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只此,一晚
蘭君怡避開楚軒受傷的眼神,倘若在以往她可以忽略他的想法和感受,但是在得知帝王心之後,她心中多少還是會有些顧忌。
到底不能那樣肆無忌憚地去傷害楚軒,多少得多考慮一些其他。
楚軒帶著嘲諷地笑了笑,他尚且還沒有開口,就已經被蘭君怡往心上狠狠地捅了一刀,自嘲地在心中搖頭,只怕胸膛的刀傷,遠沒有蘭君怡的話,更具有殺傷力,更是他無法抵抗的。
但是卻加深了唇上的笑意,然後微微停頓之後開口。「君怡,你倒是誤會我了。」
他心中自然希望蘭君怡可以留下,但是已經從蘭君怡的口中得到了一個迥然不同的答案,也知道她不會因為這樣就留在自己的身邊,他自然不能再奢求太多。
「你要走,我攔不住。這世上的任何人,都沒有辦法改變你的主意。」他一面說,一面帶著無比的挫敗,他一早就知道蘭君怡的決定沒有人可以改變,卻偏想試試,用自己的方式,強迫地將蘭君怡留在了身邊。結果她落得一身是傷,自己也沒有好到什麼地方去。
蘭君怡點了點頭,雖然現在已經來不及了,但是倘若楚軒現在這個時候明白,也終究對她而言,是一樁好事情。也可以省掉不少的麻煩。
他終於是可以將那樣的執念,統統扔棄在一旁了。
他能夠將那些事情想明白,對她自己而言,也是一樁好事情吧。卻是稍微頓了頓之後開口。
「既然已經知道,那還有什麼,我可以做?」
可是倘若不用繼續留在晉國的話,蘭君怡也想不出來楚軒要什麼,似乎他一直想要的,便是這個,倘若更換一個,只怕他也會遲疑,不知道應該索取什麼。
「你要走,我不攔著。」楚軒無比平靜地開口,聲音疲倦到了極致,就好像堅持良久的執念終於到了要放下的時候。
蘭君怡突然有那麼一刻,是無比地憐惜楚軒。但是到底心下一沉,並沒有開口。
他好不容易放下的,蘭君怡自然不會幫著他重新撿起。
「只是可以等到明日嗎?」楚軒的聲音聽上去非常不真切,然後淺淺地咬住自己的下顎,那哀怨到了極致的聲音,竟一時讓蘭君怡不知道如何開口才是。
她靜默地點了點頭。
「明日你要走,我不攔著。」楚軒嘆了口氣,將聲音推得非常的緩慢,但是今夜統共也沒有多少的時辰了。「只是吧,記得把貅斯帶上。它跟在你的身邊,我也可以放心。」
蘭君怡的身邊,有各種各樣的敵人,貅斯雖然不是很靠譜,但總算可以在關鍵的時候,發揮某些作用。
「好吧。」蘭君怡想不到拒絕的理由,而且這事情自己就算是再堅持,貅斯也有辦法偷偷的跟上。
又不是她想逃,就可以逃掉的。
瞧得蘭君怡點頭,楚軒一顆懸在半空中的心,總算是落了下來。他這最後的請求,也是謝謝他並沒有開口拒絕。
唇順著往上揚了揚,有些虛弱地看了蘭君怡一眼。
「怎麼?」蘭君怡有些奇怪。
在蘭君怡帶著疑惑的時候,楚軒的身子卻是靠了過來,他貼在她的肩膀上,閉上了沉重的眼睛。
蘭君怡皺了皺眉,有些不大習慣楚軒和自己的近距離,身子僵硬但是並沒有推開他。楚軒本以為蘭君怡會立刻推開自己,然後和他保持一段的距離,所以對於蘭君怡如此的舉動,倒是有些意外。
他淺淺地嘆了口氣,雖然疲憊但卻是輕笑著搖頭。「就一晚,可以嗎?」
他已經用這世上最為哀怨的語氣,所以就算是蘭君怡也沒有了法子,只能是微微點了點頭,算是聽從了楚軒的這個安排,不過倒是補了一句。「明天,便不會如此了。」
楚軒已經許了她明日的離開。所以離開之後,他們兩人之間便再無交集。
楚軒緩緩地點了點頭,並沒有反對。
只是今晚,他靠在蘭君怡的肩頭,以覆滅了尊嚴的方式,換來最後的親近。而蘭君怡最後的鐵石心腸,也因為這樣的楚軒而產生了動搖。
但是,也僅僅止於如此。
止於曾經,回不去。他們都很清楚。
唯一不清楚的貅斯,瞧得他們這樣也非常高興地湊了過來,就變成大狗的模樣,湊到了蘭君怡的另外一邊。那副想要得到討好的模樣,讓蘭君怡輕輕搖頭。既然她今天已經做了一件出格的事情,倒是不介意在此之上再增添一件。
便是任由著貅斯靠在自己的身邊。大狗身上軟軟的,非常暖和。倒是極好進入夢鄉。
只是在將睡未睡的時候,聽到楚軒一聲淺淺的嘆息。
「我錯了。」
她有些詫異地睜開眼睛,卻覺得自己像是產生了幻聽一般。楚軒不會同自己道歉,起碼不會是因為留自己在晉國而道歉,因為在他看來,這事情本就不是他做錯了,只是因為她不願意罷了。
蘭君怡咬了咬唇,覺得自己是產生了幻聽。
楚軒仍然靠在她的肩上,睡得非常安詳,哪裡像說過夢話的樣子。她卻是將目光停在貅斯的身上,小心挪動著身子,再不驚醒他們的時候,緩緩地走了出去。
這山洞雖然隱蔽,但是她分明感覺到了旁人的氣息。
不過那人不是敵人,所以蘭君怡也就由著他了。
起身走出外面,便和陽朔打了一個照面。陽朔雙手環抱一把利劍,背對蘭君怡而立。並沒有回頭,但已經淺淺開口。「看來,我驚擾了蘭小姐的美夢。」
只是這句話說來,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誠意。就連蘭君怡都不以為意地輕輕搖頭。
「我今晚本就沒有辦法安睡,再說了倘若不需要我出來,你又何必特意現身呢?」又不是不知道陽朔的本事,他倘若想要不被人發現蹤跡,大可以一直躲在暗處,這樣明目張胆的出現,倒像是別有一番企圖。
陽朔的性子,從來不會遮掩任何的事情,便是非常乾脆地點了點頭。「蘭小姐不覺得,有些事情說破了,可就沒有意思了。」
「可是陽朔,你本就不是個有意思的人。」蘭君怡補了一句。
陽朔不是一個有意思的人,這一定是對於他而言,非常中肯的評定。陽朔對楚軒忠心耿耿,從來沒有一刻有過反水的打算。如果說辰皇在楚軒的面前只是偽裝自己忠良,那麼陽朔恰恰是真的做到了忠良可靠。
楚軒也從來沒有在任何時候對陽朔產生了防備。這世上所有的人都可能將他出賣,但是陽朔偏偏不可能。
「彼此彼此。」陽朔非常淺淡地回了蘭君怡一句。正如蘭君怡剛才所說他不是一個有意思的人,但是蘭君怡何嘗不是如此,她也不見得是個有意思的人。
因為有意思的人,到頭來會變得沒有意思。
卻是淺淺地搖了搖頭。
「你應該快要離開了吧。」陽朔看著蘭君怡,非常平靜地開口,那樣淺淡而平緩的語氣,說著已經成為事實的話語。
雖然他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是沿途跟隨著楚軒留下的記號趕來的。然後發現他們藏身在洞穴里,便是放心了下來。
楚軒的身邊有貅斯,陽朔表示自己便不操心了。
蘭君怡點了點頭,卻帶著試探性地開口。「倘若我告訴你說,我不是非走不可,你又會如何做想呢?」
雖然聲音平靜,但是陽朔卻是皺著眉頭,彷彿根本就沒有聽清楚蘭君怡到底在說什麼。只能是帶著不確定地繼續開口。
「你到底在說什麼?」
是,他想不明白。
「其實吧,我可以不走的。」蘭君怡無比輕鬆地開口,但是下一瞬感覺到濃烈的殺氣。
一柄劍已經抵在了自己的喉頭上。
雖然尚且有一寸的地方,但是只要她近前一步,就會丟了性命。
陽朔握著劍,額頭上隱約可見細細的冷汗,他雖然略有緊張,但是就表現出的模樣,尚且算是鎮定。
蘭君怡緩緩地嘆了口氣,將最後的目光落在陽朔的身上。
雖然是一柄劍抵在喉嚨,但是她安然如同泰山,並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怯弱。輕輕往上揚了揚唇,淺淡地笑了笑。
「不過是一個假設,陽朔大人,未免有些太認真了吧。」輕笑肆意,倒是沒有領悟到自己現在的處境。
但是陽朔的眉頭,分明皺得更加厲害。
「蘭小姐,你應該知道,哪些事情可以玩笑,哪些事情可是不容許玩笑?你也應該知道,我不是一個可以玩笑的人。」
陽朔一字一頓,話語之中都是認真。
「可是,你不是我的對手。而且你我一樣,都受了傷。」蘭君怡帶著睥睨地開口,也只有她,可以在陽朔的面前,說出這樣放肆的話語來。
但是陽朔偏偏沒有辦法糾正蘭君怡。
因為這句話,蘭君怡並沒有一絲一毫的說錯。
「陽朔的確不是蘭小姐的對手,但是倘若蘭小姐一意孤行的話,倒是可以賭上自己的性命。」
他不威脅蘭君怡,因為當真可以說到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