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我倆有緣

第七章 我倆有緣

()一個撐著傘穿著一身雪白的女人突然出現在周蒙溪的身邊,她略微彎腰,一手摻著周蒙溪的胳膊把周蒙溪拉了起來。冷冰刺骨的手抓在胳膊上,凍得周蒙溪當即打個冷戰,本能地甩開胳膊掙脫那女人。她抬起頭朝那女人看去,嚇得「啊」地一聲大叫,連退兩步。這女人撐著把傘就站在她身邊,周身上下罩著一層寒氣,猶似一塊剛從冰箱里搬出來的冰塊,大白天烈日當頭,站在這女人身邊就如站在冰窖里。這女人的皮膚很白,雪白,瓷白,白得不帶絲毫瑕疵,那張美得不像人的臉上卻長著一雙碧綠的眸子,眼睛呈金色,眼瞳還泛著光。鬼啊!周蒙溪轉身就跑,腦子裡沒別的想法,只求跑得越遠越好。她衝出巷子拐上大街,光顧著逃命的她根本沒注意到路上快速行駛的車輛,徑直朝馬路對面衝去——突然,一隻冰冷的手扣在她的肩膀上把她扣住,刺耳的剎車聲響起,一輛車子幾乎快貼著她從她的面前「呲」過去,在地上拖出一條兩米多長的剎車痕后,停在她右手邊不遠處。周蒙溪嚇得呼吸一窒,僵直地立在當場。周蒙溪不動,扣在她肩膀上的手鬆開了,原本驟然降低的溫度又瞬間回暖。她走了?周蒙溪轉身,果然沒見到那女人。剛才急剎車的司機從車窗里探頭沖周蒙溪吼:「你找死啊!」他看到周蒙溪頭髮零亂,臉頰紅腫,罵聲雙止住,看她兩眼便開著車走了。周蒙溪長長地喘口氣,這才轉身,一路上戰戰兢兢地回到家。她回到家,看到鏡子里的自己臉都被摑腫了、一身落魄人不人鬼不鬼的,心裡一委屈,掉下淚來。半夜,周蒙溪睡在床上越睡越冷,肚子還很餓。她摸索著去找自己的那條薄被單。秋老虎還沒走,每天的溫度高達三十七八度,出租房不隔熱,又小又不通風,悶熱得像蒸籠,她這房間沒空調,只有一個破破的小風扇,平常晚上睡覺只穿條褲叉躺在床上都嫌熱,所以那條被單從來都被她踹到床尾。周蒙溪迷迷糊糊地坐起來摸她的薄被單,突然感到不對勁,這種天氣她這房間里應該很熱不該很冷才對。她突然想到什麼,打個激靈,立馬醒了。她睜開眼,赫然看到屋子裡那窗小小窗戶前站著一個白影,那白影從頭到腳一身雪白,周身上下罩著層朦朦的如月亮般的輝光,整個人就像一團發光體。周蒙溪嚇得一動也不敢動地盯著那女人,因為那女人的身上發著光,所以即使是在沒有開燈的情況下仍能清楚地看見她。那女人背對著她,身上穿著一身雪白的古代衣服,看那款式依希有點像漢代的齊胸襦裙,長裙曳地竟有幾分流雲飛袖的翩然美感。那女人的頭髮很長,一直拖到腰部下發,漆黑的長發挽了個簡單的雲髻,餘下的秀髮柔順地貼裙裾上。從背影來看絕對是個美人,至少這身材就夠好。周蒙溪咽了咽口水,她很想不怕,但這東西這麼突然地出現在她的屋子裡,她不能不怕。周蒙溪很想問這女人為什麼要纏著她,又怕一出聲那女人轉過頭來是一顆骷髏頭或者是腐爛得不成樣子的臉。相比之下,她還是願意看著這美美的背影。周蒙溪這樣坐了很久,那女人不走她也不敢動。但這女人身上的寒氣太重,弄成屋子裡很冷,周蒙溪凍得牙齒直打戰,她實在受不了這寒冷,悄悄地把被子抓過來裹身上,又把枕頭抱在懷裡,她一直注意著那女人的動靜,那女人一動也不動。周蒙溪不禁在想:「這不會是個假人?」馬上又否決自己的想法,假人是怎麼跑到她屋裡來的啊?見鬼了,活見鬼了!該不會是在做夢?周蒙溪趕緊在自己的大腿上猛掐一把,疼啊!她悄悄地揉著掐疼的腿,目不轉睛地盯著那女人,唯恐那女人突然轉身或者是突然撲過來。「哈啾!」周蒙溪打個噴嚏,嚇得趕緊捂住嘴,驚恐地看著那女人緩緩轉身。她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驚駭地望著那女人。那女人的臉還是她白天見到的那張臉,眼睛幽綠,綠光正中還能看見那閃爍著金光的眼瞳。周蒙溪嚇得一把扯過枕頭蓋在頭上藏起來。她曲起膝蓋跪趴在床上頭埋在枕頭下,活像一隻藏頭的鴕鳥,自然屁股也像鴕鳥一樣露在外面翹起來。她發著抖,嘴裡不停地念:「阿咪陀佛阿咪陀佛!」突然,周蒙溪的屁股上重重地挨了一記,像被誰踹了腳似的「咻」地一下子滾到床的最裡面撞到牆才停下,把她疼得夾緊雙腿繃緊屁股。那女人飄到床前,像一縷輕煙似的直線升高,雙腳如弔死鬼的腳一樣懸在空中,她的腳升到與床平行的高度后貼著床朝床角的周蒙溪飄去。周蒙溪嚇得把手擱在嘴裡死死地咬住,眼淚也飆出來了,她哆嗦著說:「我跟你近日無冤往日無仇,你要找替死鬼也別找我啊!」一轉身,貼在牆上趴著,恨不得穿過牆奔出去跑了。跑出去?對啊!跑出去!周蒙溪一醒,麻利地轉身從她女人腳下繞開,連滾帶爬地下床朝門口撲去。那女人飄到床上后,如輕煙般飄飄然坐下,面對奔向門口的周蒙溪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周蒙溪抓住門把手,拚命地扭門,可這門就是不開。她使勁地扒,門還是不開。周蒙溪開始捶門,把門捶得「呯呯」地響。這房子的隔音不好,隔壁的聲她都能聽到,她想這會兒捶門這麼大的動靜定能把人招來救命。然而,事與願違,她敲得手都軟了,也沒有聽到外面有絲毫動靜。沒人來,說不定這女人施了法術,外面的人根本聽不到她的敲門聲。周蒙溪停止敲門,她這會兒全身發軟,連站的力氣都沒有了。她貼著門坐在地上,看著那女人。屋子裡似乎越來越冷,她卻大汗淋漓。周蒙溪坐在地上,那女人坐在床上,四目相對,周蒙溪又打了個寒噤。漸漸的屋外,傳來響動,似有人起床開始一天的忙碌了,天就快亮了。周蒙溪鬆了口氣,都說這些怪東西怕太陽,天亮了她就該走了。她想起昨天大白天這女人還出現過,又打個激靈。人家烈日當頭都敢出去,更何況是在屋子裡。她跑不掉,只好試著跟那女人談談。她問:「你……你想啷個樣嘛(怎麼樣)?」那女人沒答周蒙溪,反倒是伸長腿,身子一躺,睡在了周蒙溪的床上。周蒙溪搞不明白那女人想做什麼,她又試著開門,結果門仍舊紋絲不動。她感到很冷,見那女人不動,又悄悄地縮到角落,把放在箱子里的被子翻出來裹在身上,然後繼續縮回門口,眼巴巴地盯著那女人。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周蒙溪從清晨一起坐到下午,那女人還是像挺屍一樣躺在她的床上一動也不動。餓啊!好餓啊!家裡沒有存糧,周蒙溪也沒有錢,她昨天去餐館幹活,中午忙得沒顧得上吃飯,下午就被店老闆一頓,到現在連點飯渣子都沒有沾上。她在想:「這女人不會是想餓死她?」反正死路一條,周蒙溪也豁出去了,說:「你要是害死我,我也不會放過你,到時候我倆都是鬼,看誰打得過誰。」那女人仍是那副躺得筆直的樣子。她的雙手交疊放於腹部,閉緊的眼睜都沒有睜一下,眼懶懶地回了句:「活時任人宰割,死後就能翻身?新死之鬼,魂魄不聚,意識蒙昧,刀俎下的魚肉耳。」周蒙溪聽這女人說話半文不古,說的還是一腔標準的普通話,她心說,這女人真怪。她聽到這女人開口說話,聲音很柔很慢還很好聽,雖然冷是冷了點,但好像沒有惡意,又壯起膽子想和這女人攀點交情,等混熟了好說話了,再央求這女人放過她。她說:「你不是四川的鬼……?」「鬼」字一出口,頓覺不妥,萬一惹人生氣怎麼辦?「額,你……不……哎呀,那個,我沒得惡意……」方言出口,又覺得人家是說普通話的鬼,怕聽不懂,改口用普通話說:「我沒惡意,你……你別見怪啊。」「我也沒惡意。」那女人又說。「那你纏到我做啥子?」一聽沒惡意,周蒙溪激動得又冒出方言。那女人又不作聲。周蒙溪說:「你放過我嘛,回頭我給你燒很多很多錢紙,買很多很多香燭供奉你。」那女人翻過身,側躺在床上,單手支在頭下,幽綠的眼睛直勾勾的盯著周蒙溪,嘴角噙起絲若有若無的笑,她問:「你連吃飯的錢都沒有,拿什麼買紙錢香燭?」周蒙溪用力地一拍大腿,恨不得馬上起誓保證,大聲說:「我便賣家當砸鍋賣鐵也湊錢買給你。」那女人勾勾嘴角,說:「我用不上那個。」「那你要啷個嘛?」周蒙溪又試著擰了擰門,還是打不開。她聽得到屋外走廊有人走動,一牆之隔,她卻出不去,也不敢再喊救命,怕這女人施了法外面的人聽不到她的喊聲反而惹怒這女人對她痛下殺手。就算她已經窮到沒路可走,她還是想活。那女人靜默半晌,缺少血色的唇嘴微啟,吐出四個字:「我倆有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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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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