楚思南的肩膀，他的語氣高亢而喜悅。

高椅上的男子微微點頭，冰酷的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冷弧，沉聲道：「你放心，我會儘力演出的！」

聽到了楚思南沉穩而自信的回答，柯理司心頭的重石頓時落地，略顯欣慰。「Rechel，那天晚上是我語氣重了，你別往心裡去啊！」斂住職業性的笑容，他按著藝人的肩膀，誠懇地道歉，意味深長。

楚思南並沒有回頭，蹙了蹙眉，他若有所思地抬起手指揉搓著太陽穴，淡淡地笑，彷彿已看淡了一切。

演唱會馬上就要開始了！！！

而此時，在另一邊，卻沒有這邊的熱鬧場面。

冷冷清清的網球場館。

只有凄蒙蒙的光線輕輕揮灑。

助理Paul和王管家遠遠地看著這個揮汗如雨的人，神色肅穆，大氣也不敢出。

白色的雕鏤座椅椅背上，一件白色的西裝外套。旁邊的桌子上，花瓶里插著一束清香淡雅的雛菊，孤獨地，默默無聞地盛放著。

黑色的長袖襯衫，袖口微挽，背部已被汗液打濕。場上的人緊抿著嘴，深沉的眼眸里籠罩著一層憂鬱與隱忍的痛苦。單手握著球拍，他時而倒地，而是側身掠起，瘋狂地迎接著撞牆而來的反攻球。

「砰——！！」

「砰————！！！」

發泄的打球聲，重擊在助理Paul此起彼伏的心弦上。

皺著眉頭，他不明白，為什麼楓少爺要為晚冰小姐和楚思南製造相見的機會！

既然他如此不甘和憤怒，為什麼不直接向晚冰小姐表情愛意，反而要……

——

演唱會現場，熱氣翻湧，揮舞的熒光棒和星燈裝飾的海報在頭頂上交織成一片絢爛的星海。

開場是一首動感十足的舞曲，幾個身著白色寬鬆衣褲的伴舞率先入場，在舞台上擺好各種起舞的姿勢。

各色燈光交織著閃爍，迷離而耀眼。

場上的尖叫聲如雷灌耳，響徹雲霄。

他就要出來了！他就要出來了！

心跳提到了嗓子眼，靖晚冰握著手指，咽喉發緊，怔怔地注視著舞台正中央。

音樂響起，舞台地板前方，幾道炫目閃亮的煙花噴射而上，散開一片璀璨華麗的星火。

無數粉白色的花瓣洋洋洒洒的從天空飄落，有如冬日裡晶瑩的雪鵝。漂亮的煙花和輕盈飛舞的櫻花立刻營造出了一種夢幻國度的浪漫場景。

抬起手瘋狂地迎接著天空落下的花瓣，場下的粉絲們發出了陣陣驚喜的歡笑聲。

此時此時，全世界的雲霧似乎都涌到了她面前，一朵一朵的櫻花花瓣，翩然飛舞，擦著靖晚冰的眼帘落下，她什麼也看不到了！什麼也聽不到了！

心痛漸漸加劇，靖晚冰抬起手捂住嘴，剋制奪聲而出的哽咽，朦朧的眼睛越睜越大。

……

六朵潔白晶瑩的櫻花花瓣

打著漂亮的時間差

啦啦啦

……

雲霧漸漸褪去，凄迷的視線逐漸清晰。

楚思南赫然已出現在波光粼粼的舞台正中央，優雅地走著舞步，冰郁的眼眸微掃，性感的薄唇微啟，延伸到唇邊的小話筒里傳出了他磁性而富有感染力的歌聲。

「Rechel！」

「Rechel！」

尖叫聲此起彼伏，轟炸著她的耳膜。靖晚冰怔怔地望著舞台上的男子，手心裡攥出了熱汗。

……

穿越睫毛的懸液

順著那孤獨的樓梯

隨著西風流向回憶

……

抬起雙手，優雅地搓動帽沿，他勾魂攝魄地微笑，肢體隨著手勢左右擺動，像一個顛覆天下的王子。

這一刻，全場點到火爆！

……

公園裡白色的旋轉木馬

轉來又轉去

感情里常用的甜言蜜語

就那幾句

無非對不起

我愛你

我很想你

重複一千遍也不煩膩

就算失去你

離開你

見不到你

還有你能聽懂的暗語

……

場下的觀眾熱情地揮舞著手中的熒光棒。

深情含笑的目光。

頎長俊朗的身姿。

純熟的舞步瀟洒如行雲流水。

完美到無懈可擊的歌喉。

這一刻的楚思南風華絕代，耀眼得懾人心魄。

專註於表演，他沒有注意到場下起立的人群中、那一縷纖細蒼白的身影。

是他！那就是他！

晚冰無法跟其他人一樣發出呼喊，只能在心中一遍又一遍地默念著他的名字。

指甲刺痛了掌心，她皺了皺眉，洶湧的痛楚驀然泛濫在她的胸腔，靖晚冰疼得眼淚流了下來，心口一陣陣痙攣，痛，卻驕傲著、快樂著。

孫程程歡喜地回過頭來想要對她說些什麼，卻瞬間呆住了。因為她看見晚冰哭了。

「晚冰，你怎麼了？」她愕然地大聲問，「是不是身體不舒服？」

「我沒事！」回過神來，晚冰對著她微笑，笑得無比開心，無比燦爛。殊不知其實這一刻，她的心臟彷彿被撕開了一條長長的口子，嘩啦啦的流血，她又冷又痛，快要死掉。

楚思南！楚思南！

靖晚冰笑著流淚，忽然不敢再回過頭去觀望台上光彩耀人的男子，這是一種撕心裂肺的折磨。

「你要是不舒服的話，就坐下來休息一會兒！」孫程程笑了笑，抬起手將肢體僵硬的晚冰按回到座位上，然後開始繼續關注自己的偶像。

時間彷彿停止，周遭的喧騰聲悄然隱去。

靖晚冰忽然感覺到周身的空氣令人窒息。她必須用盡全力，才能讓自己站起來，然後從人群中向外擠去。

如果她的淚水不曾背叛自己，迅速地流出，那麼也許她還有回頭的可能——

就是因為還愛著他。

這樣的愛一旦心軟，再次受傷，三年前在羽子凌走後她勉強撐起來的支離破碎的靈魂，將無以為繼。

走廊上，擁擠的人群，沒有人注意到這個滿臉淚痕的女子……

熱辣辣的淚水布滿了她清瑩的臉龐，臉色蒼白得近乎透明，然而她深吸口氣，抬頭挺胸，一路以穩定的速度，步出了那道永遠也走不完的長廊。

柯理司低著頭，滿意地哼著小曲。今晚，他再次期待小天王驚人的爆發力，會帶給他事業上的一個巔峰。

迎面而來的人與心不在焉的靖晚冰撞了個擦肩。

「對不起，對不起！」晚冰喃喃地低頭道歉幾句，然後繼續向前走去，神色遊離而慌張。

柯理司轉過身去，望著這個渾身顫抖、神志迷濛的清秀女孩。

聳了聳肩，「演唱會才剛剛開始，怎麼就走了？」他悻悻又不滿地嘀咕了一句。

低下頭，目光一聚。

柯理司彎下腰去撿起了地上的卡片。

「世紀新聞社。靖晚冰」

這是一張記者證！

柯理司翻過來翻過去地看了看，「怎麼會這麼粗心？」他笑了笑，提了一口氣，表情有些不以為然。手指輕彈著卡片，他大步往前走去。有機會再還給她吧！

走出了體育館的大門，靖晚冰蜷縮著肩膀，虛弱地坐在大門側邊的台階上。她不想讓自己的心變得脆弱，那樣的話，太容易受傷害了！可是她控制不了自己的思想。

此時此刻，注視著車來車往的大街，恐懼和失落深深攫住了她！

我該怎麼辦？她喃喃地問自己，語調是如此的悲愴。即使她再一次告訴自己漠視這種感覺，但是在這一刻，她的心卻仍然被楚思南的身影緊緊揪擰著，好痛……

台階上很冰涼，靖晚冰的心裡是空蕩蕩的寒冷。她茫然地站起身來，沿著街道，漫無目的地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